有些事情,本就奇妙。
常念用空间图撼动了灵异之门,她达到了摘除自身与潼关等人在此次事件中的牵连。
这扇门的开合,自从交到了更高层次的手里——天海。
但奇妙的事也就发生了,她不曾见到天海的露面,也不曾捕捉到对方的出手,反而是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跳进井中。
这个人,是季礼,却也不是季礼。
许多事在常念的视角里看的不够完整,但从后续的事态推测,也基本能够得到还原。
季礼,不是熟知的那个季礼了,他那一双眼眸成了纯粹的灰色,一头长发已蔓延到了地面上,抬眸时充斥着非人性的冷漠。
这疑似是季礼的另外一种状态,甚至是常念所认为,十八年前带走潼关父母的季礼,就是现在的另外一种状态。
这种状态可以赋予他超脱于活人的能力,也许比一般的鬼物还可怕。
加工厂中险些将其杀死的黑白水鬼,是季礼到场助起解围,等上来后水鬼全都化作了血泊,显然也出自他手。
而灵异之门,似乎也承认了季礼的到来。
它的确没有再继续针对更加羸弱的店员,它认可了季礼是一个必须认真对待的对手。
有些事,对于常念而言,没办法去解决,只能拖延下去,也只能这么去办。
潼关与季礼,在余老街后已是很难并存,尤其是亲眼见到季礼的第二形态后,她知道最后爆发的那一天,远不了了。
她只希望这一天,能来的晚一点,再晚一点。
……
井中无日月,不知多少天。
自老板鬼被潼关捕捉后,第十分店逃出的十七只鬼,如今已抓鬼物为六个,最少还有十一只。
第八分店的鬼物们,一大半被季礼带走,剩下的几只也由洛仙解决,那里的情况暂时不需去考虑。
第九分店被毁了,鬼物们却因荆刺封印在了天明山墓地,显然是有顾行简的后招托底。
局面,似乎并没有进一步恶化,反而有了一些向好的迹象。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对于某些分店却并没有得到太多喘息的声音。
自厄运大事件后,鬼物的主体依旧是第十分店的鬼物们,它们从最开始营造大事件策略,逐步转为了小型骚扰。
其中相对脆弱的第三、第四、第六三家分店,都有过店员被袭杀的状况出现。
第三分店本就剩下五人的情况下,又损失了一名店员,侯贵生开始提出一个理论——点状成网。
侯贵生怀疑,第十分店的鬼物背后是有一只大鬼的,它一定不满足这种一个人一个人的猎杀,一定会再度布置如厄运事件的大手笔。
现在的小型骚扰,实际上是在继续酝酿新一轮的大事件,且这一次必然会以某家分店为主。
大鬼是要通过小骚扰,去寻找某个破绽,去直接瓦解某一家分店,否则现在仅仅第十分店的鬼物数量,还是不够用。
第三分店,人数基本快没了;
第四分店,除薛听涛一人外,整体实力太弱,加上店长本人也不够看;
第六分店,洛仙在大鬼看来,必是厄运事件失败的“罪魁祸首”,且已丢失最强大也是最基础的梦魇罪物。
这三家分店中的一个,很可能是大鬼下一步要攻略的目标。
因此在这段时间里,侯贵生分别在第三、第四和第六,三家分店的现实场地,用光了传送罪物的使用权,搭建了“传送桥”。
目的就是对抗下一**事件的冲击。
而这期间,还有两件“小事”曾引起一些人的关注。
第一件事,李观棋开始发布声明,寻找苏城河的下落,但至今无人响应,也无人有线索。
第二件事,有人在市儿童医院,见到了白狼与魏建德的身影。
这两件小事,分别都有疑点。
苏城河是厄运事件的直接参与者,并是唯一脱逃的人。
但他后续似乎也就失踪了,不仅是李观棋在找,第二分店的店员们也都撒网出去了,可却至今音讯全无。
至于白狼和魏建德的现身,标志着自从监管事件开始后就消失的第九分店,终于有了活动的迹象。
许多人都认为,天明山墓地被毁前第九分店就已经搬空,且留下后招,说明他们有某种对事态的预见性。
这种预见性对于所有人都太重要了,如果能够与之合作,很可能就可以提高后续事件的抵抗能力。
至于白、魏二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市儿童医院,或许就真的是“那种预见性”的缘故。
但这一切,发生在地上,发生在阳光里。
不见日月的井底下,有一个人终于在漫长的昏睡中,逐渐苏醒。
那是一片废墟,背后是无尽的黑暗,凌乱的碎石,整片井底都成了某场战斗的牺牲品一样,完全消失与崩塌。
但究竟是战损的结果,还是刻意的清除……他本人却根本记不起来。
他只知道自己的记忆停留在了山明财经大学,被那个“人”用灰色的眼睛注视的那一瞬间,接着就全然不存。
厄运大事件的第二天,也是季礼跳入井中的第二个天明,灰色灵魂退去,他本人转醒。
再醒来,现在的时间已经是2016年1月5日的上午八点。
而这距离与鬼新娘的婚期,相距正好10天。
同时,当季礼重新恢复了灰黑两色瞳孔之时,一种异常的心跳感又接踵而至,他的灵魂仿佛被抽走了身体,以一种无法抗拒的既视感。
“原来,婚期前的每一天,它都要拉我进去……”
白厄花大街的牌楼下,季礼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片青雾逐渐退去的长街,像是退潮似的,背对着自己渐行渐远。
耳边叽叽喳喳的是什么,听不清楚。
他看到退去的青雾,偶有人影闪过,或黑或白、或红或紫……什么颜色的都有,它们都背对着自己,像是在逃。
季礼惊觉这场梦正是接着1月4日的那一场,只是少了艳丽的花轿,他低下头却见自己的掌心正还拿着那张捧着“囍”字的纸人。
“四更天喽!”
这一次,低哑打更人的声音就响在了自己的背后,却来的格外突然。
如果5日的梦接着的是4日的梦,那为什么“三更”与“四更”之间离得会那么近,明明这只是接连发生的时间线?
季礼慢慢地转过头,他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仿佛那颗来自鬼新娘的鬼心,也产生了异常的警告。
但他依旧是无视警告,悍然转过头去面向那打更人。
于是,他见到了一个戴着斗笠,穿着蓑衣,两条胳膊缠着白布的矮小身影。
打更人慢慢地抬起头,露出了一张骇人的面孔,它不是纸人,它是一个……由无数根粗壮的头发凝聚成的…东西……
长街幽暗,光源不见。
打更人的袖口没有露出手掌,可当它抬头时,那张脸却跟稻草人一样,只是稻草换成了头发。
那一捆捆错乱分叉的头发铺在斗笠下,藏在蓑衣中,没有眼珠,可它却依旧能说话。
它在说话时,满脸的头发开始了上下乱窜,像是一条条粗壮的黑蛇在扭动,长长的头发一窜一窜,令人恶心又胆寒。
打更人的个头不高即便抬头也只能平视季礼的双手,干哑地说道:
“原来,它被你捡到了……”
季礼顺着它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心,却不知何时捏着的纸人,在这一刻成了一个通红的红包。
红包开了封,乌黑的发丝露出一缕,缠绕在了他的无名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