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
不停的跑!
约莫是受到死亡的刺激,背着葫芦的王聪越跑越快,越跑越深。
厄尸怕死?这可能是本世纪最冷的笑话了。
时间在狂奔中变得模糊,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
王聪背上和脖子上被叮了两个脓包,拳头大小,黑的发紫,散发着**的恶臭。
“嗡——”
食骨蝇两次没能叮中王聪的眼窝,颇为愤怒的振翅加速,在半空中绕出刁钻的弧线,突然从正面袭来!
王聪瞪大的瞳孔中,倒映出冰冷的毒针,正笔直地刺向自己的眼球。
王聪猛然捂脸,身子前摔,脑袋砸到地上,摔入荒草丛里,背后的葫芦塞子被撞开,雪白的细沙顿时倾泻而出,洒了一地。
“终于跑不动了吗?哎,我可还没玩尽兴啊。”
倒三角眼的男人踩过地上的白砂,还饶有兴致地俯身拿手蘸起一撮砂砾,在指腹间轻轻揉搓。
“这是骨灰?莫非是你葫芦里装着的是你父母的骨灰?”
倒三角眼男人脸上露出惊异之色,大笑起来,
“你背着父母的骨灰逃命?要是早点扔掉这个累赘,说不定你能跑的更远,跑出生天呢,哈哈哈……你可真是个大孝子啊!”
原本以为是顿水煮白肉,现在看来,好像不那么寡淡,还有点味儿啊。
王聪趴在地上,身子在抽搐,连带着背上的葫芦跟着晃动,更多的骨灰细砂被晃洒出来,落在倒三角眼男人的鞋面上。
“咦?骨灰这么多吗,不光是父母还有其他的兄弟姐妹,你们家人丁这么兴旺吗?”
倒三角眼男人停下脚步,觉察到一丝丝不对,神色略显狐疑。
葫芦突然停止晃动,底下传来闷闷的回应。
“我没有兄弟姐妹,我家里只有我跟我爸妈,我逃跑也背着葫芦是因为,父母永远不是累赘,他们永远会保护着我。”
倒三角眼男人心头蓦地一紧,只见趴在地上的王聪忽然翻过身子,面部朝上。
他移开了捂住眼睛的手掌,露出一对阴森森的眼珠子。
不对,是三颗,还有一颗在眉心处隐隐裂开道竖缝,正直勾勾的盯着他。
“食骨蝇呢?”
倒三角眼男人移动视线,瞳孔骤然收缩,看见后者翻转摊开的手心里,食骨蝇一动不动的被一层蠕动的白砂紧紧的裹缠住。
倒三角眼男人脸上笑容僵住,他反应过来想要后撤,却惊觉双腿如灌了铅般沉重。
无数细密的白砂正悄无声息的爬上他的腿,已经爬过了膝盖。
王聪变趴为躺,一只手捂着食骨蝇,一只手张开对准倒三角眼的男人,眉心第三只眼泛着诡异的黑光:
“你让我跑,现在该轮到你了……可我不打算跟你赛跑,我就想要你一步都动不了。”
“开什么玩笑!”
倒三角眼男人惊骇欲绝,嘶吼着爆发全身气血,腿部肌肉瞬间膨胀将裤腿撑裂。
可他挣扎的越疯狂,腿上的细砂也便缠裹的越紧,竟发出金属绞索般的“咯吱”声。
更要命的是,随着他的挣扎,他脚下的地面不知何时已经软化下陷。
白砂陷融入地面,像胶水混入了土里,卷起成倍于自己的泥沙,融合卷动成黏稠的泥浆,咕噜咕噜冒涌着把人往下拽。
倒三角眼男的人越挣扎便陷沉的越快。
呼吸间,他腰肢以下都已经陷入了泥沼,他脸色狰狞极不甘心,有种空有一身武力却无处借力的憋屈感。
“明明只是出来加餐找个乐子,结果是我要变成别人的盘中餐了?”
倒三角眼低头看着,泥沼处伸出的数百条泥手,每一条都死死的拽住自己,把自己往下拽。
他能看见那些泥手里裹缠的白砂,心头顿时浮出恍然大悟:
“明白了,葫芦里装的不光是他父母的骨灰,还有……很快就还有我自己的了?!!”
王聪手掌合拢握十,回答了倒三角眼男人的临终疑问。
他阴仄仄道:
“砂缚柩!”
霎时间,成百上千的泥手拥抱住男人,一圈一圈的环绕,凝固成一具泥棺,泥棺上映出一张凝固的脸。
而后快速的沉坠入泥沼里,宛如被拽入了无尽深渊。
王聪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三只眼睛警惕地扫视四周,又朝远处望了望。
没见到有安保成员追来,亦没见到有袭击者的同伙儿追上来。
王聪也不知道那边的战况如何,他也没有丝毫回去帮忙的念头,他就是个武力平平的监区长。
回去干嘛,不是添乱吗?
已经耽搁时间了,他得抓紧时间返回监狱,给冯睦做夜宵咧。
王聪随手抹过后颈和背部,指尖发力将两个紫黑的脓包直接拽掉,连着些皮肉被撕扯掉。
食骨蝇的毒针是有剧毒的,但那是对人类而言,他是厄尸,天生就百毒不侵。
随手将两个脓包扔到地上踩碎的功夫,撕掉的皮肉就已经重新生出新肉了。
王聪低头看着手心里的食骨蝇,小东西似也感受到了原主人的死亡,猩红的复眼里透出恐惧和乞求。
“你也喜欢吃骨头?呵呵——”
王聪想了想将食骨蝇扔入了葫芦里,脸上露出纯孝的笑容,
“父母生前一直想养个宠物没能如愿,正好你这东西可以给我父母当个伴儿。”
他单膝跪地,双掌按在湿润的泥土上。
地面顿时震颤,无数白砂从地底翻涌而出,打着旋儿重新被鲸吞入葫芦。
里面自然也有倒三角眼的那一份儿。
葫芦里发出嗡嗡的振翅声,可没两秒就老实下来,想来是被父母收拾的服服帖帖了。
实际上,若不是他一直强压着父母,食骨蝇根本不可能叮中他。
父母的爱,是绝对防御,区区食骨蝇哪可能突破的了。
王聪其实也不知道如果真的硬碰硬打起来,自己究竟是不是倒三角眼的对手,但想来就算能打赢,也不会像现在这般简单省力。
正面对决,哪里有装死偷袭省事儿。
这也是他从冯睦身上学到的,尽管冯睦并未教过他如何战斗,但却教会了他如何多动脑子。
“杀人不是目的,杀人只是手段,能杀掉就好!”
王聪最后望了一眼战场方向,转身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被脓汁腐蚀的枯叶还冒着热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