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道场,八尊神像供奉在明黄色的神台上,上方摆放着玉皇大帝和西王母,下一层从左往右摆放着真武大帝、太上老君、黎山老母、观音菩萨、关圣帝君、药王孙思邈。
神像前还摆放着三盏油灯,代表着天灯、地灯、人灯。
虽然昨日赵莹认出邢老师他们就是自己这一趟来茅山要找的人,因为当时天色已晚,赵莹只能等到第二天再过来道场,巧合的是,刚好今天也是邢老师在神界的另一位女弟子冯庭庭,来茅山的道场开财库的日子。
冯庭庭是玄天上帝的女儿,这里的玄天上帝指得可不是真武大帝,而是与第一任天帝东皇太一为同一个时期的神祇,后来东皇太一卸任天帝之职,有众多神祇跟随东皇太一退隐于宇宙深处,玄天上帝就是其中一个。
至于冯庭庭在人间是什么任务使命,至今还没有信息显像出来,也许是时间没到。
于是,冯庭庭就这么与赵莹在道场碰了面。
而赵莹此刻却无心热聊,她脸色惨白如纸,气息奄奄地躺在道场的一张桌子上,她头痛、肚子疼、腰痛、心脏痛,四肢关节,就连每个骨头缝里都渗着痛,痛得她几乎要失去意识。
邢老师立于一旁,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的掌心渐渐汇聚起一抹幽蓝的光芒,那是雷电之力,在掌心间跳跃、噼啪作响,如同被囚禁的狂龙,亟待释放。他的声音肃杀而冷冽,带着不容抗拒的威胁:“赵莹体内所有的仙家精怪,速速现身!否则,休怪我以五雷阵之威,让你们领教五雷轰顶的滋味,到时便是灰飞烟灭,万劫不复!”
话语间,邢老师周身的气势攀升至顶点,那抹蓝电之光在他掌心愈发耀眼,仿佛随时都会化作毁天灭地的力量,将一切妖魔荡为飞灰。
赵莹的身体蓦然一僵,仿佛她体内的那些仙家,听懂了邢老师的话,有些胆子小的,偷偷冒出一个头来,以极其敬畏的目光偷偷打量了邢老师一眼,随后又迅速扫视过邢老师的掌心,瑟缩了一下。紧接着,一个又一个仙家显像,争先恐后地从赵莹身体里出来,一个个往下跳。
数不清的东北各路仙家精怪、足足有上百个,很快就把整个道场站满了。
东北深山老林很多,山里动物自然就多,动物之中,若得机缘,便能修炼成精怪。精怪若想更进一步,便需经历一番艰难的修行。或是吸纳天地间的灵气,慢慢积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或是另辟蹊径,寻找人身的灵气,以此为媒介,加速修行之路。可如今,天地间灵气日渐稀薄,相比之下,吸取人身的灵气,无疑是一条更为快捷的修行之道。于是,一些心怀不轨的精怪,为了尽快提升自己的修为,不惜铤而走险,悄悄附身于人,暗中吸取他们的灵气。
这些被附身的人,往往毫不知情,只是感到身体日渐虚弱,精神恍惚,时间一久就会变成实病。
赵莹身体里的精怪,有些是被她的灵气所吸引附体;有些是心怀叵测的人下在她身上,企图加害于她的。东北仙家多,出马师父自然也多,也许是看出赵莹的能力强,出马师父心生妒忌,故而赵莹两次出马都遭到了出马师父的暗算,就连那个点化她立道场的师兄,竟也对赵莹心生恶念,暗中对她施展了邪术。
除了仙家精怪,赵莹的身上还被布下了各种错综复杂的阵法,她的三魂七魄,皆被这狠毒的阵法紧紧囚锁,饱受折磨,伤痕累累,如今,赵莹的肉身已经到了极限,随时面对即将崩盘的地步。
邢老师双眸阖上,用意念把看见的所有阵法一一破除,再集中精神把赵莹离散的三魂重新聚拢,忽地一阵微微的风吹进道场,三道身影蓦然显现,她们的模样与躺在桌上的赵莹如出一辙,正是赵莹的三魂。
三魂虚弱无比,在阵法里受尽了折磨。邢老师见状,掌心缓缓抬起,一股温暖而璀璨的治愈之光自他掌心迸发,如同春日里最温柔的阳光,温柔地洒落在三魂之上。那光芒中带着无尽的抚慰与重生的力量,三魂在这金光的沐浴下,逐渐恢复了生机与活力,她们缓缓起身,带着一种莫名的归属感,自然而然地步向赵莹的躯体,与之融为一体,仿佛一切从未分离。
接下来,就是替赵莹召回留在神界的真身元神,先是一阵清脆悦耳的鸣声在空中回响,紧接着是一只蓝孔雀翩跹旋舞而来,它头颈修长、骄傲地挺立着,头顶簇起绮丽的羽冠,孔雀瞳眸泛着宝石般的光芒,宛若蓝琉璃般的孔雀翎毛,长尾摇曳,似在天地间跳起一支孤芳自赏的舞蹈。
蓝孔雀似乎想在众人面前彰显自己的魅力,在道场足足舞动了许久,才舍得进入赵莹的身体里。
当蓝孔雀真身与赵莹合而为一的瞬间,刚才还痛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昏厥过去的赵莹,脸色刹那间恢复了自然健康的红润,仿佛春风拂过枯枝,生机盎然。身体的痛楚奇迹般地消散无踪,力量在她体内悄然复苏,正当她尝试着缓缓起身之时,两道耀眼的金色光辉骤然在她身旁闪耀,一对神祇夫妻悄然降临至赵莹的身旁,想要扶起她,来者正是赵莹在神界的父母。
看见自己父母的那一刻,赵莹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决堤而下。
道场在场的人除了冯庭庭,其他所有人都看见了,太乙救苦天尊和时机娘娘的到来。
世人常把太乙救苦天尊和东极青华大帝混为一谈,实际上他们是两个不同的神祇,太乙救苦天尊是六御之一,其妻子是孔雀时机娘娘。
而东极青华大帝是我的小舅舅,也就是元始天尊的小儿子,他的正室大夫人是雷祖与嫦娥的掌上明珠,雷婷婷。
赵莹在离开道场前,我爹真武大帝的神像忽地绽放出一抹耀眼的金光,那光芒轻轻跃动,最终凝聚成一副熠熠生辉的铠甲,原来我爹送给了赵莹一副铠甲。
赵莹将铠甲收好,与道场众人告别,回到东北之后,她的道场也不再是供奉三清,而是如邢老师在B市的道场那样,立了同样的七尊神像,随之而来的是她的令旗、法器、法旨,让赵莹的道场瞬间拥有了正式行使其职责的凭依。在这一行有没有令旗法旨至为重要,它们是行走于三界的通行证,就如同商铺悬挂的营业执照,证明了其合法与正当。无论你自身再厉害,如果没有营业执照始终是名不正言不顺。
从此,赵莹得以堂堂正正地行走于帮人看事的道路上,无需再有所顾忌。
赵莹得到令旗法旨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算旧账,把曾经害过她的那些人,无论是他们自身的元神或是附体的仙家统统斩杀,断其财路,不留丝毫余地。包括之前那位曾对她暗下毒手的师兄,将对方所施邪术反噬其身,不久之后,他便厄运缠身,锒铛入狱。刑满释放之后,不仅家道中落,一贫如洗,就连老婆也选择和他离婚,带着孩子弃他而去。
然而,邢老师帮赵莹处理东北那边下邪术之事,自然也有后续连锁反应,斗法就是如此,你破了对方下的阵法和邪术,使得对方受到反噬,自然就会来找你这个帮她破除邪术的人算账。
邢老师帮赵莹破除邪术没几天,他就开始出现身体不适的症状,一开始以为只是感冒,去药店买药,结果被店员忽悠买了三盒很贵的药,吃了反而过敏,难受了一整晚。
而那天晚上,他脸色烧得通红,浑身难熬之时,蓦然看见天花板上浮现出一颗诡异的人头,青紫肿胀的脸,嘴角扯出一抹极度阴险的笑,邢老师神色一凛,顿时忘记了刚才的难受,他双手紧握,掌心之中,金光乍现,那是源自灵魂深处的神力,汹涌澎湃,不容小觑。天花板上那颗诡异的人头瞬间被这股神圣之力吞噬,化作点点飞灰,消散于无形。
然而,这颗人头湮灭之后,并没有结束,继而出现了第二颗、第三颗、第四颗……头颅如雨后春笋般涌现,从天花板蔓延至四壁以及地面,全都密密麻麻挤满了人头,整个空间被这些密布的阴影所占据,阴森可怖,令人窒息。
邢老师心下明白,一定是东北那边的人找上门来了。
他心念一动,体内猛然迸射出一道耀眼至极的金辉,元神瞬息间挣脱**的束缚,腾空而出。昆仑神君身着一袭月白锦战袍,外层覆以深邃玄色的甲胄,脚踏战靴,每一步都似乎踏着天地之威。他周身散发出的气势雄浑磅礴,眉眼间透出隐而不发的精悍,宛如凛冬中的寒刃,静待出鞘。
随着一声低沉而有力的呼唤,射日神弓自虚空中显现,其形制古朴,却蕴藏着开天辟地之力。他稳握弓身,两指捏紧箭尾,弦音“锃”然响起,清脆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箭矢在离弦的瞬间,爆发出璀璨夺目、令人不敢直视的光芒,仿佛能洞穿世间一切黑暗,一支、两支、三支……箭如雨下,每一箭皆携带着毁天灭地之力,精准无误地贯穿了所有邪恶的头颅。
最后,他再将一切邪术尽数反噬,让它们如回旋镖般,连本带利地回到了施术者的身上,“啊——”耳边隐约回响起对方遭受反噬时,那凄厉至极的哀嚎。
后来,邢老师身体恢复如常之后,把一切诉说给我做记录,我托着下巴,好奇的眼睛透过手机屏幕看向邢老师。
“赵莹的任务使命是和你们一样斩妖除魔、成立道场?”
邢老师的眼神掠过一丝深意,“赵莹的使命,应该是要当整个东北三省的扛把子。”
我瞪大眼睛,不由自主地惊呼:“这么牛!”
随即,我又发出疑问:“为什么赵莹的眼睛就那么厉害,我们好像都不如她。”
邢老师耐心解释:“神界之中,修炼之道千变万化,李汐汐与赵莹都在神界专门淬炼过眼睛,故而她们的目光中蕴含着非凡的神通力。更何况赵莹的妹妹正是大名鼎鼎的眼光娘娘,她们姐妹俩的修炼法门,都是专注于修炼眼睛。”
“眼光娘娘……”我侧头思索了一下,片刻后恍然大悟,“是不是你上次和我说的茅山三璇的元神?二愣子雷帝的正室大夫人。”
邢老师一脸无奈,“别再一口一个‘雷帝二愣子’的叫了,这样称呼人家属于不尊敬,当初他元神是对你下过手,可是人间转世的雷诏还是挺不错的,你当心把人家惹毛了,召一道天雷过来劈你。”
我撇了撇嘴,又继续问:“眼光娘娘是赵莹的妹妹,既然眼光娘娘都结了婚,那赵莹在神界应该也是有老公的吧?”
听我问起赵莹的老公是谁时,邢老师的表情凝重了几分,“她是有丈夫,而且赵莹的儿子和你之间关系还是老熟人。”
邢老师这么一说,激起了我几分好奇,追问道:“她的丈夫到底是谁啊?”
邢老师语气清晰、一字一顿地道:“她的丈夫正是你爹的上级,紫薇大帝。”
我讶然,惊叫道:“……那她岂不是陈道东的亲娘!”
邢老师眼底露出一抹沉思,缓缓道:“你知道当年紫薇大帝家为什么要和你们家联姻吗?”
“因为门当户对,神界都是讲究强强联手的。”我挠了挠脑袋,对于当年的事,我只有这个看法。
“你看问题太过于表面。”邢老师摇摇头,语气悠然地道:“强强联手是其中一个原因,但更为关键的是,紫薇大帝虽说是你爹的上级,然而他是文官,地位高,却并不掌兵权,兵权一直在你爹的手上,唯有联姻,方能令紫薇大帝与你爹之间,利益相通,彼此扶持。”
“难怪我爹当年会逼着我去和陈道东相亲。”想到陈道东干的事,我至今心底都还有着一丝怨气。
邢老师意味深长地道:“也许你俩当年之所以没成为夫妻,不像你以为的那样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