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不沉的父亲是兽妖,他自己是半妖,无论哪一种妖,通常只变成本族的象征之兽,比如铁脊蛟龙,而将幻化为其它兽类视为耻辱。
自从辛苦修行的魔尊正法被异史君夺走之后,殷不沉就没剩下多少羞耻心,所以当秦凌霜要求他变成一只红毛狐狸的时候,他没有表现出半点为难之意,只提出一个问题:“能行吗?一般的幻化之术可骗不过道士的天目。”
秦凌霜施展的不是一般幻术,而是道统秘籍中记载的高深法术,或许骗不过服日芒道士,却足以令普通道士难辨真假,她甚至让殷不沉拿出两颗水晶眼,单独对其施法,掩盖其中的妖气。
“孙玉露不久前施展过避水之术,乱荆山道士的藏身之处十有*是在水下,你去找出来,什么也不用做,回来通知我们。”秦凌霜当着孙玉露的面亮出四件至宝,不只是炫耀,还悄悄地做了检查。
“秦道士神通广大、神机妙算、神乎其神……乱荆山道士还想避而不见,真是可笑。”殷不沉谄媚地说,待到发现自己身为狐狸不该口吐人言时,急忙闭嘴。
“小心,我替你隐藏了绝大部分法术气息,可你若是自己显露出来,我帮不了你。”
殷不沉急忙摇头,然后转身钻入荆棘丛中,从现在开始专心装成一只狐狸,按照秦凌霜指给他的方向去寻找水源。
狐狸之身想要口吐人言,必须借助于妖术或法术,这会泄露行踪,所以殷不沉不敢再开口,也不敢跑得太快,但是心里开始了腹诽。
“我是蛟王之子!”他在心里悲愤地想。好像在当着秦凌霜的面说话,“在海中,铁蛟一族乃是万妖之王。就是在陆地上,也没有妖族敢小瞧我们。铁蛟到处,群兽避让,众妖俯首。唉,沦落了,龙游浅滩遭虾戏……”
殷不沉一边幻想着铁蛟一族从未存在过的崇高地位,一边用鼻子嗅来嗅去,寻找附近的水源。
山中有小溪、泉眼和池塘,水源不少。殷不沉接连找到几处,全都清澈见底,没有可供藏身的地方。
“秦凌霜——不,即使在心里也要叫她秦道士,免得今后叫顺嘴——秦道士真是可笑,乱出主意,就算那些娘们儿道士真藏在水下,她们不会施法掩饰吗?让我变狐狸,又不能施法,如何看破这些掩饰?唉。慕行秋也沦落了,从前都是他拿主意,好歹还能听我几句进谏之言。现在倒好,像木头似地立在那里,半天没有一句话,一声反对也不提。色字心头一把刀,慕行秋看来是被狠狠砍中啦。”
殷不沉满腹牢骚,他变的狐狸几乎没有破绽,只有一点不对,不像真狐狸那么警醒,哪都敢钻。又一心追寻水源,对其它情况很少在意。因此,当他撞见一头猛虎的时候。全无防备。
那虎正趴在树荫下似睡非睡,大嘴微张,肚皮像风箱似地起伏不定,身边横着半具鹿尸。”殷不沉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不远处就有一小块石头,他跑去用嘴叼起来,再次哀叹自己的沦落,然后回到水边,刚要丢出石子,谁想到脚下一滑,自己掉进水中。
殷不沉吃了一惊,四足乱踩,想要跳回岸上,可是脑袋刚刚露出水面,他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自己居然蜕去狐狸之形,变成了一条小小的蛟龙,长不过两尺,头上无角,身上生鳞,腹下长着纤细的四足。
殷不沉第一次感到困惑,刚才的一连串举动都不像是平时的自己,这次变身更是不在意愿之内,难道……
念头刚一兴起又消失了,“这都是秦道士的法术,她真是强大,没准比老君还要厉害。”殷不视如是想,立功之心更盛,没有跳出水面,而是一头扎下去。
铁蛟擅水,殷不沉从小生活在南海,水性颇为不错,潜入数丈之后,他越来越确信这处水潭肯定暗藏玄机。
水潭非常深,浮力逐渐增强,身为铁蛟后裔,殷不沉自有一套,不用借助法术,而是吸水,不停地吸水,慢慢地,细细的蛟身变成圆球,他像乌龟一样继续下潜。
想起乌龟,殷不沉自然就想到了飞霄,心中暗骂一通。
不知下潜了多深,水中的浮力突然消失,殷不沉马上停下,他知道,只有强大的法术才会造成这种奇怪现象。
潭底漆黑一片,殷不沉正想着怎么才能观察情况,眼前突然一亮,他居然能视物了,虽然不是特别清晰,却能看见大致情形。
殷不觉第二次心生疑惑,觉得一切事情都太巧,然后他又归因于秦道士的强*术,安下心来四处观望。
到处都是水,连小鱼小虾都没有,他吐出肚子里的水,小心地继续向更深处下潜,经过数十丈之后,眼前再次一亮,这回与水晶眼无关,光线来自于外界。
殷不沉的勇气已经达到极限,再没有任何理由能让他继续冒险,可是体内却有一股力量推着他前进,他惊奇地发现身躯似乎不受自己控制。
然后他看到了一座鼎,巨大的鼎,高*丈,光芒就是它放出来的,一群女道士围着它或立或坐,数量比殷不沉预料得要多,至少有一百名。
“可以了,没有比这更直接的证据,司命鼎果然在女道士手中。”殷不沉对自己说,希望劝服那股控制自己的力量消失,他好回去向秦道士报信。
力量消失了,殷不沉松了口气,慢慢向上浮起,将水晶眼的妖力也收起来,生怕被女道士们察觉。
可事情不会一直顺利,殷不沉突然觉得身上一紧,他被什么东西握住了,迅速下沉,片刻间就到了巨鼎附近。
他果然被一只手握住了,一个清脆的声音说:“好奇怪的水蛇,长着四只脚。”
殷不沉奋力挣扎,拼命喊出了人话:“我不是水蛇,我是铁脊蛟龙!”
“嗯,龙肉应该很好吃吧。”
殷不沉觉得声音有些耳熟,扭头看去,不由得一愣,“小蒿,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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