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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微尘并非前世印记发作,却也在床上足足躺了半日才醒来,原是因着那时间倒流之术虽短,却到底是逆转了时空,对施术之人影响很大——她刚学会就短时间内连续用了三次,身体扛不住了。
好在是在术士定级试炼之前知道了使用此术不能过度,否则真到危急关头,频繁使用无异于自寻死路。
转眼又过四日,期间两人依旧是各自在房中修炼,墨汀风的术能恢复已近七成,无疑是此次试炼最大的定心丸。
宋微尘虽未修出更多的傀幻灵胎,却因着前两日与墨汀风的一战打通了使用幻灵的任督二脉,她现在可以让两只幻灵同时参战,异手兄弟加上小别致,能够控制一定范围内的时空,变成她独有的咒术领域。
虽然这个空间不大,目前只有一栋别墅大小,跟墨汀风动辄方圆五十里的击杀范围毫无可比性,但胜在可以通过修炼不断扩大——四日来宋微尘又给这“别墅”加盖了一个“小院子”,假以时日,是个非常可怕的杀招。
“这可比玩《幻兽帕鲁》和《精灵宝可梦》攒劲儿多了!”宋微尘呲着一对儿小兔牙,一边修炼一边笑得贱兮兮。
此刻她正在尝试把驭傀原本的傀气之力与幻灵做结合——“愤怒的小鸟”和“进击的敖丙”虽然厉害,但毕竟不像幻灵那样与她神思相通,若能互相结合,说不定还有新的惊喜。
只可惜修炼这几日,驭傀里的傀气消耗不少,四日后就是术士定级试炼开启的日子,她必须在此之前把驭傀“充满电”。
宋微尘本来打算去找孤沧月再吸收些梦芽里的傀气,又怕冰坨子吃味,也怕大鸟因此再次失控暴走,正在犹豫,墨汀风来了。
“刚收到急函,让我和白袍立即去趟境主府,谷雨马上来伺候你沐浴更衣。”
“什么事这么着急?”
宋微尘眼咕噜一转,
“墨总,不会是长公主等不及了,想着择时不如撞日,打算拉你就地拜堂成亲?”
“胡闹。”
墨汀风将宋微尘从打坐垫上拉起,想恼她又憋不住想笑,哪家好人会天天盼着自己未婚夫跟别人拜堂。
“是花喆錾回来相亲,让咱们去参加看相宴。”
“什么登西?”
宋微尘一脸懵,整句话她基本只听懂了“相亲”两个字,谁?谁要相亲?
时间关系,墨汀风言简意赅。
花喆錾是寐界派驻上界的唯一一名将军,还是位女将军,也是秦家一脉的远房表亲。
跟秦雪樱、阮绵绵这些绣字闺中的贵女不同,花喆錾自小只对兵法和武器感兴趣,是个彻头彻尾的武痴。
只因她自幼丧母,由其父镇远侯花啸虎带大,亦父亦师,小小年纪便跟着上了许多次战场,还未成年时就已显英武飒沓之姿,有勇有谋,超越许多男儿郎。
后来花喆錾被派驻到上界边陲戍边,一去就是几百年,如今突然回寐界是被花啸虎硬逼着来相亲——镇远侯身体大不如前,人到了一定岁数,**和野心都淡了,只希望自己的骨肉有个好归宿。
……
“啧,墨总,说得跟亲眼见了似的,你怎么知道人家是被逼着,而不是乐颠颠喜滋滋来相亲?”
“嵇大哥告诉我的,他与镇远侯私交甚好,从前就常常一起切磋武艺,每次花喆錾都跟着,久而久之,嵇白首便成了她半个师父。”
“嵇大哥说花将军今日是被镇远侯用押运要犯的刑铐绑到的境主府。”
宋微尘原本还想找借口不去,听到这突然改了主意,当了大将军的女子都不能为自己的婚姻做主,物伤其类,宋微尘突然想到自己,明明与墨汀风两情相悦,却还是要在夜宴上被迫接受境主的乌龙指婚——寐界好歹都是个会法术有神兽的世界了,结果个人意志和真爱在父权和君权面前,仍然一文不值。
“墨总,我就是随便问问哈不当真,假如我小小的闹一下这场相亲大会,会不会给你惹麻烦?”
墨汀风一挑眉,想起她曾借白袍障眼,一波土味情话撩得阮绵绵七荤八素,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微微,你不会是打算借白袍的身份去参与相亲吧?”
“对方可是镇远侯的嫡女,要是真选上了怎么办?你要怎么跟人家洞房花烛?”
“不是不是”,宋微尘小爪子摆的都快有残影了,“我肯定不会亲自参加相亲哒!”
墨汀风一听,眉头更皱了,
“你不会是在打我的主意吧?”
“欸?你不说我还没想到!”
宋微尘眨巴着黑亮亮的眼睛,跟小别致要犯坏时的表情无二。
“墨总,反正您老因为境主的指婚乌龙,婚姻大事已然乱成一锅粥,要不趁乱再干一票?学一下哆啦A梦如何?该出手时就出手,咱今儿就去境主府伸个‘圆手’!”
墨汀风嘴角抽了抽,长臂一伸,下一瞬小人儿已经被他捞入怀中,
“宋微尘,我是你的谁?”
“你是我老板,是我的衣食父母。”宋微尘面不改色心不跳。
“重新说,我是你的谁?。”
“Emmmm,你是我在寐界为非作歹的底气?”
“认真说,我是你的谁?”
眼见着墨汀风脸越来越黑,宋微尘也不逗他了,凑近低声耳语,
“墨汀风,你是我宋微尘的夫君,放心吧,我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长公主不行,女将军也不行。”
一句话让墨汀风四肢百骸无所不通,心情舒爽熨贴,如饮仙露。
他也凑到宋微尘耳侧低语,
“小骗子,有你这句话为夫就放心了。”
“到了境主府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出了事,我兜着。”
“好嘞!”
宋微尘倒也没跟他客气,境主府不能白去,甚至她想早点去、悄悄去——发现死灵术士残像的晦明玄机阵里想必有不少傀气残余,很可能是个为驭傀“充电”的好去处。
何况她还有秦桓给的境主府GPS“北辰七星符”,境主他老人家是这么说的——
“这是北辰七星符,若你日后再来时误入了府中奇阵,只需随掌中七星符里亮起的那颗星辰的方向走,无论哪个机关法阵,都可安然而出。”
有了这个再加上墨汀风的助力,进出晦明玄机阵轻而易举。
两人商定,叩门声适时响起——谷雨早就候在门外,听着屋里安静下来才敢敲门,为宋微尘一番梳整自是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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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主府后院山腹内。
驭傀周身泛起莹莹之光,握在手中像有心跳一般节律的微微颤动着,宋微尘知道它这是“吃饱了”,一脸美滋滋。
与宋微尘的喜色不同,墨汀风则暗自忧虑——万万没想到晦明玄机阵中居然有如此强盛的傀气残余,这绝不是一个死灵术士的梦芽残像可为,如此反常,定有大事发生。
“微微,你方才‘对炁’吸收傀气,对上的是哪一情?”
“七情之惊。”
“惊?”
莫不是府中有多人遭到某物惊吓所致?会是死灵术士吗?墨汀风心中暗忖。但依照方才潜入府中所见又不像……术士定级试炼开赛在即,稍作犹豫,他决定跟境主缄口不提此事,一切待定级试炼结束再说。
况且孤沧月的梦芽正是在境主府被侵染,依照那时的推论,秦家之人极可能逃不了干系,若此刻将玄阵傀气之事如实上禀,恐怕反而打草惊蛇。
思定,两人趁着夜色出了阵,向着相亲宴厅方向而去,眼见着快到了,突然宋微尘身侧阁楼的三层窗户一声脆响,一团黑影从里面坠了出来——分明是个人。
几乎是下意识反应,宋微尘使用傀幻之术改变了周遭时空,又驱使异手兄弟接住掉下来的黑影,将其稳稳放在地上——出手之快甚至与墨汀风同时,后者见其出招,连忙收了势。
只见坠地那人一身锦裙,却奈何头发纷乱盖了满脸,身上还绑缚着一个沉重的枷锁镣铐——联想墨汀风之前提到的信息,宋微尘三两步过去扶起了地上的人。
“可是花将军?”
宋微尘抬头看了看那阁楼的破窗,又看了看眼前满身镣铐的女子,这般坠下来,毫无法术防备,少不得要受伤——看来是铁了心不想相亲。
摔下来的女子乱发遮脸,对问话置若罔闻,见她这样,宋微尘更坚定了此行的初衷。
“花将军,我是司尘府的白袍宋微尘,我们初见,你不信我,合情合理。”
“只不过我这个人恣意妄为惯了,尤其见不得婚姻大事强买强卖这一套,花将军不必信我,但我想请你允我一件事。”
宋微尘凑到花喆錾耳边细细说了几句,后者明显有了情绪反应,第一次偏头去看宋微尘。
这一动,倒是让宋微尘看清了花喆錾的长相,后者比她高半个头,略有些凌厉的五官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英气,面若刀削,眼神冷冽,不怒自威,却又挡不住女子该有的清丽。
“啧,花将军,该说不说,你这长相要是放在我老家,会被一大堆女孩追着叫‘老公’的哟。”
她没说出口的下半句话是,“搞不好钢铁直女看了,都有弯一弯的冲动。”
“你为何要帮我?”
花喆錾的声音带点低音炮加气泡音,又不失女子的温柔,跟她的脸适配度10000000%
“花将军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路见不平一声吼,这就是我帮你的理由。”
两人正说着,阁楼门突然开了,几个丫头婆子又慌又气跑了出来,为首的一个看起来约莫四十来岁,想来是早已从阁楼三层破窗看见花喆錾安然无恙。她来到近前向着宋微尘虚虚一拜,手却已经紧紧拽住了花喆錾的袖子。
“簪簪”,婆子唤她的乳名。
“你这是要逼死奶娘。”
“若你今天出了事,我要怎么跟侯爷交待?奶娘求你去走个过场行不行?簪簪,若你不答应,我只能一头撞死在这境主府了!”
婆子说着就往一旁的假山石上撞,又被身旁跟下来的丫头们急急拦了下来。
“花将军的奶娘是吧?别急,我来帮你。”
宋微尘搀着花喆錾向前走了一步,
“我是司尘府的白袍尊者,平日最大的爱好就是撮合有缘人。今日受境主大人之邀赴宴,久闻花将军威名,愿意为她相看筹谋。”
那婆子一看是位清风如许的少年才俊搀扶着自家小主子,自然喜不自胜,千恩万谢的由她搀着花喆錾回了阁楼。
临近门,宋微尘转头向墨汀风丢了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自行先去了宴厅——他也有私心,想在宴会前找境主说清楚,他爱的人只有宋微尘,与长公主的乌龙指婚恕难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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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关上阁楼门婆子就开始了碎碎念,想来是授意于镇远侯,而这些话花喆錾不知听了多少遍,恐怕耳朵都已经听得了茧。
宋微尘不过听了三遍就已经开始恶向胆边生,待到第四遍,她实在忍无可忍。
婆子说,“父为子纲,夫为妻纲。”
宋微尘,“那么多Gang,这是哪家肛肠医院的Slogan?”
婆子说,“身为女子,再厉害也要遵从三从四德!”
宋微尘,“啊对对对,你说得对,我记得三从是‘从不讲理,从不受气,从不忍让’,四德是‘说不得,打不得,骂不得,凶不得’。”
婆子说,“夫君是天,妻子是地!”
宋微尘,“你说为什么天只有九重,而地有十八层?有没有可能多出来的那九层是专门用来收满嘴封建糟粕的碎嘴子的?”
婆子说,“地再大也得顺着天!”
宋微尘,“可说呢,天塌了,女娲还得从地上找石头去补,所以男人根本靠不住,女子凡事还得靠自己。”
……
婆子说一句,宋微尘怼一句,说到后来婆子心脏病都快犯了,只能闭了嘴抚着胸脯子顺气。
如果说花喆錾此前对宋微尘并不抱希望,现在却有些改观,看向她的眼神里除了探究,还有了隐隐的辉光。
“宋微尘,重新认识一下,我叫花喆錾,你可以叫我簪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