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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大人似乎很害怕？”
裴淳安迈出一条腿，露出了半截黑漆漆的鞋尖。
他站在雨雾中，背负双手，看着裴光庭，淡淡说道：“裴大人觉得世家在如今这个世道还能长存下去吗？”
听见裴淳安这句话，裴光庭脸色微变，对着身边的裴婉莹说道：“你先进屋待着！”
裴婉莹犹豫了一番，点头答应了。
她离开的时候，目光深深地看了一眼裴淳安。
等到裴婉莹彻底走进院落，裴淳安才收回视线，淡淡说道：“裴大人，请坐！”
裴光庭迟疑了一下，在一旁坐下。
刚坐下，心中就忍不住一愣。
这不是自己家吗？
这家伙为什么像是自己家一样？
虽然心中这么想，但是裴光庭并没有表现出来。
下一秒，裴淳安瞬间出现在屋内。
他坐在一把太师椅上面，翘着二郎腿，姿态慵懒，语气散漫地说道：“裴大人，说起来我们五百年前也算是一家，有些话，本帅就直说了。”
裴光庭心念电转，猜测裴淳安找自己的目的，看着他问道：“不知不良帅深夜来访，有何指教？”
他其实想要让裴淳安继续往之前的话说下去，可惜，对方根本无视了他的试探。
裴淳安手指轻轻敲打着椅子扶手，语带嘲弄地说道：“裴大人这句话，未免太生分了吧？我与裴大人也算是同祖，难道连一句兄长都称呼不了？”
“你……”
裴光庭心中升起一股怒意。
裴淳安这句话，无异于当众羞辱他。
虽然没见过裴淳安真面目，但是听语气来看，自己岁数可是比裴淳安大。
可是他也只能强压下怒火，勉强挤出几抹僵硬的笑容，说道：“咱们都是同朝为官，明人不说暗话，不良帅此番找老夫究竟所为何事？”
“哈哈哈哈……”
裴淳安仰首狂笑，笑声戛然而止，冷冷的看着裴光庭，说道：“既然裴大人不愿做兄弟，那就罢了，咱们谈正事吧！”
他把玩着手中那份圣旨，慢吞吞的说道：“想不想看看这里面的内容，写了什么？”
裴光庭盯着裴淳安，沉默不语。
良久，裴光庭才摇头苦涩一笑，说道：“不良帅，你想让老夫替你卖命？”
他已经隐约察觉到裴淳安的来意，却不甘心被裴淳安牵着鼻子走。
裴淳安点头说道：“裴大人说的没错，本帅的确是希望能借助裴大人的家室，替本帅铺路。”
他看着裴光庭，缓缓的说道：“本帅知道裴大人忠诚于家族更盛过忠于皇帝，但是你这种聪明人也清楚，大唐四帝以来都是以消除世家影响为主，所以你们世家必须想一条后路。”
裴光庭眉头微皱，沉吟着说道：“不良帅以为本官会为了你一句话，投靠你们不良人？”
“难道不行吗？”
裴淳安反问道：“别忘记了，你们这些世族，早就习惯了享受富贵，最多在经历了几代之后，你们世家会逐渐衰弱下去，为了家族利益，你当真不想给裴家谋划一条后路吗？”
裴光庭沉默，没有立刻作答。
虽然看起来他拒绝了裴淳安的提议，甚至还带着一丝愤慨，但是从裴光庭微皱的眉宇就能够看出来，他内心的挣扎。
片刻之后，他抬起头，盯着裴淳安问道：“你想如何做？”
裴淳安满意的笑了笑，伸手将圣旨递过去，淡淡道：“这里面只需要你填一个名字，剩下的交给本帅便是，如此一来，你们裴家就算是本帅的人了！”
裴光庭看了一眼裴淳安，没有伸手去拿圣旨，沉默着。
他不相信裴淳安会这么好心，给自己谋划后路。
不良人虽然强势，但毕竟只是一群隐藏在暗处的杀戮机器。
现在突然想要跟自己这群世家牵扯在一起，肯定是因为有所图谋。
裴光庭不傻，自然能够推断出裴淳安肯定别有目的，所以他才没有伸手去接那道圣旨。
看出了裴光庭的顾虑，裴淳安淡淡说道：“放心，不管本帅要干什么，都不会伤及你们世家的根基，只要是本帅能完成的事情，裴大人尽管帮忙就好。”
说完这句话后，裴淳安就静静的等着。
裴光庭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将那道圣旨接在手中。
只不过他并没有着急翻阅，而是看向裴淳安，认真的说道：“不良帅，这可是关系到我们整个裴氏的兴亡，若是你敢骗我……”
“裴大人，知道本帅为什么选你吗？”
裴淳安强势打断了裴光庭的威胁。
裴光庭一愣，随即皱眉，警惕的看着裴淳安，沉声问道：“为什么？”
“呵呵……”
裴淳安低声笑道：“因为裴大人，你姓裴啊！”
他站了起来，负手背对着裴光庭，幽幽叹息了一声，缓缓说道：“这天下皆是棋子，因为你姓裴，与本帅同姓，本帅才决定选择你！”
“裴大人，这个理由可以吗？”
裴淳安嘶哑笑道：“或许这个理由很荒诞，但是本帅不介意给你解释清楚，本帅选择你，就因为你姓裴！”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身形晃动，眨眼间便消失在门口。
裴光庭怔怔地看着裴淳安消失的位置，陷入了沉思之中。
良久，他嘴角勾起一丝苦涩的笑容，低声呢喃道：“这就是只顺本心的不良帅吗？”
说罢，他将手中的圣旨紧了紧，迈步朝外面走去。
他既然已经接了圣旨，不管里面内容是什么，他接了圣旨就代表自己选择了站队不良人。
裴淳安说得没错，世家的确该想一条退路，否则等到哪天世家倒塌，他们也不过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雨滴淅沥沥的砸落下来，落在屋顶瓦砾之上发出阵阵脆响，似乎是在哀鸣着。
裴光庭坐在马车里面，闭着双眼假寐。
他刚从裴家离开，还没来得及换衣服，脸色依旧阴沉。
圣旨上面的内容裴光庭已经看过了。
他在看过上面的内容以后，决定去找一位高人请示一番。
只有这样，他才能做出最终决断。
毕竟这件事情，关乎他们整个河东裴氏。
经过李治和武则天的压制，他们这些世家的风光已经大不如前，如果这次站队失败，那将是万劫不复。
……
暗处。
一名不良人站在雨中，默默看着裴光庭离开的方向，转身钻进黑暗中，消失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