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咒战纪 第二十章 黄牛票

美梦酒馆的老板鲁恩和弗拉兹，就像是两个许久未见的兄弟一样，在极小的，甚至只能摆放双人高低床的简陋客房里一直聊着。

弗拉兹将圣教国的种种讲述给鲁恩听，虽然为了安全起见，他隐去了关于那些冒险，争斗，还有自己身为圣教国传奇鉴定士的那一部分。

鲁恩年轻时也去过圣教国，曾经的雇主和员工两人，毫不避讳的从圣教国陈旧迂腐的制度，恶心的管控，表面圣洁暗地却污浊不堪，又聊到旧城区的美食和人文，还有圣山那些确实宏伟壮观的建筑群。

一直聊到上铺的多多，极度不满的装作咳嗽声，才使得老板意识到已经入夜太深，不方便过多打扰。

老板也不会在意弗拉兹带来的这个小家伙，更加不会生气，他虽然不知道多多的身份，但是知道这个人是弗拉兹生命中的贵人，应该是某个贵族或者大官的孩子，她为弗拉兹在圣教国提供了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哪怕她确实还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

第二天一早，连带着鲁恩也一起来到了海选现场，

几人来到克里阿尼斯城南广场附近，才意识到现场的热度有多么的夸张。就比如这个喷泉池子——池底堆满了啃剩的羊骨头、烂菜叶和不知道哪个缺德鬼扔进去的破草鞋。池子边上杵着个歪歪扭扭的木头台子，台面裂缝里还卡着去年爆炸时不知道谁的残破躯体。

就这破地方，愣是挤进来上千人，汗臭味混着烤蜥蜴串的焦香，熏得树杈上歇脚的老乌鸦直翻白眼。

\"让让！我琴箱要挤爆了！“一个扎脏辫的矮人抱着鲁特琴横冲直撞，琴弦勾住精灵姑娘的耳环，带得人家尖耳朵上瞬间飙出血珠子。旁边卖冰镇仙人掌汁的小贩趁机涨价：”五个木大一杯！附赠止血苔藓！\"

台子后头临时搭的帐篷区跟捅了马蜂窝似的。388个参赛选手的号牌在太阳底下反着光，从人类吟游诗人到抱着七弦琴的半身人，个个脖子上挂着涂漆木牌。有个独眼老汉正跟工作人员扯皮：\"我二百五十号？你才二百五！老子是专业演奏冬不拉四十年的......\"他怀里裹着油布的乐器突然发出驴叫，吓得隔壁精灵竖琴手把琴弦崩断三根。

\"都安静啦——！\"绿毛丫头琳恩蹦上高台时，裙摆勾住了台边凸起的钉子。她手里镶满荧光石的扩音杖往台面上一磕，炸出的声浪震飞了十二顶遮阳帽。\"欢迎来到第一届克里阿尼斯音乐艺术节！\"她绿头发上别着的彩色羽毛被风吹得乱晃，活像只炸毛的鹦鹉。

人群呼啦涌向台前。卖烤虫串的老头被挤得铁签子扎进熊人屁股，受害者刚抡起巴掌，突然盯着滋滋冒油的烤串咽口水：\"来十串，抵医药费。\"

台子东侧三大赞助商的摊位各显神通。\"艾隆纳亚音乐协会“的棚子底下，两个穿金边袍子的老头正在掐架。”说了不准卖盗版乐谱！放屁！你们去年还偷印精灵圣歌集！“他们身后堆着成箱的劣质竖笛，笛身上刻的”限量珍藏版“都快磨没了。

\"新阿卡德文化基金会”的摊位前竖着三米高的旋转乐谱架，羊皮纸卷轴哗啦啦转出不同国家的民谣片段。三个戴面纱的舞娘踩着水晶鞋跳踢踏舞，鞋跟敲击地面的节奏引得围观群众不自觉抖腿。

\"波雷顿艺术促进会\"的蒸汽舞台正在调试，八个穿背带裤的侏儒技师围着冒烟的锅炉打转。他们那个号称\"彩虹发生器\"的铁疙瘩突然喷出紫色浓烟，把路过的小孩染成了茄子精，家长举着扫帚追得侏儒满场跑。

参赛选手候场区像煮沸的汤锅。第66号人类吟游诗人把演讲稿塞进内衣里保温，结果被汗浸透的字迹糊成一团。第179号半身人竖琴手正在给琴弦涂松香，涂到第七根时发现拿错了辣椒酱。最绝的是第88号的矮人号手——他试音时吹出的低音把评委席的茶杯震裂了三个。

“第一位选手！”新阿卡德少女踮着脚把扩音杖举过头顶，“来自白石丘陵的格鲁姆·石锤先生！他要表演传统战歌《我爷爷的假牙比战斧硬》！”

台底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半身人评委掏出鼻屎弹向计分板，精灵评委已经开始打呼噜。直到格鲁姆先生真的掏出颗镶铁假牙敲出节奏，整个广场才爆发出今天最热烈的欢呼。

烤鱿鱼摊的老板娘趁机涨价，把触须碎塞进面包里冒充豪华套餐。两个偷钱包的狗头人被巡场圣武士追得满场跑，慌不择路撞翻了“艺术之神赐福洗脚水”的摊位。卖假纪念章的混混正在教地精怎么用唾沫做旧铜币，突然被从天而降的紫色蒸汽喷成巫师样。

喷泉池子里不知何时漂起个醉醺醺的鱼人，抱着酒瓶开始即兴说唱。五个街头艺人自动跟上节拍，评委席上的半兽人突然泪流满面：\"这才是真正的艺术！\"

最后台上包括琳恩在内的五位评委，都十分满意的举起了“晋级”的木牌，示意叫做石锤的矮人乐手顺利晋级，这个非常不错的开头引得现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接下来便又是第二位，第三位选手的表现……。

当第四号选手的魔法竖笛召唤来雷云时，琳恩的绿头发已经炸成蒲公英造型。她不得不踩着凳子维持秩序，结果被台边突然开裂的木板夹住靴子。三大赞助商代表在贵宾席互扯假发，新阿卡德的老头正用乐谱卷筒捅波雷顿代表的胳肢窝。

南广场那些修补过的地砖缝里，去年爆炸留下的血迹终于变得无法辨认。卖气球的小贩松开了手里的绳子，三十多个彩色气球窜上天空——恰好遮住了爆炸时损毁的废弃楼阁。

弗拉兹在人群里找到了林先生，林先生正脸色难堪的捂着耳朵。

“林大哥，你怎么了？”

林看着弗拉兹，大声说道：“太吵了，受不了啦。”

“这位先生。”此刻身边一个山羊模样的异人在听到两人对话以后立刻呲溜一下窜到弗拉兹身边。

“这位先生，要是觉得嘈杂难受，不想比赛的话，我这里高价回收选手牌。”

弗拉兹一眼看去，山羊哥手里还抓一把选手牌，粗略一看有五六枚。

林凑到弗拉兹耳边说道：“弗拉兹老弟，快轮到我的时候叫我，我去附近安静一会儿。”

弗拉兹和山羊看着施法加速魔法逃离广场的林，这附近的嘈杂程度要远超过林先生之前参与过的每一场战斗，看来现场环境确实给他带来的不适，也不知道等会儿他的表演会不会受到影响。

“哟，看来你朋友还是准备坚持参加比赛啊。”

山羊人说着，又问道：“那你还参加吗？不参加的话，可以把选手牌卖我，现在我出2欧拉回收哦。”

弗拉兹摇摇头说道：“哈哈，我没有报名。”

山羊人说道：“哦，那没关系，你要不要买选手牌？只要有牌子就等于有比赛资格了，你看我这里几组号码任你挑选，有靠前的，还有靠后的。”

弗拉兹心道，这也有黄牛了，真是没想到，不过没办法，报名参赛也不是实名制，问起来自然可以说是帮别人报名。

山羊人说道：“小哥，这些牌子都是货真价实的，都是我前两天辛苦排队搞到的，绝对不是别人手里黑来的，童叟无欺，每一个只要10欧拉。”

“嗯？你2欧拉收，然后10欧拉卖？这还不是黑来的？”

山羊人解释道：“当然，这是公平买卖啊，2欧拉帮助大家解决烦恼，10欧拉提供大家争夺大奖的机会。”

弗拉兹喃喃道：“切，我都还不知道大奖是什么。”

“哈，这位小哥，就在今天早上，比赛组委会已经把奖品的具体信息公布出来了。”

山羊人的羊蹄举起来，指着不远处一块巨大的牌匾，因为现场实在太多人了，挤都要挤过去。

“怎么样？买一块吧？”

“比赛奖品有什么？”弗拉兹垫着脚，可是距离太远，看不清牌子上的字。

那山羊人说道：“淘汰赛只要进了八强，都能获得奖品和奖金，第一名的奖金高达100亚利，也就相当于欧拉。”

这100亚利对自己来说不算多，对于普通民众，特别是一个到处流浪的吟游诗人来说，简直是天翻地覆的一笔钱。

“除了奖金，奖品还有什么？”

山羊人面对弗拉兹的回答，想了想说道：“嗯，大部分都是一些魔法玩具，比如可以自动清洗的斗篷，比如可以自动给乐器调音的装置，可以确定星辰方位的戒指，还有可以每天传输一次信息的传讯石。”

听到最后一个奖品时，弗拉兹立刻瞪大了眼睛，对，没错，自己需要的就是这个。

看到眼前的少年产生了兴趣，山羊人立刻推销道：“怎么样？来一个吧。”

弗拉兹将山羊人手里的号码牌拿过来，有好几个号码和数字，而垫底的388号居然也在其中。

多多这个时候在旁边说道：“弗拉兹，你懂音乐吗？你甚至连乐器都没有？”

弗拉兹在学生时代处于好奇，曾经练过几个月的吉他，可是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最多也就是一些弦乐器，吉他这种产物几乎不存在，也不应该出现。

“不管了，先参加了再说，我要388号。”

正当弗拉兹准备交钱的，鲁恩则是一把抓住山羊伸过来接钱的手说道：“你别走，我们必须确定了这号码牌的真实性才行。”

说着一把牵着山羊，找好几个正在欣赏比赛的参赛者，和他们手里号码牌对比，确认没问题之后，又在现场大声寻找388号。

鲁恩找了很久，这个时候才有一个皮肤黝黑的侏儒过来问道：“你们找388号干什么？”

山羊人被鲁恩死死地钳着，正准备说话，被多多一个法术打断了说话，只能张着嘴巴，却不能发出声音。

“我们想买388号的参赛资格。”

鲁恩到也是毫不遮掩的问着，弗拉兹这才明白了鲁恩的良苦用心，万一自己买的号码牌是个假货，到时候真的388号上场和自己撞车了，那就尴尬了。

黑皮侏儒说道：“这家伙昨天晚上跟我住在教堂免费住宿点，后来跑来三个骂骂咧咧的影皮人，388号和那三个家伙发生冲突，结果被打个半死，现在已经卖掉号码牌逃回他的蜥蜴村庄了。”

弗拉兹再看了看388号，上面果然有蓝色的血渍，那是蓝血蜥蜴人特有的血色。

“388号是蓝血蜥蜴？”

黑皮侏儒点点头，然后又补充道：“对，我是地底侏儒，388是蓝血蜥蜴，那三个家伙是影皮人，学名叫做影裔，有什么问题吗？”

弗拉兹心中暗道，这世界太多元化了，太多样性了，太包容了。

山羊人这个时候终于能说话了，他委屈的说道：“怎么样，我没有骗你们吧，我怎么会卖假货呢？”

鲁恩白了一眼山羊人，又说道：“你不是说都是你自己报名来的么？”

山羊人眼泪巴巴地说道：“大哥，你看我都在回收了，当然肯定不全是我自己排队的呀。”

他看了几个人一眼，看样子都不是什么善茬，特别是那个小朋友，居然会法术。

“这样子吧，我给你们便宜一点，10欧拉，只要10欧拉，这个号码牌就是你们的了。”

弗拉兹懒得再过多纠缠，掏出10欧拉便放山羊人走了。

鲁恩还一脸遗憾的说道：“哎呀，弗拉兹，你要省着点花钱，其实咱们可以再跟那家伙还还价的。”

多多这个时候插嘴说道：“老板，弗拉兹比你想的有钱多了。”

鲁恩则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继续嘟囔着：“有钱也不能乱花啊。”

大家此时距离看台的位置不远，参赛选手一个接一个的上去表演，然后让包括琳恩在内的五位评委打分，初选还是比较宽松的，只要3票赞成就可以通过选拔进入下一轮。

“下面有请第23号选手，新星乐队带来的曲目：阳光彩虹小白马！”

听完旁边主持人，一个穿着旗袍的新阿卡德美女报完之后，现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台上，这23号选手的特别之处，就在于上场的每个人都携带了一件不同的乐器，虽然之前也有团体或者复数的表演者，但是每个人都带了一种没见过的乐器，这倒是很反常。

弗拉兹一眼就望见，作为主唱的那个胖子手里，拿着的正是他家乡的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