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道长青 第一卷：《风起云涌》 第一百五十五章：少年欲远行

苍老身躯一颤，双眸神光喷薄而出。

“是谁？”

苍老的声音低沉宛若自十八层地狱传来，整个山谷天地都在摇晃，大道之力翻腾如狂涛骇浪。

金先生笑道：“急什么？话还没说完呢？”

“至于是谁嘛，这个问题已经被那小子自己解决了，但是幕后布局的人还在，想必你也知道。”

“而且，在这背后，你们秦族所要面对的可不仅仅如此，还有隐藏在深处的黑手。”

苍老的气息逐渐平息了下来，开口道：“这些我自然是知道的，先说说那小子的情况。”

金先生笑骂道：“老家伙，你急个什么劲儿，那小子自己的都不着急。”

“其实这事儿说回来，都是那小子自己的选择，他打破了体内的封印，但是那股力量太过于可怕，他承受不住。”

“再加上那三族的小王八蛋不知道从哪里的得来的一股叫做什么邪神之力的力量，还有仙人之力。”

“所以间接导致了他身受重创，身躯破败如筛子，兜不住天地灵力，最后气海碎裂，神魂消散，现在与凡人无异。”

苍老双眸微微一颤，望着金先生道：“可有什么补救之法？”

金先生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而是道：“欲为山上人，当吃世间苦，命劫多舛，何苦来哉！”

苍老怔怔的看了金先生一眼，他可是知道眼前这尊存在，平日间可是个急性子，今日反而文绉绉的，实在是......奇怪。

“好了，不必为他担心，他的路自当由他自己来走，我们就不要操心了，何况还有我们在呢，就算是九幽之下前来拿人，也得看我等......”

“答不答应！”

音落，金先生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不知去处。

苍老独自站在山巅之上，目光中有精光不断闪过，金先生所言邪神之力与那仙人之力给他心神造成的冲击不比夏子羽沦为凡人来的小。

他独坐山巅，呢喃自语道：“该来的还是来了吗？”

一道道玄光划过，在他身遭不断交织，玄妙深奥。

邪神之力，他自然知道，当初秦族为平定大劫，与邪神族靡战数年，耗费了大陆无数人力，财力。

最终将邪神族封印在禁区之中，但是这依旧不能威慑万族，每隔一段时间这些蛀虫总是会出来走动，掀起血腥杀伐，茶毒生灵。

那怕是人族大帝一次次行走禁区，却依旧阻止不了这样的情况发生。

大帝始终不能在这片天地待得太久，终有离去的一天，不能将禁区给平掉，始终是祸患。

至于仙人之力，苍老不明觉厉，当初秦族的先祖就号称仙尊，传闻将秦族的《阴阳诀》修炼到极高的层次，凌驾于大帝之上，这才得以将邪神族击退。

如今三族之中竟然出现了这等力量，让他心中难安，他们在夏子羽的身上看到了契机，一个逆天的妖孽，成长起来，完全有可能改变如今大陆的局势。

只要夏子羽成为大帝，平掉禁区完全不在话下，更有可能将那些虫子赶出大陆，亦或是直接斩杀。

可现在......

事情有些出乎意料了，只能希望还有办法能让那小家伙活下去了。

想到这里，苍老双手一挥，一块玉骨自山谷深处掠来，天地间浓郁的大道之力尽数被收敛进其中。

“只能是这样了，老朋友，帮帮忙吧！”

音落，苍老的身影也消失在山巅。

......

次日清晨。

夏子羽从睡梦之中醒来。

“老头子，帮我端下菜，这里交给我就行！”宫翎的声音传进夏子羽的耳中。

夏子羽望着房间之中的一切，他迷迷糊糊的记得，自己昨晚似乎在青石台阶之上睡着了。

白青见他醒来，毛茸茸的小脑袋蹭着夏子羽的脸庞。

“小青，别闹，痒！”夏子羽将白青举起来晃个不停。

“羽儿，醒来了？快洗漱去吧，开饭了！”秦剑慈祥的声音传来。

夏子羽将白青放在床头，回应着：“来了，爷爷奶奶！”

一顿早饭吃得其乐融融，谁也没有提修炼的事，只是聊着一些家常。

早饭过后，夏子羽抱着白青走向悬崖边上，望着渐渐高悬的太阳。

“小青，你说这太阳朝升夕落，循环不止，它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

“人的一生，活的又是什么呢？”

白青呜咽一声，跳到悬崖之上，看着那如磨盘一般的红日，并未回应夏子羽的话语。

而后在悬崖边上蹦来蹦去，时而做打拳之势，时而人立而起，作气沉丹田之状，一个不稳栽倒在地。

夏子羽有些好笑的望着他，心中感叹，他何尝不知，白青这是在逗他，希望他能振作起来。

“修为已毁，大道还在，我何尝会放弃呢？”紫金衣衫随风而动。

架拳，出拳，看似柔弱的少年，面朝红日，开始立桩打拳。

大道根基犹在，他哪会就此认命，不就是修为不复吗？不就是命数不久吗？

可这些就想要破他之道心吗？

《洪荒万劫决》在心间流转，一拳一拳挥出，势大力沉，空间之中传出阵阵音爆之声，嗤啦作响。

纵然是没有了修为，可也阻挡不住他向道之心。

拳越来越快，一阵阵山风被拳风牵引而来，在阳光的照耀之下，熠熠生辉。

在茅屋旁，两位老人相视一笑。

他们以为那少年会就此消沉下去，可没想到少年却并未因为失去修为，而患得患失，重新开始，在阳光之下挥舞着汗水。

“情况比我们预料的要好上太多了。”秦剑幽幽一叹。

“但愿吧，我的孙儿怎么就这般命苦，我真想踏上淮洲之地，将三族打穿！”宫翎心疼的看着不断挥舞着拳头的少年。

越是这样，她对三族就越加痛恨，恨得咬牙切齿。

“时机未到，我们暂时不能动的，大陆不平静，各家都自有算计，牵一发而动全身，不能图一时痛快而毁坏了大计。”秦剑摇着头说道。

他不恨吗，恨，可是他不能做，能做的话，三族那几人压根就别想活着出去。

看着自己的孙儿变成这样，他的心就像是被人拿着刀子一刀刀割开一样，他有怒火，却还是要守着规矩。

就是这天地间最大的规矩束缚着他，也束缚这天下间的山上人，着实是烦人，可那又能怎样，正是因为这规矩的存在，才让万千生灵免遭涂炭。

每一个时代，总是有绝世人物现世，为天下苍生立命，开一方太平，也同样有人不顾苍生死活，只顾修自己的大道，寻求超脱。

宫翎冷冷哼了一声，道：“天下人，天下事，最是烦人不过，为了他们，我自己孙儿受苦受难，却无能为力。”

秦剑微微一笑：“也正是这天下事，这天下人让我们知道了修行的意义不是，修行并不只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大道，也是为了这众生气运不是。”

秦剑说完，也不待宫翎回应，踱步走向那正在挥拳的少年。

那一头雪白的头发，让老者心中痛楚无限放大，心疼至极，本该是翩然少年，却落得今日光景，上苍总是这般残忍。

少年体内的灵力进进出出，竟是留不住毫厘微末，破败的身躯，枯朽的体魄，无论少年多少次挥拳，引动天地多少能量都无法修补那躯体。

少年依旧挥汗如雨，乐此不疲，拳出如风，音爆之声破空炸响。

秦剑走到少年身旁，望着那少年郎，开口道：“羽儿，心中有悔吗？”

噼啪！

少年一拳击出，收拳静心固气，退出了打拳之势，望着自家爷爷，微微一笑：“爷爷，为何有悔呢？”

“修为不复，寿元无几，你不悔？不恨？”秦剑凝眸望着少年的眼睛，想要从中看出什么。

可看见的却是少年的坚定，是少年的释然，无悔无恨，无悲无喜，貌似那个修为不复，寿元无多的不是少年郎自己。

少年抱起小狼，面向群山，道：“不悔不恨，其实这些并无太大的意义不是吗？”

“我已经做了我该做的，那是我认为的对的事情！”

“至于悔恨，之前确实有过，当然不是现在，而是在那随着虎爷爷游历的时候。”

“我也曾经问自己值不值得？该不该？”

“可后来，山下的众生告诉我，值得，应该，有些事情只要你认为是对的，就去做，至于对错，悔恨，这一切其实在出手之时便是已经想清楚了的。”

“爷爷，您曾告诉我，心怀希望，心向光明，我不知道我是否做到了，但是今日之果，我并不后悔！”

秦剑愕然，慈祥的笑道：“倒是我多虑了，我的孙儿比我看的透彻。”

“爷爷，暗中组建军队之事，我已经交给明叔去打理了，其中有些关键的地方我也提出来了，至于后续想必您们自有安排。”夏子羽目光始终眺望远方，清风徐徐，在两人耳边呼啸。

秦剑开口道：“你想要出去走走？”

“出去看看这大千世界，看看人世浮沉，看看那美好的风景。”

“我想去行万里路，读万卷书，悟人间道理。”

“其实这样挺好，不用跟人动手......嗯，对，以后我就去学那人间所谓的百家道理，以德服人，以理服人！”

少年双眼微眯，眉梢微翘，脸颊上浮现出一抹笑意，看起是那般美好。

秦剑没有阻止，也没有说同意，而是心疼，还有丝丝担忧。

夏子羽转头望着秦剑笑道：“爷爷，你就不用为我担忧了，有小青呢，有他在，我便无恙。”

秦剑吐出一口浊气，笑道：“行，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远行？”

“等那些秦族的弟子通过考验吧，好歹我是秦族少主吧，也的看看我们秦族的未来不是？”

“话说，爷爷，我还是秦族少主吧？”少年有些俏皮的笑道。

秦剑立马回道：“当然，你可是我秦族唯一的少主！”

少年笑了，笑意令人如沐春风，心中似有阳光照射进心房。

————

“何爷爷，哥哥呢？我要哥哥！”秦红伊走出自己的房间，大喊。

离火殿中，何长鸣听见秦红伊的声音，停止了修炼，从大殿向偏殿休息的地方走去。

真看见秦红伊睡眼朦胧的走出房间，上前将她抱在怀中。

“何爷爷，我们去看哥哥好不好，我好想他！”秦红伊抽泣着说道。

何长鸣叹息了一声，道：“好，我们去看看公子，小主莫哭，若是公子看见了又要心疼半天，这就不美了。”

何长鸣心中替自家公子感到不值，好好的一个苗子，硬生生的被毁了修行之道。

其实在他的心中是有着自己的算计的，夏子羽留在他体内的死亡道力，随着夏子羽的修为越来越强，那死亡道力也越加强大，而他也因此受益匪浅。

在夏子羽他们进入另一片天地的一个月之中，他带着秦红伊在那山谷深处修炼借助大道之力感悟那死亡大道的精深，自己也更进一步。

他本想就此追随夏子羽，让自己打破年轮桎梏，打破修道桎梏，只要夏子羽一日日益强大，那么他也能从中获益。

可如今，夏子羽修为尽废，这条路恐怕是走不通了。

秦红伊则没有想那么多，她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就是陪在哥哥的身旁，不管哥哥是否能修炼。

何长鸣抱着秦红伊向神宫后的山峰走去，可刚到广场，夏子羽和白青便出现在广场之上。

“哥哥！哥哥！”秦红伊飞奔向夏子羽而去，扑进夏子羽的怀中。

秦红伊开心至极，只有在夏子羽在的时候她会这般笑的开心，平日间，她虽然也会笑，但那是想到自家哥哥的时候他才会笑。

对谁都很有礼貌，但是却有着一种疏离感，哪怕是面对何长鸣，她亦是如此。

“红伊乖不乖呀？”夏子羽望着怀中的瓷娃娃般的小人儿，笑问道，这一刻，他感觉什么都值得，哪怕是死也值得。

秦红伊手舞足蹈的笑着：“乖，我可乖了呢，昨晚我还修炼了呢，睡觉也不踢被子了！”

“哥哥你的头发怎么白了，好像更好看了呢？”

秦红伊小手不停的拨弄着夏子羽的头发，嘻嘻的笑个不停。

何长鸣心中感叹不已，望着少年满头银白的发丝，不管这个少年修炼与否，那身皮囊总是万中无一。

只是可惜了......

铛铛裆......

钟声连连响起，众人闻声而动，不断向广场这边聚集而来。

八月九！

秦族招收弟子考核结束，将在此迎接新入门的弟子。

秦剑携手宫翎出现在生死殿前，秦族的众多长辈也都陆续出现，尚未离去的几大圣地氏族也相继前来，前来见证秦族第一批弟子入门。

众人相继落座，许多人的目光都落在那秦剑右手下的夏子羽身上，一袭紫金衣衫，一头银白的发丝随意散落在身后。

一些女弟子双眼绽放出惊艳的精芒，夏子羽那恬静的笑容，俊俏如妖的面庞，配上那一头银发，让她们怦然心动，可惜却不能修炼了。

秦璐坐在位置上，目光扫过那些女子，双眸都快喷火了，也不知道哪来的火气，心中腹诽不已。

一群骚蹄子，看什么看，盯着小羽看，眼珠子挪不动了吧。

秦恒悻悻然的往边上挪动了一下身躯，谁知秦璐一巴掌就呼在他的后脑勺上。

“躲什么躲，本菇凉还能吃了你？”秦璐龇牙咧嘴道，露出两个晶莹的小虎牙，脸上透露出一抹威胁的笑意。

看的秦恒浑身发毛，讨饶道：“姐，我没躲呀，你想多了！”

看着周围的人一阵发笑，秦璐这才转过头，然后转头望了夏子羽一眼，赶紧转头，脸上就像是喝了酒一样，两朵红云飘在脸上。

夏子羽纵然是没有了修为，仍然能察觉到众人的目光，不过他也没有回避什么，只是坦然一笑。

陌煋坐在夏子羽的下方，轻声道：“少主，谢谢！”

夏子羽一愣，随后笑道：“谢什么？”

陌煋情绪有些低沉，开口道：“天河城的事我都知道了，我父亲给我传讯了！”

“哦，没必要和我说谢谢，你们本来就是因为秦族才受难，秦族护着你们是理所应当的，何况你现在可是秦族子弟，你的家人我们不去照顾谁去照顾呢？”夏子羽笑着摇头。

“以后，就好好修炼吧，天河城那边不用担心，你只管变强就可以了，我现在可是需要你们保护呢？”

陌煋重重的点着头，夏子羽虽然看不见他的面庞，可也能猜测一二了，陌煋已经完全融入秦族了，这是令他最开心的地方。

夏子羽又转头望着龙毂与幻云纾道：“龙毂，幻仙子，你们俩人考虑好了吗？”

龙毂幽幽道：“考虑好了，我们会出去游历一番，看一下这片天地的风采，你可得等着我们！”

说道最后，龙毂的声音有些沙哑低沉：“夏子羽，谢谢你，谢谢你让我明白了修道之途，其实并不孤单。”

夏子羽笑了笑，道：“去吧，别瞎闯禁区就行，以你们的实力，足以自保了！”

“而我也该去讲讲属于我的......”

“道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