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小说巴士 > 仙侠玄幻 > 紫微神谭 > 第二十三章、长青木神

紫微神谭 第二十三章、长青木神

作者:凤歌. 分类:仙侠玄幻 更新时间:2025-02-01 11:05:36 来源:平板电子书

第二十三章、长青木神

战斗没完没了,三圣堂伸手可及,可是夸父、魔徒、肥遗、天狗全都无法踏进大门一步。寥寥几个道者,守着树桥寸步不让,魔军一次次把他们击退,眨眼之间,这些伤痕累累的对手又卷土重来,磨牙吮血,凶猛增倍。

魔军一再受挫,惊疑对方不是人类,而是失魂落魄的蜕,不惧死亡,不知疲惫。

缤纷的光芒洒落在两仪树上,给惨烈的战场增添了几分暖色。方飞下意识抬头看去,紫微星已经升到了天顶,光润绚烂,宛如紫色水晶,上面精雕细刻,布满了神奇瑰丽的图案——

灵河柔滑如丝,玉京隐约可见,如同镂空的珍珠嵌在灵河岸边;北方的星原闪烁微光,一路向北延伸,连接逐日草原;辽阔的草原大如手掌,阴魔沼泽就在西边,如同不慎滴落的墨汁,脏兮兮的有碍观赏;北冥海半绿半白,翡翠似的海水连接白玉般的冰盖,一朵雪白的水花从大海里涌起,刹那间,方飞似乎看见了鲲鹏小小的影子……

战场安静下来,方飞激灵一下,回头看去,忽见夸父和魔徒正在撤退,天狗灰溜溜地跟在后面,很快越过桥头,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回事?”方飞难以置信,“它们放弃了吗?”

“不!”燕眉在天上观望,“来了一个很大的家伙……”

方飞走到桥边一看,只觉两眼发黑。“象蛇”就在下面,顺着树干蠕动上行,身上的尖刺扎入树干,留下密集的孔洞,洞里涌出淡青色的汁液,眼泪一样向下流淌。

这不是普通的树汁,而是木巨灵的精华,“象蛇”每一次蠕动,都给青主造成了难以弥补的伤害。树干开始枯萎,枝条失去活力,云水树的云水不再流淌,星沉木的星光也无比暗淡……山都的王城迎来了末日,擎天的神木正在死去。

“象蛇”越过桥头,大半个身子都在树桥外面,活是黄金色的果冻,动起来一摇三颤,很是笨拙可笑。

可是没有人笑得出来。魔徒一片死寂,夸父也很紧张,象蛇自古杀戮无数,对于祂的恐惧刻入所有生灵的元神,尽管只是分身,可也淫威十足。天宗我跟它一拍即合,金色的怪物把他的神识放大数倍,残暴的**巨浪滔天,不可抵挡地卷向三圣堂的大门。守卫的道者好比见了老虎的羔羊,元神悸动、战栗,抗拒的勇气飞快地消失。

禹封城心里明白,如果无所作为,天宗我不用动手,但凭气势就能压垮众人。他咆哮一声,猛扑上去,如同石子投向沙丘,还没撞上对手,金色的软刺簌簌暴涨,宛如茂密丛林,一下子把黑豹吞了进去。

禹封城抖出金色翅膀,翻身向左横冲,软刺随他挪动,忽然向后一缩,随即向前突刺,嗤,声如刺穿薄纸,穿透了甲兽的护甲,黑豹失声痛吼,血流如注。

苍狼腾身跳出,狼爪拽住黑豹,想要把它从软刺间拉扯出来。金刺宛如活蛇,绕过黑豹,左右开弓,申田田左胁一凉,也被尖刺贯穿。

“风烟蛇舞!”简怀鲁笔势如风,烟蛇雨点般飞了过来,落到“象蛇”身上,半数烟蛇轰隆爆燃,变成螺旋火柱,裹住金色软刺。

火克金,软刺销熔,千疮百孔,剩下的半数烟蛇趁虚而入,抓住黑豹、苍狼,把二者从刺丛里活活拔了出来。

“象蛇”嗡然闷叫,熔化的金刺分裂变小,嗤嗤嗤离体飞出,劲急胜过子弹。近身的烟蛇先后中弹、烟消云散,损耗的速度十分惊人。黑豹、苍狼摆脱刺丛,烟蛇也已所剩无几,两头甲兽失去升力,摔在地上,双双变回人形,“象蛇”不肯罢休,金刺凌空扭转,拉长变粗,呼啸着钉向两人。

简怀鲁穷尽所能,烟蛇全军覆没,望着地上的爱妻挚友,他心如刀割,禁不住一声狂叫:“不……”叫声出口,平地卷起一阵狂飙,裹住两人向后飞逝,笃笃两声,金刺扎穿树桥,象蛇发声闷叫,大身子一抖,数十根金刺向前延伸,流光闪电,钉住两人不放。

简怀鲁撒腿狂奔,瞬息越过两人,毛笔刷刷摇动,冲着金刺喷吐烈焰。

金刺撞上火焰,速度不减,一头扎进火里,简怀鲁只一愣,胸腹间传来尖锐的灼痛,烧红的金刺钻进他的身体。玄武人踉跄后退,左手抓住金刺,掌心皮肉焦烂,金刺里传来诡异的吸力,拽住他的元神向外拉扯。

“噬元……”简怀鲁不胜骇异,他来得太晚,不知道天宗我的神识藏在“象蛇”体内,大魔师透过金刺,想要夺取他的元神。

嗤啦,数十道电光从天而降,曲折变化,如同章鱼触手,缠住每一根金刺。

金刺忽遭雷殛,齐齐痉挛收缩,简怀鲁体内的金刺也退了出去。元神失而复得,道者踉跄一下,向后摔倒在地,两眼迷迷瞪瞪,望着空中的燕眉。女孩笔尖朝天,用力一挽,刺眼的电光有如天河倒泻,霎时裹住象蛇,结成了一座闪电牢笼。

吕品一步抢上,翻身变成红狐,尾巴挑开金刺,叼住简怀鲁的胳膊向后拉扯。忽听嗤啦一声,象蛇抖动身躯,电流破碎瓦解,变成许多细碎的闪光,就像水滴遇上海绵,无声无息地吸入“象蛇”的身体。

燕眉直觉脑子里有数根细弦同时崩断,头痛欲裂,口鼻流血,忽听下面传来方飞的叫喊,低头一看,数十根金刺朝她飞来。

女孩收起毛笔,驭剑飞旋,快如电,飘如风,灵巧穿过金刺,好比蝴蝶穿花,金刺跟随她的身影高速移动,不知不觉相互缠绕,打了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燕眉摆脱金刺,扭头再看,纠结的金刺疯狂交融,很快合而为一,抽枝发芽,分裂出更多尖刺,漫天金蛇狂舞,向她缠绕过来。

“象蛇”是“大象无形之蛇”的简称,形容祂的身躯没有固定的形态,可大可小,能分能合,忽软忽硬,能以任何形态攻击敌人。

燕眉缠住象蛇,旋风裹着申、禹两人一路向前,飘到方飞身前,狐青衣显露身形,劈头叫道:“看好他们……”说着抬眼望天,嗖地变回旋风,高速接近燕眉,砰地撞上某个物体。

空中白光闪动,狐白衣的影子涌现出来,方飞看得心惊肉跳,狐王营救两个甲士,秘魔趁乱偷袭燕眉,所幸狐青衣及时赶到,兄弟俩重启战斗,旋风摇来荡去,撞得金刺东倒西歪,燕眉趁乱将身一纵,从金刺的丛林中跳了出来。

方飞收回目光,看向地上两人,申田田和禹封城的身上多了几个血洞,俯身查探,气息出多进少,体征十分微弱。

“妈……”简真变回原形,抢到申田田身边,扯起嗓子干嚎,冷不防屁股挨了一脚,登时摔了个马趴。他翻身跳起,回头看见吕品,怒火烧心,扑上去厮打。

“慢着,”懒鬼闪身跳开,“看这儿。”说着一指简怀鲁,后者躺在地上面如死灰,分明已经失去了知觉。

“爸……”简真感觉天都塌了,瘪着嘴巴只是想哭,不料吕品洞察先机,给他一个嘴巴,厉声喝道:“不许哭。”

“死懒鬼,”大个儿气疯了心,“我杀了你……”说着猛扑上去,吕品轻松躲开,指着他身后说道:“别闹,看后面。”

“我会上当吗?”简真嘴里骂骂咧咧,脖子却老老实实地扭了过去,目光所及,脸也绿了——象蛇颤颤巍巍,已经爬到了树桥的中央,金色的软刺对准三人,摇晃起伏,势如千万弩箭。

“妈呀!”大个儿左手抄起老妈,右手抓起老爸,甩开两条粗腿,一溜烟冲向三圣堂。才跑七八步,忽见禹封城裹着一团青光从身边飞过,紧跟着方飞也超过了他,笔尖的符咒托着苍龙甲士;接下来是吕品,懒鬼不慌不忙,抄着两手大开嘲讽:“哟,力气挺大,不愧是死肥猪,连‘搬运符’都不用!”

“滚开,”简真恼羞成怒,“游手好闲的死懒鬼,你又干了什么好事?”

“我是懒鬼嘛,”吕品满脸堆笑,“所以什么都不干。”

“你……”大个儿两眼翻白,活是憋死的鲢鱼,忽听身后咻咻急响,扭头一看,金刺不计其数,游龙也似冲了过来。简真和方飞带着伤员,万万无法躲开。吕品一个虎跳,拦在两人身后,现出红狐法相,尾巴大力一甩,变得尖锐细长,犹如九条伸屈如意的软枪,迎着金刺连挑带扫,以一当十,丁零当啷,摩擦撞击的声响繁密响亮。

金刺太多,狐尾太少,吕品抵挡不住,连连后退,金刺绕过红狐,直奔简真、方飞。

方飞放下禹封城,扬起毛笔准备迎战,忽然眼前一花,土伯跳了过来,同时毛发耸动,冲着飞来的金刺一声狂吼,金刺抖了一下,齐刷刷掉头向下,笃笃笃一阵急响,全都扎入了树桥。

“哇喔!”简真看得咋舌,“大块头,你还有这一手?”

土伯的“镇星术”镇住了金刺,众人无不振奋,土伯听到夸赞,乐不可支,扭过头来咧嘴直笑。

方飞松一口气,正想夸它两句,忽见入地的金刺古怪扭曲,仿佛树木生长,入地的刺尖变成了根须,光滑的刺身分支开叉,长出了无数尖刺,扭曲如蛇,冲向土伯。

金刺变形太快,方飞来不及示警,笔尖抖动,放出“火魔千手”。火手绕过土伯,抓向来袭的金刺。金刺一刻不停,违反五行生克,嗖嗖嗖穿过火手,通体殷红发亮。

土伯漫无心机,料不到金刺死灰复燃,只顾傻乐,全无防范,等到灼痛钻心,七八根金刺早已钻进身体,它血流如注,发出凄厉狂吼。

“土伯……”方飞肝胆俱裂,失声惊叫,

妖兽挥爪扒拉金刺,可是更多的金刺蜂拥而来,少数被火手烧化,更多的刺中了土伯。大块头连遭重创,身子摇摇晃晃,妖力随着鲜血飞快流逝。

妖力削弱,“镇星术”解除,桥面上的金刺拔地而起,逶迤冲向土伯,钻进它的躯干,尖端长出钩子,有如百头妖龙把它扯到半空。土伯徒劳地挣扎,吼声越来越弱。

方飞望着天上六神无主,忽听数声鸟叫,金红色的云彩四面拥来。

山都到了!眼看三圣堂失守,阿琼召集飞骑赶来救援,山都各各扯开弹弓,雷李暴雨般倾落在“象蛇”身上,爆炸密集猛烈,果冻似的躯干上留下大大小小的凹坑。

“象蛇”一声闷叫,放出的尖刺缩了回去。土伯掉落下来,活是破破烂烂的麻袋,躺在桥上奄奄一息。

“土伯……”方飞冲到妖兽身边,拼命想要堵住伤口,可是鲜血泉涌,弄得他满身都是,方飞无法可想,眼泪夺眶而出。

“让开!”燕眉落到地上,一把扯开方飞,刷刷抖动符笔,顷刻间,妖兽鲜血止住,身躯冉冉升起,飞向三圣堂的圆门。

方飞醒悟过来,匆匆抹掉眼泪,写出“搬运符”托起禹封城,一阵风冲到圣堂门前。忽听身后传来惨叫,他忍不住回头,但见象蛇不紧不慢,迎着弹雨悍然前进,身上光滑如镜,凹坑尽数平复,金刺密丛丛地漫天游走,刺穿重明鸟的身躯,把它们与背上的山都串在一起,如同玩弄杂技,刷刷刷地甩来甩去。

转眼间,山都损失过半,象蛇爬到三圣堂前,方飞万不得已,只好退回门里,忽听外面一声长叫:“青主长生!”声音很是耳熟,他抬头望去,阿琼升到高处,驾驭大鸟向下俯冲,腰间的囊袋通红发亮,剩余的雷李解开了封印。

“阿琼!”方飞发出撕心裂肝地长叫,“不要……”

阿琼听见叫喊,回头冲他一笑,女山都脸色苍白,眉眼间却有异常决绝。她越飞越低,接近金刺的丛林,阿琼试图绕开,一根金刺无声飞来,嗤的刺穿了重明鸟,扎入阿琼的腰腹,夺的一声把她钉在圆门上方。

阿琼口血狂涌,脸上笑容不改,囊袋红光暴涨,发出轰雷巨响,三圣堂的门前绽放出一朵绚烂的红莲,火光喷射数丈,烧蚀了半条金刺,

“青主长生!”受到统帅激励,更多的山都向下俯冲,引爆随身的雷李做出自杀式攻击。

看着山都的壮举,方飞两眼滚热,恨不得放声痛哭。

实力太过悬殊!纵使这样的牺牲,也阻挡不了象蛇的脚步。多数山都半路上就被金刺贯穿,极少数落在“象蛇”身上,留下很快平复的凹坑。

“象蛇”躯干庞大,三圣堂的圆门略显狭小,它停顿一下,放出若干金刺,变成巨大的钩子,勾住圆门四面发力。嗤啦,三圣堂从中裂成两半,堂内的情形一目了然。

巨头双眼闭合,仿佛陷身噩梦,面庞痛苦地扭曲,脸色死黑透灰,呈现出一种腐朽的颜色——如同整个巢城,木巨灵也在迅速地枯萎。

“青主!”象蛇发出阴郁的声音,在残破的圣堂里激起微弱的回响。

巨头依然沉默,地上的幼崽挤成一团,望着象蛇充满迷惑。因为与世隔绝,它们单纯得就像一张白纸,不知大敌当前、死亡将至。

方飞等人退到了巨头后面,身后伤兵满营,青主也是他们最后的希望。只有巨灵才能对抗巨灵,眼前的“象蛇”只有三分之一的元神,可是已经所向无敌,三巨头拥有青主全部的力量,如果苏醒过来,或许可以力挽狂澜。

众人屏息等待,可是巨头一动不动。方飞的心沉了下去,看着象蛇身子耸起,金刺起伏摇曳。

这是亘古未有的危机。两大巨灵诞生以来,象蛇占据上风,可是从来没有占据过压倒性的优势,因为水木一体,祂所面对的不止青主一个。而今为了镇压盘古,青主离开了海若,象蛇却获得了天宗我的力量,此消彼长,终于把木巨灵逼入了绝境。

嘶,“象蛇”尖声锐啸,金刺根根竖起,如同一只愤怒的海胆,方飞浑身哆嗦,死亡的恐惧涌入脑海。

可是“象蛇”停了下来,停在距离三巨头一百米的地方。方飞惊讶极了,揉了揉眼睛,不是错觉。“象蛇”的确僵硬不动,祂的身前多了一人,纤瘦挺拔,面孔因为久违阳光,呈现出透明的惨白,她的嘴唇微微抿起,双眼如同黑暗里的母豹,锐利、冷静、专注无比,右手向前伸出,毛笔直指“象蛇”,笔尖辉光流转,如同一盏青灯照亮了圣堂。

“灵道师!”方飞冲口而出。灵昭没有回头,白皙的脖子青筋浮现,握笔的手指稳如磐石。

“她在干吗?”大个儿小眼瞪圆,“象蛇怎么不动了?”

“奇怪,”吕品咂了咂嘴,“她对‘象蛇’用了定身法儿?”

“不可能,”燕眉轻轻摇头,“没人能定住象蛇。”

“这是夺金,”方飞轻声说道,“她在跟天宗我争夺象蛇的控制权。”

“什么意思?”女孩皱眉不解。

“这不是象蛇的本体,而是象蛇的化身,”方飞指着那个庞然大物,“天宗我控制象蛇元珠,从而操纵化身,化身的所作所为不是象蛇本意,而是出于天宗我的意志,只要控制了象蛇元珠,就能把象蛇化身的控制权从他那儿夺过来。”

“象蛇元珠的本质是金元胎吧?”吕品摸着下巴沉吟。

“对!”方飞是少数几个接触过象蛇元珠的人。

“那么很简单,”吕品满有把握地说,“把它当做金化身就行了!”

“它不是普通的金化身,”燕眉冷冷说道,“仅靠‘制御五行’是不够的,还需要一些别的东西。”

“需要什么?”方飞问道。

“那得问她,”女孩盯着灵昭的背影,“她是谁?”

“天素的妈妈!”大个儿抢着说。

“灵昭阿姨?!”燕眉大吃一惊。

“你叫她阿姨?”吕品微感好奇。

“她是我妈妈的朋友,”燕眉端详女子,“她的样子老了好多。”

“她能赢吗?”吕品忍不住问道。

“你疯了?”大个儿惊恐地盯着懒鬼,“那可是天宗我?”

“那不是天宗我,”燕眉冷冷说道,“真正的天宗我不在天狱。”

“在哪儿?”

“紫微。”

大个儿直觉脑子打结:“可他怎么控制象蛇元珠?”

“象蛇元珠之间拥有特殊的感应,天宗我拥有两颗元珠,一颗在这儿,一颗在紫微,他利用元珠间的感应把力量传到了天狱。”燕眉话锋一转,“可是任何道术,距离越远,力量越弱,紫微和天狱相隔三十万里,天宗我的力量传到天狱,至少损失了三分之二,”她的目光扫过三个男孩,“三分之一的天宗我并非不可战胜。”

“这么说?”简真看着不省人事的父母,“我们还能赢?”

燕眉默不作声,望着灵昭攥紧拳头,很不得把所有力量都传递给女道师。

“灵昭……”阴冷的声音从象蛇体内响起,尖刺林立的头部凹凸起伏,浮现出一张刻薄凶狠的巨大人脸,“你还真不怕死啊!”

“少废话。”灵昭冷冷回应。

“争夺象蛇元珠是个好主意,”天宗我阴沉沉一笑,“可你小看我了,苍龙灵昭!我是万魔之师,世间元神的主宰,说到控制元神,谁又能比得上我?”

“大言不惭,你……”灵昭低头看去,一根金刺蹿出地面,深深地扎进她的心口。

天宗我暗度陈仓,表面跟灵昭相持,暗中分出一根金刺,钻进地里无声潜行,他说话吸引女道师注意,金刺潜行到位,一举重创了灵昭。

所有人都没想到,天宗我一代魔师,如此阴险卑鄙。方飞等人来不及惊呼,就看金刺向上一蹿,把灵昭挑了起来,跟着大力一甩,女道师横飞出去,撞上三圣堂的残壁,发出筋骨碎裂的声音,还没滚落下来,七八根金刺如影随形,嗤嗤嗤穿过她的身体,把她活生生钉在墙上。

“妈!”空中一声尖叫,天素骑着大鸟俯冲下来,毛笔疯狂挥舞,猛烈的火焰卷向金刺。

金刺缩了回去,灵昭贴着着墙壁向下滚落,还没落地,天素跳下鸟背,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女孩惊恐地看着母亲身上遍布的血孔,胸口的孔洞最为致命,撕开了胸膛,刺穿了心脏。

“妈……”天素疯狂书写医疗符咒,那些伤口吸收符光,不但没有愈合,反而有所扩大,她很快意识到这是元神之伤,天宗我在金刺里做了手脚。

女道师软绵绵地躺在女儿怀里,惊人的意志支撑着最后的意识,她望着天素,发出微弱的声音:“笑……”

“什么?”女孩不明白母亲的意思。

“对……我……笑……”

天素眨巴眼睛,牵扯嘴角,尝试了两下,忽然惊恐地发现,她根本不会笑,无论怎样也笑不出来。

“笑……”灵昭想要抬手,可又无力垂下,她的心里不甘,可是看着女儿,忽又平静下来。她笑了笑,缓缓闭上双眼,吐出了最后一口气。

灵昭死了!如同一颗流星,她在黑暗里漂泊了十年,历经重重险阻,来到苍茫夜空;她纵情地燃烧,留下绝美的光弧,随后光流影散,直至粉身碎骨。

天素浑身僵硬,脑子一片空白。她又回到十年前的小屋,不过更加恐惧、更加绝望,因为妈妈也死了,她朝思暮想的妈妈。整整十年,每一个夜晚她都会梦见灵昭,这一个执念支撑着她走过满地荆棘、克服了无数困难,她的目的只有一个——成为天道者,把妈妈从天狱解救出来。

重见灵昭的一刻,狂热的喜悦融化了她心中的冰山,那是天素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刻。可她孤独得太久了,忘记了常人该有的情感。她深感迷茫,不知道如何表达激动的心情,可是没关系,她回到了妈妈的怀抱,她的人生再也没有遗憾。

幸福就像乌云里的阳光,温暖明亮,可是好景不长,得而复失的痛苦把她击得粉碎。天素想要大声呼喊,可是没有一丝力气,想要放声痛哭,可是流不出一滴眼泪,身躯不再属于自己,她怔怔地坐在那儿,如同一具苍白的蜡像。

天宗我没有罢休,满身金刺耸动,纷纷对准天素。悲伤淹没了女孩,天素的眼里除了母亲的面容,对于任何东西都视若无睹。

所有的变化同时发生。燕眉飞向天素,但被金刺拦住;方飞和吕品冲着“象蛇”狂写符咒,但如隔靴搔痒,对方无动于衷;金刺略微弯曲,猛地向前弹出,锋锐的尖端闪烁寒光。

“停!”一个声音震动大厅,人影快过声音,挡在天素身前,青色的风衣飘扬如旗,右手的毛笔大放光明。

金刺撞上符光,顿了一顿,僵在空中。狐青衣也是浑身震动,口鼻渗出血丝,胸口急剧起伏,双眼直视象蛇,眸子深处闪烁妖异光芒。

“噢……”金脸一声怒吼,狐青衣让它很不好受,同样是攻击元珠,比起灵昭,狐王更胜一筹。

飒,狐青衣身形略偏,脸上多了几道血痕,其中一道划过左颊,鲜血喷涌出来,给他俊秀的面孔添了几分狰狞。

白色的身影出现在数米之外,风衣上溅了数点鲜血,犹如桃花映雪,说不出的妖艳诡异。

“嗐!”狐白衣扬起毛笔,狐王万般无奈,笔尖转向弟弟,“象蛇”失去束缚,金刺齐齐发动,暴风雨一样冲向对方。

狐青衣失声闷哼,左肩、右腿鲜血淋漓。他一个趔趄,甩开金刺,纵身跳起,飞了不到十米,忽觉浑身发软,砰的摔在地上,元气有如脱缰的野马,顺着伤口向外流泻。

“刺里有鬼……”狐王念头闪过,忽听一声啸吼,白狐向他扑来。他挣扎一下,可是无法起身,体内的元气到处乱蹿。

白狐的爪子落到狐青衣身上,还没发力,红狐横冲过来。巨兽撞在一起,可是悄无声息,白狐失去了形体,变成一团苍白的烟雾,倏尔四面流散,又在远处凝聚,伴随吃吃轻笑,变回秘魔的样子。

红狐低声咆哮,挡在狐青衣身前,尾巴尽力摇摆,卷起冲天烈火。

“傻小子!”狐白衣说完,身形悄然隐没,红狐脑袋一甩,撒腿冲了过去。

“别上当……”狐青衣一面挣扎,一面出声提醒。他深知弟弟的厉害,吕品远不是他的对手。

红狐东一扑,西一蹿,固执地扑打空气,尾巴轮转如飞,狂风把烈火挤压成薄薄的光弧,宛如火焰凝结的刀锋,忽东忽西,扫来扫去。

狐青衣见它举动古怪,心中大大犯疑,可是仔细再瞧,红狐并非胡乱出击,而是有的放矢,不管动作如何夸张,分明正在追逐某个东西。

“狐瞑?”狐王双眼一亮,“吕品看到他了?”念头闪过,红狐忽然消失,高速轮转的尾巴吞没了躯干,紧跟着尾巴也不见了,化为一股火焰旋风,猛地向前一蹿,砰,火焰里迸放出朵朵红花,星星飘落在地,赫然都是血迹。

“岚切!”狐青衣脱口而出,“干得漂亮。”

又是一声爆响,火风歪歪扭扭,如同撞了墙的醉汉,绕着狐青衣不断转圈,更多的鲜血从它周围涌现,一点点溅落在地,以狐青衣为轴心,画出一个个猩红的圆圈。圆圈越画越大,忽听一声轰鸣,火风弹回狐王身边,白色的影子在远处闪现,秘魔血染白衣,瞪着吕品一脸惊奇。

吕品故意示弱,学会了“岚切”却不使用,假意乱扑乱撞,暗中却用“狐瞑”捕捉敌人的踪迹。狐白衣见他怪模怪样,生出轻敌心思,没想到吕品发现他的踪迹,由猫变虎,化身旋风,“岚切”飘飘洒洒,一下子把秘魔裹了进去。

狐白衣尽管逃脱,可也吃亏不小,伤口深可见骨,动一动便钻心剧痛。他恼羞成怒,绕过火风攻击狐青衣,可是吕品牢牢守在狐王四周,捕捉他的踪迹,极力阻挡他的去路。

双方僵持不下,忽听怪叫刺耳,象蛇浑身抖动,金刺闪电飞来,忽直忽曲,数以百计。吕品惊了一下,回头再瞧,忽又不见狐白衣的影子,他的心沉了下去,想要带着狐青衣离开,可是漫天金刺,简直无处躲藏。

天一下子亮了,强光刺得吕品双眼发酸,他眯眼看去,燕眉的身影在闪电中若隐若现,女孩驭剑凌空,毛笔直指“象蛇”,数百道闪电如同光白夭矫的蛟龙,凌空缠住金刺,布下一张笼罩天地的巨网。

这一下燕眉使出了全力,吕品清晰地看见她的双肩剧烈颤抖,如同狂风中挣扎的细草。男孩看得发呆,忽听狐青衣虚弱地说:“当心……”

狐王身受重伤,可是“狐瞑”还在。吕品应声扭头,白狐凭空出现,向他猛扑下来。吕品化身旋风,奋力迎上,双方撞在一起,白狐忽又消失,变成一股白风,如同粗大的白蛇,呼啦啦缠住那一股火焰旋风——秘魔下了狠心,不再躲躲藏藏,硬碰硬干掉这个碍事的外甥。

闪电飞快消失,金刺蠕动向前,燕眉的压力到了极限,元气不受控制地涌出灵窍,血液沸水一样乱突乱蹿,从嘴里涌出,从鼻孔流出,从眼角渗出,从耳朵淌出……身子如同抽空的蛋壳,轻轻一碰就会破碎。

“涨!”“金脸”一声怪叫,“象蛇”应声膨胀,更多的金刺从它左右两侧蹿了出来,化为千百光弧,咻咻咻绕过电网,弯弯曲曲地飞向女孩。

燕眉闭上眼睛,她已筋疲力尽,再也无力抵挡。

“停!”声音很轻,可是意志强烈,燕眉心弦震动,下意识睁开眼睛。

千百根金刺停在数米之外,如同冻僵的毒蛇,保持扭曲的姿态。

燕眉低头看去,心口一热,冲口叫道:“小裸虫!”方飞站在青主的下方,伤痕累累,笔指象蛇,两眼紧紧闭合,面孔微微抽搐。

“呜……”象蛇发出悠长的闷叫,金刺缓缓退缩,庞大的身躯生出微妙的震动。

燕眉的压力消失了,全都转移到方飞身上。他的面孔涨红如血,额头青筋暴凸,浑身的伤口先后迸裂,血水止不住地向外渗出,唯独笔尖一点青光越来越亮,起初像是夏日的萤火,很快变成一轮天青色的明月。燕眉清晰地感觉,无形的力量从方飞的体内汹涌而出,像是成千上万的飞鸟,掠过她的身边,争先恐后地冲向对面的庞然大物。

如此强大的神识,燕眉只在父亲身上见过,她感到无比的震惊,同时陷入极大的困惑——天狱这些日子,方飞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是谁?”金脸发出一声低吼,燕眉愣了一下,方才意识到它在询问方飞。

男孩呼出一口气,终于轻声开口:“苍龙方飞!”

“不,你不是,”金脸布满怨恨,嘴巴一开一合,“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说呢?”方飞睁开双眼,随之睁开眼睛的还是上方的三颗巨大头颅。

“青主?”天宗我流露出惊愕的神气,“你们在装死?”

“猜对了,”居中的青主幽幽说道,“天宗我,这一刻我们等得太久了!”

“我们一再败退,让你以为胜券在握……” 东君口气虚弱。

“我们故意示弱,就为把你引到这儿来。”木王说道。

“这里天地不接,我们的力量最强。”青主说。

“盘古的力量却最弱。”东君接道。

“你有三种力量,躯壳来自盘古,元神来自象蛇,神识来自你本身。”木王说道。

“离开地面越远,盘古的力量越弱,”青主顿了顿,“来到这儿,我们只要对付你和象蛇就够了。”

“为了达成目标,我们付出了巨大的牺牲。”东君悲哀地看着所剩无几的山都,阿含浑身是血,趴在重明鸟的背上不知死活。

“虚张声势,”天宗我尖刻地说,“我斩除了你们的本根,无本之木还能活多久?”

“我们伤得很重,”东君坦然承认,“可是我们打造了击败你的武器。”

“武器?”金脸眯起双眼,“什么武器?”

“你的武器是象蛇元珠,”木王徐徐说道,“我们的武器是苍龙方飞。”

“他是你们的武器?”天宗我看着男孩半信半疑。

“我们花了很长的时间来训练他,”青主说道,“我们进入他的梦境,跟他的元神融为一体。”

“我们引导他,教诲他,跨越道术的天堑,用最短的时间完成‘制御五行’。”东君说道。

“制御五行?我十岁就会了。”

“这不是重点,”木王说道,“重点在于他跟你一样,也是天生的御神者。”

“‘制御五行’加上‘御神之术’,就有可能控制象蛇元珠。”青主总结。

“灵昭发现了你的弱点,可她没有‘御神’的力量。”东君喟然叹息,“所以她败了。”

“我们也几乎失败了,”木王顿了顿,“直到开战以前,方飞也没完成‘制御五行’。”

“所以我们只能等待,”青主叹了口气,“到最后我们快要绝望了。”

“可是就在刚才,他抛开了一切,灵感就像水巨灵的眼泪一样流了出来,他的心思无比专注,如同北斗九星一样不可撼动。”东君声情并茂。

“为了拯救这个女孩,他完全超越了自我。”木王宣布。

“别说了……你们这些……”方飞红着脸小声嘀咕,脑袋埋在胸前,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是青主不依不饶,继续唠唠叨叨:“天宗我,攻击这个女孩,是你今生最大的错误。”

“你的仇恨输给了爱情……”东君越发离题万里。

“少放屁了,”天宗我吼出了方飞的心声,“你们这群大白痴。”

“看起来你有点儿心虚。”木王厚着脸皮说道。

“心虚?我为什么心虚?”天宗我森然说道,“伏太因死了,天皓白也死了,苍龙方飞,一只卑微的裸虫,难道他能阻挡我?”

“他不是一个人,”青主洪声说道,“你还得加上我们。”

“对,”三大巨头异口同声,“还有我们!”

叫声在大厅里激起一串回响,方飞的脚下长出嫩绿的细枝,刷刷刷缠住他的头颈四肢。细枝光芒暴涨,木巨灵的神力注入他的身体,化为涛涛洪流,与他的元神融合如一。

“咿呀!”“象蛇”暴涨一倍,金刺铺天盖地。

方飞的伤口飞快地愈合,通身发出天青色的辉光。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他的身体在疯狂膨胀,变得顶天立地,脑海汪洋恣肆,丰沛的灵感有如巨龙长鲸——木巨灵注入他的体内不只有力量,还有积累了亿万斯年的神识。

方飞的神速极速攀升,很快超过三倍,“神读”突飞猛进,达到不可思议的境地。时间变慢了,象蛇一举一动,全都清清楚楚。

“森罗!”方飞扬起符笔,写出一连串繁复深奥的龙文,“长青木神。”

天皓白的道术从他嘴里叫出,燕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她立刻意识到方飞不是虚张声势,巨大的木藤从四面八方生长出来,在青主的凝视下疯狂地生长,燕眉仿佛掉进了蛟龙的巢窟,无以计数的木藤长龙一样从她身边飞过,坚韧如钢,交错成网,一根不落地缠住“象蛇”的金刺。

金色和绿色拧在了一起,如同两个百手巨人拼死相搏,每一条手臂都使出全力,发出让人烦恶的吱嘎怪响。

金色很快占据上风,大刺上长出小刺,小刺变得锐薄锋利,仿佛电锯的利齿,环绕大刺转动如飞,声音凄厉刺耳,所过木藤撕裂、木屑纷飞,金刺纷纷挣脱木藤的缠绕,如同巨大的钻头冲向方飞。

“青鸟,”方飞信笔狂书,枝条如同千万只飞鸟把他托到空中,男孩大笔一圈,柔和的光芒洒向四周,“碧城!”

木藤相互纠缠,吱吱嘎嘎,围绕方飞筑起一堵高大坚厚的木墙。金刺钻进木墙,木墙不断再生,钻开一层,又长一层,破坏与生长同时发生,难分难解,旗鼓相当。

“长青木神,”方飞气势高涨,“炼狱!”

啪啪啪一串急响,木藤表面开裂,涌出冷青色的迷雾,砰砰砰火光爆闪,所有的木藤都熊熊燃烧。火焰并非金红,而是古怪的纯青,青焰的附近气温平常,包裹的金刺却领教到极度的高温。

这是木灵之火,热量集中到一点,统统倾注在“象蛇”身上。

金刺剧烈痉挛,很快融化成汁。金汁宛如活物,左冲右突,青焰如影随形,纠缠不放,金汁无路可走,升华成淡金色的雾气,发出微弱的啜泣,凄凄惨惨地飘来荡去。

“噫!”天宗我一声怪啸,透出求援的意味。

白风摆脱火风,飒地冲向方飞,嗤啦,数十道闪电交织成网,如同一只巨掌把它攥在手心。

狐白衣变化如风,挣脱电网,眼前红光忽闪,燕眉驭剑拦住。女孩挥舞毛笔,扯出百道电光,秘魔把头一低,急往后退,不想火焰飓风守在后面,“岚切”又一次把他裹住。

锐痛接连传来,秘魔血洒长空,他咬牙拧身,隐没消失,可是飞洒的血珠暴露了位置,燕眉笔尖一指,嗤啦,闪电劈中他的后背。

狐白衣半身痛麻,趔趄向下栽落,还没落地,吕品的火风又追赶上来。他无心应战,没头没脑到处乱蹿……秘魔两面受敌,除了变化脱身,再也无暇他顾。

听到呼救声,魔徒和夸父冲进圣堂,魔徒扬起毛笔,数不清的“死水符”落在青焰上面,火势大大削弱,金刺重新凝结;夸父大踏步赶上前去,挥舞巨斧,砍断燃烧的木藤,把受困的金刺解脱出来;饕餮领着甲兽,雨点般撞向木墙,木城来回摇晃,墙上出现密密麻麻的凹坑。

简真望着魔军,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想要出战,又觉心虚,犹豫未决,忽见天素站了起来,转过身子,两眼呆滞,忽然跨出一步,摇晃着走向魔军。

“天素,”简真忍不住大叫,“快回来。”女孩置若罔闻,仍是蹒跚向前,很快引起了戌亢的注意,天狗王低吠一声,转身向她冲来。

大个儿心头一急,想要拽回女孩,手掌碰到肩膀,忽觉冷得出奇,似有许多钢针扎入手心。

“呱!”他仓皇缩手,寒气不减反增,手背结了一层薄冰,手臂很快失去知觉。简真牙关打颤,忽见天素掉过头,冷冷看他一眼,大个儿如坠冰窟,抖索索地说不出话来。

戌亢已经冲到近前,身形巨大可畏,天素在它面前就像一朵柔弱的小花。天狗一声咆哮,爪子呼地落下,女孩从容转身,素白纤小的手掌迎上乌黑巨大的狗爪。

噗,两者猛烈相撞,天素不过摇晃一下,狗爪却是闪电缩回。戌亢困惑地看着爪子,上面沾染白霜、凝结冰块,冰霜叽里嘎地顺着狗腿向上蔓延,越过壮硕的胸脯,翻过高耸的狗头,爬过起伏的狗背,一直抵达天狗粗短的尾巴……不过数秒光景,戌亢龇牙咧嘴地冻入厚厚的冰层,如同一座冰山,峙立在女孩面前。

天素一声不吭,走向别的天狗。犬妖之祖哆哆嗦嗦、纷纷错步后退,咆哮变成了呜咽,眼里透出惊恐,庞大的身躯瑟瑟发抖,乌黑的皮毛开始结冰……寒气迅速蔓延,魔徒纷纷掉头看来。天素旁若无人,只顾向前,随她脚步逼近,气温飞快下降。魔徒忍耐不住,丢下木灵之火,掉转笔尖对准女孩。刹那间,天素如梦方醒,闭眼握拳,用尽力气,冲着密匝匝的人群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喊。

“啊——”如同火山爆发,叫声里充满了无尽的悲恸。听到的一刻,简真的脑子也似裂成了两半,剧烈的疼痛让他**起来。他一手抱头,一手揉眼,发现天素消失了,平地涌出一股风柱,冰晶透蓝,仿佛极海冰龙,宛转破空,摇曳生姿,魔军一旦碰到,无不冻结成冰,就连夸父也未能免劫,粗糙的肌肤上起了许多栗子

魔徒大喊大叫,奋力反击。“极烈符”进入冰雪风暴,仿佛石沉大海;甲兽还没靠近风柱,纷纷僵硬不动,东一块,西一簇,张牙舞爪地围在四周。

冻结的敌人越多,冰风势头越强,一路呼啸向前,逼得魔军后退不迭。可是无论退得多快,也摆脱不了那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寒冷中充满莫名的悲伤,让人情绪低落,无端失去斗志,先从心头冷起,再把身体冻结成冰。

天素吸引了魔军的火力,方飞腾出手来,反守为攻,木藤疯狂生长,青焰猛烈燃烧,燃烧的木藤插进象蛇的身体,如同烧红的通条搅拌黄油,数以百计的枝条把暗金色的怪物钉死在地上。“象蛇”庞大的身躯开始融化,天宗我的巨脸狂呼乱叫,活脱脱就像一只叫春的野猫。

“长青木神!”方飞对准巨脸,笔尖勾画圆圈,“摘星!”

天宗我的面孔消失了,“象蛇”的头部随着方飞的笔势向内塌缩,出现了一个深深的漩涡,燃烧的枝条钻了进去,鼓捣两下,拉扯出一大团金黄色的东西,大如人头,光光溜溜,水银一样变化形态,想要穿过木藤的间隙。可是方飞早有防备,枝条随它生长,在在挡住去路,青火燃烧不绝,成为了真正囚禁它的牢笼。

元珠无处可逃,发出凄声尖叫,当它离开漩涡,“象蛇”的身躯也随之崩解,蜡油似的流淌一地,变成昏黄色的气体袅袅飘散。

“方飞,”圆球上再一次浮现出天宗我的面孔,大魔师直勾勾地望着他,“别高兴得太早。”

“没什么可高兴的,”方飞木然望着四周,“可是我赢了。”

“还没有,”天宗我尖叫,“你还没有控制元珠,它有的是力气,可以跟你玩一百年。”

元珠近在眼前,忽大忽小,忽涨忽缩,方飞压制住了天宗我的神识,可是元珠本身不听使唤,

“喵哩喵呀呀咪嘶!”红光一闪,燕眉出现在他身边

“你说什么?”方飞诧然问道。

“猫鬼的咒语,”燕眉顿了顿,“可以封印元珠。”

“你不是试过吗?”天宗我一脸嘲讽,“吃的苦头还不够?”

“再试一次又不会死,”燕眉毛笔一挥,“方飞,跟我一起念。”

方飞点点头,燕眉边念边写:“喵哩喵呀呀咪嘶。”猫鬼语的符字在虚空中闪现。

“喵哩喵呀呀咪嘶!”方飞大声念咒,猫鬼的文字跳出笔尖,青主的神识洪流浩荡,化为天青色的符光注入元珠,圆球浑身一僵,嗡地缩小一半。

天宗我活是挨了一拳,面孔扭曲得不成样子,他瞪着方飞,面目渐渐模糊,说话断断续续:“还……没……完……”

“完了!”元珠越来越小,方飞伸手摘下,“你输了,天宗我。”

“不……”天宗我的声音像是远去的风声,“这……只……是……开……始……”

元珠落入手心,上面青光流萤,闪烁着猫鬼的封印。方飞握住元珠,脑子里忽然闪过天皓白的影子,老道师襟袖洒落,渐去渐远,忽然回头一笑,面容变得缥缈起来。

“天道师!”方飞心里叫了一声,耳边响起青主恢宏的声音:“谢谢你,方飞!”

“你救了我们,”东君的元气有所恢复,“你赶走了我们的灾星。”

“来吧!”木王说道,“九星之子,让我们把该做的事情做完。”

方飞没有回答,目光投向狐青衣。狐王闭眼躺在地上,染血的脸庞透出灰白的死气。虚空中咻咻作响,无形的力量向他逼近。

燕眉冲向狐王,方飞笔势更快,数十根木藤横扫过去。啪,白影忽闪一下,踉跄向后飞出,绕过冰白风柱,落到一帮惊慌失措的魔徒面前。

“还愣什么?”狐白衣咽下一口血沫,“撤退!”

“长青木神,”三个巨头如同三口巨大的音箱,把方飞的声音无限放大,“龙腾!”

失去金巨灵的克制,青主的力量势如决堤的洪水,霎时注满了整座巢城。首先生长的是断裂的根须,新生的根须如山岭一般在地上奔走,经过的地方,息壤安静下来,如同冷却的果冻。

数不清的藤蔓也从树身上钻了出来,如龙如蛇,冲刺游走,捕捉入侵的魔徒,把他们困入牢笼;僵死的枝条也活了过来,长出爆瓜雷李,嗖嗖嗖地飞向空中;凤首木死而复生,吐出冲天的烈焰;迎凉草蓬勃生长,籽实四面乱飞,一旦命中魔徒,无不冻结成冰……两仪树彻底复苏,通身大放异彩,仿佛通天的巨烛,照亮了小半个星球。

魔道大军群龙无首,不到一刻钟的光景,近半的魔徒被巢城吞没,所有的蜕都被埋入树木深处,它们前身都是山都,青主用藤蔓和枝条结成坟墓,安葬这些悲惨的子民。夸父也未能免劫,两个巨人被尖锐树枝钉在树干上面,虽然还有气息,可也动弹不得;四条天狗陷入木藤的牢笼,凄厉的吠叫在月空下回荡,如同一支挽曲,昭示着魔道大军的末路……

魔军走投无路,只能纵身跳下,盘震第一个跳落,夸父和天狗紧随其后,魔徒犹犹豫豫,随之跳下的不足一半;青主不肯罢休,穷追猛打,枝条藤蔓横空飞出,恍若怪兽的长舌,截住下落的魔军,拦腰卷走,痛下杀手

最后落地的魔军不足三分之一,垢蛆和树根等在那儿,经过一场恶战,又有一半的魔军葬身地底。剩下的九死一生,逃到安全所在,天上地下的魔军零零星星地聚集起来,狐白衣粗略一数,幸存者不满三百,唯一庆幸的是几个首领都还健在——盘震、鬼八方、祝蜚蠊、狐白衣、古煞、闻人寒、萧堇……都是浑身是伤、噤若寒蝉,他们回头望去,发现巢城的轮廓正在变得模糊。

两仪树消失了,一如它出现之前。

木巨灵的扫荡持续了半个时辰,到了最后,巢城平静下来,炫目的圣光褪去,从上到下陷入死寂。两仪树萦绕着悲凉的气息,冷清清如同一座巨大的坟墓。

冰风消失了,大大小小的冰柱参差林立,天素失去意志的支撑,歪歪斜斜地瘫在地上,小脸煞白,一动不动。

方飞冲了过去,把她扶了起来。燕眉飞身落下,摸了摸天素的脉搏,松一口气道:“没事,她只是脱了力。”

“刚才……刚才出了……出了什么事?”简真凑上前来,大身子还在哆嗦,“差点……差点儿没冻死我。”

“这是‘天之哀’,”青主幽幽地说,“没想到这种力量还在人间!”

“天之哀?”燕眉微微动容,“那不是传说吗?”

“是啊,”东君注目天素,“这个女孩天生水相、拥有冻结万物的力量。”

“这种力量在她元神里沉睡,如果没有意外,终其一生也不会苏醒。”木王说道。

“唤醒这种力量的办法只有一个,”青主叹了口气,“那就是悲哀,无穷无尽、无法宣泄的悲哀。”

方飞胸中剧痛,回头看去,灵昭的身躯躺在远处,安详的脸上挂着笑意。

“灵道师……”方飞的眼泪滚落下来,再看其他人和土伯,都是紧闭双眼、生死不知。他抹去眼泪,上前察看,各各都有气息,可都昏迷不醒,他满心困惑,回头看向青主:“他们怎么了?”

“这是象蛇金创,”青主说道,“象蛇刺伤的人无药可救。”

“什么?”所有人异口同声,脸上充满恐惧。

“别担心,暂时还死不了。”青主说完,白发向下垂落,轻轻包裹伤者,结成一个个雪白光润的大茧,冉冉升到空中,吊在青主身边。土伯所在的茧壳格外巨大,比起木巨灵的头颅也小不了多少。

“他们什么时候会好?”简真抹着眼泪问。

“谁说他们会好?”东君抿了抿嘴,“他们顶多还能活六天。”

“六天?”简真和吕品同声惊叫,叫声惊动了天素,她从燕眉的怀里醒来,茫然的样子如同初生的婴儿。

“为什么只有六天?”方飞忍不住问。

“因为我们还能支撑六天,”木王注视着他,“六天以后,我们将陷入永寂。”众人无不震惊,燕眉忙问:“怎么回事?”

“我们伤得很重,”青主黯然说道,“我们的力量正在消失。”

“你们感觉不到吗,”木王悲哀地看着幸存者们,“天狱星已经失去了控制,盘古正在复苏,我们永寂之时,就是祂觉醒之日。”

“接下来呢?”燕眉脸色煞白。

“祂会冲向紫微,”青主宣布,“八成以上的生灵将会灭绝,剩下的幸存者将在地狱中挣扎。”

“我们得向紫微求援,”燕眉大声说道,“集中所有力量,阻止盘古的觉醒。”

“除了我们,谁也无法阻止盘古,”东君注目星空,“这是神的法则,也是我们在此守望的原因。”

众人面面相觑,都是垂头丧气,方飞沉思一下,问道:“青主大人,如果你们不陷入永寂,就能阻止盘古的觉醒吗?”

“是啊!”木王回答。

“能治好你们吗?”方飞试图拽住命运的尾巴。

三个巨头沉默一下,青主徐徐开口:“倒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燕眉忙问。

“找来‘海若之心’。”东君顿了顿,“它能让我们恢复元气。”

“海若之心?”方飞茫然不解,“那是什么?”

“水巨灵海若的心脏,”木王木然说道,“或者说是海若的元珠。”

“水巨灵的元珠?”方飞越发惊奇,“跟象蛇元珠一样吗?”

“不尽相同,”青主耐心解释,“象蛇元珠是支离邪从象蛇体内强行取出,‘海若之心’是海若自己抽取出来,作为礼物送给祂的孩子——南溟鲛人。”

“祂干吗这样做?”方飞大感困惑,“这不是很危险吗?”

“海若之心还有一个绰号……”青主还没说完,忽听燕眉接道:“不死药!”

方飞惊讶地回头,发现女孩脸色苍白,局促不安,但听青主又说:“没错,海若之心,不死之药,无论受到何种伤害,一刻不死,都能治愈。”它的目光扫过悬空的白茧,“包括象蛇金创。”

“拥有‘海若之心’,也就拥有了巨灵的寿命,对于其他的生灵来说近乎永生。”东君娓娓到来,“海若很爱祂的孩子,希望鲛人一直陪伴,所以把‘海若之心’送给了它们。”

“这好办,”简真摩拳擦掌,“我们去找鲛人借来用一下。”

“蠢货,”吕品给他一巴掌,“它们干吗要借给你?”摸了摸下巴,眼珠骨碌乱转,“照我看,最好的办法是偷出来,我可以变成鲛人……”

“不行!”燕眉厉声打断他,吕品翻起白眼:“你当我变不了?我可是狐神……”

“你变成什么都没用,”燕眉沉着脸说道,“‘海若之心’根本不在鲛人手里。”

“什么?”三个男生齐声惊呼,方飞忙问:“出了什么事?”燕眉略一沉默,徐徐说道:“一千年前,‘海若之心’被人偷走了。”

“是吗?”青主黯然摇头,“那可真遗憾。”

“骗人的吧?”大个儿愤怒地叫喊,“偷走‘海若之心’,我怎么不知道?”

“对呀,”吕品附和,“这可是一件大事。”

“不但是一件大事,还是前所未有的丑闻,”燕眉扫视三个男生,“你们知道我们为什么跟鲛人打仗?”

“难道……”吕品眨了眨眼睛,“为了‘海若之心’?”

燕眉默默点头,简真跳起来叫道:“跟鲛人打仗不是因为它们想要扩张到内陆,霸占所有的江河湖泊吗?”

“这是斗廷放出的假消息,”燕眉哼了一声,“如果知道是道者偷走了‘海若之心’,民众还会支持对鲛人的战争吗?”

“偷走‘海若之心’的是道者?”方飞更加吃惊,“这么说东西在斗廷?”

“在斗廷就好办了,我们才不想跟鲛人打仗,它们自古以来就不是敌人。可对鲛人来说,一日拿不回‘海若之心’,它们就会一直战斗下去。”燕眉沉默一下,轻声说道,“这是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如果不在斗廷,那在什么地方?”简真不耐烦地嚷嚷。

“红尘!”燕眉简短回答。

“唉,”方飞惊得跳了起来,“真的吗?”

“红尘不是你的老家吗?”吕品勾住小裸虫的脖子,“你不会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吧?”

“没有,”方飞郁闷地说,“我从没听说过海若之心。”

“你听说过不死药吗?”燕眉问道。

“听说过,”方飞迟疑说道,“红尘里许多皇帝都在找它,可那都是神话……”说到这儿,他忽然意识到——现在他所经历的一切全都是神话。

“神话?真没错!”燕眉看了看天,“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你在说啥?”大个儿抓着后脑一脸懵懂。

“一句红尘的古诗,里面说到了一个人。”

“难道说……”脑子里的念头太过离奇,方飞瞪着燕眉说不出话来。

“你猜对了,”女孩冲他点了点头,“偷走‘海若之心’的人叫嫦娥。”

“知道了是谁,干吗不去找她?”大个儿继续嚷嚷。

“谁说没有?一千年来,斗廷出动了无数的虎探,还有许多妄图寻宝的道者。他们把红尘翻了个底儿朝天,可连‘海若之心’的影子也没见到。”

“一千年也没找到?”吕品倒吸冷气,望着空中的白茧两眼发直,“我们只有六天。”

“二十四天,”燕眉纠正他,“红尘的时间是紫微的四倍。”

“也就是说,”大个儿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我们要去红尘,还得在二十四天里找到失踪一千年的‘海若之心’?”

“就这个意思!”燕眉回答。

“噢!”大个儿双手捂脸,“我死了算了。”

方飞沉思一下,抬头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们都要试一试。”

“去红尘吗?”吕品盯着他。

“对,”方飞的心里涌起一股久违的情感,“去红尘!”大个儿突地一跳,抱住他的左腿:“你可不能丢下我。”

“算我一个,”吕品摸了摸鼻子,“我早想去红尘溜达了。”

“你们哪儿都去不了,”燕眉微微冷笑,“没有冲霄车,过不了三劫门。”

“唉,”方飞愣了一下,“你不是有车吗?”

“对啊,”燕眉白他一眼,“所以去不去我说了算。”

“那您的意思?”简真讨好地望着女孩。

“去红尘也行,”燕眉的声音又脆又急,“你们都要听我指挥。”

“没问题,”吕品一脸谄媚,“我最爱听指挥,省得我用脑子!”

“我也没问题,”大个儿胸脯拍得山响,“你让我往东,我决不往西。”

“你呢?”燕眉扫一眼方飞。

“那是我老家。”方飞回答。

“你们不能全都离开,”青主忽然说道,“我们一天比一天虚弱,到最后恐怕守不住巢城。”

众人面面相对,成年山都死亡殆尽,仅剩阿含和三名飞骑,魔军卷土重来,根本无法应对。

“交给我好了!”蛛仙子乘着一根蛛丝滑落下来,“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放心,我和天素会守住巢城……”

“你是你,我是我,”天素打断黑衣女,“你守巢城,我要去红尘。”

“你也去?”燕眉惊讶地盯着她,“为什么?”

“我想去就去,”天素细眉一挑,“不需要理由。”

“车是我的,”燕眉针锋相对,“我有权决定谁去红尘。”

“好啊,”冰山女拔出毛笔,“那我就抢走你的车!”

“妙极了!”燕眉也抽出笔来,“我正想领教领教。”

“嗐嗐嗐!”蛛仙子挡在两人之间,“干吗呢?你们想让敌人看笑话?”

“你为什么非要去红尘?”燕眉盯着天素目不转睛。

“我不许紫微灭亡。”天素冷冷回答。

“你不许就不许,你以为你是谁?你只是一个小女孩儿,而且不满十四岁。” 南溟岛的大小姐架子大、气势足,根本不卖天素的账,冰山女两眼出火,握笔的指节微微发白。

“好了好了,你们都去,”蛛仙子忍不住打圆场,“我会用蛛丝网把整棵树包起来……”

“蛛仙子,你少吹牛了,”龙蛛的破锣嗓子在上面响起,“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可织不了那么大的网。”

“那就慢慢织!”蛛仙子不耐烦地挥手。

“算了,”燕眉收起毛笔,无奈地摇了摇头,“有言在先,如果失败了,我要返回紫微跟盘古拼命。”

“我也一样,”天素冷冷说道,“但我绝不会失败的。”

“你真有十四岁吗?”燕眉斜眼瞅她,“我看你还不满四岁。”

天素一言不发,走到灵昭身边,挥了挥笔,遗体升到空中,四周迅速结冰,很快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冰棺。

“妈妈,”天素望着冰中的人影轻声说道,“六天之后,我会回来。”

“太好了,”龙蛛打破了静穆的气氛,“刚才我吐了一些丝,从丝的排列顺序我看到了一些未来的征兆,征兆显示,你们成功的机会不小……”

“你的占卜就没有准过,”蛛仙子狠泼冷水,“听你的话,我十赌九输。”

“我只是提供一种可能,未来有无数种可能,每一种可能都有它的合理性,比如……”

“闭嘴!”蛛仙子把手一挥,恼怒地看向一帮少年男女,“还愣着干吗?如果你们留下来,它能瞎吹整整六天。”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