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光纪 第395章 天地风雪，夜月极光

清月极光绚烂的夜幕下，风雪苍茫，萧阳与夏欣走出竹楼，生命宝树飞上前来，贱兮兮地笑道：“嘿嘿嘿，风雪正好，情深如火烧，你们俩在里面不会......”

夏欣一语未发，淡然瞥了它一眼，自然知晓这家伙适才带着雷龙在竹楼四周有目的地转悠，妄图窥探房间内所发生的种种，可惜始终无果。

“啊......！”

一声惨叫响起，四周落叶纷飞，夏欣弹指将生命宝树打出金家宫府范围。

紧接着，她又看向做贼心虚的金色雷龙，淡淡说了句，“你也跟它去历练。”

话落，风卷雪花，金色雷龙当场被吹走，跟随生命宝树落在了城中街道上，旋即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它们怎么了？”萧阳不解地问道，主要是夏欣将房间封锁，他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遑论他当时都已经被打的半生不死，也没心思去注意其他。

“先前它们一直在窗口想偷看呢。”夏欣说道。

“啊！”萧阳闻言大惊，惴惴不安地自语，“房间被封锁了，他们应该看不见的吧？”

夏欣轻笑，说道：“放心吧，它们不可能勘破我的手段，就算看见了也没关系，将记忆抹了便是。”

萧阳暗暗松了口气，这种事他可不想让别个知道，尤其是那死树，搞不好以后它就会拿今日所见种种来不停打趣，一旦泄露出去，真的会脸面丢尽。

忽然，山外风雪茫茫的云雾之中发生异动，金灵赟现身而出，笑着打了声招呼。

萧阳问道：“金前辈，你怎么来了？”

金灵赟迟疑片刻，递出一个内蕴乾坤的储物盒，说道：“哈哈哈，酒窖里还有些珍藏多年的极品美酒，送过来让你们品鉴品鉴。”

“楼里还有不少灵桃酒呢，足够了。”萧阳说道。

金灵赟笑道：“听曦儿说，那些灵桃酒都是给你们离开时准备的，早早喝完怪可惜。”

“那晚辈便收下了。”萧阳微笑拱手，接住悬浮在眼前的储物盒，说起来，他现在还真的想喝点酒缓解缓解，因为他总有点屁股还隐隐发痛的心理作用。

“哈哈，萧公子，夏姑娘，老夫便先告辞了，你们若还有所需，尽管说便是。”金灵赟笑着对两人拱手，旋即转身消失在风雪云雾中。

萧阳若有所思，平日里这个时候该来的是金曦吧？只是夏欣在这，她也就不愿再露面。不过他立刻就打消了这样的念头，自己才被打的半生不死，万一有什么举动让夏欣再生误会，下场必定十分凄惨。

两人迎着风雪，穿过桃园，坐在了悬崖畔，举头仰望，纵然雪花如大幕，依旧遮不住天上的极光与明月。

萧阳打开储物盒，取出两坛酒递给夏欣，然后微笑道：“霓虹城的夜空真的很美。”但他又觉得，即便如此美幻之景，依旧远不及这身边之人。

“彩霞弥漫，极光不朽，确实很耀眼，但这并非是天地自然现象，而是城中那位神明的道法显化，凭这座城根基气运，他的实力会远超表面。”夏欣轻声说道，一眼洞彻本质。

“若是在这城中交手，那位神能对你构成威胁吗？”萧阳询问道。

夏欣摇头，自信笑道：“除非是一位大成神王加持江山众生的大气运，我可能还会避其锋芒，一尊小神，即便身合神王江山根基在我面前也不堪一击。”

萧阳喝上一口酒，目光璀璨，微笑着说道：“我此生还从未见过像你这么厉害的人呢，以前我自信以为，只要是在我所能达到的领域，必将举世无敌，没有对手，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这世上惊才绝艳之辈太多，真的没有人敢自称永恒唯一，只有你不一样，你让我觉得，纵观天下，举世茫茫，无论在哪里，岁月如何流转，时代如何变迁，这世间层出不尽的天骄人杰再怎么强大，最终也会败倒在你脚下，一切的不朽神话和传说，都将被全部粉碎。”

夏欣笑颜如花，“我在你心里真的有这么厉害？”

“不是在我心里，这是事实，恐怕全天下都这么认为。”萧阳认真地说道。

“那在你看来，倘若我们两个同境一战，你觉得自己有胜算吗？”夏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想听听他的想法。

萧阳喝酒摇头，道：“我不知道，可能还没出手就被你镇压了，哪怕真的出手，我也感觉就算竭尽一切，拼上性命都没有什么把握。”不过他又目光一转，脸上涌现出惊人光彩，“但是我还是很自信的，自认不弱于任何人，且论目前这个境界，我觉得可以胜你。”

夏欣开怀大笑，犹如世间最瑰美圣洁的鲜花盛开，“既然这样，不如我自降境界至伪花开，与你比试一场？”

“不要。”萧阳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为何？其实同境界一战的话，我也没有胜你的把握，不如今晚就一试，看看你这个世所传言的烬土神体和我这个灵地神体，究竟孰强孰弱。”夏欣眼眸极亮，神色带着些许期待，又补充道：“搞不好咱俩这一战会被人记入大道史册呢。”

“不要，我不想和你动手，我打不赢。”萧阳态度坚决，大口喝酒。

夏欣笑呵呵地抢过了他的酒坛，道：“口是心非，你刚才还自信满满的说目前这个境界可以胜我呢，现在又打不赢了。哦......，我知道了，你就是不舍得。”

萧阳将酒坛抢回，调转话锋，“当初你剑斩雨烟宗诸神时，真的还只是凡道领域吗？还有你销声匿迹前的那一战。”

夏欣回应道：“嗯…，没那么离谱，虽说我的确在凡道领域斩杀过不少神路境修士，但当初我与各大势力清算之时已经攻破凡道领域的巅峰，位及绝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抵达神路了，只是还没去渡天劫，再加上凤簪，所以才能斩真神，至于泽林云山上那一战，我早已登临神路，世人不知而已，恰好那时各大势力背后的神明蠢蠢欲动，我索性借此机会假死蛰伏，避开了一场暗中酝酿的生死风波。”

“厉害。”萧阳只能想到这两个字来感叹，忽地又追忆到了些往事，道：“我曾经也听一个前辈说，有人在凡道领域对抗神明，同样是个极其惊艳女子，叫做许月桦，她一生高歌，荡尽四海，神挡杀神，魔挡杀魔，有着无敌于世的绝代风采，即便是上古圣兽后代同境界也不是其一合之敌。”

见对方抬头望天，一脸向往追忆的神情，夏欣有些不满，淡淡问道：“那你觉得我和她相比如何？”

萧阳闻言愣了一下，轻笑道：“肯定是你厉害，她只是以凡道之姿抗衡神明，你都杀神了。”

夏欣满意地笑了，开口说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其倒想见一见那个女子，看看究竟是怎么个无敌于世的绝代风采。”

萧阳说道：“她都是万年前的人了，据说飞升往了上界。”他又低头轻声自语：“传说那一界浩大至极，高手无数，根本就不可想象。”

夏欣默默饮酒，看着萧阳很入迷，忽见对方抬头望来，眼神明亮，脸上挂着浅浅笑意，问道：“对了，你知道上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吗？”

夏欣娓娓说道：“破碎记忆中倒是还能想起一些相关记载，那一界有很多个名称，记得最清晰的便是诸天万界，其广袤程度颠覆一切认知，无穷无尽，无始无终，即便大千亿万无限寰宇也不过其中一粒可忽略不计的微小尘埃，那里有着无数自古长存的神话道统，万世不朽的至高传承，汇聚来自各方的天地主角，纪元唯一，所谓的绝代人杰，盖世天骄更是数不胜数，甚至于诸多无所不能，道法通天的禁忌强者，强大到超越古今，恐怖的无法想象。”

萧阳安静倾听，神往其中，待到对方话音落尽，他才轻声说道：“如此精彩绝伦的世界，倒是真想去看看。”

夏欣神色柔和，缓缓撩起萧阳一缕鬓发，使眼前这张白皙秀气的侧脸可一览无余，语气温和的说道：“会的，终有一天，我们会共同见证，那个辉煌璀璨的诸天万界。”话至此处，她抬首仰望着天上的风雪夜月，绽放出自信灿烂的美丽笑容，大声说道：“到时候便轮到咱俩大方异彩了，什么绝代人杰，盖世天骄，全部镇压，所谓的天地主角，时代唯一，都将尽败于我们手中，纵然是那些道法通天，玄通盖世的古代禁忌，也不过是过眼云烟，我要让古今所有众生的目光都集中在我们身上，以万古流年来歌颂属于我们的不朽传说！”说罢，她扭头看向萧阳，发现对方着正一脸神色痴迷地深望自己，于是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见没反应，便在其脸上轻轻捏了两下。

“你干嘛。”萧阳自深迷于对方的境地中定住心神，急忙偏过头去，自顾自地喝了口酒。

“你脸红了，不会是又害羞了吧？”夏欣抿嘴而笑。

“我..….不是，是酒太烈，我有些醉了。”萧阳解释。

夏欣给他一个白眼，“害羞就是害羞，这又没别人。”

“夜深了，我要回去休息了。”萧阳喝完坛中最后一口酒，旋即站起身，要转身离开，夏欣立刻说道：“不行，我还没喝尽兴呢，你哪都不能去，否则......”她伸手抹向萧阳臀部，露出一个迷人中附着些许狡黠的笑容。

这招很有效，吓得萧阳马上乖乖坐下，重新自储物盒内取出一坛酒，一脸微笑道：“金前辈酿的酒无愧极品之称，我也还没喝够。”

夏欣才不管他的心口不一，伸手揽住其腰，让对方与自己更加贴紧，“苦修三年，好不容易回来了，这段日子你就好好陪我，反正渡劫也不着急这一时，有那些神丹，足够让你成功的几率大幅度提高，但稳妥起见，过几天我再为你炼制一些。”

身体紧贴的感觉让萧阳感到些许不适，但他挣不开这种束缚，只好默然接受，极致的温暖与柔情弥漫，渐渐的，看着身边这个每一眼都似乎会将他惊艳到的女子，再度深陷沉沦，甚至生出了一种也想伸手将其挽住的冲动。

就这样，在夜月极光下，两人宛若一对飘然出尘的天上眷侣，共饮闲聊，流露的温暖柔情，将天地风雪寒凉尽数融化。

而在那金碧辉煌的宫殿之上，此刻正有一个紫裙女子面朝远山，神色忧郁，眼神黯淡，眼观风雪心不在......

“唉......”暗地里，叹息声悠悠响起。

不知过去了多久，这场风雪小上些许，夏欣望着天上明月，俏脸生轻笑，柔声水绵长，“古老的神话中，世间曾有一轮月，名为天涯共明月，相传这天涯共明月乃是古今众生祈求姻缘的美幻净土，上有一座秋天月雨楼，伴生着一株金色的姻缘槐荫，也有人称之为月老树，因为那里居住着一个老人，就叫月老。传说...月老手持姻缘簿，周身满红丝，月雨楼中坐，笑望有情人，槐荫树下走，红线牵人间。月老掌管着世间一切姻缘，拥有抚平天下所有情爱遗憾的通天本领。谓有月老树上挂红绳，一线之情通古今，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又言月老执笔，姻缘簿上落真名，彼此之情，永世姻缘，心中之爱，天地难葬。”

“还有这样的地方么？萧阳十分惊奇。

“不少流传于世的古典文籍中都曾记载有诸多神话故事，有时世人会觉得，这些传说与故事过于生动，说不定就是最古时代的历史传承呢。”夏欣笑道。

“你信吗？”萧阳侧首笑望着她。

她凝视着天上那轮月，思虑了一下，随即转过头来，“有些不信，有些信，就譬如这天涯共明月，传闻月老坐观世间沉浮，照看着一切有情众生，如若情至深处，天地有感，也许便能得到他的一份姻缘祈福。”忽的，她眼前一亮，说道：哎，你说我们会不会就是这样，在将来的岁月里让月老动容，故而得到了他的祈福，甚至是亲自出手，干涉历史时光，让我们原本的命运走向、缘分因果产生了细小的变动？”

“应该......不可能吧。”萧阳觉得这种说法有些虚幻缥缈，却又不能完全直接的否定，保持着莫名将信将疑的态度。

“我倒觉得也不是没这个可能，传说月老为大爱之人，包容众生，尤其见不得世间的苦心悲情，说不定就是我们的刻骨铭心感动了他呢。”夏欣自言自语，喝了口酒，而后又笑着哼哼道：“算了，不说这些扑朔迷离的东西，对了，快和我说说你的往事，我想听，上回你就简略的说了一下，不许瞎说，否则我哪天心血来潮观你记忆识海，发现和现在说的不一样，你就麻烦了。”

望着对方脸上始终不散的动人笑意，萧阳并未拒绝，喝了口酒后便大致叙说起了自己的过往人生，从萧国覆灭的家国仇恨，再到幼年流落至地界，李村的温馨岁月，北荒的所经所历，最后便是因至宝而起的北海征伐，以及出海之后的生离死别，那日借助小朱雀前世道果之力，抱着必死决心愤然冲向星空，血战诸神，最终不甘自爆，来到五行界......

过程中，他的神情不断变幻，欢乐、忧愁、追忆、开心、痛苦、遗憾、愤怒.......，各种心绪更迭反复。

而在旁聆听的夏欣，始终都是与他同喜同悲，同欢同愁，只是最后，当深度了解到这个男子的过往岁月时，她满眼都是心疼。

直到萧阳的话音彻底落下，夏欣才放下酒坛，微侧身子，轻轻去抚摸他那张仿佛突然变得十分沧桑的脸，而揽于其腰间的手同时也更加用力，“前有国仇，后有家恨，你承受了太多，也背负了太多，一切苦难与责任都落在了你一个人身上，这太不公平......”她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去安慰，只觉得心疼不已。

忽的，她满眼怨恨地怒道：“那些该死神道势力，该死的异族，将来我要帮你将他们斩尽杀绝，屠个干干净净！”

萧阳蓦然微笑，旋即轻微仰首，望向远方，风雪呼呼，他沉默良久，最后说道：“有些事必须由我亲自来，早晚有一天，我会重临地界，将当年那些北域异族诛杀殆尽，一个不留。”

随后，这里安静了下来，两人都在喝酒。

过了一会，夏欣的声音打破沉寂，“你很喜欢那个叫徐清儿的姑娘。”

通过萧阳对自己过往的述说，她了解到了很多，知道了对方心中那个姑娘的真名，以及对方在李村的称呼———“小北”，以及他的那些亲朋好友，诸般种种……

萧阳点头，目光极其坚定，不可动摇，“我曾经立誓承诺，回去之日，便是娶她为妻之时，我一定不会食言。”

夏欣闻言不免神色落寞黯然，心绪怅然若失，但她不会放弃，就像萧阳心中对徐清儿那份根深蒂固的执念一样，永远不会改变，永远不会动摇。

腰间的纤纤素手越箍越紧，萧阳似是感应到了什么，但却没有再说话，内心的纠结与苦涩油然而生。

至此，悬崖边再度陷入的寂静，只有风雪不停，将两人遮掩，彼此依偎的飘然身影逐渐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