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一剑道 第四百五十九章 鸾凤鸾凤

阎罗鬼蜮徭役司，负责的是愿意以苦劳换取给阳世之人托梦的鬼灵，难解的情怀，未明的心迹，皆是借由梦境转达，也算了却前尘。再无牵挂。

但既为徭役，自然劳苦非常，在至圣太一的恩典之下，犹有不少鬼灵难以承受，选择放弃。在有情处还无情，说无情偏又留有余地。身为徭役司的府尊，荒川便成为了众多鬼灵口中最无情最可怕的存在。

然而，生前不知珍惜，死后却又这般执著，徭役司已经是法外开恩了。府尊荒川除了借用天地术法勾连阴阳两界，将他们的梦境带入阳世之中外，还不断品尝着众鬼灵的喜怒哀乐。那也是他永恒孤寂中的，消遣。

面对鬼尊的逼迫，荒川本可以瞬间展露修为，极速遁逃，身为鬼灵，没有阳世避战的羞耻与所谓的名誉。但是徭役司亿万鬼灵，必然被鬼尊吸纳，就像是接引府的那些魂灵一般，成为鬼尊的力量，再无转生之机。

明晓一切的荒川府尊，做好了与之一战的准备。哪怕只是能拖延片刻，也足可让徭役司的司长护持鬼灵奔逃。在众多鬼灵眼中无情的府尊荒川，却是最终守护在他的职责属地，未曾有半步退却。

以赤土为基，大地为炉，天穹为盖，将自身与敌手尽皆拘禁在一处，为那些鬼灵的遁逃争取时间。徭役司府尊荒川，无愧他的府尊之位。

“道友，我可以短暂封禁他们，除非我的意志消散，魂灵尽灭，否则他们决然无法离开这空间。你可趁机而去，他日再寻机会，为阎罗鬼蜮平反。”

荒川的魂灵之体已经彻底虚化，几乎是难以察觉了，连番斗法，已经耗尽了他的魂力，加上最终一招连阴阳而通天地，封生灵而困鬼灵，让荒川没有任何转机。

李雪宁怎么也料想不到太一神罚竟然只是重创两位府尊，在他进入阎罗鬼蜮之后，怒火逐渐遮蔽了他的神识思维，太过莽撞。今日一旦死在这里，魂灵也无法逃离，势必被鬼尊吞噬。那所有的筹划，所有的执念，都是一抹云烟。

所以，要离开吗？放任徭役司府尊神魂俱灭？曾经接受过无数次心灵魔考的李雪宁，却是难以抉择。

“我曾经为了心中的执念，做过许多错事。但是我可以说一句，不悔。来阎罗鬼蜮，未尝没有给他们赔罪的心思。我不允许有谁再为我牺牲，你们有此觉悟，我也有此抉择。”

只见大日金光轮强行转化周边鬼气，将之源源不绝得注入荒川府尊的魂灵之上，原本已近消散的荒川，竟又开始凝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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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又是何苦？即便我们能逃脱他们的逼杀，我也没有了任何存续的机会。不过是多拖延些时间罢了。”

“闭嘴！”

本就气空力竭的李雪宁，又不断运转大日金光轮修复荒川魂灵，自身已经逼至极限，再这样下去，非殒命不可。

鬼尊与冤魂司府尊窦兴环视四周，本该是徭役司天地的崩坏，尘埃四溢。但是他们所见，却是一片混沌苍茫，魂灵之力，道则术法竟是难以运转。

“这是什么地方？”窦兴不由得发问道。

鬼尊思索良久，道：“荒川拥有勾连阴阳两界的能力，虽然不能亲身前往，但是穿越阴阳的界膜空间，并非难事。看来，我们已经是被他困在这介质空间了。”

“该如何脱困？若是迟些，只怕他已远遁逃离。”

“无妨，介质空间没有时间流速，我们虽然被困在此地，但外界不过是一息而已。荒川应该是为了那个生人争取逃命的时间。以他当下的伤势，坚持不了不久，这介质空间就会分崩离析。我们静待即可。”

大日金光轮绚烂夺目，在阎罗鬼蜮之中照耀一整个府司地界。然而，人力有时而尽，李雪宁的伤势让他难以为继，璀璨的金光也终归渐渐消散。

荒川的魂灵再度开始寂灭。“不要管我，快走啊。”

“我不允……你以为，你在救我……却是在加重……我的背负……所以，我不允，不允你死啊。”

李雪宁怒发冲冠，濒临死亡之际，仿若鹏尊也为之哀叹，为这自己孕育的生灵感到悲悯。鹏尊之体崩解，残留的道则合一境的力量轰然爆发，一瞬间城池大日金光轮，几乎要修复好荒川的魂灵了。

同时，青龙雪麟也随之散发自己最后的力量，大日金光轮光芒再炽，这已经是李雪宁能发挥的最后力量了。

然而，终归是昙花一现，荒川有如回光返照一般，“辜负别人的期许，枉顾他人的牺牲，便是你的领悟吗？”

这一世，太一持剑人是李雪宁，六道完善者是李雪宁，他可以选择不做，可以立时自尽死去，可以不再背负身上的所有担子，但是因为是李雪宁，重情重义的人族本质，不允许他这么做。

没有理睬荒川的劝告，李雪宁再祭凤凰血，欲一举逆天，救回荒川。

披头散发，衣衫褴褛，血迹不断自他体内涌出，又被透支的力量蒸腾气化。

就在凤凰血涌出的瞬间，李雪宁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悲痛，像是自己遗忘了什么。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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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自己一生都在追寻亲友的神魂，还有什么是自己忽略的，或者说，遗忘的？

只有妖界，万妖之城，凤凰血的来历。

龙尊直到死前，也没有告知李雪宁凤凰血的来历，直到妖界破灭，李雪宁也没有问出自己的遗忘记忆究竟是什么。而在这滴凤凰血上面，李雪宁却依稀看到一抹倩影，逐渐转过身来，施了一礼。短暂的印象，又随着凤凰血的蒸腾而彻底消散。

李雪宁终于忆起一个久违的名字。

“鸾……凤……”

随之是痛入骨髓的伤惋，是刻划心扉的悲鸣，滚烫的鲜血流动，像是锋利的刀锋划过血管，恢复的记忆像是尖锐的针尖刺痛脑海。

“鸾凤，鸾凤啊……”

寂静荒凉的阎罗鬼蜮徭役司，遍传凄寒冷彻的哀恸之声。李雪宁，终归是完全想起了在妖界的一切过往。

“李道友，可是叫奴家一番好等啊。”那是鸾凤第一次见到李雪宁说的话。

白皙纤细的柔胰放在李雪宁掌心，那是鸾凤协助李雪宁进入万妖之城的合作。

直到那一日，李雪宁问鸾凤，最适合自己的四方神力还有什么，鸾凤道：“还有，奴家哦。”

忘川之畔，与君常相憩。

烂泥之中，与君发相缠。

纵使李雪宁不是鸾凤实质上的夫君，纵使青龙风霆雾已死，鸾凤所为，至死无悔。

成就李雪宁无上神力的同时，也是凤凰消陨之日。

李雪宁斑斑血泪流淌，双手在虚空徒劳抓取，似乎要拥抱那个女子，那个为自己献出最后生命余辉的，上古神兽。

像是有炽烈的光，强劲的火，将李雪宁周身包裹。像是有无形的手，无尽的思念托举着李雪宁。

“愿君长安。”

荒川勉强有了再一次出手的机会，却不是伺机而逃，不遗余力得将李雪宁送出徭役司地界，随后看着守护千百万年的徭役司，含笑化作烟尘。

随着荒川的身陨，介质空间没有了后续的力量维系，终归是渐渐化消，鬼尊与窦兴得脱困境。

“荒川，死了。”

“是的，这片天地之中都是他的无边鬼气，只可惜，即便是死，他也在守护着这片土地，无法为我所用了。”

“那个生人，不在了。”

“我们的计划已经展开，谁也阻止不了。下一次，该是了结一切的时候了。”鬼尊转身离开。接引，徭役，接下来是还有很多冥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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