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冬雨滋润着有些干旱的大地,只使得华北大地的百姓,无不是长松了一口气,至少这场雨让他们看到了丰收的希望,不再担心这老天爷在年末时紧了来年的收成。
在保定火车站西数百米外,那片高耸的院墙内,相比于院墙外的百姓要靠天吃饭不同,用最新式蒸汽带动的旋转钻机钻出的机井,能够为院中的上千亩耕地提供足够的灌溉用水,也正因如此,其田间作物的长势远好过院墙外的田地。不过与院外的田间种满了红薯不同,这院子里种的却是时下华北种植并不多的小麦。
实际上,对于这立着高墙的大院子,保定当地人总好怀揣着一丝好奇心,这好奇更多的是因为其不按“习俗行事”,该种高粱的时候,他们不种高粱,该种红薯的时候,他们不种红薯。
玉米、麦子,在过去的一年里,这被圈入的大院子里头,也就是种地罢了,对此按保定人的课来说,这人的脑袋壳肯定是被驴踢了,若不然又岂会阔绰到圈出那么大的院子种起地来?
无论外界怎么看,这保定的“农业试验场”与济南、开封、江宁、杭州以及广州等地的农业试验场一般,都是由“东亚农业促进基金会”投资创办,其旨在将源于西方先进国家的“西洋农学”在中国加以推广以改造中国传统农业,而在“西洋农学”本土化的核心是人才本土化。这自然也就产生旨在培养农业人才的农业学堂。
而农业学堂无一例外的皆设立于“农业试验场”内,受限于种种因素,这些农业学堂的规模并不大。实际上,即便是东北大学农科本年也就只招收了165名学生,至于这些农业学堂,少则只招收十数人,多则二十余人。
但凡读书人,又有几人愿意与田间地头终老?这自然导致许多人无意就读农业学堂。不过虽是如此,但凡在这种情况下愿意报考农业学校的。无不是有志投身于“现代农学”的有志青年。
虽说天上下着雨,可在保定农业试验场中。几名穿着涂胶雨衣、脚踏雨靴的年青人正在田间地头巡视着,检视着麦苗的生长情况,这些麦苗长势极旺。
“……”
在纪录本上作着记录时,看着眼前的这片麦田。张靖的双目中满是憧憬,作为保定农业学堂的一名学生,对于这被称之为“中华1号”小麦,可谓充满了期待,几乎每天,只要一有时间,就会来这里田间查看麦苗的生长情况,恨不得一夜之间,这32亩育种田。便能育出良种来,然后再立即推广至全直隶。
“怎么,子靖。
“所以,关键还是育种!”
转颜一笑,张靖道出了这么一句话来,话简单,可却也是最基本的道理。
“育不好种,有再好的种子也是白搭。”
农作物增产的关键在于育种,这是最起码的常识,张靖的话让李林远先是一愣,而后又说道。
“那你是想?”
出于对好朋友的了解,李林远自然知道,张靖肯定是有所想,若不是然,肯定不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想什么?你说,就像我们家,年年都有人拿着银子、推着高梁来我们家换种,图的是啥?就是一亩百六十斤的高梁,即便是十几斤高粱换一斤种,他们也乐意,毕竟那一亩地能多打打出三四十斤高粱来……”
因为父亲每年都会留出一亩地育种的关系,所以多年来张家的高粱种在附近一直颇受欢迎,甚至就连隔着几个县的李林远也知道定县张家的高梁种。而在农业学堂读书后,张靖才意识到张家多年来做的是最为原始的育种,虽说原始却很有效。
“你记不记得书上提到的育种学,还有那些育种公司,若没有西洋育种公司繁育出来的良种,又岂有今天西洋农业之盛?你想想,我们家的高梁种一斤能换十六斤,这一亩地的收益就等十六亩,若是把家里的几十亩都变成种田的话……”
话声稍稍一顿,张靖又掰起手指来。
“这几年,我们家的种子都换给相熟的,若是地里头出的全是良种,且不说能家里增加多少收益,就是邻近的乡亲用上新种能从中受益多少?”
道出自己的想法后,张靖看着李远林,那双眼中全是一种莫名的狂热。
“你的意思是想建育种公司?”
用力的点点头,张靖用肯定的口气说道。
“没错,在我们那谁不知道,张家的种子好,所以呢,我寻思着,没准可以凭着这些年家里积下的名声,建个育种公司,先用家里的地,若是好的话,就再租旁人的地……”
在农业学校的学习,使得张靖的眼界得到了很大的开拓,更何况,这本就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过去,家里只育一亩地,是因为肥料不够,可现在咱们知道,除了粪肥、豆肥之外,还有像磷肥、硝肥那样的肥料能用,只要肥水能跟得上,这种育种肯定就没问题,玉林,你觉得我得这个想法怎么样?”
“想法是好,可……”
话声微微一顿,李远林不得不承认好友的想法确实不错,只是还有一个问题。
“可你知道,学校的种子,现在还没驯化好,而且直隶百姓还没有种小麦的习惯,你这么做会不会……”
“谁说要种麦子了,这麦种不经过四五年驯化,肯定不会投入使用,我打算先弄高梁,先把先把依着学校里的方式,改育高梁。玉林,你怎么想?要不咱们一起干如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