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口内口外,就在这张恒,在这张恒城外,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臭味,那是硝皮子特有的臭味,往蒙地回来的商贩每年都从草地上带回数以百万的皮子,那马牛羊皮在张恒被硝制好,便由商行收去,运往京津,或是发售或是出口。
张恒的城墙不高,甚至有些破旧,可就是这破旧的城墙断出了内外来,按着两五十年的规矩,张恒城南是皮行,城北是晋商商行,城中那才是热闹所在,晋商从草地上运来的皮子、牛马都是在经由牙行在这城中发售。两百多年,一直如此,北城运,南城销,牙行居中调度,大家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倒也成就了张恒的繁荣。
“太阳出来磨盘大,来往的客官你听一下。今天别的咱都不讲,把张家口千年的故事拉一拉。你要问张家口都有啥?有山有水还有风沙。甭看老汉我是双眼瞎,千年的故事我都看下……”
一个衣衫褴褛的瞎眼老汉在张恒县城上的城隍庙前正扯着嘶哑的嗓子唱着东路二人台。只见他手里拉着四胡,脚下踩着锣鼓,一个人便俨然一个小戏班子。老汉周围聚了十几个人,看着他唱独角戏,有的人掏出几枚制钱扔到老汉脚底下的铜盘里。听到铜钱丢进碗中的声音,瞎子老汉感激地笑笑,唱了个谢的词儿。
一阵马蹄得得声急促而来,围观人群循声望去,只见一队人马疾驰而过,行人纷纷躲避。眼尖的可都瞧着了,领头的是大盛魁的郝掌柜,跟着的还有元盛德、天义德、义和敦,差不多排得上号的的晋商大号都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差不多该快来了吧。也正因如此,才只能坐视其破坏商帮两百多年来的规矩。若是其背后没有东三省总督作其靠山。他们又岂会容其坏了蒙地的商规。
可让郝建美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徐铁珊非但把手伸进了蒙地,甚至还把手伸进了张恒,伸进了山西!这无疑是他所无法接受的,这不,这边一得到徐铁珊人在张恒的消息,他便连忙赶过来,带着人来兴师问罪了。
“可不是,徐掌柜的,你这做的也太不地道了,咱们在蒙地做生意,素来讲究着规矩,且不说你们在蒙地坏了规矩,开了恶例不说,这今个,你又到这弄什么特许证,当真是欺我们不成!”
说话的是天义德的掌柜,那一张薄薄的特许证,不是往蒙地做生意的特许,而是划地的“特许证”,眼前的徐铁珊,把蒙古按旗划出了几百个“商站”,这特许证,便是开设商站的特许。
“就是,别以为你们有靠山,就能猖狂如此,这地方,毕竟是张恒!”
“若是欺你们的话,兄弟我又岂会来这推销特许证?”
面上带着笑,徐铁珊倒是显得很是诚恳。
“有了这特许证,将来通往库仑的铁路修通了,才能凭证购货,凭证销货不是,若非考虑到张恒等地从事旅蒙商事两百余年,兄弟又岂会舍近求近来这张恒?”
铁路!
众人只听着这个词,顿时无不是一脸的惊惧之色,对于铁路,他们并不陌生,毕竟现在直隶就修着铁路,甚至就连直隶总督李大人,还请他们借过款子,但把铁路修进蒙古?他们可还真没想过,晋商之所以能垄断蒙地的生意,靠的不就是交通不便吗?若是铁路筑通了,谁还和他们做生意。
难道东北要修进蒙的铁路……若是当真如此,那,那……做了两百多年的旅蒙生意的他们,又岂不知,蒙地货贵除去官商把持之外,更重要的是运输不便,若是铁路筑通了,那到时候,这蒙地和内地又有什么区别?还有大家伙的立足之地吗?
众人的惊诧落在徐铁珊的眼中,他只是暗自一笑,若不是没有办法,他又岂会来张恒,为了避免修路筹股影响到东北铁路公司,他只能来张恒找银子,原因无他,因为只有这些人知道蒙地有什么,有着数不尽的财富。
当然,更重要的是……
“这么看来,你们是铁了心想独吞这蒙地了?”
相比他人的惊讶,郝建美却在第一时间意识到问题所在,初时,他还以来这特许证,是为了把商贩拉到东北去,却未曾想,其设的是“腿”,是商行的“腿”,若是没有一千多个伙计在蒙地闯荡,又岂会今天的大盛魁,可眼前这人却是想完全独吞蒙地,其实,这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就像他们从官府手中拿特许证一般。只不过,这姓徐的开出的特许证,是将来商贩们购货的凭证,那个凭证很重要吗?如果没有铁路,其不值一提,可若是有了铁路,而且铁路还在姓徐的控制之下,那到时候……这人一下就卡死了蒙地的命脉。
“独吞?兄弟焉敢有此心?若有此心,又岂会将特许证售出?”
摇摇头徐树珊否认的同时,又堆出了满面的笑容来。
“怎么样,各位既然来了,那是否有意投资铁路?要知道,东北修路的速度,向来是天下第一,没准,明年,各位就能坐着火车到库仑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