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的冬天绝少下雪,就算下雪,也只是维持一两天。1901年的这个冬天,雪断断续续地下——并非地面上铺盖厚厚雪粉的寒冬—路面上的雪刚开始融化,天空再度飘雪,使人感觉很糟糕。
对于作为江南人的林子鱼而言,他早已习惯伦敦的这种阴寒,与江南的那种冬天有点儿相似,而且走在路上的时候,脚步加速,人自然也就不觉得冷了,下雪的日子却很讨厌,路面全是半融掉的冰和水,走路时得相当小心,脚步一旦放缓,湿冷的空气蚀骨……不,伦敦的冬天谈不上冷,相比于东北,伦敦的冬天,甚至有点儿像是初春。
伦敦的冬天雾很多,因此,在冬天的伦敦,每一分的阳光都是珍贵的,毕竟对于雾都的人们来说,冬天的阳光,有时候就像是金子一般的珍贵,毕竟在这个有时候能够长达十数日都见不到太阳的地方,阳光,从来都是珍贵的。
今天,难得的,从清晨时分开始,明媚的阳光笼罩着伦敦城,加之又值周六,虽不是周末,但是公园里依然有很多人,穿着厚呢冬装的人们在享受着这种冬日里的阳光,尽管并不像俄国人那般,对于阳光有着发自骨子里的渴望,但是对于冬日里的人们来说,对于阳光与温暖的向往,却几乎是本能一般。
行走在公园中,漫步其间的奥斯丁?张伯伦享受着这冬日暖暖的阳光,作为海军部的文官委员,原本在这个时候,他应该呆在海军部中,但是今天这样阳光灿烂的日子在伦敦的冬天却是极为少见的,公园内时不是可以看到那些和他一样享受着冬日阳光的路人。
十几分钟后。奥斯丁?张伯伦在公园的中的小桌边上坐了下来,这里已经坐满了下棋的人,像奥斯丁?张伯伦这样的青年绅士很少见。但却也不唐突,毕竟喜欢象棋的并非只有老人。实际还有比他更年青的青年在下着棋。
“今天的天气非常不错!让我想起了家乡的冬阳,”
一个清晰的带着牛津口音的话声,在奥斯丁?张伯伦的耳边响了起来。
奥斯丁?张伯伦抬起头,发现一个身材强壮的青年人坐到了自己的对面,他的帽沿压得很低,加之又背着阳光的关系,甚至都看不清他的脸庞,但是只听这个声音。
十几分钟后,下完一盘棋后两人就像是普通的陌生人一般随意的道了个别,然后各自离开了这座公园,而奥斯丁?张伯伦在离开公园的时候,脚步却显得有些沉重,他抬头起,看着阳光下的伦敦,心底却不禁浮现出一丝无奈,似乎是在为英国需要借助来自东方的力量,而心生些许无奈……
“近几年来英国的力量正在倒退,各国都试图挑战英国所建立的世界秩序,试图侵犯我们的殖民地,对于英国而言,殖民地是不列颠的命脉所在,失去殖民地的英国,还会是英国吗?我们固然愿意向稳定的和平迈进,但是向和平迈进的道路却是用战争铺就的……”
话声微微一顿约瑟夫?张伯伦看着自己的长子,语气凝重的说道。
“所以,我们需要中国人去打这一仗!”
作为不列颠的殖民地大臣,约瑟夫?张伯伦是一名激动的帝国主义者,他以旺盛的精力和智力来管理庞大的帝国,而无论是德意的统一、法国、美国的崛起以及俄罗斯的扩张,都对英国形成了有力挑战,这又是身为殖民地大臣的他所警惕的。
“非战争不能阻止俄罗斯人的脚步!”
父亲的论断让奥斯丁先是沉默片刻,而后又点点头说道。
“我明白,只有战争才能阻止俄国人,只是,我没想到,这才不过只是几年的时间,不列颠竟然需要有色人的帮助!”
因为受到父亲的影响,奥斯丁骨子里有着盎格鲁-撒克逊民族那种高高在上的心态,即使是需要他人的帮助,同样也是满腹的骄傲,也正是这种骄傲使得他对于“有色人种的帮助”显得极不自然。
“帮助?”
摇摇头,约瑟夫笑着说道。
“这是帮助吗?当然不是,这是不列颠的政策使然,就像我们在印度需要依靠印度人维持统治一样,对于不列颠而言,这或许是最好的事情,像这场战争……”
约瑟夫口中的“战争”指得自然是发生在南非的那场旷日持久的“布尔战争”。
“这场战争令英国背负了沉重的经济负担,这仅仅只是为了对抗两个“布尔人小国”,如果英国同俄国发生战争,庞大的战争开支,将是我们无法负担的!”
作为布尔战争的“倡导者”,张伯伦又岂不知道布尔战争引起了大英帝国内部的巨大变化。高额的战争开支使英国无力再花巨大的代价来维持帝国体系,连一向热衷于帝国殖民事业的他也在战后感叹道“这是个负担”。也正因为这个“负担”,使得张伯伦才会最终同意与东北结盟,借助东北的力量去阻挡俄罗斯的扩张脚步。
“对于不列颠而言,最美好的事情,就是让其它人去流血,让其它人去保卫不列颠的利益,当然,不可避免的是,他们也将会在战争中获得一些利益,但是不要忘记一点……”
话声微微一顿,张伯伦的唇角微微一扬,看着儿子说道。
“不列颠将要发挥的作用却是他们都无法忽视的,无论是中国人也好,俄国人也罢,最终,他们都必须依靠不列颠,而这正是我们所需要的,奥斯丁,你要明白,对于英国而言,现在最具力量的并不是不列颠掌握的力量,而是不列颠用一百年时间所建立的秩序以及影响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