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魂吟 第一百六十三章 寒中天寒

年初离开天云天城，辗转迎风城、燕州碧落山庄以及冰界，今日距离中秋夜只不过区区十五日。

叶心邀青龙白虎玄武，自然是说给另外三把钥匙的持有者听的，相比也只有他们听得懂。而寒中冰不是指苦寒大地上的霜城，他此时也不可能回去。

寒中是指燕州、川州、霜城相交的一个三角地带，虽无附属，但偏偏成为了这三地互做贸易来往的重中之重，共同打理着。更是为了来往商人的安全，此处是不允许任何武者随意动武的，否则会遭到三方的共同镇压。

最有一句朱雀当毁，叶心更是没有给那些人反应和思考的时间。灵宝阁自然不会在此时站出来公然说叶心那把钥匙是假的，不然他们在霜城拍卖钥匙，便是欺骗天下武者的行为。

一处遥远的山头上，几名身着青衫的那女，刚刚收拾了对面的一头三丈巨兽，其中一名男子脸颊上染了一抹兽血，但并不狰狞，反而将那俊朗的五官，点缀得异样凄迷。

山峰下一名美丽的女子，袭掠而来，青衣飘飘如鸿绒，纤细的腰肢柳絮般随风轻舞，落足的瞬间一头长发瀑布般荡撒开，紧贴背心，让几名男子的眼神尽数泛起爱慕的光彩来。唯有他淡淡一笑：“柳师妹，恭喜你进入通天殿，既然来找我们，可是拜在了天穆师傅门下？”

女子神色淡然，带着点哀愁的味道，自然的点点头默认后静静说道：“师傅让我来跟随玉师兄们一同历练。”说罢，他对着几名男子一一施礼，端庄得体的举止更是让几人目光炙热。

“既然同在一个师傅门下，我们自然不会反对。”玉师兄和悦的浅笑着。指腹优雅的扫去脸上的血痕。

女子对几人的目光不加理会，蹙着淡而细的眉丝道：“师傅还让我带句话给玉师兄，朱雀出现了。”

玉师兄俊朗的五官微微一颤。而后微笑的弧度裂得更开了些，从怀中摸出一块物件来。竟与叶心手中的朱雀，材质色彩一模一样，只不过那时一条青龙的形状。

“朱雀在何处？”显然他师傅天穆正是天宗通天殿的那位大长老，他也知道这把青龙钥匙早已被弟子获得，传话过来便是让他们前去一探究竟。

“寒中！”女子依旧不露喜忧，也不与旁人沟通一眼一字。

“那就去寒中吧！”玉师兄听闻后，下命令般直接说道，拔步便走。身后几人也没有一个发问或者反对。

而就在叶心等人因距离较近，率先到达寒中的时候，都城那边也有了动静。

皇宫中，本来满心忧郁，正思量着要不要派人前往参一脚或者直接镇压此事的陛下，在见过自己的大儿子，也就是大皇子之后，竟忽然就释然了，当下就派了四名修为高超的亲信与太子一道出了皇宫。

当今神州王朝的大皇子，文武兼修。且均有不小的成就，至少在满朝大半官员看来，他即使文采不及二皇子杜千殇。但综合能力特别是武道上的成就，绝对是储君的不二人选。他名为杜千欢，与杜千殇的名字皆是当今太师所赐，两兄弟非同母，但年龄相差不过十日，当时陛下欣喜之余，竟‘请’太师赐名，于是老太师说了句：“先万千百姓忧喜为先，这才是明主永固江山之根本。此儿子不如就命千殇、千欢如何？”

陛下不解，但他对太师是极为尊崇的。便毫不犹豫应了下来，直到日后每次看或喊起两个儿子的名字。都会想起那句先万千百姓忧喜为先的话来，那是太师在借机点播他不够仁义，于是好几年里，他当真行了不少有利民生的大举。没有人直到他为何这般尊崇太师，甚至还有三分敬畏。

他因自幼习武，身躯早就练得极为健硕，金色服饰上云龙腾翔，配合着他大步踏出，蠕蠕动荡宛如活了过来，果真已经有了几分君临天下的风范。

回到那守卫森严的府邸，恭敬的安排好陛下派给他的四名武者，便一个人回了书房并将之反锁。书房中已经等候着一老一少，也是一男一女，大皇子在见到他们之后，忽然面色阴寒了起来，没有半点面对朝中官员的柔和谦逊。

“恩师，父皇允了我去处理此事，我要的帮手也派下来了。”杜千欢对着那老者悠悠说道，虽尊敬对方，但他的身份，让他无需折腰行礼，老者也并不在乎，只是撸了撸下吧的寸长胡须，淡然反对了句。

“以你的身份，不能亲自前往。”

“我知道，所以才招她回来。”说着，杜千欢看向那女子，随后浮起贪婪的目光伸手想要触摸她脸颊上的一道痕迹。

女子低着头，但侧脸上哪惊心动魄的伤疤清晰历历，藏在背后的玉拳已经捏出一片惨白。忽然扬起清明纯净的眸子，两条月牙眉轻轻蹙起，一线惹人怜爱的哀伤一闪而逝，她退后了两步躲开那神来的手掌。

“你说我只要我按你的命令做事，就不会勉强我做我不愿意的。”这句话似乎些矛盾，但她相信大皇子听得懂。

“我脑子里就是放不下你，我如果永强，你没有反抗的余地。”他低声说了一句，此情此景显得有些凄凉，那女子却闪动着无比憎恶的眼神，撇过了头去，贝齿咬唇，似乎要楚楚可怜的哭出声来。

杜千欢失望的摇摇头收回手臂，垂了下去，略微自嘲道：“你知道在帮我做事，和做我的女人之间，我更希望你选择后者，而且是心甘情愿。”

女子身子一颤，仅仅只是为他收回手臂而松了一口气，狠狠闭了一下眼帘藏住泪水，用清灵而略显沙哑的声调道：“我该出发了。”

杜千欢无奈的将那面青龙钥匙递给女子，深情款款的叮嘱了声：“注意安全，带上门外那四个帮手，是父皇派下来的。”

女子毫不迟疑的转身便走。不愿在这里多呆一刻。

“轻盈，你的秘密牵连太大，你怕。所以你迟早会是我的。”杜千欢只是盯着她的背影自语了一句便恢复了那阴森的面色，对着老者道：“可惜恩师还不是时候暴露。不然以您的实力前去，那雷帝陵墓中的一切，都可为本太子独得。”

老者年约六旬，但面容肌肤跟那不足四十的男子差不多，显然是服过不老丹一类的丹药，摆着与杜千欢如出一辙的神色道：“太子之位尚未确定，你就敢自称了？看来这阴功你练得还不到火候，藏不住心思。把握不到这个阴字的真谛。”

“呵呵。”大皇子肆无忌惮的狂笑一声，似乎对附中一切人放心得很，不怕被人听见，不过接下去说的话也还是放低了语气：“我都迫不及待了，二弟想笼络天宗弟子助他掌些兵权，可现在那姓叶的小子面都没露，当时轻盈回来交代说人不会出现了，我还半信半疑，现在看来真是被她杀了。”

“那小子叫叶心，他没死。只是不知怎的杀了无极门少门主，已经自顾不暇。”老者忽然想起了什么见闻，蹙眉说了句。

“哦？”杜千欢额头突锁。望向女子已经消失的门口，沉思起来。

叶心也不知道在他还未踏足中州都城，他的名字已经被许多人知晓，只不过态度上不见得都是友好的。

寒中不寒，反而鸟语花香，阳光明媚。处在二州与霜城的交界点，所起时至炎夏，温度也如洋洋晓春，许多凡夫俗子因没有修为来抗衡自然的季节优劣。所以会以庞大的财富，迁居之此等宝地。

寒中便是此地的城池之名。也是唯一的，纵横百里。各种商铺酒楼尽显奢华，也不乏远道而来的商贾。

天寒街，为繁华的中心地段，三千家商铺综合了百行货品，也不乏一些武者修炼的材料，想要淘得，不仅得有资产，还得看运气。正如叶心此时看到的那样，两名地武境一重的男子，在一家商铺前发现了一把略带锈迹的匕首，也不知店家是收购而来，还是从什么墓穴中抛出，对着两名男子来说，略作修磨，倒是件顺手的兵器。

二人久争不让，也都不是太有钱的主，没有好意思用加价来赌气，直接动起手来。

“寒中的规矩二位不懂吗？”那店主明显实力还不如这二人，却一脸不屑的呵斥了出来：“你二人敢在寒中因生意买卖而动武，这里不欢迎你们，请立即离开。”

“老头子，你找死吗？”二人几乎不约而同停下手来，被一个比自己弱的武者呵斥，在这繁华地段，千百双眼睛注视着，何等尴尬，当下就要动手，不付钱谁的手快谁抢去，更符合他们现在的心情。

“滚吧！”

“坏了规矩，这里任何一家商铺都不会做你们的买卖。”

“再不滚，别怪我们不客气。”附近所有店铺的主人、伙计纷纷吆喝起来，有的伙计似乎一点修为都没有，居然也卷着袖子，像个莽夫傻子样准备动手。

二人当下傻眼，灰溜溜的掩面而去，可能出城找地方拼命去了。

闻名不如一见，这寒中无任何势力镇守，二州以及霜城之人为了留之作为贸易沟通所用，也没有染指之心，久而久之，竟然让这些买卖人自己形成了默契，也形成了坚固的联盟。

其实也是二州为了防止霜城中聚集的那些高强歹人，才如此开通贸易，毕竟二州紧挨着霜城，那些人若是天寒地冻的过不下去，保不准会时常跟俗世流寇一般，被逼着时不时出来打家劫舍，遭罪的可是他们。

“先去投宿吧！”叶心有些无奈，他并不想闹事，只想低调的等二十日，再思考下如何寻出另外三把钥匙的持有者，他有把握确定对方会来。只是经过霜城的大闹，自己的容貌人尽皆知不难被打听，等着别人找上门有些被动，所以最好是自己先找上对方才有说话的主动权。

可是媚儿见到玲琅满目的商铺，顿时走不动路了，任谁也想不到她一个如此强悍的高手。见到那些小姑娘家的饰品，居然会满眼小星星，欢快的拉着叶心这个也要那个也要。

虽然叶心目前富得有些夸张。这些金银对他来说，也本是如同土渣。但媚儿那动人的声音，诱人的身段，尤其是她竟然没有带上面纱，反正带着也会早来王子鹤那等色鬼，索性她懒得带了，还说了句让叶心抽嘴的话，因为她说那句话的时候有意无意的盯了叶心某个部位一眼：“谁敢来打姐姐的主义，就看他那个玩意是不是比姐姐的拳头硬。”

“我说大姐。你能不能矜持点，你确定你喜欢这些东西？”叶心无法想象媚儿的心态和脾气怎么会这么乖张，耸拉着肩膀，一边跟在后面付钱，一边哭着脸眼看沐羽寒也想趁机敲诈。

“小气鬼，姐姐我千万年都没买过一样饰品。”媚儿头也不回，抓着一个精致的玉镯子正试得起劲，随意的回了一句，至于那个千万年，店家等人包括萧靖歌心里都是打了个颤。以为是将什么听岔了，反正女人家的心态，他们也不太懂。

叶心却是听懂了。忽然有些自责，媚儿一直都是这身浅红的霓裳，其实这是幻化人形的时候，以火狐皮肉化炼的，她等于是空空如也来到这个世界，那耳垂、手腕以及发穗上都是不染一物。哪怕是个婴儿，稍有薄资的人也会打个长命金锁什么的吧！

“多买点吧，想要什么，今天我陪你逛个够。”想到这里。叶心鼻子范酸，并不是他多愁善感。媚儿因为他受过多少次伤，他是知道的。自己做这点事根本不足弥补丝毫。

沐羽寒与萧靖歌也没有理会他的情绪转变，人家姐弟二人逛逛街算不得什么，只得同样哭着脸跟随着。

萧靖歌的额头蹙成一个川字，他似乎越来越无法肯定媚儿的年龄了，到底称呼姑娘还是丫头，或者前辈，以媚儿的强悍实力以及眼前的稚嫩心态，当真让他迷糊了，自语道：“不行，改天我得问问这小子，他这姐姐。。哎，算了，我问人家姑娘年龄干嘛？找不是招人误解吗。”说了摸了摸怀中的画卷，一阵舒畅，看着街道两侧的女子饰物，他似乎也想起了过往的某些点点滴滴，时而微笑时而咽苦水。

“姑娘，在下家中的珍藏可比市面上这些要精致百倍，不知你有兴趣不？”

忽然一个白白净净的胖公子，领着几个随从拦了过来。那胖子猥琐的对媚儿笑问道。

这几人身上没有半点战气波动，应该只是某有钱人家的公子。若不是之前见识到在此动手的后果，叶心绝对会毫不犹豫将他们放倒，刚刚难得有的一点兴致，就这么被人给扫灭了，让他郁闷之极。不过也不担忧，静静没看媚儿，踢那胖子担忧起来。

“没兴趣。”媚儿看也没看他一眼，直接挥了挥手纤细的玉臂，似乎很忙一样，又拿起两串手链，比划了一下，转头问向叶心：“哪个更好看？”

“都买了不就得了，我不差这点钱。”叶心有意让那财大气粗的胖子，不过此话以出口，老成稳重的萧靖歌也忍不住咧了咧嘴，让他立马感觉尴尬，怎么都觉得自己像个暴发户的土包子。

媚儿自然也白了他一眼，虽说不是打扮给他看的，看女子问男子的意见，明显是希望听几句赞美的话。也不怪她。。依旧只是一个小丫头的心性。

“小子，你不差钱？能跟我家公子比？”在那胖子的示意下，身后的随从立即跳出来，清了清嗓子，似乎要说出什么吓人的身份来：“这天寒街就是我家老爷建的，这里所有的商铺都是我们的租户。”

话只说到这里，但叶心几人没有意料中的震撼，只是小小的惊讶了一下。这等四季如春之地，的确也是需要有人领头来建设，日积月累才能慢慢育出繁华来，并不是突然从天而降的。惊讶只是因为没想到眼前这胖子，就是第一个看准此地商机之人的儿子。

“怎地老子如此机灵，儿子这么白痴。”沐羽寒也咂舌说道，鄙夷满目。

“臭小子，立刻给本公子道歉，不然我一句话，让你们上黑名单，从此寒中不再欢迎你们进入。”

胖子伸着几乎流油的肥粗手腕，指向几人。一句话出口，那正看着媚儿大买特买而兴奋的店家也只得失落的摇了摇头，却没敢出声，显然这胖子真有这个能力将几人赶出去。

身在江湖，任何地方都不会有公平，任何地方的人都存在着身份层次的差别。这是叶心此刻想到的唯一，寒中并不像他来之前以为的那样，买卖公平，和谐得向一方净土。

“算了，既然公子相邀，我们便走一趟吧，只之小女若是看上了你附中的珍藏，还往不要吝啬啊！”媚儿忽然露出一个恬静的笑容，她知道叶心不能在此时离开寒中，也不便暴露实力身份，选择了妥协。

只是叶心清楚的看到媚儿眼中一闪而逝的寒意，已经没有任何人能阻止她教训这个胖子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