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随神迹 第一百零九章 试炼再起

精神一阵恍惚，眼前的景色飞快变化，眩晕得只想让人捂住眼睛。

“欢迎归来，看来寻找记忆耗费了你不少精力。”

格林尚未站稳，耳旁已经响起那轰隆如雷声的巨响，回荡在整个山谷之中，仿佛擂鼓声声扩散而出，然后又快速聚拢到少年身旁。

该死的大嗓门。

格林只觉得耳膜有那么一瞬间好像都要被震穿，心里不由得咒骂了一声。

这里看上去像是某个南部地区的小山谷，郁郁绿意顺着两侧的山坡向上延伸，漫山遍野的树林，虽然有些深邃的阴影，但并无初次来时那种未知的恐怖，他扫视一圈，这里和第一次来时一般无二，似乎永远不会变化一般。

他回来了。

无论是环境还是拿声音，格林都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身在试炼空间当中，准备好去参与第二阶段的试炼。

没有任何伙伴作陪，只凭他自己一个人的力量。

“一段时间没见，你似乎长进不少。”

空中隆隆的声音不复初见那般冷漠，听起来到更像是某个严厉长辈对后辈习惯性的鞭策。格林耸耸肩，对于这位主宰了他试炼任务的审核官，心底倒是谈不上爱憎厌恶，所以他只是点点头谢了一句，然后从包里翻出两枚记忆水晶。

“审核官大人，您所要求的记忆我已经拿到了，不过事出有因，我拿到了两份记忆，您能帮我进行对比一下吗？”格林伸出双手，手中发出莹莹光芒的水晶看上去一模一样，但格林只觉得手中蓦然一重，两颗水晶明明还在他的手上，却渐渐露出一蓝一紫两种颜色。

“颜色越深，任务难度越大。”

对于格林的请求。审核官直截了当地给予了回复，似乎是知道艾尔伯特会告诉格林一般。

颜色越深的越难么？

格林看了看手里发紫的那枚水晶，他还记得自己把两颗水晶分开放置，就是为了区别它们之中记忆的来历——蓝色的是暗精灵亡魂尼尔斯的战争记忆。而紫色的则是在抵抗幻影尼德霍格的【使徒意志】后，莫名其妙充满的水晶，难度对比下来，这紫色水晶中的记忆或许是属于尼德霍格也说不定。

“如何，你有所选择了吗？”

审核官催促了一声，格林看了看那枚湛蓝的水晶，又看了看另一只手上紫的发黑的水晶，心里还是有些犹豫。

艾尔伯特的确说过，难度越高的记忆奖励也就越丰富，可这是在通过试炼的前提上。一旦失败，什么奖励皆是虚妄，更不要提现有的戎装之子的身份。他不能确定万一失败，现有的契约生物是否能够得到保留，可哪怕有丁点可能。他都万难接受。再者说，他旅行至绥德山麓，费劲千辛万苦才拿到暗精灵尼尔斯的记忆，如果不用的话，是否代表着那一场冒险徒劳无功呢？

他难以权衡。

“注意你的时间，我没有一整天等待你抉择。”

审核官的口气有些严肃，它透露出的些许不耐。顿时让格林打了个激灵。

“格林殿下，请您记住，身为审核官，它可以在任何时候开启对您的测评——”

这是临行前，艾尔伯特写在卷轴上的箴言，刚刚阅读的时候。格林还只以为那只是艾尔习惯性的劝告，可等到自己独处于试炼空间当中，听到审核官不满的语气时，格林忽然有了大胆的猜测。

这是否是审核官对我的决断力的一个考验呢？

带来两枚水晶，或许对于审核官来说只是突发状况。可难保它利用这个关头，对我进行私下的观察和测评。如果我犹犹豫豫不能选择，大概会被它看成“心智不坚之人”吧？那么如果我在一番选择后挑中了蓝色水晶，它会认为我是“知进退的谨慎不贪之人”呢，亦或是“畏缩不前的胆小之人”？同理，就算我选定了紫色水晶，那么“鲁莽妄为的贪婪之徒”和“勇敢无畏的冒险家”也不能直接确定吧？

所以格林干脆把两枚水晶收起，看上去就好像做出了决定一般，实则在系统背包里随手一捞，一切交给命运，无论抽中哪个，他都会尽最大的努力通过。

于是少年轻轻吐息，手指随便一指，然后伸手摸过去——

深邃的幽光，从格林的指缝间溢出。

“我要选择这一个。”

审核官似乎发出了一声不合形象的轻“哦”，然后转会正常的严肃语气最后询问。

“这是最后裁判——你确定吗？”

格林看了一眼手里的那颗深色水晶，正是那保存了未知记忆的那一枚。他眼中没有不满或者惊讶，有的只是强烈而坚定的决心。

我一定会通过你！

“谢谢审核官大人，我意已决。”格林礼貌地拒绝了审核官的好意，脸上满是坚决。

天空中的声音微微停顿，然后隆隆之音再度响起。

“很好，约尔斯门纳先生，我很欣赏你的勇气，也希望你拥有与之相配的实力。”

格林正憋着一口气，准备鼓足气势进入试炼任务，所以等到审核官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直到空中产生一股吸力将那深紫色的水晶吸纳入空中，格林才猛然惊觉。

等会儿，约尔斯门纳？这丫的谁？怎么听着好熟悉的样子？

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审核官吸纳入空中的记忆水晶仿佛被试炼空间的法则所包裹，抽丝剥茧般层层分解，那细腻而极致的手法甚至比最温柔的情人爱抚更加美妙，格林只一抬头，眼神就被那光华所吸引，所有思想都陷入泥淖一般，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记忆水晶中以特殊法术保存的思绪，就好像用酸中和掉鸡蛋皮的晶莹椭圆般，完美脱离了水晶束缚展现在世界的空中。

“你的任务是让记忆中人得到救赎，我在此以审核官的身份提示你，多运用智慧的力量。”

审核官震耳欲聋的声音。在这一句话上出人意料地平和，格林有些茫然地举目四望，这才发现那绿意葱葱的山谷，此刻已经被五颜六色所包围。天空之中原本纯净的色彩，此时在那份记忆的改造下，开始扭曲变形更替现实。

“希望我们还能再见，祝你好运。”

格林的正前方，一条还清晰可辨的道路直通山谷。

第二阶段试炼开始了。

少年深呼一口气，注意到一条系统提示，打开后果然接收到了后续任务。

【触发成就任务——戎装之子的传承试炼】

任务名称：戎装之子的传承试炼（2/3）

任务类型：成就任务

任务要求：在试炼空间中，完成记忆之人的救赎。

任务奖励：特殊能力

‘是非曲直，吾心自现’

“终于开始了啊……”

格林把任务归还到任务列表当中，正如艾尔伯特所说。任务要求即是对收集到的记忆中人物进行救赎，这也是为什么扈从法师始终支持格林去拿一份自己了解的记忆，对于记忆和记忆主人的了解，对于完成试炼任务补益极大。

但选择了完全不知道来自何处的那份记忆，格林没有半点后悔。

穿越者的优势的确是对于事件发生的先见性。但他同样相信自己的努力，汗水不会骗人，格林坚信自己的努力可以达成那并不熟悉的任务。

他从不信邪。

“那么，就这么办吧！”

他抬脚向山谷出口走去，然后直到迈出那跨越山谷的一脚，空中颜色瞬间扭转，就仿佛又是一次恍惚。等到格林再度回过神来，眼前的景色已经大不相同。

不同于上一次的那牧羊场，这里四周安安静静，明明身边不断刮过呼啸的北风，但他却听不到半点动静。

有如死寂。

格林向前走了两步，就好像是梦境的重置一般。两侧的景物逐渐清晰。他看到自己行走在漂亮黑松间的小路上，回过头去，只有一望不见边际的深绿，那出发的山谷之地已经不见踪影。

格林轻轻咂了咂嘴。

这就是属于那紫色水晶的记忆。

继续向前走了一阵，少年的耳畔终于声音回复。第一声传入耳朵，那是蝉的独奏，孤寂吟唱的虫鸣声显得格外嘹亮。

格林看了一眼自己的左侧，黑黢黢的森林内什么也看不清。他反应过来，抬起头望向天空，这里的环境已经完全稳定，时间似乎正是晚夜。

仲夏夜么？

格林脚步不停，虫鸣声渐渐消失，远处传来了纷扬的乐器声音。并非传说中海妖那种空灵诱人的歌声，而是人类的乐器，听上去就像是里拉琴和风琴的合奏，清脆的乐色配合着欢乐的调子，听着就让人心情欢畅。

格林眨了眨眼睛，前方的光线又逐渐变得明亮起来。两侧的林地变得稀疏，愈来愈开阔的空地，让他得以望到远处，那灯火辉煌的热闹地方，有一座古典至极的城市，那种风格格林确定至少有百年未见，虽然星星点点灯火通明，看上去繁荣不输当下大都，那高耸横切环绕城市的城墙，规模甚至堪比辉煌城弥尔特和云顶城克劳兰顿。

而这两者正是罗德兰王国和巴伦帝国的国都城市。

他有些惊讶。

卡贝兹大陆上得到公认的五大国，分别是人类国度罗德兰王国和巴伦帝国，精灵国度冬日之森，蛮族之国塔尼亚以及法师之国恩底弥翁。而除了这五者之外，大陆上还有零零散散的成百上千的小国、独立领地，可没有一者的都城规模，能和这五国相匹敌，所以在格林的印象当中，凡是稍有名气的城市，他都有所印象。

可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甚至不能确定，这份记忆究竟是否会把他引到卡贝兹大陆。

因为在格林的猜测中，那可是使徒尼德霍格的记忆。

至少，这不在他所熟悉的那个卡贝兹大陆上。

沿着逐渐开阔的山路向下走去，格林能够望到那围着城池而建的小镇上，大道两边搭着数顶帐篷，帐篷里的灯光映得里面恍如白昼。围绕着那些帐篷，镇子上摆满了瓜果蔬菜和酒桶。还有大量的行商拉车，不远处甚至还搭起了一个舞台，表演马戏的小丑在上面极尽搞笑之能，演员们互相挽着手跳着撒拉罗（卡贝兹人传统舞蹈）载歌载舞。镇民们在歌声之中沉浸于欢乐的海洋，一片欢声笑语

这很显然，是一次节日庆典。

格林停到最近的山坡上，一个人站在潺潺流过的溪滩旁，头顶上繁星点缀，月光洒在他的肩上，就如同每一个盛夏的夜晚。

但少年很快皱起了眉。

格林可以清楚地看到镇子上的小酒馆，可那奇怪形状的酒桶他见所未见，甚至连摆放空桶的方式都让他奇怪得很，于是他转移视线。落到庆典之上，那里的人民穿着早已失落于各王国间的款式，格林在记忆中回想，却没找到任何一个地域的人类有如此习好。

这里到底是哪里？

他蹭了蹭靴子，缓步向前。决定继续前进。前路或许并非这次记忆的重点，但徘徊不前绝对得不到信息。

在月芒的照耀下，格林很快发现自己的决策是对的。

踩着那一颗颗鹅卵石越过溪涧，向远处镇上光源的方向走去着，这里的石头略显潮湿，格林正注意自己不要跌落水中，脚一落到对岸的地面上。格林忽然神色一动，轻咦一声，不自觉地望向自己的左侧。

在他的左前方，那里的一片密林，几乎就是是通往镇子的道路边最后一片松林。但正是这样显眼的地方，格林却觉得有些不太正常。

他停下来。抽动鼻子，闻到空气中那股淡淡的腥味，就好像某种铁锈一般。

那是血的味道。

格林眯起眼睛，手伸向身边的焰影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焰影剑早已被金银能量双剑的输送脉冲折断。

于是他把手指扣在袖剑的机关上。朝着密林走过去。

少年停顿片刻，仔细聆听密林之后的声音。

一片寂静。

于是格林拨开茂密的灌木丛，艺高人胆大，一个人走了进去。可就在他拨开第三丛树木后，眼前的景象让格林下意识地脖子一缩。

这是一片再普通不过的林间空地，可此时却完全被人类的尸体所堆满，鲜血流入土地之中，甚至汇聚成了黏稠的小河，汇聚而起的刺鼻气味，不禁让格林皱了皱眉头。

“……最多不过一个小时。”

格林蹲下去，仔细检查死尸身上的情况，他们都是些身材壮硕的人，而且更偏向于肥胖。多数身上有穿孔致命伤，大概是被弓箭或者弩矢射死，至于箭矢则已经被拔去。格林还看到少部分人是被锋利的刀刃砍死，猜测应该是侥幸躲过射击的人，最终却也难逃厄运。

他们是谁？

望着这些身着褐色宽大服饰的人类尸体，格林不禁产生了深深的疑惑。在这样一个庆典时节，却在镇外掩埋了这一桩残忍的杀人事件，更重要的是，死去的明显是某个队伍，大概就是奔着庆典而来，那么不禁让人去问，为什么会有人想要杀掉整整一队参加庆典的人们？

犹豫了片刻，格林伸出手，翻动堆成小丘的尸体，终于在染红双手、翻开一具尸体时，找到了一枚徽章。

一枚黄铜制成的龙头喷火徽章。

但最让格林在意的，却是龙头上的那一顶帽子。可惜这徽章做工粗糙，也并非是雕刻而上，大概使用某种模子直接拓炼而成，格林仔细辨认了一阵，始终不能认出龙头上戴着的是什么帽子，只好无奈地先把徽章收下，当做这场屠杀的线索道具。

“在记忆中畅游，并非是如沙盘游戏般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您所看到的一切，皆和您将要完成的任务有着直接的联系。”

回想起艾尔伯特卷轴上的宝贵建议，格林几乎能够确认，这一次所谓的“救赎”任务，多半和这场大规模的凶杀脱离不了关系，或许最终目标就是找到凶手也未可知。

但魔龙使徒会和这种事情有所联系？

格林不禁怀疑自己一开始的设想，和鼎鼎大名的混乱先锋军相比，这样规模的死亡却又显得太过渺小。

“愿你们回归卢纳的怀抱。”

格林站起身，低声祷告。他对神祇并无本土居民的崇拜，但出于对创世之母以及死者的尊重，他愿意按照卡贝兹人的传统，向古神卢纳虔诚地祈祷，尽管他知道这不过是试炼空间重新模拟出的记忆幻境，但至少他要能无愧于自己的心灵。

少年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埋葬尸体，只能退出密林。他回到溪边洗了洗手，回过头望向那绵延数里的村镇，最后目光锁定在更远处的城池之上。

既然他的任务是让记忆之人获得救赎，首先要找到所谓的记忆之人。很明显，这些已经死去的人不是记忆之人，格林和他们没有半点联系，不可能吸纳到这些人的记忆，更何况这些人既然在当时已死，自然不可能展现出之后的剧情，那么所谓的记忆之人，想必还在前方的路上。

而以这样的思考方式，既然视野所及没有定格到近处的村镇，而是提供给格林直到城堡的景况，那么很显然，村庄不过是他前行途中的必经之路，最终的目标还要进入那城池之中，否则又何必让他看到那么大一副“贴图”？

“村镇举行庆典的话，要么是特有的节日，要么就是源于城市中的重要日子了。”

格林甩了甩手上的清凉水珠，低声自言自语。

然后少年的脸上，蓦然出现一缕难以言喻的笑意。

“这倒是有意思了。”

他站起身，重整心情，起身朝着小镇——或者说是更远处的城塞走去。

“来吧，给我个惊喜，让我看一看，这所谓的高难度记忆试炼，到底是怎么样一个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