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随神迹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双方决意

除了阿塞西斯，其他人都聚在一起，倒不是每天都闲的只剩下茶话会，正相反，没有了格林“一言堂”风格主持大局，很多事情都麻烦得很，每个大型项目的实施都需要经过大家讨论才能拿定主意，所以每当他们聚在一起，其实往往是最忙的时候。尚未脱离试炼空间的格林恐怕很难想象，自己的这群手下居然趁着自己不在搞出来某种程度上的议会制度，不过他的反响大概会是更加高兴，毕竟凭心而论，格林从不认为自己是事必躬亲型，至少在领地政务上，他巴不得全推给艾尔伯特他们。

只是恐怕某位恩底弥翁的女贵族会更加抱怨工作量大、完全没有功夫进行科研了。

“……这一项和这一项现在可以实施，剩下的四项先搁置吧，不说前三项，至少最后一个必须要等格林殿下拿主意才行。”艾尔伯特接过莉莉丝刚刚写好的一副说明，很快拿出了应对政策。

莉莉丝“嗯”了一声，接回去重新书写。

站在后面的鹰首复仇者忽然耳朵一动。

黑魔导瞥见它的异样，“德尔伽？”

其他人下意识地望向鹰首复仇者，却疑惑地见到它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只是片刻的安静后，窗外的那连绵不断的声音顿时清晰起来——

警钟长鸣。

“出事了！”艾尔伯特脸色一变，扔下手里的炼金术学拔腿就往外走。其他人面露惊疑，莉莉丝率先扔下手里的工作跟上艾尔伯特，剩下的人也连忙追上去。

领主大厅位于金伦加靠向山崖一面的里侧，虽然距离面向森林那一侧比较远，但跑步过去也就是分分钟的事情，一行人很快赶到内堡城墙，阿尔金在这里和队伍分离，赶到内堡里侧的瞭望塔询问情况，其他人则从顺着步梯上内堡城墙观察情况。起源之城金伦加是要塞建筑。属于轴心环形城堡的变体，城堡共具有两堵为同心圆城堡护墙，高于外墙的内墙可以为弓箭手提供更大的视野和射击范围，并向外墙提供交叉火力。在内圈之上。每隔一段距离还有建一座圆形塔楼，设计精密的塔楼和门房即使在敌人进攻内墙时也能独立坚持。阿尔金占领时，如果不是因为人手不足，完全没有指派人员在内墙防御，否则驻守于比外墙更高的内墙，格林用导航箭还真就未必能攀得上去。

一行人匆匆跑上少量士兵巡视的城墙，除了根本没有体力这一说的不高兴，其他人就是德尔伽都累得喘气，好不容易扒在城垛上向外望去，艾尔伯特的脸色瞬间凝重。

远处的森林上空。五颜六色的元素还尚未消散，依稀可见空中还有小小的黑点上下翻飞，那正是在森林里担当警戒工作的湖妖精们所放出的警示信号。按照约定的信号标准，这已经是侦查到百人部队的模式。

“这里的隐秘程度极高，怎么可能会被人发现？”艾尔伯特皱着眉头。望着空中的颜色自言自语，“难道说是维修道路的队伍被人发现了？可也没道理啊，就算是被发现也不能确认山上有什么东西吧，难道只是一只路过的队伍？”

“应该不会吧，薇薇安小姐说湖妖精的巡视范围仅限于那片森林，如果是路过的队伍，应该探查不到吧。”莉莉丝望着森林的方向。点着下巴分析道，“而且湖妖精们应该只会针对带有敌意的人发出警告吧，虽然阿莉埃蒂看起来很不靠谱的样子，但起码薇薇安小姐能分清轻重吧。”

艾尔伯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前面一句话确实在理，扈从法师不得不感叹这位贵族小姐的进步，但后一句就完全暴露了她的“包庇”心理。这位贵族千金由于医护湖妖精的经历，和湖妖精们感情极好，所以难免会有替她们说话的嫌疑。至于艾尔伯特，对于湖妖精那种调皮捣蛋不正经的性格可没多少信心，他甚至都怀疑。要是有几只湖妖精飞行不看路撞到了树上，会不会立刻朝天连发数枚求救和敌人来袭的信号出来。

“那个……该不会是沼泽地的追兵吧？”

刚从瞭望塔上跑回来的阿尔金，正好听到艾尔伯特和莉莉丝的对话，忧心忡忡地问了一句。它加入到格林的阵营当中，一方面是形势所迫，一方面当然也是希望能够寻求庇护，每每听到有敌人来袭，总是一副心惊胆战的模样。

“你放心好了，既然你选择效忠殿下，我们就绝对不会抛弃你。”艾尔伯特拍了拍白毛浪人，示意它放松，“怎么样，哨兵怎么说？”

阿尔金面色稍安，想起自己问到的结果赶忙回答，“放哨的豺狼人说，之前有一段时间，靠近东部悬崖地区的森林内，有大量的飞鸟惊起，但由于距离太远，并没有看到任何生物形象。”

东部森林？

艾尔伯特转过身望去，那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顿时让他感觉有些棘手。

金伦加城位于罗德兰王国国境之外的一座山上，与外界相联系的唯一路径，就是西面的山路，而事实上，这山上除了山顶的金伦加城，剩下的全部都是大自然的领地，阿瓦隆湖只是森林中飘渺无踪的一小块土地，除此之外的山林广袤无边，至少他们从湖妖精那里了解到，就算是最富有冒险精神的湖妖精，也没有能够游遍整座森林。

从领地建设和未来发展上讲，这其实是件好事，有了这样规模的森林，木材堪称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而今后领地的收入至少也有了伐木场做保障，甚至还可以提供工作岗位。而抛去木材这一块儿，极大的森林就意味着相当数量的野生动物和丰富植物，那么相应的打猎、采集自然不用愁，圈养起的野生动物来饲养业也能发展成型，总之森林就等于丰富的资源，而由于金伦加地理位置特殊，这座森林也相当于由金伦加拥有，对于起源之城来说好处光是想想就让人心痒难耐。

但事到如今，艾尔伯特一直担心的另一个问题就暴露了出来。

他们人手有限。根本没法探测这片森林里究竟有什么东西存在。

虽然从主观意识上讲，森林当中自然就是些动物、魔兽一类，可既然这里是过去七代的领地，艾尔伯特总会下意识地考虑森林中是否有生物巢穴存在。而这一类东西既能产生无主的兵力，又会遭到各个势力的觊觎，他们赶来占领金伦加是因为目的明确而且方向清晰，却难保其他势力怀着这样那样的目的进入到了森林当中。

如果是未来，倒还可以借助湖妖精和飞行兵种的力量巡视森林，可若是在他们占领金伦加前就已经进入森林的势力，艾尔伯特真的是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阿尔金一直死守金伦加，湖妖精们那会儿又是浑浑噩噩，有可能见到其他势力的人一无所知，他更不可能有什么好办法。

而现在看来。他的担心并不是毫无道理。

“如果湖妖精们的探测确实可信，那么想必应该是有什么队伍早在我们之前就进入到了森林之中，”艾尔伯特叹了口气，望着东部的森林面露凝重，“现在只希望这只队伍已经达成了自己的目标尽快离去。不要往金伦加的方向来才好。”

莉莉丝看了看艾尔伯特，嘴唇蠕动一下，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只是少女的心中，无疑已经产生了些许担忧。

格林先生，你究竟跑去哪里了呢？

其实何止是她，阿尔金唯恐沼泽地派来追兵，艾尔伯特则担心会不会遭到攻击以及是否会影响格林的试炼。至于德尔伽，更多的则是对于一个栖身之所能否长久的担忧，所有人中，还是只有不高兴毫无情绪波动。

毕竟一个骷髅勇士，再“勇”它也只是只骷髅而已。

“汇报情况。”

迈着稳重的脚步，古铜色皮肤的巨汉从步梯上走上来。身后还带着两名库纳利断剑卫士。开口第一句那古井无波的声音，竟然头一次让人觉得心宁，有些不安的人们看到他的出现，气氛顿时平静了下来。

艾尔伯特挑了挑眉毛，然后转过身来。“啊呀呀，你终于回来了，我可是很担心你呢，阿塞西斯先生。”

库纳利指挥官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并未过多言语。

早先看到湖妖精放警示法术时，阿塞西斯就猜测情况不妙。他们身处于山道，当然不可能听到警铃响动，不过有指挥官在，警铃的存在与否都毫无意义，他立刻判定出警报的真实性，然后命令所有人撤回金伦加。这只维修道路的队伍里多数都是豺狼人，一听说是危急情况，这群狼人跑得比谁都快，要不是阿塞西斯积威甚重，恐怕它们早就把工具扔在半路上了。

虽然是雇佣兵出身，但阿尔金好歹也加入过正规军，因此对这位身材高大的库纳利人非常敬畏，立刻将已经探知到的情报进行了汇总。

“虽然还没有遭到袭击，但不排除敌人进攻的可能。”阿尔金汇报结束，艾尔伯特又补上了自己的看法，“想必你也能猜到，应该是早先就潜入森林的队伍，只是势力所属、军队规模、实力、动机一概不明，真是让人头疼啊。”

阿塞西斯人高马大，望着东部森林一言不发，倒是有种摄人心神的威严。

“那个，我们是不是应该和湖妖精联系一下？”最高军事长官驾临，莉莉丝说话就比较谨慎小心，生怕会因为想法幼稚而被斥责，“她们一直在放信号，会不会把敌人都吸引过去了？那样太危险了吧，我们要不要把她们接进城来？”

指挥官没有回应，反倒是艾尔伯特给出了答复。

“这点你大可不必担心。”艾尔伯特挠了挠头，有些无奈地说道，“其实要说起来，湖妖精们比我们可安全多了，阿瓦隆湖虽然在金伦加城之外，不过包围着它的迷雾可是具有迷幻和隐遁的功效，穿行于其中的人往往会不自觉地偏离阿瓦隆湖所在，这也是它神秘传说的缘由之一。与其担心阿瓦隆湖会受到侵袭，倒不如想想怎么守住金伦加吧。”

先前能够进入阿瓦隆湖所在，一来是格林戎装之子的身份起到了某种特殊作用。二来由于守护神弗洛格狂暴化，扰乱了守护迷雾的功效。如今弗洛格神智恢复正常，薇薇安也从湖底的长眠中苏醒，围绕着阿瓦隆湖的迷雾功效甚至比往日更强。就如艾尔伯特所说，湖妖精的领地，才是最不需要担心的地方。

“防御机制半开，准备迎击。”

阿塞西斯蓦然开口，似乎在这极短的时间内，已经完成了对敌情的分析和处理。

莉莉丝转过身，提着裙子就朝城下跑去。

“我、我是说我们，我们能守的住……能吧？”

阿尔金摸了摸背后链锤，有些忐忑地问了一句。

这话听起来简直信心不足到了极点，艾尔伯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然后才察觉这动作和格林有多像。

格林殿下，千万要通过试炼啊……

艾尔伯特心里默默祈祷一句，转身就朝城墙下走去，“军事指挥就拜托你了阿塞西斯，我去准备战略用途的炼金术。有情况通知我。”临走之前，他又瞥了一眼神色慌张的白毛豺狼人，“如果殿下回来发现要塞丢了，你就等着掉脑袋吧。”

……如果你做的不能让我满意，分分钟要你切腹自尽……

阿尔金猛然想起格林在地牢中和它说的话，顿时打了个冷战。它啪地敬了一个沼泽地特有的奇怪军礼，向阿塞西斯表示自己保卫城堡“城在人在城破人亡”的决心。

“金伦加城绝对不能有失。”

一向沉默寡言的库纳利指挥官。出奇地用通用语说了一个复杂句。

已经走到步梯中央的艾尔伯特神色一动，听到阿塞西斯的第二句，脸上更是浮现出坚决的神色。

指挥官笔直地站在城墙上，伟岸的背影映入士兵们的眼帘，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照耀下，如同一尊顶天立地的雕塑。

“敌人必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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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点是一间装饰得体的房间。当第一缕阳光从窗台射入，少年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顶盖床的褐色床帷。

他费力地动了动眼皮，总算是倦意稍退。

“嗯……这里是？”

格林看到这客房的装饰，突然惊觉。猛地从床上坐起。

“对了，守护女神！”

他下意识地扭头望向窗外，阳光明媚天气大好，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灾难的迹象。格林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昏迷之前的记忆瞬间回到脑中，被阴谋所笼罩的庆典，紫发女神的白色巨兽原型，自杀式袭击的城卫兵，以及最后那一群踏空而来的法师。

“至尊颂葬会！”

头脑清醒，格林终于想起那些是什么人。至尊颂葬会，以信仰永夜大君的人类法师为主要成员的教派，相信死亡才是真正的开始。在过去的年代，还是生活在大陆上的正式教会，尤其是在百族争霸这个奇葩辈出的年代，这种在后世无异于邪教的组织大肆风行，还由于极高的性价比成为了各个国家的雇佣力量。

格林本身和这个组织毫无接触，但他却对这组织了解甚多，原因无他，从严格意义上讲，至尊颂葬会的成员，其实就是迪雅亡灵巫师的前身。

“这群家伙怎么会出现在城里？”

想起了黑布蒙头法师的身份，格林不免产生些许疑惑。至尊颂葬会虽然被许多王国接受，但仅仅只是作为战争中的雇佣力量而存在，像这种明显是直接驻扎在城内，而又不受国王号令的情况，大概只有一种解释——

国教。

中古纪元的国教，不同于日后那种负责宣扬国家思想的教会，而是一种为王国提供军力，而王国赋予它挑选信徒权利的组织，简单来说，就等同于合法招收国民的特殊兵种训练营，和什么国家信仰政治理念毫无关系。不过这样的合作，往往都是建立在教会总部临近王国甚至是国都的情况下，格林不禁怀疑这记忆里的国家究竟在哪儿，居然能挨着亡灵巫师鼻祖们的老巢？

不过毫无瓜葛的关系也就到此为止了。

虽然明知道这只是记忆当中的情境，可在他已经安抚住白色巨兽时，却被至尊颂葬会横插一脚，已经让格林极度不爽，他决定去找国王问个清楚。

翻身下来，格林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伤势居然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那么严重的伤居然好的这么快，他自己都有些难以自信，大概也是由于记忆空间的缘故。格林在一旁的桌子上找到王宫仆从准备好的衣服，穿戴整齐朝外走去。只是才等他推开房门，门外议论的声音顿时传了进来。

“……那个少年还没有醒，恐怕也是件好事啊。”

“这样说未免太失礼了吧，人家可是揭穿了阴谋的英雄，国王陛下可是说过要亲自召见他的。”

“说是召见，其实是担心他听说以后做傻事。前天晚上我可是亲眼所见，那个少年和守护神大人很合得来，本来被激怒的守护神大人当时都安宁下来了！可恨那群黑皮怪人突然攻击守护神大人，结果国王陛下也不得不下达命令了……唉，一想到我家那小子成天挂在嘴边的，竟然是这么一群野蛮的混账家伙，我这气就不打一处来。”

“所以国王陛下要求封印守护神大人的命令是真的？哦，怪不得，如果被那少年知道，恐怕从情绪上接受不了吧。”

“是啊是啊，守护神大人那么温柔，光是和她见过一面的人都会倾倒在她的魅力下，何况是那种程度的交流呢。”

……

少年已经无心再听下去，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封印”这一个词汇上。

他本来是想立刻推开房门问个究竟，可他很快联想出了事情的结果——刚刚稳定情绪的白色巨兽，必然是被至尊颂葬会的人再次激怒，情绪爆发再不可收拾。虽然不知道这其中王国方面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但结果恐怕就是国王以都城和百姓安危考虑，将守护神完全击溃，最终要求至尊颂葬会将守护神封印起来。

“他大概是念旧情，所以没有下达处死命令吧。”

格林对这位国王陛下的感观还算不错，但一想到紫发女神会被封印在一个暗无天日的角落，心里顿时揪揪着让人难受。

该死的至尊颂葬会！

他握紧双拳，千万个念头在心中流转。

如果就这么放任不管，还要怎么救赎？守护神我一定要找到，但国王不能去见，劝阻不会有效的，反过来自己还有可能会被软禁起来。

——那就只有靠我自己的力量了。

格林咬咬牙，自从进入试炼空间就没有一件事情能够顺心如意，甚至可以说是事事失败，每一次对事件的应对，最终都以失败告终，让他感到极度烦闷。

但他毅然决然地选择继续下去。

不为别的，就为了那梦中的一句带着哭腔的怜人乞求。

“等我。”

格林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到身后的窗台。

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