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随神迹 第一百一十九章 亡灵攻城

森林的黑夜，到处充斥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白天躲藏在秘密巢穴养精蓄锐的毒虫猛兽，大多都选择在黑暗之中开始了狩猎，它们行动隐秘而攻击致命，就好像这座森林的天然卫士，消除着任何胆敢深入其中的外来者。

金伦加领外的森林幅员辽阔，即使是经验丰富的猎户恐怕都不敢在夜间进入森林，但此时此刻，在这条刚刚被开辟出的林间小道上，有一个身影落步平缓地向前走去。那是一个身穿漆黑狰狞板甲的骑士，全身甲胄使得他看起来格外高大。他不着任何武器，就那么笔直地向前，却惊得魔兽辟易，纷纷躲在树丛之中遥遥望着那骑士走过，哪怕是在森林中横行霸道的王虎魔狼，也下意识地避开他前进的方向，强撑着平静跑向森林其他的部位寻找猎物。

他就这么走着，厚实的脚印落下一串森森寒气。

即使是骑士已经走过，他所经过的这条不时还可见草叶树枝的泥路上，也没有什么生物敢于经过。就好像寒冷的极地，哪怕是火元素界的生灵都难以生存，有些生命力顽强、没有在清理道路时被连根拔起的杂草，本是在石缝之中都可以拼搏而出的生命之巅，却也在他的气息之中苟延残喘了一阵便枯萎死去。

那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极端元素反应，而是属于亡者的气息。

他一步一步，继续向前。

这条从树林中活活碾压出来的小路，一直通到一个刚刚建立起的营地。当这位黑甲骑士走到空地的外围时，沙哑苍老的声音便从空气中传了过来。

“尼姆巴斯，为什么还没有完成！你已经没有时间了！今天午夜之前，你必须把这里的工作完成！”

这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就好像漏了气的鼓风囊，嘶嘶啦啦还有些发虚的感觉，可若是有人胆敢把这样的观点。强加到莫劳斯身上从而轻视于人，那么他的下场必将是以死亡作为起点——然后以忠诚的食尸鬼作为某种意义上的终点。这声音的主人肌肉萎缩极其严重，或许看起来弱不禁风，可若是论起近战。哪怕是久经战阵的英勇战士也不敢大意。

何况它其实是标准的术法职业。

“我尊敬的主人，请您再耐心地给我一点时间，这里的工作已经接近尾声，可恕我直言，最后的部分如果没有龙萨德斯大人手下的吸血鬼，光是凭借侍僧和食尸鬼难以寸进，而您也知道，尸巫们并不擅长这样的工作。”这回话的是一位穿着深色丝绸长袍的男性，他毕恭毕敬地回应着，一身紫色的干瘪皮肤紧致得就像是只僵尸。可事实上。虽然此地亡者气息浓郁，大大小小的亡灵此刻排布在他的身后，甚至达到了万物莫敢接近的地步，可这位却是实打实的人类。

他是一名亡灵巫师。

在亡灵盛行终日昏沉的国度迪雅，亡灵巫师作为中坚力量。不仅仅是组成这个国家的根本，也是担任如军队长官、贵族领主、强大战力这样的重要角色，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便是迪雅最高等的一层，迪雅的阶级制度森严，任何妄图逾越的人都会遭到永夜大君从灵魂深处的呵斥，而那种苦痛，无论是生者亦或是亡灵都绝对不愿意品尝。

所以当尼姆巴斯身前站着一位头戴暗金色冠帽。手持魔力充盈环绕的法杖，身上还披着华丽大氅的“骷髅”时，他不敢有半点的僭越，因为那是一位真正的巫妖，不老不死的强大亡灵生物，使用亡灵术法就如手到擒来一般的死亡大师。即便是迪雅的贵族都要见面施礼的强横角色。

何况还是他的导师。

自从尼姆巴斯幼年时失去了自己心爱的小狗，他便开启了自己的亡灵巫术的道路，为了能够复活小狗，他依次献祭出一只小鸟、一条蜥蜴以及一只猫头鹰。巫术的结果已经无从得知，但尼姆巴斯却因此而被亡灵巫师莫劳斯发掘出了在亡灵法术上的天赋。从而成为了一名巫师学徒。而时至今日，莫劳斯已经更进一步，脱离了*桎梏成为了一名更高等的巫妖，尼姆巴斯也拥有了正式的身份，可即便如此，他依然选择侍奉在莫劳斯左右，尽管这位巫妖并不是什么好脾气的货色。

“我恳请您，下令龙萨德斯大人派出剩余的吸血鬼部队协助作业，或者寻回那些失踪了的吸血鬼，只要有了这些动作灵活、视黑暗于无物的亡灵，我可以向您保证，最后的工作会立即完成。”

尼姆巴斯的语气恳切，地底的挖掘工作的确已经进入了最后部分，可想要把藏匿于地下的那份壁画图纸原方不动地拿到手，无论是强拆还是拓印，首先就要克服里面的漆黑和无处不在的陷阱。这样的作业，也只有隶属于黑骑士团的吸血鬼扈从们才能做到，可糟糕的是，尚未需要它们工作时，这些不听话的吸血鬼总是在施工地附近乱窜，美其名曰是因为这里黑暗不见一丝阳光，尼姆巴斯也就由得它们游荡。可到了需要它们出力的时候，这些吸血的家伙却一个个都不见了踪影，也不知道是跑出去觅食还是被林中的强大魔兽所击杀，大为头疼的尼姆巴斯不得不赶来向自己的主人递交申请。别看这位亡灵巫师性格温顺而具有耐心，任务行进至今日，他也有些心烦意乱。

若是在迪雅，以他亡灵巫师的身份和地位，手下的亡灵千千万，区区一个挖掘古墓的工作岂会如此困难。

“……”

尼姆巴斯的主人还没回应自己最忠心的仆从，忽然听见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响，那是骑士毫不避讳地踩断地上干枯树枝的声音。他走到这里，既不等待也不催促，似乎就是要以这种漠然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抵达。

站在巫妖和尼姆巴斯附近的亡灵，下意识地退开，挪向远离龙萨德斯的位置。

“龙萨德斯，你来了。”

巫妖莫劳斯动了动嘴巴骨架，它作为这支特殊行动队伍的首领，手下除了尼姆巴斯。还有一只小型的黑骑士团以及其他环级较低的亡灵巫师和巫师学徒。但饶是如此，能够命令起来得心应手的也无非是亲传弟子的力量，环级较低的亡灵巫师们属于同一派系，虽然不能像尼姆巴斯那样百分百信任。起码也值得信任，只有被它上级所指派的小型黑骑士团，为首的死亡骑士龙萨德斯虽然名义上听从号令，可实际上自成一派，甚至连驻扎的位置都是分割两地，似乎比起完成任务，更趋近于监视巫妖的行动，莫劳斯虽然很不爽，可对他也是无可奈何，只是没想到这一次无需它召唤。龙萨德斯居然自己来了。

但巫妖很快皱了皱眉，龙萨德斯不请自来，绝对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情况。不过在问出这句话之前，莫劳斯伸出骨爪挠了挠眼洞中央的位置。

它又一次忘记了，巫妖是没有眉毛的。

“我需要一个答复。你手下的吸血鬼，到底跑去哪里了？”莫劳斯尽力保持着语气平和，从实力上讲，它自诩并不惧怕死亡骑士，可巫妖虽然不弱于近战，毕竟还是实打实的术法职业，如果真的因为一点小事和龙萨德斯起了冲突。胜负事小，任务失败才是大事。

何况平心而论，莫劳斯也不认为龙萨德斯仅仅只是死亡骑士中的佼佼者这么简单。

“我的失职。”出乎巫妖的意料，死亡骑士一上来，就以冰冷到机械的声音承认失误，“那六名吸血鬼扈从已经全部被净化了。”

巫妖的脖子动了动。那实际上是挑眉的替代动作，“被森林里的魔兽？同一时刻？”

死亡骑士默不作声。

“我明白了，看来这附近还有其他的势力存在，”龙萨德斯的态度一向如此，巫妖思考片刻很快有了决断。转过身命令尼姆巴斯，“尼姆巴斯，立刻派人去侦查，马上调查清楚那几个蠢货到底是怎么死的，我绝不允许这次的任务有半点闪失。”

尼姆巴斯领命而去，着手挑选亡灵巫师学徒。这种侦查性质的任务，并不需要派遣多么高端的战力，仅仅保证一定人数就足够，毕竟最后需求的是讯息，哪怕遭遇到猛烈攻击，只要有一个亡灵能够回来，讯息便可以抵达，至于其他人的死活……反正都是亡灵，再死一次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龙萨德斯，我要求你的吸血鬼扈从们立刻加入尼姆巴斯的工作，我想你也清楚，这一次的任务不容有失。”转过身，巫妖莫劳斯又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向死亡骑士命令道。

“十四名吸血鬼扈从，即刻起听从你的安排。”

死亡骑士做出回应后，甩也不甩莫劳斯，身后披风呼啦一扯转身便稳步离去。不过此时此刻巫妖也没有了心思去考虑死亡骑士的不敬，它用只剩骨头的手指轻轻叩击自己的下颌骨，思索着这附近可能存在的隐患。

“但愿彷徨的冥河庇佑，一切都能按照计划进行……”

.

巫师学徒的队伍很快上路，由于这种侦查任务很容易获得功绩，出于避嫌心里尼姆巴斯并未派出自己的学徒，而是从毫无关系的学徒中选出了最具有威信的一位，将这一工作交由他来执行。尼姆巴斯身为人类，会有这样的想法并不稀奇，何况队伍之中除了大量的骷髅和食尸鬼，尼姆巴斯还指派了一定量的尸巫，这样规模的队伍，应对任何危机应当都是绰绰有余。可惜的是，若是他知道这位亡灵巫师学徒的威信不过是建立在蛮横和霸道这一点上，恐怕就不会这么乐观了。

不过值得信任的是，这一位亡灵学徒并非是不学无术之辈，至少在本职术法上，客观来讲这位学徒还是值得肯定的。在几个尸巫的辅助下，他很快锁定了下午萨麦尔和吸血鬼交战的地点，并交由特殊的食尸鬼进行追踪，并率领大部队一路赶来。也就是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巫师学徒的队伍便追出了森林，远远的，他便望见了那灯火通明的黑岩要塞——或者是黑曜石要塞，反正是黑色的石头搭成的要塞，嗯……很漂亮。

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我们应该立刻回禀莫劳斯大人。”

远远望见金伦加城。已经具有一定智力的尸巫站在巫师学徒身旁，眼眶里闪烁着的红色光芒如同诡狯的恶鼠。它将干枯的手臂放在胸口处表达出服从，但嘴里说出的却是劝阻的语言。

和其他游戏的设定不同，追随神迹当中的尸巫是由死亡的法师聚灵复生。无论是智力还是手段都大大限制，在迪雅的术法职业一系中地位最低，而身为人类的亡灵巫师则由于更为高级的智慧以及能力得以掌控尸巫，至于以生者身份经由秘制毒药和邪恶法术强行转化至亡灵的巫妖，则是凌驾于这二者之上的最高身份。

不过即便是如此，尸巫之中也有高下之分，低等尸巫根本没有话语权也不具备复杂思考的能力，只有高等尸巫才有资格在战斗中对领军者提出建议——但也仅仅只限于巫师学徒。只有当尸巫的魔法力量充斥到一定程度，并且经由秘术辅助忍耐住随时随地彻底消弭的灵魂痛苦，它们才有可能进阶为强大的尸巫王。而这个等阶的尸巫或许已经不能用兵士来形容，它们比起巫妖所欠缺的，或许只是一个保证生命延续的命匣而已。

“……不，这种程度的侦查，无论是莫劳斯大人还是尼姆巴斯大人都不会满意。我们要继续向前。”随性的尸巫只是中等尸巫，并不能干涉巫师学徒的决定，所以这只人数不少的队伍又向前推进了一段距离，直到它们进入金伦加的射击范畴之内。

当当当——

连续不断的警钟回环于金伦加领的上空，巫师学徒脸色微微一变，今天的夜色很深，按理说正是他们的天然掩护。可明明离着那要塞还有三四百米的距离，居然就会被城里的守军发觉，这些人难道都是千里眼不成？

深居迪雅的巫师学徒当然不知道，这世上有种宝物叫做窥镜，而这城中恰好有一位魔导技术大师叫做莉莉丝。

“敌军来袭！”

金伦加领地内，豺狼人传令兵拼命地大喊着。刚刚从上一战中休息了没几个小时的士兵们，全都从外城城下的帐篷里跑了出来。根据阿塞西斯的命令，所有人都没有回到居所而是就地休整，果然不出他所料，敌人的军队这么快就已经攻到了。

“唔……什么情况？”

艾尔伯特揉着惺忪的睡眼走上城墙。他消耗法力不少，倒头睡去没一会儿就被叫醒当真是困意十足，后面跟着的萨麦尔都怀疑这位法师大人会不会手一松连法杖都掉在地上而茫然不知。

库纳利指挥官昂然站立于垛口前，聚精会神地望着远处的城下，就连身后的库纳利断剑卫队都是精神抖擞，完全看不出才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

“是中等规模的亡灵部队，初步预估有百人以上的骷髅兵团，以及六队食尸鬼，其余的几个据指挥官说应该是尸巫。”阿塞西斯没有休息，阿尔金更是不敢擅离职守，它一步不离地跟在库纳利指挥官身旁，完全充当了副官的职务。

当然，若说阿尔金作为库纳利军中的副官此刻还是远远不足，不过至少现在看起来就是如此，白毛豺狼人光是这么想想，就已经兴奋不已大为满足了。

“喔，这样的数量……已经将近两百人了啊，而且还有尸巫！那可真是不太妙。”艾尔伯特拼命揉了揉眼睛，试图望向下方的黑暗，可惜以他的视觉只能看到茫茫一片旷野，“对了，这回有吸血鬼吗？”

对于尚且没能组建空军的金伦加，任何飞行兵种对他们而言都是噩梦。

阿尔金转过头，咧着狼嘴摇了摇头。

艾尔伯特舒了一口气，而在他没看到的位置，萨麦尔拎着长枪也是轻松不少，所谓战斗之中的乐趣，前提当然是要能够打中敌人了。

“我们怎么办？”艾尔伯特询问向阿塞西斯，“远程打击吗？”

库纳利指挥官沉着地一摆手，“原地待命。”

而比起城上的指挥官，亡灵学徒无疑有些忙乱。他完全没有想到会被金伦加城发觉，虽然身旁的尸巫都建议他撤退，可就这么灰溜溜地撤回去又心有不甘，在经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心里挣扎后，最终对于战功的渴望还是击破了他的理智。

只要能攻下这座城，我一定会得到尼姆巴斯大人……不，我一定会得到莫劳斯大人的赏识！

“所有人准备进攻，我们要拿下这座城池送给莫劳斯大人！”巫师学徒声嘶力竭地喊着，似乎是为了给自己打气一般。

命令既然已经下达，尸巫们也无权篡改，它们迅速组织亡灵军队展开了进攻队形。

不安分的食尸鬼们被安排到了后面，站到最前面的则是一队队手持长矛的骷髅。曾几何时，迪雅也是有弓箭手部队的——骷髅射手，可用普通骷髅做射手无疑是个糟糕的决定。这种生物由于廉价，经过转生之后只有普通的骨骼所以超级脆弱，如果没能进阶到骷髅勇士，只要是对亡灵无所畏惧，一个乡下的农夫都能干掉两位数以上的普通骷髅。所以当骷髅拉弓射箭时，它们很难保证不被强韧的弓弦割断指骨，所以当迪雅经历了军事改革后，骷髅的远程编制最终更改为投掷部队。

至于尸巫们，它们的作用则在于轰炸城门，为食尸鬼们创造进攻的途径。

于是亡灵巫师学徒苍白手指抓着骨杖的手用力一挥——

“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