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随神迹 第七十一章 霜妖

新历之始，也就是圣贤三皇分别建立自己的王朝的时候，居住在绥德地区的伊达里亚精灵们便在建城初，使用岩石衬砌的渠道系统，将暴雨径流从精灵古城排出，历史上最大的水渠系统就此诞生。

走在这著名的下水道当中，并不会有幽闭压抑的感觉，反而有种穿行于地下隧道的错觉。据说新历33年，伊达里亚的精灵清洁下水道时，营造官就曾经乘坐一叶扁舟在地下水道中游历了一遍，足见下水道里面是何等的宽广，只是百年无人打理，如今的下水道里蜗居无数奇诡生物，任何人在里面前行都不得不小心翼翼。

“殿下，这里……不会有虫子吧？”

艾尔伯特的声音有些担忧。他手里的杖尖发出幽幽的荧光，此刻正与格林并行照亮道路。

“不好说，这种阴暗潮湿的地方，一向都是节肢动物的最爱。”格林听出艾尔伯特的畏惧，虽然有心揶揄一下，但说实话，少年自己也心跳加速，生怕有什么东西突然掉在自己的肩上，仅仅是想想都会起一身鸡皮疙瘩。

“哈、哈哈……”艾尔伯特干笑一声，警惕地抬头望向石顶，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那个……殿下，话说回来，我们真是幸运啊，居然能从石坊当中进入到水渠工程当中。”

格林摇摇头，这倒不是幸运的问题，伊达里亚的下水道允许与住户连接，只不过并非所有的公民都能享用这一卫生系统之便，仅有少数特权家庭能申请许可证。精灵并非就是无欲无求，据称当年出售的许可证价格不菲，只有富庶人家才能负担得起，格林只是一眼便看中了石坊的建筑层次，便知道曾经的住户有钱没钱罢了。

在前面两人的碎语、莉莉丝的畏惧和阿塞西斯的沉默当中，四个人走过一段干涸的甬道，在格林的带领下停在一段四通八达的岔路口。这里是一个小型的中转用集水池，虽然也不出所料的干涸，但依稀还能看到有些滑腻的黑泥沉积。

“小心，这里地面很滑。”格林吩咐一声，他声音不大，却在空旷的地下水道当中被回放至一层一层。

滴答——

黑暗的隧道当中，似乎被格林的声音震荡，有水滴声清脆响起，在无处尽头的隧道当中回荡。

“那是、是虫子吗？”莉莉丝紧张地问道，作为一名女生，害怕虫子似乎已经写进了她们的天性。

格林皱了皱眉，如果只是潮气累积那不过是自然现象，但空气可以被液化，而这种寒气，可不是来源于什么正常途径。

“sa——”

这一声嘶吼，吓得莉莉丝几乎尖叫出来，蹭地躲到格林背后哆哆嗦嗦的不敢抬头。

霍地火焰骤燃，格林焰影剑出鞘，向前方的黑暗一晃，空气中顿时流动向后。

少年双眼一凝。

“是霜妖，注意它们的寒气攻击。”

“霜妖？”艾尔伯特惊讶地看了看格林，又看了看前方的黑暗。

“嗯，不过那时候它们还是霜精灵。”格林一边为自己的扈从法师讲解，一边不断挥动焰影剑向前走去，“从伊达里亚建成起，它们就是下水道中的居民，暗精灵们特意为它们在下水道中构筑了家园，作为回报，霜精灵负责下水道的看守与维护，暗精灵撤退时，有些霜精灵离开了，不愿意迁徙的则留在这里，经过黑暗的演化，逐渐变成了本应只出现在雪原的霜妖。”

少年的话并无任何一字的鼓舞，但偏偏是这种学术性的讲解，居然让莉莉丝放松下来。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她顿时有些不自在，因为恐惧，她一直扒在格林肩上，后者由于专注寻路毫无所觉，可作为有过良好教育——尤其是关于淑女方面教育的贵族千金，她可是纠结得很。

这可不是什么淑女的做法啊，莉莉丝……

她皱了皱眉，双手捧在胸前。

但是……那是贵族之间的礼仪啊，如果是在这样的地方，在这样的冒险之中，繁文缛节恐怕只会让自己成为拖累吧？

——虽然她现在已经是如此。

“殿下，这边的道路没错吗？”感受着前方越来越明显的寒冷气息，艾尔伯特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

格林点了点头，寒气越多霜妖就越多，也就说明越接近它们的巢穴——当然，这样意味着越危险。想要抵达他预想中的目的地，倒并非一定要经过霜妖巢穴，只是他想起来霜妖boss的掉落物品当中，有几件他和下属们能够用得上，预估双方差距后，获胜的概率还算不低，既然如此，反正条条大路通罗马，当然要去开个怪。

而到了这会儿，霜妖们的数量增加，这些冰寒的恶化妖精们终于按捺不住，空气中温度瞬间骤降，伴随着数声嘶哑的尖嚎，霜妖们发动了攻击。

“注意脚下！”

格林一声厉喝，声音在霜妖攻击前便已传遍三人耳畔。他们下意识地低下头，骤然看到脚下潮湿的地面蓦然结冰，赶忙朝后退去，慢一点的莉莉丝被阿塞西斯拉住，正好与平地冻结的冰刺擦肩而过。

还有一招。

格林心里默念，随手砍断地上刺出的冰棱，面色不变地直视前方黑暗。

这些冰棱的角度并不算刁钻，只要事先有所防备都能躲开。这些小伎俩不过尔尔，前世玩追随神迹时，霜妖他不知道刷过多少，就算是暗精灵亲至，恐怕都不会比他更加熟悉这些妖精。

“si——sa！”

黑暗的前方，传来有些尖利的回应，几乎是瞬间的反应，原本漆黑无物的隧道当中，骤然亮起七八个晶亮的小球，照亮了它们身后那寒冰雕塑般的身影。

“啊，那就是霜妖！”莉莉丝小声惊呼出来，她只是从民间传说中听闻过霜妖，本以为会是多么面目可憎的生物，没想到却是些勉强还称得上可爱的冰雕塑。

“艾尔，阿萨，破坏那些冰珠！”

贵族小姐大开眼界之际，格林已经快速下大了命令，然后剑刃一退，赛格莱特之剑启动！

火焰刀刃的几率被大大提升，格林运气不错，第一剑斩下，一道火舌就从剑刃上升腾而起，横向扫过三枚冰珠，轻而易举将之融化，后面的三只霜妖惊叫一声，仓皇退去。

啪嚓——

魔法师最基础的法术：魔法箭矢，准确无误地穿透了另一枚冰珠，而比起那杀伤力并不显著的火舌，魔法构成的飞箭甚至刺穿了后面的施术霜妖，可惜位置不对，霜妖只是惨叫了一声，便退入黑暗当中。

“抱歉殿下，看样子心脏不是它们的要害呢。”艾尔伯特无奈地耸耸肩，在格林通过试炼之前，他无法回复正常的力量，只能凭借法师通用的技能聊以计用。不过饶是如此，黑魔导的术法造诣已然令格林啧啧称奇，区区无等级的魔法箭矢，在他的手中居然能够以最精准的角度刺穿冰珠并命中敌人心脏，哪怕是宫廷法师，恐怕都难有这样的手法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能成为宫廷法师的人，想必也不会在戏法一般的塑能法术上下什么苦功。

比起格林和艾尔伯特的远程攻击，阿塞西斯的举动几乎让他本人都要贴到霜妖身上。两个人的攻击刚刚抵达，库纳利指挥官已经挥舞着断剑和双手战斧，冲刺到了另外几只霜妖的身前。

“喝！”

全部需要双手使用的两件武器，在阿塞西斯的单只手里丝毫不见滞涩，挥舞起来虎虎生风，轻而易举地劈开——或者说砸碎两枚冰珠。

但是这还不是全部。

“德尔伽！”

在莉莉丝的耳中，格林喊出了一个陌生的名字。她看到艾尔伯特和阿塞西斯的神勇，正惊讶于格林一行人的实力，就看到前方的黑暗骤然深邃，然后一道快不可察的身影突然出现，接下来寒光一闪，一只还操控着冰珠的霜妖身体一分为二，小圆球顿时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擒贼先擒王，鹰首复仇者从数年实践中，为自学的刺杀道路铺上的第一条守则。

“saa——”

最后的霜妖受到惊吓，手中天赋法术终于失控，还没有完全成型的冰珠仿佛被扭曲了一般，嘁哩喀喳地长出数条冰锥，好像长了刺的冰球一般，骤然飞向莉莉丝的方向！

早知道放出断剑卫队好了。

格林心里一急，闪过一丝后悔的念头，但情况紧急来不及懊恼，他紧急转身一个瞬步冲向莉莉丝，空出的手上蓦然闪过一道黄光——

瞬发，魔法拳！

冰锥球砰然破碎，无数冰块碎片飞向四面八方，阿塞西斯双手挥动挡下溅射，艾尔伯特则灵活地为自己套下攻击加速、然后丝毫不顾形象地扑到在地。最后面的德尔伽反应更为迅速，鹰首复仇者本来就已经奔向最后的霜妖，这会儿正好赶到它身旁，直接推了它一把用霜妖挡在身前，可怜的家伙被自己的失败法术击中，当场被射成了刺猬。

至于莉莉丝，这位身娇肉贵的小姐安然无恙，所有的攻击，都被身前的格林尽数挡下。

“格、格林先生！”

贵族千金惊讶地望着身前的年轻男孩，她完全不敢相信，这样一位极有可能身份崇高的骑士，居然会为萍水相逢的自己抵挡伤害，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担心，一时翻腾不已。

“……呃，我没事。”

格林轻呼一口气，冒险者皮甲质量不错，冰刺只是扎在甲衣上，划破了皮肤而已，比起那会儿被黑衣剑士斩碎的钢剑裂片，情况简直好上太多。

“殿下？”

阿塞西斯一个箭步冲过来，话不多，却充满担心。

格林挥挥手，示意他不碍事。刚刚的战斗，他已经明确地听到没死的霜妖退却声音，这会儿不用担心战斗，他反过手去想要扯下背后的尖刺。

一只有些冰凉的小手，颤抖着盖住了他的动作。

“让我来帮你吧，格林先生……”莉莉丝蚊呓般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他回不过头，没能看到这位少女红到脖颈的羞意，“……如果可以的话。”

这算是报答？

格林能感受到她细腻的手指，女人做活精细，可比自己或者其他几个男人没轻没重的强上太多，他当即点头应允。

“格林殿下，您刚才用掉的是晶块吗？”黑魔导龇牙咧嘴地走过来，虽然他机智地扑在地上，依然不幸中弹，“我是不太清楚当下的出产量如何，不过若是要节省下的话，您的秘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嘞。”

艾尔伯特的话倒是让格林一愣，战斗中情况紧急，他完全靠着个人习惯行动，以肉盾的身份，保护队伍里防御力最弱的一位——如果没有莉莉丝，享受到这份福分的就是艾尔伯特了。

不过格林仔细思忖，秘奥似乎有如黑魔术般视规则与无物，虽然还不清楚它能做到哪一步，但如果能够融入自己的战斗意识当中，必然会有非同凡响的表现。

“一会儿的战斗，倒是可以好好试一试。”

如此琢磨着，格林便看到前方的德尔伽迅速地跑回来。它先前去追击逃跑的霜妖，但以鹰首复仇者的实力来计算，似乎有些不合常理。

“诶？德尔伽是不是回来的太快了？”艾尔伯特无法直视坐享美人恩的格林，正苦逼地自己拔着冰刺，鹰首复仇者跑回来顿时令他思维转移。

格林点了点头，手里的焰影剑倏然起火，“的确太快了。”

但他并不怎么惊讶，霜妖这种生物的习性他再了解不过。

无非就是打不过搬救兵去了。

“阿塞西斯！”

少年喊了一声，库纳利指挥官立刻直起身板，在他的身旁，黑洞般的朦胧空间骤然打开。

库纳利断剑卫士进场！

“您的命令，殿下？”在女士的面前，阿塞西斯无比识相，知道如何能够让自己的领主更添面子，于是摆出了一副忠诚谦卑的模样。

格林果然感觉通体舒畅，于是他有些?n瑟地挥动焰影——

“全数歼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