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有风月 第21章 大人，奴婢心情好

因着心情好，柳无依早膳时还多吃了几颗云吞，饭后略感积食，便扶了春华的手去园子里转一转。

临去时想到今日春桃要回府养伤便打发春兰到前院等着。

春兰领了柳无依的话，神情颇有些不情不愿却不敢叫人看见，只在院中又忙活了半晌，才慢悠悠地往外院而去。

柳无依穿过月亮门来到了一处名为芳桃苑的地方，院中的桃树枝干遒劲，只待来年春风吹拂，便能再发新芽。

春华注意到柳无依面上有些疲态，引着她停在了石桌旁，拿出准备好的软垫放上道：“夫人，歇会儿吧。”

柳无依从身旁那颗格外粗大的桃树上移开视线，才惊觉自己一路走来，忙着观景也没觉得累，笑着点了点头，抽出帕子轻拭额角竟沁出了一层薄汗。

“我们一路走来都有小半个时辰了，在水榭回廊间，七拐八绕的路过了四处院子，这府邸未免也太大了些。”

本想趁着空闲好好将府里逛逛的，岂料半个时辰过去了还没走到最大的那处后花园。

春月笑着解释道：“澹台府是陛下特赐给督公的府邸，原主人是一位开国侯，占地可有几百平方米呢。”

“夫人今日想都逛完怕是难了。”春华打趣道。

柳无依赞同地点点头，转而疑惑道：“据我所知大人只是四品官员，住这样的府邸逾制了吧。”

大齐国祖训宦官实权至高只能到四品，虚衔则不计其内。

澹台迦南如今已经声势鼎盛，再额外加封，未免显得烈火烹油。

做了官就要生活在皇权制定的框架内，凡不规矩者皆为异党。

澹台迦南府邸的不规矩是否有犯当权者的忌讳呢？

春月：“确是如此，只第一这是陛下对督公的恩宠，无人敢说什么，第二这府邸赐下来时已经改过了，原本侯府特有规制都拆除掉了，如今这宅子不过是大一些罢了。”

柳无依想起从前她在教坊司时，嬷嬷常引她至暗室，教她观摩客人举止谈吐，分析其性情，得出如何行事才能得客人真金白银相付的真心。

偶有客人酒后醉语圣上被奸宦蒙蔽了双眼，身家性命尽交托他手，压得内阁大臣都抬不起头来。

连府里的丫鬟都说当今圣上对澹台迦南恩宠有加，柳无依不禁疑惑，当皇帝的真有一颗真心相付于臣子吗？还给了一位朝野内外风评不佳的奸臣。

柳无依心中对澹台迦南升起些好奇来。

“原来是这样，那这宅子也是大人重新设计的？我看府中景象多是绕着一道活水布景，越往后花园走奇花异草处处能见，颇有些江南那边移步异景的精巧。”

“夫人好广博的见识，连江南建筑都能说的头头是道。”春华称赞过才接着道：“不过这设计不是出自督公之手，而是前头那位侯夫人，她是江苏人氏。”

柳无依：“那大人他喜欢什么？”

想了解一个人，看他宅邸的布置和书房的陈设是最直观的，可澹台迦南的府邸沿袭旧人设计，分毫未改，书房简朴也无多余摆设。

就好像这府邸不是他的家，只是一处随时可以离去的客居。

不等二人回话，那边一个小丫鬟走了过来，请安道：“夫人，韶光院的春桃姐姐回府了。”

春华：“终于回来了。”

春月同她对视一眼，神色中俱是带着喜悦。

柳无依笑着起身：“快带我过去看看她。”

春桃三人回府时，医馆特地安排了几辆牛车送一趟，牛车不如马车体面，可后面拉着的板车宽阔平实，不容易牵动病人的伤口。

因而春桃一路回来没受什么罪，她只是马车翻倒那一下摔得有些重了，幸运的是她没有骨折，而那两个当场重伤昏迷的护卫就惨了，全身多处利刃伤和骨折伤。

另两个还有行动能力的护卫虽然没有骨折，但也中了几刀，需要时间休养。

春桃由两个小丫鬟扶着走在韶光院外的抄手游廊上，她们叽叽喳喳地问着昨日发生的事。

“春桃姐姐，那平阳侯世子可太坏了，幸好督公及时赶到惩治了他一顿，真是解气。”

春桃正要回话，就见廊道尽头转出一个人来，看清来人是春兰后，春桃若无其事地转过了视线。

春兰见春桃明明看见她了，还装作没看见，她本就和春桃不对付，一时怒从心起，嘲讽道：“这不是咱们院的大功臣回来了吗？”

春桃不好叫外院的小丫鬟们看了笑话，只敷衍道：“功臣谈不上，不过是做奴婢的本分罢了。”

春兰抱臂而立，倨傲道：“大家都是为了督公府的月钱做事的，偏你会钻营，每次出去都能讨人欢心。”

“上回得了个不值钱的口脂都高兴得不行，今次得了五两金的赏很得意吧？”

春桃本就是个直脾气的小辣椒，对不喜欢的人连面子情都不愿意装一下，春兰特地找上门来嘲讽她，她不愿意再忍，叫两个小丫鬟先回了。

“当然得意了，夫人格外喜爱我，督公也赞我忠心护主，在府里两位主子面前我也算是挂了名了。”

“怎么？你眼红我是夫人跟前最得脸的丫鬟，还是眼红那五两金啊？”

春兰如同川剧变脸一般，面上霎时换了一幅红脸怒色：“我呸，她算哪门子正经夫人，不过是教坊司的官妓罢了，只有你这样的贱皮子才会赶着趟地伺候。”

春桃闻言冷笑一声：“好你个春兰，妄议主子是非，心比天高，只怕会命比纸薄。”

“你家世代为人奴婢，你的管事爹，嬷嬷娘没同你说过，为人奴婢当本分吗？”

“贪念督公府的高月钱又不想伺候夫人，真是...”

春桃话没说完，可那眼神和语气中透出的鄙夷狠狠刺痛了春兰的心。

春兰正要上前同春桃撕扯时，身后传来一道女声。

“春桃，夫人找你。”

春兰回头就见春华站在拐角处，怒火被兜头浇灭，也不知道春华来了多久，又听见了多少。

春月、春华这两个丫鬟和新进府的春桃不同，她们原先是在督公院里伺候的，柳无依来了才调了过来，给她管事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