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乐乐尔傻的可怜,程实叹了口气,还是多少透露了一些雨林被大审判庭庇佑的事情,不过他也没忘记自己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于是紧接着他又问道:
“【秩序】曾与【战争】一同踏入过欲海,祂们是否与你的恩主发生了冲突?”
乐乐尔的气息更加迷茫,祂甚至反问程实:
“祂们何时来过?”
“?”
程实气笑了,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评价这位如此“别致”的神明。
“好好好,祂们没来过,是我来过,我来过行了吧......”
到了这个时候,程实已经基本搞清楚状况了,与其说乐乐尔堕落成了【污堕】的令使,倒不如说祂变成了一个只知吞食恐惧取悦自己的傻子。
这一问三不知的样子简直能急死个人。
“后悔吗?”
在发现问不出其他答案后,程实只能又把注意力转回乐乐尔本身。
“为了弥补自身缺失的恐惧就跳入欲海,成为了寰宇人人厌弃的恐惧母树,失去了子民和迦楼罗,甚至失去了除了恐惧之外的一切,乐乐尔,现在的你后悔吗?
你还记得当时你纵身一跃的‘勇气’吗?”
“勇气......”乐乐尔的气息突然萎靡下来,通天巨树的枝桠也开始快速枯萎,“我没有勇气......
当年在欲海之前,我见识到了何为恐惧,本已非常满足,我并不想跳下来,是有人把我推了下来......”
“!!??”
程实瞳孔一缩,不敢置信道:“迦楼罗!?”
“不,不是迦楼罗,祂的气息我很熟悉,但那个推我的人......
我从未......感受过.......祂的气息......
祂像是......像是......”
说着说着,乐乐尔失语了,祂越发迷茫的呆滞下来,浑身的枝桠似乎想要指向哪里,可在刚刚指向程实的时候就再也没了动作。
祂仿佛受到了什么影响,枯萎加速了。
但祂并没有死去,而是在躯干内保留了最后一丝微弱的生机,正在与这突如其来的外力角力。
当然这一切程实是不知道的,他只看到随着一位令使生机的渐散,眼前这通天的巨木仿佛失去了它原有的壮观,看上去变得极其普通和丑陋。
而也就是在这时,一只麻雀似的小鸟不知从何处飞来,在程实的注视下慢慢落在了枯萎的树梢,东瞅西看,四处啃啄,似乎在以实际行动告诉程实,这棵树已然没有了威胁。
程实一时间愣住了,他都没去想眼下发生了什么,心中就突然升起了一股火热。
既然前路无阻,既然心中无惧,那为何......不去欲海之侧看上一眼?
哪怕就远远的看一眼!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远处的潮声就变得更加清晰起来,听着勾人心魄的呼唤之音,程实毫不犹豫的便朝着欲海的方向迈出了第一步。
紧接着,第二步、第三步、第四步......
步伐越来越大,速度越来越快,他生怕慢一步就会让自己失去这寰宇难得的亲眼目睹欲海的契机,于是他卯足了力气,闷头向前冲去。
眼见程实就要脱离恐惧母树的视线一头扎入欲海边缘,眼见小丑放纵着自我**即将拥抱寰宇欲念,刚刚落在枯萎巨木上的小鸟急忙扑腾着翅膀飞起,扬高脖颈似要引吭高歌唤醒这位迷途之人。
可就在小鸟还没鸣啼出第一个音节时,只听“嘭”的一声,程实的身形便突然如同钉子一般深深的扎止在了恐惧母树与欲海的中间。
他停下了。
满头冷汗,气喘如牛。
他的面色惨白,浑身颤栗,身体明明看上去僵硬至极,可嘴唇却好似在“活泼”的跳动。
“·嗤——恐惧回来了?”
愚戏之唇在这个时候难得主动的向程实发起了“问候”。
程实死死的握拳,紧咬牙关,不敢抬头去看前方的路,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了两个字来:“没有。”
“·那为什么停了?”
“因为......”他将狠狠踩进淤泥中的那只脚拔了出来,僵硬的转身,深吸几口气后果断朝着来时的方向走了回去,“......老甲教过我,做人要先学会克制**,没有恐惧并不是我放纵的原因。”
“·呵,见过给自己戴高帽的,倒是没见过给别人戴高帽的。
是不是他,你自己心里清楚,小丑。”
“......”
装逼失败,或者说表演失败。
确实不是什么老甲的教导唤回了程实,一段与凡人有关的记忆也无法抗衡这欲海边缘的潮汐呼唤。
【污堕】太可怕了,哪怕闯入这里的生灵只有一丝欲念,都能在这靠近欲海的泥滩上找到无数共鸣。
那些共鸣就像是千丝万线,它们牵引着你、拉扯着你、控制着你,朝着欲海的深处不断走去,寻找更多的认同和更强的共鸣,直到你的**如涓涓细流汇入江河,与欲海合而为一。
连从神都有可能禁不住这种拉扯,更遑论只是拥有了一个容器的程实,所以程实很快就中招了,尤其是在失去了恐惧的当下,他根本无法提防自己的**,直到......
祂出手了!
毅然回头的程实突然啐出了一口鲜血,将口中沾血的门钥匙吐落手心。
他怔怔的看着这柄救了自己命的门钥匙,意识到正是那位大人的赐予,把自己从欲海边缘捞了回来。
不错,【死亡】再次庇佑了程实。
乐乐尔虽然驱散了他的恐惧,却拿不走这不属于【污堕】的恐惧新权。
当程实朝着欲海越跑越快甚至因为毫无恐惧而不屑于门钥匙的庇佑想将其吐掉的时候,粗糙的【死亡】造物划破了他的舌底,将新的恐惧带给了他。
于是小丑止步了。
所以他说的也没错,拯救小丑的虽然是恐惧,但并不是过去的恐惧,而是新的恐惧,一份不属于【污堕】的崭新恐惧。
在意识到哪怕是还没到欲海的沉沦之地也并不简单时,程实撤离的脚步越发快了,他一边谨慎的后撤一边后怕的问道:
“嘴哥,我失去了恐惧就敢直闯欲海,那踏入此地的【秩序】是否也是这样?
【污堕】剥离了祂的恐惧好让祂变得更加四分五裂?
所以【恐惧(秩序)】是不是就是这么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