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妄刚要抬手,就听到燕辞晚轻声问道。
“能让我靠会儿吗?”
萧妄的手默默落了下去。
燕辞晚闭上眼睛,轻轻呼出一口气,身体缓缓放松下来。
她似自言自语般呢喃道:“一会儿就好。”
萧妄的掌心隔着衣服布料,能感受到她温热的身躯,她本就生得纤瘦,此次失血过多,整个人又瘦了一大圈。
他很想将她搂进怀里,可又怕会冒犯到她,只能一动不动地僵立在原地。
过了许久,燕辞晚才退开,她背靠在柔软的引枕上,虚弱地道。
“你坐吧。”
萧妄在床边坐下,他将双手放在腿上,宽大衣摆遮住了他缓缓蜷缩起来的手指。
他的双手紧握成拳,这样就能留住掌心里残留的温热触感。
燕辞晚发现他眼下泛着青黑,衣服上有不少褶皱,一看便知他这三日没有好好休息,连世家公子最基本的仪表都没心思去维持。
她道:“这几日辛苦你了。”
萧妄注视着她,此刻她的面色非常苍白,额头上贴着纱布,脸颊上还有擦伤,头发没有好好梳理,就那样凌乱地披散在身后,整个人看起来憔悴又虚弱,毫无美感可言。
可萧妄却看得移不开眼,与他而言,她的外表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活着回来了。
“我其实没做什么,辛苦的是老夫人和朝二娘,她们这三天一直衣不解带地照料你。”
燕辞晚问道:“那你呢?”
萧妄注意到她在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他立刻抬手整理了一下仪表,努力将衣摆上的褶皱抚平,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的从容自然。
“我也很担心你,不过我只能在旁边看着,做不了什么。”
燕辞晚轻轻笑了下:“现在给你个机会,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萧妄怔住。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问道:“什么?”
“没听到就算了,你就当我没说过吧。”
“不,我听到了!”萧妄急切去抓她的手,不慎碰到她的伤口,疼得她倒吸了口气。
他慌忙缩回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的伤口是不是裂开了?”
他想要去看她的手,却又害怕再次弄疼她,那犹豫不决的模样,竟透出几分手足无措的可怜意味。
燕辞晚忍不住笑出声来,没想到萧六郎竟然还有这么呆傻的一面。
萧妄见状,知道她的伤口应该是不疼了,那应该就是没什么大碍,他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可又觉得很不解,问道:“你笑什么?”
“想知道啊?那你靠过来,我悄悄告诉你。”
萧妄从她眼中看出了戏谑的意味,他猜到她可能要捉弄自己,可他还是乖乖靠了过去。
只要能让她高兴,让她戏弄一下又何妨?
燕辞晚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侧脸,凑过去朝他的耳朵吹了口气。
萧妄头皮一麻,耳朵瞬间就红了。
他猛地直起身,睁大眼睛盯着燕辞晚,似是不敢相信她竟这样大胆。
燕辞晚却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有多么出格,她的表情颇为坦荡,问道:“干嘛这样看我?”
萧妄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说点什么,可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对,最后只能默默地闭紧嘴巴,一声不吭。
燕辞晚看着他通红的耳朵,觉得很是可爱,很想伸手摸一摸,可惜她现在动不了,只能把这个想法暂且压下,等以后有机会再实施,
她说:“我有点渴。”
萧妄立刻起身去倒水,他端着温热的茶水回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喂燕辞晚喝下。
喝完水后,燕辞晚又道:“我脸上有点痒,你帮我挠一挠。”
萧妄盯着她脸上的伤口看了看,认真说道:“应该是伤口在愈合,觉得痒是正常的,但千万不能挠,你且忍忍,等伤口完全愈合就好了。”
燕辞晚觉得他这样一本正经的样子真是又傻又可爱。
他越是这样,她就越想逗弄他。
“那你帮我摸摸吧,求求你了。”
萧妄见她蹙着眉,似乎是很难受的样子,他于心不忍,便伸出右手,指腹轻轻贴上她的脸颊,极其轻柔地摸了摸。
燕辞晚的眉头舒展开来,眼睛微微眯起,颇为享受。
萧妄克制住想要继续抚摸她面容的欲念,刚缩回手,就听到燕辞晚用黏黏糊糊的语气说道。
“萧六,这边也要摸摸。”
萧妄觉得这样做很不合适,毕竟他们男未婚女未嫁,必须要注意保持距离,可他的左手却不受理智控制,伸出去摸上了燕辞晚的脸颊,触感软软滑滑的,像是在摸一团棉花。
他正心猿意马之时,忽然感觉手上一重,他回过神来,这才发现燕辞晚的脸靠在自己手心里,她闭上眼睛呼吸均匀,竟是睡着了。
萧妄见她睡得很香,不忍心叫醒她,便维持原样一动不动。
他看着她的睡颜,此刻的她毫无防备,看起来格外的柔顺乖巧,惹人怜爱。
鬼使神差之下,他缓缓俯身靠过去,嘴唇差一点就要碰到她的额头,他忽然僵住,头脑一下子恢复清醒,暗骂自己这是在做什么?趁人之危非君子所为,若被燕辞晚知道了,肯定会讨厌他的。
他立刻坐直身体,小心翼翼地扶着燕辞晚躺下。
整个过程他都极为轻柔缓慢,生怕惊醒了燕辞晚,幸好燕辞晚睡得沉,并未醒来。
萧妄帮她盖好被子,放下床幔,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等房门被关上,屋内只剩下燕辞晚一人。
她睁开眼睛,看着床顶的牡丹雕花,无奈地叹了口气。
方才她都把机会送到萧妄面前了,可那家伙太端着了,送上门的美味都不碰一下。
如此看来,还是得由她主动出击才行。
萧妄回到葳蕤楼后洗了个冷水澡,好不容易才将体内那股躁火给浇灭,他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坐在镜子面前仔细端详自己的面容,发现自己下巴上冒出了一点儿淡青色胡茬。
虽然只有一点点,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但他还是担忧,方才距离那么近,阿辞是不是看到他脸上的胡茬了?她会不会觉得他很邋遢?
萧妄立刻找来刀片,对着镜子将胡茬刮得干干净净。
嘎吱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莫问道长大摇大摆地走进卧室,他一眼就看到了正在照镜子的萧妄,夸张地咂舌。
“啧啧啧,大白天的就在这儿顾影自怜,真是没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