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泽手往下挪,按在了被收回的匕首上,有些不明白:
“你想要我的匕首?”
殷琇语出神一瞬,肯定地点头。
燕泽看着她神情,心脏蓦地迅速收缩一下,传来丝丝缕缕的刺痛感。
“你要它做什么?”
他并不会舍不得一把匕首,却还是没有就这么将匕首递给她。
“我......”
殷琇语犹豫着垂下眼睫,没有说实话:
“我拿着防身。虽然我和阿离感情好,却也不知道将事情说开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有把武器在手里,我也会安心一些。”
燕泽便毫不犹豫地将腰间的匕首取下来,递到她的手边,又忍不住问了一遍:
“你真的不和我一起走吗?”
“不了。燕公子,多谢你,祝你一路平安顺遂。”
殷琇语摇摇头,接过匕首,便扬着笑,扬着在渔旭村时常见到的温柔又矜持却又有些距离感的笑,同他道别。
燕泽不能在魔界待太久,同她道别后就离开了这个地方。
直到离开魔界很久,他才反应过来。
一把匕首,对于魔尊来说能起什么防身的作用。
可惜,等他想清楚,折返去魔宫时,该发生的一切,都早已发生。
——
缪离被灌了很多很多的酒,回房间之前,还是先在外面洗去一身酒气。
“阿鱼,我回来了。”
这一次,说出“回来”二字时,缪离是理直气壮的。
今天他们成婚了。
拜了高堂喝了合卺酒,从今天开始,他们便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
缪离脸上的笑就没有落下去过,走进房间,看见侧坐在床边、脸回避开自己这个方向的殷琇语,也没有觉察出不对。
他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落座在殷琇语的旁边,一把搂住她的腰,脸慢慢地压在她的肩膀上,好似身在美好的幻境中,声音还带了几分不敢相信的虚:
“阿鱼,我们成婚了。”
呼吸的热气扑洒在殷琇语的衣服上,却好像穿透了一层层衣服,让皮肤也真切地感受到了这层热意。
那是他幸福的外现,于这一刻,却烫得她喉咙肿胀发红,说不出一句话来。
缪离是抱着她说了许多幸福的感受,才觉察出她的情况不对的。
他没有往别的方向想,第一反应就是她是不是不舒服。
“阿鱼,你怎么了?一直不说话,是哪里难受?今天起了大早,是不是没有休息好?”
“难道是肚子饿,我出去喝酒的时候,记得是让人给你送了餐食的,是不是他们阳奉阴违?我出去问问。”
他态度一下子就变得严肃起来,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不是。”
殷琇语及时开口,才阻止了他出去的想法。
“我吃了东西,也没有哪里不舒服。”
自己所有她沉默的推测都被推翻,缪离也没有半分恼意,反而更加担忧。
他转到她面前,蹲下身,双臂轻轻压在她的腿上,仰头问道:
“那......阿鱼,你是怎么了?”
他直接凑到了面前,殷琇语无法闪躲,只能慢慢地抬眸,去回应他的眼神。
两人的距离那么近,她可以清楚地看到,缪离的眼中盛满了她的身影。
那双眸子里,担忧与关心几乎满到快要溢出来。
他那样在意她,那样爱她,所以怎么可以背着自己做出那样的事情呢?
可转念一想。
就是因为在意她爱她,才会背着她那样做。
缪离舍不得她以后离开他的世界,又知道自己不可能答应他的想法,也只能背着她做这样的事情。
殷琇语叹了声气,双手捧起他的脸,一字一句道:
“阿离,我不要再喝那些带着血腥味的药了。我们就这么好好地过好当下的日子,好不好?”
缪离身体在瞬间变得僵硬,过了好久,才下意识低头逃避她的眼神,遮掩道:
“你在说什么呀,阿鱼。那些药是补药,哪里有什么血腥味。”
殷琇语这次是坚定地将两人之间的问题解决掉,容不得他回避。
他想低头,她双手用了些力气,缪离不敢伤她,顺着她的力道重新抬头与她对视。
“我不想延长寿命,尤其是靠着别人的血滋养我的事情,我更不想看到。”
“生死有命,我们只要珍惜当下,不就够了。”
“去他的生死有命。”
缪离被愤懑填满胸口,第一次言语这么粗俗。
确定阿鱼知道了替命增寿的事情,他也不再遮掩,拉开她的手,站起身,后退两步,看着她,字字铿锵有力:
“我不要‘只’,我要和你永永远远,天道让你寿命有数,那我就逆天为你延长寿命。”
缪离又回到她的面前,一弯腰就将人拥进怀里。
他用的力气极大,像是下一瞬就会有人强行将她从自己身边拉开,连声音中都添上了几分惶恐。
“阿鱼,我不要你离开我,我爱你。”
殷琇语眼中氤氲出水意,想起几十年后的分别,心头也是不舍,张开双臂,回抱住他。
“我也舍不得你,阿离。”
缪离的心才安定一瞬,又听她道:
“可是,我的命重要,别人也一样。没有谁生来就该是变成我生长的养料的,阿离,你听我说——”
“别人不重要!没有谁比你重要,为你死又如何,天下凡人千千万,死过一批,总会又生长出新的一批的。”
这个时候,缪离终于在殷琇语的面前,显现出自己冷血无情的一面。
他是魔,还是唯我独尊的魔尊,根本就没有将除了殷琇语之外的凡人看在眼里过,就如燕泽说的视人命为草芥。
他的血都是冷的,只要是能利用的,就不会放过。
“你不能这样!”
殷琇语隐藏的脾气也被激了出来,她无法接受缪离这个模样,使劲将他推开。
她的避之不及,深深刺痛了缪离的眼睛。
他眸中闪过一抹鲜红,直接上前制住她的双手,倾身将她压倒在身后的大床上,目标明确地去寻她的唇。
红色的纱帐落下,迎来的不是爱人间的缠绵交欢,而是缪离不可置信的质问:
“阿鱼,你想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