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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泥淖中向往 第191章 义薄云天

作者:韩潇墨 分类:青春校园 更新时间:2025-02-27 10:17:10 来源:平板电子书

姓且的年轻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出头,抽出烟卷,但发哥和魁哥皆摆了摆手,小且老板自己叼上一根烟,说:“人,就在车上,一手交钱,一手交人,两个,都是绝色。”

发哥说:“带下来,验验货,货要是不好,我们不收。就是收下,我也是看在鹏哥的面子上。”

小且老板不再充大,口气略软下来,说:“发哥和魁哥总不至于让小弟白白辛苦一趟吧?”

魁哥道:“把人带下来吧。”

小且老板朝车里招了招手,面包车的边门开了。比小且老板还要年轻的小伙子各押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下了车,两个女子皆双手被绑在背后,嘴里塞着一团毛巾。

发哥和魁哥没有料到是这样一种情状,稍惊了一下,但很快镇定下来,发哥问小且老板:“怎么搞的?”

小且老板道:“没事儿,发哥放心吧。”

发哥摆了摆手,又道:“不要,带走吧。我们要的是人,不是麻烦。”

小且老板说:“说好了的?怎么能变卦?”

魁哥对发哥说道:“算了,看在鹏哥的面子上,留下吧。”

发哥没吱声,意思是无奈地同意了。

魁哥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沓钱,递给小且老板,说:“以后不要这么**地做,想到我也是从你们那个时候过来的,这一回就不跟你们计较了。”

小且老板接过钱,说:“明白。谢魁哥,谢发哥。”

小且老板朝两个手下招了招手,三人刚刚上车,然而就在这时,三辆警车闪着警灯呼啸而至,一南一北一西,呈包抄之势。警车虽停下,但并未熄灭引擎,呼啸仍在持续,警灯仍在闪烁,从车上跳下来的约八、九名警察冲了过来。

魁哥略显慌张,几乎想朝会馆跑,但见发哥纹丝不动,便也立在原地未动。

发哥说:“就在这里待着等他们过来吧,认栽吧。这几个小兔崽子招来地大麻烦。”

小且老板及两个小同伙都在他们的面包车上,坐在驾驶位上的小且老板拼命发动汽车引擎,但却因了慌乱及车况的不够优良,怎么也发动不了。

片刻过后,警察们来到他们面前,将被绑住的两名女子解救到警车上,小且老板及手下的两个同伙跳车欲逃,但很快被警察们制服了,戴上了手铐;这一边,未动双脚的发哥和魁哥也被戴上了手铐。五个人全被押上了警车。

发哥和魁哥出事儿,自然波及他们与叶晓晨共同经营的养生会馆。破窗效应如同一阵旋风般地降临到会馆里。

叶晓晨还不知道会馆外发生的大事,当他听得风声时,会馆里早已乱作一团,小姐们如同被拔了翅膀的鸟儿般乱扑腾,前来养生的男客蹲在了墙角。叶晓晨大声问:“闹什么闹?”他正想走出自己的屋外看看倒究发生了什么怪事,两名警察破门而入,同声怒喝:“举起手来!抱头,蹲下。”

叶晓晨被戴上了手铐。

当警察们得知叶晓晨正是发哥和魁哥的合伙人时,享受到的是另外那些人没有的“优待”,他单独被押上了一辆警车,警车向刑警大队所在地驶去。

在刑警大队的审讯室里,面对着两名警察的冷厉目光和威严的神情,耳听着他们洪钟般的含着恫吓意味、咆哮意味的凛然讯问,叶晓晨竟然一时神经短路,脑子里一片空白。好一会儿过后,他才回过神来,空白的头脑重新填满,但是那些内容,却令他觉得有些虚飘,他竟迟至今天才发现,他对会馆的具体经营套路不过是略知皮毛,甚至连发哥和魁哥怎么遭难都并不知道,此时,他心里竟没有生出冤哉枉也的感觉,反是生出对发哥和魁哥的一点点怨怼,觉得他们还是没有把他当成自家兄弟,多少事儿背着他。不过,他还是实话实说,但并不显得过于慌张。

叶晓晨忽然想起了梦独对他的提醒,悟出了什么,心想梦独简直如同先知一般,似乎早就料到会有目前的现状。他一下子明白了,他决不能把梦独牵连进来,否则,连梦晓推拿店也保不住了;也不能牵连父亲母亲及爱妻,否则,他们会如何看他呢,司灵蕊会不会原谅他呢?

讯问他的警察问道:“还有谁知道你做过的事儿?”

“没有,我从跟任何人说过。”叶晓晨回答。

再问。

叶晓晨的回答大致不走样儿。

第二天,叶晓晨被关进了看守所,穿上了看守所的特制蓝色马夹,前后都有两个字:栾看。

在看守所里,叶晓晨被关在一个很大的监舍,里面住了十六个人,两排大通铺。虽然那么多的在押人员挤挤地住在一起,鱼龙混杂,既有品质高尚者,也有人品低劣者,监舍里也确有人成为头儿,但在叶晓晨身上,并没有上演新来者常经受的磨难那一幕幕,这兴许跟叶晓晨的虽显胖但并不臃肿而是壮实的体格有关,还跟他的精干相貌有关,还跟他的经历有关——他刚进监舍时,有人问他犯了什么事儿,还问他原来是做什么的;他没答第一个问题,而是答了第二个问题,说自己是当兵的,师长的警卫员。在押人员们难辨真假,但还是看得出来,“新来的”并不好惹,老大没有发话,没有使眼色,都明白连老大心里也在犯着嘀咕呢。于是,叶晓晨虽不争老大位置,但也无人敢对他犯贱。

接下来的近一个月,叶晓晨有些晨昏颠倒,天亮了,一天过去了,天又亮了,又是一天过去了,过去多久了,他却把日子数乱了,于是问别的在押人员,没想到其他人头脑里的日子也是昏乱的。好在,被提审时,他问管教警察,管教警察还是告诉了他这一天是什么日子。

监室里臭气熏天,爱干净的叶晓晨有时会站在门口,从小得极为吝啬的小窗口里可以呼吸一点儿外面的空气,还可以看到外面的风景,那风景有两类,一类是自然的,一类是人文的,自然的风景是极为狭小且一成不变的,人文的风景却是看似不变而实则有变的,他会看到别的监室在押人员出来放风的情景,有那么一、两回,他还看到了发哥或魁哥的身影,他们当然不是同时出来放风的,不会相遇到一起,就跟他和他们中的一人放风时不会相遇到一起一样。有一回,他看到魁哥,大胆地叫出声来,但魁哥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别转过头去,没有理他。

叶晓晨被提审过两次。虽然有些暂时睡着的记忆的确苏醒了,但究其实,叶晓晨的供述并无新意,不过是增添了一点琐碎的内容罢了。

被关押在看守所里的叶晓晨可以想见外面的许多人会为他奔忙,却并不知道他们采取了哪些措施,找过什么人,如何行事能使得他的罪责小一些。

叶晓晨家乱成一锅粥,连叶晓露和常磊磊也赶了过来,可他们都不清楚叶晓晨在会馆里具体的所作所为,就感觉到无法对症下药,他们却没有想到,叶晓晨是听了梦独的一再的建议之后才将会馆里的事对他们守口如瓶,其实既是保了他们,更是保了他自己。

就在他们为如何“解救”叶晓晨而各抒己见、争执不下时,梦独手里拎着一个皮包来了。他看到了叶晓露,叶晓露也看到了他,叶晓露的身边正站着她的两个孩子。他看见叶晓露看他的眼光没有一点儿躲闪之意,很坦然,便明白叶晓露已经被如今的幸福生活特别是做妈妈的喜悦完全征服并沉浸其中,他于是也装得很坦然,并且心里确实在为叶晓露而高兴,高兴她从过去那段恋情中完全脱身出来了。

司灵蕊搬出把椅子让梦独坐下,并给梦独泡了一杯绿茶。

常磊磊朝梦独递一支烟,梦独摇摇手拒绝了。

所有人都一齐看向梦独的脸,他们有些疑惑他的脸容为什么几乎看不出变化,年轮似乎没有刻在他的脸上和身上,但是他们没有时间将这个思路延伸下去,他们更关注的是叶晓晨的命运之途会如何发展,会不会遭受牢狱之灾。想到也许将来一个人带着孩子守活寡,司灵蕊的眼泪流了下来。叶晓露握住了司灵蕊的一只手。

叶维川问道:“晓南,你跟我说句实话,这两年,晓晨到底在做些什么?”

梦独问:“警方找过你们问过你们什么没有?”

叶维川说:“找过,问过,我们还真的是不知道他做些什么,也不知道他跟什么人在一起。”

梦独说:“不知道就对了。你们就说不知道。你们不知道,是好事儿。”

听者有些不明白,叶维川说:“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没法子为他说道理啊?”

梦独说:“你们要是知道了,就更没办法了,还会把你们也牵连进来。”

叶维川一家人听明白了话中之意,虽频频点头,但还是透出无奈和心有不甘,他们当然不能对叶晓晨撒手不管。

梦独打开皮包,里面全是一捆捆百元大钞。他对叶维川说道:“叔叔,这里总共是九万块钱。我差不多把家底全带来了。不是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吗?那得看是什么样儿的鬼。找对了鬼,他才帮我们推磨,找不对鬼,他收了我们的钱,也不会帮我们办事,还耽搁我们的事。我是在外地长大的,此地没有我认识的几个人,需要叶叔叔多想想办法了,你当支书这么多年,想必还是认识一些有来头的人的。还有,晓晨的关系网里,肯定也有能用得上帮得上忙的人。另外,我们要找一个律师,一个好律师。反正,无论花多少钱,我们得想办法解脱晓晨,要是被定了罪进了监狱,会影响他一生,还会影响小震宇。如果需要花更多的钱,实在不行,就把推拿店盘出去。”

叶维川急忙推辞道:“晓南,你把钱拿回去,怎么能用你的钱呢?我们家里有积攒下的钱。”

梦独说道:“这不是我的钱,是我跟晓晨两个人的钱,推拿店是我跟他两个人的呀?不过现在,你们不能对任何人说那推拿店是我跟晓晨两个人的,那个店早已经转到了我的名下,否则,可能那个店会保不住的。”他没有说这些钱其实跟叶晓晨毫无关联,说了,叶维川就不会收下了。

“明白了。你们也都听明白了吧?”叶维川问他的家人们,家人们全喏喏点头。

梦独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厚厚的本子,说:“这是晓晨的电话簿,他有两本,把其中的一本放到我那里让我来保管,他怕他手里的电话簿丢掉后就会跟很多人失去联系。他确实弄丢过一本,是我补抄了一本。我看到,这里面他所结交的人里,有的是可以找一找他们帮帮忙的。”说完,他将电话簿递到叶维川的手上。

叶维川不禁赞道:“晓南真是个细心的孩子,哪像晓晨,做事丢三拉四的。”他边说边翻看电话簿,又说,“我也想一想,看我认识的人里有什么人能帮帮忙。”

梦独用手指着电话簿上的一行信息,说:“叔叔,你看,这人是方正律师事务所的律师,既然晓晨留有他的联系方式,大约是打过交道的。我们不妨一起找找他看看。”

叶维川一边点头,一边说道:“我看这个方律师,行。”

“那咱们两人现在就去找他吧,此事宜早不宜迟。我骑了晓晨的摩托车来的,我载您就成。”

叶维川的妻子说:“什么晓晨的,是你和晓晨两个人的。”

叶维川说:“一家人,晓南,别忘了,我们是一家人。”

“对,是一家人。”梦独说道,心里想,若真的是一家人,该多么好啊!患难见亲情,患难鉴亲情,从叶晓晨的落难,梦独进一步看清楚了,这一家人,的确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令他不由地想起了他在涂州军事勤务学院被瞿冒圣等人记大过处分并且开除学籍之后,家人对他的态度,以及他后来退伍灰溜溜回乡后家人的冷脸和冷言。如果说每个人的人生真的有起跑线的话,那么,家庭就是起点。

梦独站起身来,出了屋子,推动摩托车,叶维川走在他身边,叶维川的妻子及司灵蕊、叶晓露和常磊磊一起相送,至院门口,梦独向跟在后面的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回去,司灵蕊、叶晓露和常磊磊便也挥了挥手,停住了脚步,把满含希望的目光投注到梦独的后背上。

叶维川的妻子还是继续送了一小段路。

梦独推着沉重的摩托车朝前走,其实是更加累赘的,但他没说什么,看出“叔叔”和“婶婶”有话要对他说。

果然,叶维川开腔了,道:“晓南,你跟晓露的事儿,是叔和婶子对不起你。晓南他妈当初那个样子,也实在是没有办法。”

叶维川的妻子说:“晓南,你的事儿,我和你叔其实一直挂在心上的。”

梦独说道:“这样最好。我本来就一直把晓露当成妹妹看的,当哥哥的,当然希望看到妹妹幸福。”

叶维川说:“晓南,你不能老是这么单着。听晓晨说,他给你务色过好几个,可你都不同意。”

“缘分还不到吧。”梦独苦笑了一下。

叶维川的妻子说:“我娘家堂妹家有个女儿,二十一岁了,长得挺漂亮,性格也不暴。等忙完了晓晨这档子事儿,你们见见面,行吗?”

梦独说:“让婶子费心了。不过,我现在根本不想这事儿。”

叶维川接口道:“等你想,就晚了,多少本来跟你很般配的姑娘家都出嫁了。你老大不小了,既然你成了叶晓南,那我就把你当成亲侄子看待。”

梦独只好说道:“等忙完了晓晨的事儿,再说吧。”

听梦独如此回话,叶维川的妻子便停住了脚步,叫梦独慢走,而后看着梦独跨上摩托车,叶维川坐到了车后座上,梦独的脚踩了几下,摩托车发动了,接着便上路了。叶维川的妻子看着摩托车远去,心里的疑惑重又生出来,她不明白,这个原名叫作“梦独”的小伙子叶晓南真是经得起岁月年轮的淘洗,这么多年过去了,样貌竟是毫无变化,像是比叶晓晨小出好几岁。她不由自言自语道:“唉,天生的,有的人容易变老,有的人青春常驻,晓南就是后一种类型。”

摩托车消失在了那条行人和行车都很稀少的土路上,消失在茫茫旷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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