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途有路 第十九章 关山隔阔

(一)

秦科马不停蹄地转战晋豫两省。

在晋省忻州，A公司的一台设备经常跳闸断电。他亲临现场，两天后找到了发生问题的原因：一条供电线松弛下坠，使得供电线和架杆上用户电缆的空间距离减少。当大风刮起时，高压供电线就会飘荡向用户电缆，高电压瞬间就串入了电话线，A公司设备自身过硬的保护机制触发了漏电阻断，设备断电。

他晚上给边小琪打电话，把这个问题说给她听，假如A公司设备的过电保护机制不过硬，结果一定是设备被烧毁，经济损失高达几百万。这还是其次，假如那时正好有人在触碰设备，很可能发生人员伤亡事故。”

边小琪听了秦科的描述，被吓坏了，说道：“秦科，干这个工作，还有生命危险啊！咱们赶快离开吧，我都担心死了。”

秦科笑道：“虽然发生这种事故的几率极其低，但我一定会注意的。你再去会见川省的客户时，一定要给他们讲这个故事，让他们防患于未然。”

边小琪说道：“对，这太有借鉴意义了，我一定会告诫他们。”

秦科为客户清除了安全隐患，挽回了巨大的经济损失，为了表示对他的感谢，客户专门派人和车，陪他去雁门关和壶口瀑布游玩了两天。

他跟边小琪说道：“小琪，雁门关不愧是九塞尊崇第一关，一座雁门关堪称半部华夏史。壶口瀑布更是壮观，滔滔黄水倾泻而下，激流澎湃，浊浪翻滚，水沫飞溅，烟雾迷濛，狂涛怒吼，声震数里。可惜不能和你一起去看，要是你在，就好了。”

边小琪说道：“我真羡慕你。将来你可要陪我再去一次，给我当向导。”

他笑着说道：“我答应要和你去行万里路。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边小琪说道：“游览了这么壮观的人文和自然风光，你得写诗给我。我读着你的诗，就觉得像我自己亲自去过了一样。”

“你不说，我也会写。我不写诗，岂不辜负了这大好河山的壮美？参观了雁门关，我写了一首《七律》，我念给你听：赵武灵王筑雁门，雁门历览汉胡怨。靖边李牧骁无敌，出塞昭君泪合婚。飞将鏖兵扶上国，六郎喋血报天恩。如今鼓寂烽烟散，荒岭空关引驻魂。看了壶口瀑布，我写了一首《渔家傲》：九曲黄河穿晋陕，高原切割凹深堑。激荡浊流壶口敛。凭临瞰，滔滔湍瀑心摇撼。槽底生烟浑浪泛，晴空飞雨霓虹艳。汹涌向前无怠厌。持坚念，奔腾到海穷究探。”

秦科觉得边小琪好像就站在他的面前，在热切地注视着他，便滔滔不绝地把两首诗词抑扬顿挫地念给她听。

“秦科，你真有激情。我们的诗词已经积累这么多了，我希望将来能出版出来。”边小琪高兴地说道。

“等咱俩结婚的时候，赠给到场的朋友每人一本，以作纪念。”秦科兴奋地说道。

“我还没说要嫁给你呢！”边小琪害羞地说道。

“小琪，不急，你慢慢想，我慢慢等。反正我这辈子是非你不娶，除非是你不要我了。”秦科说道。

“我担心你会喜欢上别人。”边小琪柔声说道。

“小琪，我对你的爱就像壶口瀑布下那滔滔的黄河水，永不枯竭。”秦科朗声说道。

边小琪听着秦科的话，又沉浸在被爱恋的甜蜜里，一时间，忘了说话。

秦科听她不说话，问道：“小琪，你最近工作怎么样？”

“我这几天要去川南和川北各一次，有两个客户的合同要谈，顺利的话，应该马上就能签。要是遇到技术上的问题，我找你。”边小琪说道。

“小琪，技术上有问题就找我。要是商务上有什么问题，不要自己担着，去找程昂，也可以去找高玉阁。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早去早归。尽量不要喝酒，喝酒对女孩子身体不好，我现在是能不喝就不喝。吃饭要准点，早睡早起。不论到了哪里，都要告诉我你的联系电话。”秦科嘱咐道

“嗯，我都注意着呢。你也要照顾好自己。”边小琪说道。

“你爸妈她们好吗？”秦科问道。

“她们都忙着呢。我妈去北京开会了，我爸去上海开会了，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太没有意思了。你每天一定要给我打个电话，否则，我会挂念着你，睡不着了。”边小琪说道。

“要是我在西州就好了，可以陪着你。对了，你可以去找沈菁同学。”秦科说道。

“我下班早的话，就去找沈菁。沈菁得照顾酒吧的生意，也不能老陪着我。对了，我和沈菁参加高中同学的聚会了。”边小琪说道。

“怎么样？热闹吗？开心吗？”秦科问道。

“热闹倒是挺热闹的，但远谈不上开心，沈菁都发火了。”边小琪说道。

“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吗？”秦科担心地问道。

“本来觉得高中同学应该挺亲近，说话也应该挺随便，可我发现参加工作后，大家都改变了很多，纯真基本都不见了，多的是世故。比工作、比工资、比家庭、比关系；女的比吃穿，男的比地位；就是没有比理想，比情怀的。除了沈菁，我觉得都话不投机。”边小琪把参加同学聚会的感受说给秦科听。

“是啊，大多数人会变得很现实，是社会改变了她们。尤其在西州这样的地方，潜规则应该不可避免，若是在京沪一线大城市，这样的现象能少很多。像沈菁这样追求自由和个性的才女，有人一定觉得她选择去干个体户，是不求上进的表现，给她们丢脸了，见人都不好意思说沈菁是她们的同学。”秦科也有同感，说道。

“你好像也参加了我们的聚会一样。一个叫汤君成的同学，凭着他父亲是金羊区商业局长，被安排在政府部门，自觉高人一等，说话趾高气扬，其实他就是一个打杂的。他好像对沈菁有点意思，就让沈菁别干酒吧了，他父亲可以帮忙，为沈菁找一个更有面子的工作。沈菁当场回绝了他的殷勤，汤君成觉得下不来台，说话不好听，被沈菁泼了一脸酒。”边小琪说道。

“凭着沈菁的性格，我完全相信她能做得出来。”秦科笑道。

“汤君成不知道天高地厚，他父亲也就是一个区的商业局长，沈菁的父亲是我们西州市的财政局长，比他父亲地位高多了。沈菁就是这么低调，所以，我俩这么多年一直关系很好。最不舒服的是看到竟然有女同学对汤君成大献殷勤，频频示好。”边小琪气愤地说道。

“你这么优雅漂亮的才女，是不是也有男同学对你示好了？”秦科听到这里，心头忽然一紧，马上说道。。

虽然远隔千里，边小琪好像一下子就知道了他心里的想法，“咯咯咯”地笑起来，半天也不回答，弄得秦科的心七上八下。

“遇到这种情况，你猜我会怎么做？”边小琪反问秦科。

“你会马上宣布你已经有男朋友了，断了这些人的念想。”秦科毫不质疑边小琪会这样做，说道。

“你说的对，我就是这么做的。有人非要追问你是干什么的，这是我的个人**，我偏不告诉她们。”边小琪说道。

“这是很多人的通病。”秦科的心放了下来，说道。

“我以后不会去参加这种聚会了。”边小琪说道。

“小琪，等我们在一起了，你就不用有这些烦恼了。所以，我们要尽快走到一起，走我们自己的路。”

(二)

秦科解决了代州的设备问题后，又被周品一安排到洛阳出差，他便又从晋省南下豫省。

他遇到的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这台设备给黄河小浪底水利枢纽工程提供通信服务，设备上的九十条中继线，只有一条能通，其它八十九条都不能使用。已经延迟开通一个星期了，现场A公司的工程师找不到原因，客户也很着急。

他经过仔细分析，觉得应该是A公司的工程人员在做完系统配置数据后，再生成适用于系统的数据格式时出了问题。他花了两天的时间，重新把系统数据全部整理，重新生成了一遍新的数据格式，问题得以解决。

客户很高兴，又陪他游玩了龙门石窟和黄河小浪底。

黄河小浪底水利枢纽工程是黄河干流上的一座集减淤、防洪、防凌、供水灌溉、发电等为一体的大型综合性水利工程，是治理开发黄河的关键性工程。

龙门石窟是世界上造像最多、规模最大的石刻艺术宝库，始凿于北魏孝文帝年间，盛于唐代，终于清末，历经十多个朝代陆续营造长达1400余年，是世界上营造时间最长的石窟。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是卢舍那大佛，据说是武则天下令，根据她自己的容貌雕刻而成的。

因为小浪底的这台设备是新设备，还未正式投入运营，秦科借测试长时间电话呼叫的名义，给边小琪打电话，想把这几天的见闻跟她说一说。

边小琪这几天忙着两个合同的签约事宜，奔波在川北和川南。川北的合同还算顺利，没有费太多周折，就签了下来。但在川南的合同谈判上，遇到了麻烦，客户不但要求降价，而且还索要千分之二十的回扣。

对于这样狮子大张口的索求，边小琪做不了主，程昂也做不了主，她直接去请示高玉阁。高玉阁指示她只能同意客户两个要求的一个，最好是价格不降低，给客户的回扣控制在千分之一到千分之十的范围内，越少越好。高玉阁还特别批示，从千分之十的比例开始，能降下来每一个点的百分之五十归最终签下合同的销售人员所得。让她不要有太多包袱，放手去谈，灵活把握。

高玉阁许诺给边小琪这么高的奖励，一是不想失去新的客户，二是以此来激励销售员，充分发挥她们的主观能动性，保证A公司获得合同订单。他的出发点是客户将来还会有设备扩容的需求，A公司现在损失一点利润，还有弥补回来的机会，而且这也是考验边小琪独立应对客户的能力，他要看她到底行还是不行。

边小琪拿着高玉阁给的尚方宝剑，心里有数了，也完全明白高玉阁的用意。她重新调整谈判策略，充分施展自己的口才，凭着她机敏和坦诚的态度，经过一天艰苦的讨价还价，最后跟客户签订了合同：一千多万的设备合同价格不变，回扣比例从千分之二十降低到千分之八。

秦科从晚上8点开始就往边小琪宾馆的房间打电话，一直没有人接。他估计她遇到麻烦了，很焦急，也很担心，恨不得立即飞到她的身边。

边小琪在凌晨半点左右才疲惫地回到宾馆，听到房间的电话一直在响，知道一定是秦科的电话，便躺倒在床上，拿起了电话。

“小琪，我都打了四个小时的电话了，一直没人接。你是不是遇到麻烦了？合同谈判不顺利？”秦科等她一拿起电话，就着急地问道。

听着秦科着急中带着担心的话语，边小琪的疲惫感消失了，兴奋地说道：“秦科，我太累了，不过，合同终于被我拿下来了。下班前签订了合同，晚上客户举办庆祝晚宴，晚宴后又去唱歌跳舞，我刚刚回到房间。”

“是不是那些人又逼你喝酒了？”在这种场合不喝酒肯定不行，秦科更担心了。

“我喝了差不多半斤，不过，我轻而易举地转移了他们的目标，让他们互相斗酒。有两个喝醉了，剩下没有喝醉的，又借着酒劲去舞厅。本来我不想去舞厅，考虑到要尽早收回货款，就去了。”边小琪说道。

边小琪的话虽然听起来轻松，秦科还是听出来她有些许的疲惫，爱怜地说道：“一个女孩喝这些酒，已经很多了。为了合同，你可是真拼啊。”

“这是我独立经手的第一个合同，我必须证明我的能力。我虽然年轻，但不能让高总和程昂小看了，更不能让客户轻视了。通过这个合同，我能拿到一万两千八百元的额外奖励，这相当于我大半年的薪水呢。”边小琪高兴地说道。

“小琪，你能力很强，不需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证明给其他人看，未来一定有更多机会来证明。高玉阁真有手段，让你这样聪慧高傲的才女放下架子，为他竭尽全力。”秦科不知道他是在赞高玉阁，还是在骂他。

“秦科，我得到了历练，也见识了人性的贪婪和龌龊，所以，我以后不会再惧怕这样的挑战。”边小琪说道。

秦科能想象出来像边小琪这样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在今天晚上的遭遇，马上问道：“小琪，是不是有人想趁机骚扰你？欺负你？”

“我岂是他们想象中的那种人？我没有给那些借着酒劲产生龌龊念头的男人留一点情面。想骚扰我，他们看错人了。”边小琪激动地说道。

“小琪，你做得很对。我们以礼待人，他人也必须尊重我们，对这种无耻之徒绝不能姑息。”秦科也激动地说道。

“经过这次谈判过程，我明白了这行的规则和套路，也认识了贪婪和无耻的人性，所以，我不想再继续做下去了。有了这次的经验，我以后无论做什么，不会再畏惧了。”边小琪自信地说道。

“小琪，你说的对，我支持你。我这两天已经联系上我北京的同学林海东，他说C公司现在正好有技术岗位在招聘，我想去试一试。”秦科说道。

“好，你既然有目标了，就赶紧付之行动。秦科，我还是羡慕你的工作，感觉轻松自在，不用有求于客户，反而被待若上宾，这是不是你不想做市场的一个原因啊？”边小琪又感慨起来。

“小琪，我的工作看似轻松自在，其实在处理问题没有头绪的时候，也很痛苦。如果不能及时解决棘手的问题，客户怎么可能会对我这么好？拨云见日，柳暗花明，我喜欢这种感觉。”秦科听边小琪如此感叹，就把自己在洛阳的经历又跟她说了。

“那你写诗了没有？”边小琪一听秦科又去了黄河小浪底和龙门石窟，又来精神了。

“小琪，你就像一个老师催促作业一样。现在太晚了，你也累了一天，该休息了。”秦科提醒道。

“不嘛，我就要听你的诗词，否则，我睡不着。”边小琪又撒起娇来。

“下次我可不敢告诉你我去哪里玩了。”秦科笑道。

“不行。你必须如实向我汇报。”边小琪说道。

“在龙门石窟，看到了卢舍那大佛，我写了一首《长相思》：生李唐，嫁李唐。帝业鸿勋起洛阳，明堂飞凤凰。恨媚娘，爱媚娘。伊水龙门佛倚墙，须眉尊女皇。”

“在小浪底，看着被束缚住的黄河，我写了一首《水调歌头》：头枕宇宸脊，身绕万重山。舍离雪域冰峰，弯转陇高原。塞上江南宁夏，黄土西东晋陕，澎湃越潼关。鲁豫展平阔，河海共汀湾。母亲河，哺华夏，五千年。风霜雨雾曾漫，何撼我轩辕。优雅温柔清澈，咆哮绝情混沌，亘古亘今天。说爱太容易，言恨亦艰难。”

“嗯，你写的太好了，我都记下了。我今天晚上可以好好睡一觉了。谢谢你，亲爱的。”边小琪声音缠绵。

“亲爱的，你辛苦了。好好睡一觉，做个好梦。”秦科情不自禁地对着话筒，“啪”地吻出了声。

边小琪听着秦科的话语，感受着他的温情，很快就睡着了。

她真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