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途有路 第二十二章 一起回河东

(一)

秦科提着行李箱，一大早就赶到边小琪家里。

蒋苏梅早就做好了丰盛的早餐：热腾腾的牛奶、金黄的煎鸡蛋、香酥的煎馒头片、鲜香的蔬菜包子、柔滑的小米粥、可口的泡菜，摆满了餐桌。秦科是北方人，喜欢馒头和小米粥，看蒋苏梅这么有心，很是感动。蒋苏梅看秦科吃得这么香，也非常高兴。

边小琪跟爸妈拥抱告别，和秦科拖着大包小包，奔向西州机场。

秦科只有一个中型行李箱，看边小琪带着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一个双肩包、一个电脑包和一个坤包，笑道：“你好像搬家一样，带这么多包。你最多在海源待一个星期，电脑没有必要带。”

边小琪笑道：“乘坐飞机只允许托运一个箱子，不然，我会再装几个。带电脑为的是方便自己，也不重，再说你可以帮我拿啊。”

登机后，边小琪靠舷窗坐，秦科紧挨着她。有秦科在身边，她已经没有再次乘坐飞机的恐惧感。在万米高空上，俩人看着舷窗外湛蓝的天穹和绵延不尽的白云，手握着手，互相依偎着，一会儿就睡着了。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飞行时间，抵达海源机场。俩人打车到A公司后，分头去向各自的部门领导报到。

边小琪这是第二次踏进高玉阁的办公室。第一次是她入职A公司的时候，转眼就过去三个月了。她端坐在单人沙发上，首先向高玉阁详细汇报了她签订的两个合同的执行情况，然后把目前川省的市场情况作了一个总结，最后对A公司产品在川省市场的发展前景作了展望。她语气平稳、流畅自然、娓娓道来，有准确详细的数据，有条理清晰的分析。既汇报了成绩，也不规避问题，实事求是，一听就知道她做过充分的调查和准备。

高玉阁没想到年轻的边小琪在这么短时间内就能独挡一面，不辱使命，完成两个合同的签署，并在合同的执行、设备的交付、货款的回收上，把控有力。对她汇报的内容非常满意，爽快地签署了她在川省的差旅费报销单，又签署了按照公司规定她应得的奖金支取单。奖金包括她两个新合同的提成，还有在川南合同上她为公司争取到的两个点的额外提成，总额近四万元，这相当于技术部一个工程师近两年的工资。

汇报结束后，高玉阁说要请她吃晚饭，以示鼓励。她趁机说技术部的秦科也回到了公司，他这一次又帮了市场部大忙，为了表示市场部的诚意，看能不能请秦科一起吃饭。高玉阁爽快地同意了，说他正好要找秦科算账。她担心秦科今天晚上有安排，便跟高玉阁约定了明天的晚餐。

从高玉阁办公室出来，边小琪马上去财务科，报销了差旅费，并支取了属于她的奖金。她第一次挣到这么多钱，心情大好，遇到公司里每一个跟她打招呼的人，都微笑着点头致意。

她这是第二次进A公司办公区，办公区里的人大都不认识她。从她走进公司大门，高挑、漂亮、优雅的身影和温柔甜美的声音就在市场部和财务科轮番闪现，惹得一些女孩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她们羡慕或是嫉妒她，兼而有之。一些小伙子则频频侧目，四下打听她是哪个部门的。

人们看到边小琪轻盈的身姿又去了技术部。

（二）

秦科见到周品一，首先向他汇报了自己这一个月的工作内容，接着俩人又海阔天空地聊天。秦科要周品一兑现他上一次的承诺，周品一正要问什么承诺时，边小琪俏然站在他敞开的办公室门口，在微笑着敲门。周品一看见边小琪，虽然不认识她，但立刻明白了秦科的意思。

秦科起身到门口迎接边小琪，领着她走向周品一，笑着说道：“周总，这是市场部的边小琪经理，负责我们A公司在川省的业务。”

周品一立即从办公桌后起身，走过来跟边小琪握手，笑着说道：“边小琪经理，你好啊，请坐。”

边小琪笑盈盈地说道：“周总，您好！我是边小琪。”

秦科拉着边小琪走到周品一办公室里的沙发上坐下，亲自给她沏了一杯清茶。他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好像他才是这间办公室的主人，他和周品一的亲密关系可见一斑。

“谢谢秦工。周总，听秦工经常说起您，久闻您的大名。”边小琪腰身笔直地端坐着，微笑着说道。

“他是不是经常骂我啊？”周品一调侃道。

“我哪敢啊！我可是在边经理面前一直说您对我的好来着。”秦科笑道。

“一半一半吧。”边小琪见周品一爽快且随和，也跟着调侃道。

“你小子净拣好听的说，边经理才说了实话，怪不得我耳朵根会经常发热。”周品一笑道。

看着边小琪气质优雅、礼仪有加的样子，周品一又笑着看向秦科，一向在他面前无拘无束的秦科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起来。

“这样吧，我晚上请客，宴请我们技术部的有功之臣。”说着，周品一又看向边小琪。

“如果也能被周总邀请，我会很高兴。”边小琪故意不看秦科，微笑着说道。

“周总，本来一句话就行了，您非得说半句，留半句。”秦科嘟囔道。

“一个张口秦工，一个闭口边经理，我不知道你们俩是什么关系，所以，得先征求边经理的意见，万一边经理今天晚上有约了呢。”周品一哈哈大笑道。

离开周品一的办公室，秦科把边小琪领到自己的工位，打开电脑，让她上网，他则去财务科报销这次出差晋川豫三省的差旅费。遇到很他相熟的人，竟然有人向他打听边小琪有没有男朋友，他笑着说不清楚。

五点钟下班后，周品一为她俩安排了一辆车，把边小琪的箱包拉上，先去给边小琪预订宾馆，再拉她俩一起去吃饭。公司的人们看边小琪和秦科成双成对地坐车离开，又开始议论起来。

秦科有公司给安排的宿舍。边小琪由于长期在西州办事处上班，公司便没有给她安排宿舍，所以，她只能住宾馆，但给她报销住宿费。

把行李放进房间后，边小琪对秦科说道：“周总人真好，凡事考虑得这么周到，太暖心了。”

秦科说道：“周总对我这么好，今天晚上要跟他提辞职的事，我都觉得不好意思开口了。”

边小琪说道：“我相信周总能理解你，也一定会支持你。”

“我今晚上拿一瓶泸州老窖和一瓶剑南春，行吗？”秦科问边小琪。

“酒都交给你。只要不喝多，我不管。”边小琪说道。

（三）

考虑到边小琪在内陆生活，不能经常吃到海鲜，周品一便挑选了一家海鲜餐馆。

三人在一个包间坐下后，秦科从包里拿出两瓶酒，笑着说道：“周总，今天晚上咱俩喝这瓶泸州老窖，这瓶剑南春是送给您的。”周品一也不客气，笑道：“你这出差川省两趟，我可是有好酒喝了，我就不谢你了。”

“周总，您得感谢边小琪经理，上一次和这一次的酒都是她从家里拿给我的。”秦科笑道。

“那我得感谢小琪经理，看来上一次谢错人了。”周品一笑道。

周品一点了六个菜：清蒸大虾、清蒸海蟹、红烧黄花鱼、清蒸扇贝、辣炒花蛤、凉拌海蜇皮。

他对边小琪说道：“边经理，海源靠海，海鲜多，今天我们专门吃海鲜。这些海鲜都非常新鲜，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看着满桌鲜味十足的海鲜，边小琪笑着说道：“我喜欢吃海鲜。谢谢周总。在西州可吃不到这么新鲜的海鲜。”

“那你多吃点，千万不要客气，先趁热吃螃蟹。”周品一听边小琪喜欢海鲜，高兴地说道。

看着边小琪优雅又小心谨慎地剥着螃蟹壳，周品一笑道：“边经理，吃海鲜就要像我这样，把螃蟹大卸八块，吃出一个豪情来。”

边小琪试着学周品一的样子，反而显得笨拙可爱，惹得秦科笑起来。她嗔怪道：“不许笑，赶紧帮我。”

秦科把一个最大的螃蟹的硬壳破开，除去内脏，又把粗大的蟹腿敲碎，把鲜美的蟹腿肉剔出来，递给她。她马上眉开眼笑起来，说道：“这还差不多。”

周品一看着俩人恩爱的样子，更忍不住笑了。

秦科给自己和周品一倒满一杯酒，举着杯子，说道：“周总，谢谢您请我俩吃这么好的海鲜，我敬您一杯。”

“你什么时间也变得这么客气了？看来有了女朋友的男人就是不一样啊。”周品一喝了酒，打趣秦科。

“周总，这两年您对我照顾有加，我都记在心里。”秦科真诚地说道。

“你今天这么客气，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周品一笑道。

“周总，还是您了解我，没有说两句话就看出来了。是的，我正式向您汇报，我九月一号就要到北京的C公司报到，所以，我这两天要辞职了。”

听了秦科的话，周品一沉吟片刻，说道：“秦科，我知道这一天一定会到来，但没想到会这么快。你是一个聪明、有能力的人，到哪里应该都能站住脚。好男儿就应该志在四方，我支持你。来，我俩再干一杯。”

边小琪说道：“周总，秦科能有您这样贴心的上司和知心的朋友，是他的荣幸。希望您有机会到北京，我们再聚。”

“好，我有机会一定会去北京找你们，同时，我要祝福你们俩人。我能看出来，小琪很优秀，秦科有眼光。秦科也很优秀，小琪的眼光更好。所谓的郎才女貌应该是郎貌女貌加郎才女才更适合你们俩。”周品一像说绕口令一样，把她俩说乐了。

“接下来几天，你俩是怎么安排的？”周品一问道。

“我想和小琪一起去我的老家一趟，待上几天。她返回西州后，我马上办理辞职手续。”秦科说道。

“好，那你俩就好好休息几天，从你老家回来再说。”周品一说道。

边小琪看秦科和周品一惺惺相惜、推心置腹地聊个不停，也被他们之间真诚的友谊打动了。

一瓶泸州老窖喝完，周品一还想打开那瓶剑南春，被秦科劝阻住了。

周品一回家后对妻子杜玉芬说道：“只有边小琪这样的姑娘才配得上秦科，你们医院的那个卢娟差太远了。幸亏及时制止了，看来我们是做了一件大好事。”

杜玉芬说道：“你怎么又提这事，不是都过去了吗？”

周品一感叹道：“边小琪这姑娘不仅优雅和漂亮，还很聪慧和知性。秦科这小子有福，找到真爱了。”

(四)

秦科送边小琪去宾馆，她说道：“周总人太好了。一般情况下，自己倚重的部下提出辞职，上司都没有好脸色，但他却这么支持你。”

“所以，我才有愧疚感。但我相信，即使我到了北京，我们俩的这份友情也不会断。”秦科说道。

“明天晚上高总请你和我一起吃饭，他说要找你算账，你去吗？”边小琪问道。

“你一定得去，我也要去。说实话，高总人也很好，我三番两次回绝他的好意，他不但不记恨，反而对我依然青睐有加，我觉得挺对不起他。你说我是不是不识时务啊？”秦科感慨道。

“不，我也不希望你去跑市场，天天在酒海里泡着。当然不是你没有这个能力，但我还是喜欢你做技术时专注的样子。”边小琪依偎着他，说道。

“我马上就要离开A公司，也不想瞒着高总了。借这个机会，向高总表示一下歉意。话说开了，我相信他能理解我。”秦科说道。

“嗯，做不成同事，也可以做朋友。”边小琪安慰他，接着说道：“你猜我这次拿了多少奖金？”

“一万多吧。你在西州告诉过我。”秦科说道。

“不，有四万呢。这可是我大学毕业后挣到最多的一笔钱。”边小琪有点小得意，说道。

“啊？有这么多？小琪，你太能干了！你可以买更多好看的衣服了。”秦科也为她感到高兴。

“不，这里面也有你的功劳，所以，我……”边小琪说道。

“不，你应该先考虑蒋阿姨和边叔叔，这正是一个机会。”不等边小琪说完，秦科立即说道。

“你能先想到我爸妈，我很高兴。我妈说她不要，让我自己做主，所以，我要给秦妍妹妹买一台笔记本电脑。”边小琪说道。

“现在一台笔记本电脑得花一万多块呢。秦妍刚开始上大学，应该还用不着。小琪，这礼物太贵了，你还是买点别的吧。”秦科说道。

“我已经买了。我就担心你拦着我，所以先斩后奏了。”边小琪笑道。

“你带的那台笔记本电脑就是你新买的，对不对？怪不得你只来海源几天，还要千里迢迢地背个电脑呢。”秦科醒悟了。

“秦妍是你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姐姐为妹妹买点东西是应该的。这么聪明的妹妹值得我去花费点。”边小琪真诚地对秦科说道。

“秦妍看到你送给她这么好的礼物，肯定会高兴坏了。我这当哥的都不能给她买一台电脑，还得让你破费。”秦科使劲搂着她，愧疚起来。

“你说什么呢？你要是去做市场，肯定能挣得更多。钱花完了，可以再去挣。凭咱俩的能力，不出五年，我们一定能达到中产阶级的水平。将来，钱对我们来说，可能就只是一个数字而已。我对你有信心，对自己也有信心。”边小琪抱着秦科，安慰道。

到了边小琪入住的宾馆，她不想马上进去。秦科就牵着她的手，踱步到了离宾馆不远处的海边。

晴朗的夜空上悬着一轮钩月，繁星点点。海风习习，初秋的海滨夜，很凉爽。

海边人影不多，俩人互相依偎着，站在海岸上。听着脚下的海浪轻轻拍打岸边礁石的“哗哗”声，体味着这与内陆绝然不同的夜晚，边小琪说她想写诗了，接着轻声吟咏起来：夜眺繁星月皓穹，晨观沧海日腾空。得寻别样凉幽境，须到河东更向东。

“好一个更向东。”秦科喝彩道，接着他也吟诗一首：星沉云阁暗，曙启海潮平。霞染东天际，昭宣海日生。

“还没有到天亮，我们都想到日出了。我以前还没有看到过海上日出呢，明天早晨一定要来看看。”边小琪兴奋地说道。

“明天早晨，我来叫你。你不能睡懒觉了。”

“你来叫我，我就能起得来。”

俩人一直缠绵到十点多，边小琪才回宾馆。秦科护送她回去后，才回到自己的宿舍。

（五）

早上五点半，秦科就到宾馆喊醒了边小琪。俩人拉着手走到海边，刚好是黎明时分。

今天天气很好，大海平静柔顺。只见海天连接处慢慢地由灰暗开始泛白，又泛出淡淡的红，红越来越浓，扩散开来，不多的云也慢慢被染红，变成了霞，预示着太阳要爬上来了。接着就看到还不刺眼的圆圆的红日一点一点从海平面上往上升，很快就跳出了海平线，刹那间，平静的海面上就洒满了金光，波光粼粼，这时的太阳已经不可目视了。

“太美了，太壮观了。”边小琪高兴地喊着。

看完日出，俩人回到边小琪的宾馆，一起吃早餐。

昨天下午周品一要秦科今天给没有出差的工程技术人员再做一次技术培训，边小琪也要参加他的培训，因此，俩人就一起到了公司。

一起下班，又一起上班，她俩双双进进出出公司，自然逃不过其他人的眼睛。人们不断猜测和打听她俩的关系，她俩已经成了公司的热点人物，只是她俩并不知道而已。

在公司的培训室里，除了工程部的人员，市场部的一些人也来参加秦科主讲的技术培训，约有二十人。边小琪端坐在最前排，秦科看到不少小伙子也跟着坐到边小琪周围，轮番跟她打招呼。对此，他觉得很好笑，因为在以前的技术培训课上，她们都抢着坐后面，前排座位一般都是空的。

从理论到设备，秦科结合自己在实际工作中遇到的问题，把思路和方法都毫无保留地告诉给所有人。他经验丰富，深入浅出，内容涉猎广，尤其是他分析处理那些奇奇怪怪问题的思路，让听课的人受益匪浅。

边小琪听得很专心，除了认真记笔记，还不时提问。她有专业的问题，也有不专业的问题，秦科都微笑着给予耐心解答，一堂培训课几乎成了她俩的技术交流课。此刻在她的眼里，只有秦科的身影和他滔滔不绝、抑扬顿挫的声音。

晚上，俩人一起出席高玉阁副总经理的宴请。

秦科举着酒杯，笑着对高玉阁说道：“感谢高总的厚爱和款待。”

高玉阁瞅着笑容满面的秦科，恨恨地说道：“你小子就是不上道。看人家边小琪经理，短短几个月内就能独当一面，挣了你一年才能挣到的钱，难道你就不羡慕？我真搞不明白，你为什么一根筋地跟钱过不去？难道你认为我会害你？”

秦科满含歉意地说道：“高总，君子爱钱，取之有道。我完全理解您的好意，但我有自己的职场规划，在此，我只能对您说一声对不起了。”

“那你跟我说说你的规划。”高玉阁追问道。

“高总，今天我就对您实话实说了，我很快就要辞职了。”秦科思量了一会儿，不再隐瞒，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的计划。

高玉阁愣了半天，才说道：“秦科，看来是燕雀不知鸿鹄之志了。A公司的池子太小了。”

秦科说道：“高总，世界很大，我想趁着年轻，出去闯一闯。”

高玉阁叹了一口气，说道：“秦科，你很聪明，也有能力。既然你志不在这里，那我就不勉强你了，祝福你吧。”

秦科真诚地说道：“谢谢高总的理解。无论我走到哪里，都会记着您的好。”

边小琪接着秦科的话说道：“我也谢谢秦工在这段时间里给我的大力帮助，也祝愿你有一个更好的未来。”

在接下来的喝酒过程中，她俩听高玉阁不时地说道：“可惜了，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