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僚机王 18. 小奖励 与 有骨气

“这雨还没下下来么？”

工作结束，换好衣服的三重秋，拿着雨伞，望了望黑沉沉的天。

肚子饿了。

自己打工的这家快餐店，每天都有大量卖不出去的食物被扔掉，但员工如果想带走，每个月需要交4000円的费用。对于一周打工16小时，一个月却只能赚到5万円的他来说，8顿饭4000円过于昂贵了。

好在时间已经10点半。

三重秋一般会到离快餐店不远的超市购买打折便当。

10点钟以后，这家超市的便当大部分都会被贴上3折的标签。

虽然这个时间点的3折便当，基本上和好吃无缘，但只花150円就能吃饱，还能吃到新鲜蔬菜和肉，已经没什么可以挑剔的了。

摸到口袋里只剩1个钢镚，三重秋叹了口气，在附近找了台ATM机取钱。

本来该点[千]，却不小心点了[万]。

刚准备重新输入数字，三万块却被ATM机老老实实地吐了出来。

被诅咒的死币？

三重秋没有第一时间拿钱，而是查询了一下卡中余额。

屏幕上显示的长串数字，以及数字中间的两个逗号，都让他感到陌生。

不是死币，ATM机也没坏，只是他的卡里多了200万。

这就是早上「不错，没有乱说话，给你一点小奖励」这条莫名其妙短信的含义吗？

思来想去，只有这么一个可能了。

不真实的感觉，弄得他有些头晕。

六分之一的学费，就这么轻易到手.

要知道，为了进KKIS，他几乎变卖了自己的一切.包括未来。

小奖励.有钱人的世界么？

他的童年也曾在这个世界里短暂生活过。

如今，他只觉得恶心。

但不管多讨厌这个社会，个人的敌意就像压强，只有聚焦才会产生作用。

他的眼睛里只有一个目标，他的人生只存在一个焦点。

可是，如果他有力量，他不介意将整个KKIS连根拔起，扔进东京湾。

捏着三张纸币的三重秋忽然笑了笑。

这份疑似源于兄弟会的侮辱性打赏，如果换个角度看，或许不再那么难以接受。

毕竟，没有什么比从讨厌的人身上赚钱更让人高兴的了。

三重秋没再犹豫，将钱收进钱包。

在超市里选了一份份量最足的便当，又拿了一板日期是今天的酸奶放到前台，三重秋掏出一张谕吉，对着之前一直送他饭团或者酸奶的收银员大姐姐说道，

“之前一直承蒙您的关照了，酸奶请您收下。”

“谢谢小弟弟~可是姐姐要的不是酸奶哦。”

收银员大姐姐对着他眨了眨眼，指了指一旁的[口香糖]。

“今天这个也促销~”

看来得换一家超市了，三重秋在心中遗憾道。

9月10日凌晨1点。

江东区月岛。

下町风格的烂房子里，七歪八扭的倒了一群人。

这里是扒手的据点，房间里大概有200多部偷来的手机，8成是苹果手机。

这群扒手是个相当成熟的团队，一批人专门刷机，一批人负责翻新手机换上新包装，一批人负责联络买家。

原来偷手机也成产业链了吗？

本以为移动支付会让小偷绝迹，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身后出现动静。

是地上那个看起来像保镖一样的壮汉。

浅间在他脖子侧面补了一刀。

立刻老实了。

手刀的发力技巧是从泷岛那学来的，据说对人身体伤害要小一点，缺点是打这种三个下巴两圈脖子的人有可能需要加力或补刀。

从壮汉口袋里摸出的不是手枪，只是一部看起来9成新的苹果手机。

浅间摇摇头，拿这部手机调出SOS紧急联络，给警察局打了通电话。

他把声线调整成了英和蝙蝠侠龙崎的声音，交代了大致情况。

这个声音被他选定为今后行侠仗义的官方原声。

得到警察局[速来]的回复后，浅间把房子里的16个人打包好，又按照驹场给的线索提示，在集中刷机的房间里找到了月寒川未花的手机。

手机上面还挂着死武士公益IP手机链，锁屏封面是[约束BAND]的照片。

是月寒川未花的手机无误。

早点物归原主吧。

驹场差使他出来找手机的理由，是他判断月寒川应该没有钱买第二部手机了，这不利于后期的联络。浅间觉得这个理由非常勉强，他给驹场的预算拨款，完全够买100部手机了。

走到石川岛公园附近，浅间拨通了驹场的电话。

“手机找到了，用你的阿猫阿狗接一下货？”

“当然是大老师你亲手交给她更好哦。明明知道别人是你粉丝才选的她，那就多给粉丝一些关爱嘛~”

“她是F桑的粉丝，选择她的理由也和这些无关。几分钟过来？”

“你要相信偶像的力量啊。让我找找你说那个谁说过啥来着，找到了——【信仰比知识更难动摇，热爱比尊重更难变易，仇恨比厌恶更加持久】，是这句吧？

被所信仰的偶像拯救，这件事会给她活下去的力量哦。”

“[拯救]不应该被这么轻巧地说出来，也不应该由我们来说，驹场。”

“大老师的意思是，你想让她变成纪律雅己那种复仇者，完成自我救赎吗？你应该知道，她不是那块料。”

“试试才知道。这世上真正被过去的历史和经验给定义死的人，只有死人。还有，我说了很多遍，这不是游戏。”

浅间觉得，驹场这一副游戏人生的态度，迟早要让他吃大苦头。

“好啦好啦，以降维打击之力，给九条家的KKIS做外科手术，才是伟大存在发布的镇压险恶、涤荡邪祟、铲除残暴的正义任务。不管是3小只还是5小只的自强之路，只是作为调剂的支线任务。一切为了颠覆KKIS，没错吧？”

没错个头哇！

浅间捂住额头，说道，

“你这家伙不去当坏人真是可惜了。”

“为你一拳打死我提供立场和理由？”

“真要打死你，不需要理由这种东西。”

“哈哈哈，那可就不是大老师了。对了，我的阿猫阿狗还在充电，月寒川她家离你这不算远，还是大老师自己送吧~游戏开了，先不说了。”

“.”

浅间刚想再给驹场一通电话，手机又收到了信息。

「fgangnir：220011，月寒川的手机密码，早点休息啊，东京后宫王。」

浅间又叹了口气，解锁手机，拨通了月寒川备注为[爸爸]的号码。

得到允许后，浅间上门将手机归还给了月寒川一家。

“是姐姐回来了吗？”

“小孩子要早点睡觉。”

“姐姐和爸爸吵架了吗？”

“小孩子不要管这些事。”

江东区大平层公寓里，传出了这样的对话。

刚说[未花已经睡了]的月寒川的父亲，在难看的表情中挤出了几滴感谢，塞给浅间两张1000円钞票，随即关上了门。

站在公寓18层的通廊边，浅间看向漆黑的夜空。

如果开一辆跑车过来，自我介绍是KKIS的学生，结果应该不会这么敷衍。

果然，本性坏的人，本性就一直很坏啊。

北海道不光彩致富的商人一家，埋掉黑历史，搬到东京重新打拼。

月寒川父亲找了条不靠谱的关系，把女儿送到KKIS钓金龟婿。

他应该不会想到，自己女儿在第一天就被孤立，第三天就被霸凌了。

大半年一直被欺负的月寒川未花，根本没有谈恋爱的功夫了。

可是她没敢把实情告诉她父亲。

所谓的[关系很不错的男孩子]，也是不存在的。

至于浅间为什么会选月寒川？

因为KKIS教月寒川历史的老师，曾经是她父亲霸凌的对象。

他选的人选，其实是这位老师。

在这位老师来东京读大学之前，一直受到以月寒川父亲为主的小团体欺负。

现在，这位既知道月寒川的身份，也对月寒川未花处境有所了解的老师，到底想做什么呢？

既然他有过搜索KKIS霸凌证据的尝试，至少是能站在同一条战线的人吧？

等明天以同事身份，和他接触一下看看。

浅间从高级公寓大楼向东走，路过架在人工岛之间的人行桥，耳边尽是浅浅的海风声。

海边密集的灯光冲淡了夜色，江东的凌晨仍有人夜跑，也有情侣半夜在海边散步。

也许是在和失眠做对抗？

下桥往地铁站方向走，浅间隐约听到了微弱的啜泣声，他寻声向北走了百来步。

找到人了。

大概是为了寻求高级感，江东区大部分的公园都是空旷的，沉默的，冷冰冰的。

这个多彩的小公园显得很特别。

即使再怎样努力忍耐，在安静的夜晚，哭泣声也会如空谷长鸣般突兀。

月寒川未花抱蹲在小公园的攀爬蘑菇房里面。

这个游乐设施适合3-12岁的小朋友，体型大一点的成年人想钻进去就很困难了。

浅间走近蹲下，看着将头埋在臂弯里的少女。

“还要在里面躲多久？”

“啊！！！对不起，我马上出来。”

少女弹跳起来，一头撞上了不到1米2高的蘑菇房天花板，蘑菇房是金属做的，听声音这下撞得不轻。

少女吃痛在地上滚了两圈，又怕有人催她出来，忍住呻吟，从蘑菇房里爬了出来。

浅间伸出了一只手，将她扶起。

“没事吧？”

“没没事谢谢。”

“大半夜一个人在外面，不怕遇见坏人么？”

“我家就在附近.咦！咦咦咦！！！浅间SAMA！你是浅间SAMA！我没有做梦吗？”

捂着头的少女，看清了扶她的男生那头白发，她保持着捂头姿势跳了起来。

“呜哇——我现在好丑，浅间SAMA不要看我。”

月寒川未花的脸上还挂着眼泪和鼻涕，表情复杂得无法用三言两语来形容。

“.”

浅间掏出纸巾递给她。

“你认识我？”

“谢谢.当然认识！化成灰我都认识！浅间SAMA也住附近吗？”

“.不是，送喝醉的朋友回家，恰好路过这里。”

“送大人回家么，不愧是浅间SAMA，真可靠呢！！！”

月寒川未花用力点着头，一脸钦佩地看着浅间。

浅间摊开手，说道，

“没办法的委托，现在正要回家。话说，快凌晨2点了，你怎么还不回家？”

月寒川未花尴尬地笑了两声，

“发生了很多事情一时半会儿也讲不清楚呢”

“和家里人吵架了？”

“没有没有没有！！！”

月寒川未花赶紧摆手，

“和爸爸妈妈没有关系，我只是想散散心。”

浅间看向了蘑菇房，笑了笑，

“散心么是学习上的烦恼，还是社交上的烦恼？”

“.”(▽)

“.”？

“.”(▽)

月寒川继续睁大眼睛看着浅间。

“我说错了什么话么？”

“那那个我的手机掉了浅间SAMA能用你的手机，和我拍一张合照吗？然后在LINE或INS上转发给我。”

“为什么？”

“咦？浅间SAMA不是偶像吗？那个和粉丝合照什么的”

看月寒川两个食指对点，一脸期待地样子，似乎什么深仇苦恨都忘干了。

刚刚说自己很丑，此刻又兴致勃勃地想要合照入镜。

浅间终于承认，这个月寒川未花，应该和驹场说的一样，确实是他的粉丝。

“我不是偶像，上台表演什么的，也是没办法的委托。粉丝合照还是算了。”

“这样啊浅间SAMA，那可以给我签名吗？不是偶像也可以签名的吧？”

“抱歉，没有带纸和笔。你如果真的想要签名，就在这里等一会。前面有家便利店，我去那里买纸和笔，条件是我签完名，你就回家睡觉。”

“嗯嗯！”(▽)

“.”

看着浅间的背影，月寒川未花捏了捏自己的脸，发现不是在做梦。

“浅间SAMA好温柔啊笨蛋啊自己，为什么不和他一起去便利店呢？不对不对，虽然浅间SAMA说自己不是偶像，但是，如果被人看到他和自己在一起，一定会产生不好的影响吧”

等浅间买好笔纸，提着小号塑料袋回来。

月寒川未花鞠了一躬，说道，

“辛苦了浅间SAMA，这个费用我会还给你的。”

“不用，给你签个名，不存在什么费用。另外，文具的钱已经有人帮你付了。”

浅间拿出纸和笔，对着一头雾水的少女问道，

“需要写什么话么？”

“浅间SAMA写什么我都喜欢。”

看着月寒川未花像奈良的鹿一样连连点头，浅间也点了点头。

“明白了。”

签了名后，浅间一路送月寒川未花回到公寓大楼门口。

“走了，再见。”

“再见！浅间SAMA！”

背后传来少女的声音，浅间摆摆手，消失在夜里。

月寒川未花又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脸。

浅间SAMA好成熟！路上还问了她功课，学习压力大不大，喜欢文科还是理科这些事。

可惜就是没有问她的名字.连签名时也没问.

早知道就应该第一时间和他做自我介绍的

月寒川未花打开手心的便笺纸——

「保持头铁，很有骨气——浅间静水」

少女捏着手心的便笺纸，又怕捏皱，小心收起来。

眼泪也掉了两滴。

这段日子仿佛行尸走肉的她，那半死不活的脏腑仿佛用久了的电脑系统被重新安装了般，变得无比轻盈起来。

手机弄掉了，走了6站路回家，还被爸爸责问——本来以为昨天已经把人生所有运气用完，没想到幸运之神还在看她。

不对，幸运之神不止看了她，还给了她签名。

月寒川未花摸了摸自己的头，心道，

“.不管浅间SAMA做不做偶像，我都要做他一辈子的单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