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烈火中呐喊 第六十五章 枫叶石

“都是一些道听途说，我要攻击你，从你进山门就可以开始了，何必等到现在。你果然被人族洗脑了，与他们一般见识。”

“怎么说？”

“他们也经常这样说，更离谱的是，说见到我就会死嘞，真是无稽之谈。”

“竟有这种事，你一直居住在这里吗？”我堆起满脸的笑，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可爱一点。

“是啊，我不想出去，人族也不欢迎我，我才不要去那里白白承受他们的数落呢，但是经不住诱惑，有时候趁着夜黑风高去溜达一圈。”

“这里寸草不生，黄沙漫天，也只有你们能在这里待下去。”

“我以前也生活在绿树成荫的森林里面，那里的食物十分丰富，雨量充沛，根本没有缺水的烦恼。”

“为什么会来这儿？”

“这事说来话长，很久以前我下山去玩，路过一条大河，那河面足足有十丈来宽，河水十分清澈，我对着河面梳理着自己渐渐丰满的羽翼，河里有红色的鲤鱼朝我摇摆着尾巴，还对着我说话呢，我一时没有忍住，就跳下河里去洗澡，哪知道那河水差点要了我的小命，我好不容易挣扎着爬上了岸，趁着艳阳高照，就在河边梳理乱蓬蓬的羽毛。忽然听到一声惨叫，紧接着一樵夫倒在我的面前，我走上前，那樵夫本来还有半口气吊着呢，见到我竟然一命呜呼。”

“你是追魂使吗？”我诧异地问道，不住在打量着洞内的陈设，期望能够发现彩石的蛛丝马迹。

“当然不是，我说过了，我是颙，属鸟族，我没有理会那位樵夫，因为我并没有杀死他。我继续慢条斯理地梳理着自己的羽毛，你知道吗？我们颙都十分爱惜自己的羽毛，一丝丝的绒毛都不能凌乱，因此我在岸边停留了许久，直到晚上，一群人拿着火把过来了，叽叽喳喳的，然后死命地追着我跑，喊打喊杀。”

“他们以为是你杀了樵夫吗？”

“并没有，我听懂了，他们说我是一种不祥的鸟，见到我的人就会死去。樵夫平时身强体壮，突然死去就是因为见到了我。”

“这么邪乎？你自己信吗？”

“我不得不信，因为过了不久，他们竟然接二连三地死去了。我晚上偷偷地潜入他们的家，发现他们的死相都很难看，和那个樵夫几乎一模一样，个个死不瞑目，眼睛瞪得像死鱼眼一样鼓，一看就是受到了惊吓，因此百姓们更加痛恨我。”

“竟然会是这样，那我会死吗？”

“你不是人，当然不会。而且那可能只是巧合吧，那些年天下大旱，颗粒无收，百姓们食不裹腹，以土充饥，早就出现了病症。但是没人替我说话，见到我就会死的传言甚嚣尘上，这至今还是一个未解之谜。我因此远离了人族，隐居在这里。”

“你这叫隐居吗？终年不息的大火，就足以让你举世夺目。”

“火是后来才有的，扑了几次，扑不灭，也就放弃了，这样也好，阻止了人族前往。”

“我明白了，阿墉兄，我此次前来，只是想找一种石头，那石头有着像枫叶一样的纹理，也有着同枫叶一样的颜色，秋天的，那种红色的飘落下来的枫叶，将那石头捶碎了，捣成粉末，还能见到亮闪闪的东西。”

“我已经派人告诉过他们了，不要再来打这彩石的主意，他们怎么就不听呢，”阿墉激动起来，开始抓耳挠腮，“想起他们我就来气，我实话告诉你，这种石头我们这儿没有，有也不能再给你们。”

“到底有还是没有。”

“有当然是有的，但这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呀，以前我在山脚下认识一个道士，说起来那道士异于常人，他见到我不仅没死，还活了两百年，死的时候榻上只剩下一套衣裳，大家都说他是羽化登仙了。那些年他常来我这座山上捡些破碎的石头，说是炼丹之用。这道士死后，大概消停了一百年吧，后来陆陆续续又有人在山脚下安营扎寨，我知道他们是打我这彩石的主意，人族很执着的，不到黄河心不死，断然不会空手回去，于是我偶尔会往山脚下扔一些石头，打发他们回去，让他们不要上山来，上山来他们会死的。”

“所以这事情已经延续很多年了。”

“谁说不是呢，一代又一代，乐此不疲，只不过是空忙活一场。”

“能给我一些吗？我带回去好交差。”

“薇儿姑娘啊，我不是不给你，是给不起了呀。”

“为什么？这令丘山如此广阔，几斗石头对于你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错了，虽然令丘山上怪石林立，但是人族要的就只有那种带有枫叶图案的，这儿已经所剩无几了。”

“我不信，这儿一定蕴藏着丰富的彩石。我求求你了，让我取些回去，我是为了我们整个火浣鼠族，圣上答应我，只要我完成了此次任务，他就愿意跟我缔结一个千年之约，千年里互不侵犯，友好共存。”

“一千年？这约定的时间确实有些长了，人生不过百年，他几十后就灰飞烟灭，后世子孙尔虞我诈朝代更迭，哪个还记得这个千年之约。”

“这个不是我与他签订的千年之约，而是两族之间的盟约。”

“话是没错，但是任何一个盟约需要具体的人去维护，撕毁协议的事情我们见得多了。”

“这个问题我倒是没有想到，所以你说，我来这一趟竟是毫无意义的事情？”

“也不算是毫无意义，至少当今圣上活着的时候，他会信守承诺。我曾经见过如今人族的圣上，那时候他还是个气宇轩昂的少年，心思深沉，扮猪吃老虎，少年时南征北战，即位后整顿吏治，还平反了许多的冤假错案，算是近百年来难得一见的明君，因此许多的仁人志士，将人族的未来寄希望于如今的圣上，期望圣上能拯救这风雨飘摇的江山，还百姓们一个朗朗乾坤。”

“可是这样一位明君，为什么会痴迷于金石之术呢？”

“这是人族从来都没有放下过的追求，或许他们是有梦想的吧，趁活着，多折腾。我不是不给你枫叶石，可就是已经拿不出手了，现在只剩下这个洞了，你拆了，我就失去了家园了，你知道的，我那些兄弟姐妹们很聒噪的，一天十二个时辰，他们可以不眠不休地吵闹，叽叽喳喳骂骂咧咧，根本就没有消停的时候，有时候我想拥有自己的一个小小的空间嘛，就会躲进这洞内歇息会。”

“你确定只有这儿有那枫叶石吗？挖一挖，往更深的地方挖一挖，或许就会有了。”

“那可使不得，这和掘人家祖坟有什么区别，薇儿姑娘，我跟你说，这只要一开挖，我这山洞就会整个塌掉，我曾经试过的，你看看那边的石壁，至今还有一个好大的口子，就是我想将洞挖得更宽敞一些留下的。”

“原来如此，那我去外面寻找一些碎石，也好回去交差。”

“那倒不必了，我这儿还留有两斗，我给你送下山去。”

“那就太感谢了。”

“不用客气，只是希望你下次不要再来了，这是最后一次。”

“阿墉兄，你不想见到我了吗？”

“那倒不是，我们可以在别处相见，山高水长，后会有期！希望下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不要再想着怎么拆我的家。”

“哈哈哈哈，我也不想的，只是身不由己。”

阿墉送我出洞口，行至半山腰，忽听一声怒喝：“妖女！站住！”

一只大鸟从天而降，翅膀扑棱了几下，刮起了一阵冷风，将我绊倒在地。

“哥哥，不能再惯着他们，你看看，我们这儿成了什么样子了，千疮百孔的，再这样下去，这里就没法住下去了。”

“没那么严重，还可以住的——”

“你总说是最后一次，你仔细回忆一下，你这是第几个最后一次，言而无信的就是你，就是你，今儿个别想过我过一关，”那鸟儿又扇动了几下翅膀，那掉落的羽毛落到我的脸上，“你，东西留下，给我滚蛋！”

我看向了阿墉，期望着他能治治眼前这个发了疯似的大鸟。

阿墉将装满彩石的袋子往我面前一丢，说道：“快走，我这妹妹不是好惹的！”

那大鸟呼啦啦地扇动着翅膀，围绕在身边的大风越来越猛烈，竟不知从哪个方向吹来，仿佛要将我连根拔起。我死死地揪住袋口不放手，忽然从山顶上滚下来一颗巨石，眼看着那石头离我越来越近，我顾不得多想，拔腿就跑，往山下奔去。

那石头竟像是长了眼睛似的，我往东，它也往东，我往西，它也往西，追着我跑了许久，肩膀上的石头越来越重，像是一座大山似的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回过头瞧了瞧，那只在鸟竟然还盘旋在我的头顶。

果然是阴魂不散，就几块破石头嘛，用得着你追我跑了好几里地？你看你看，周围火势越来越小，都快要走出令丘山的地盘了。

其实，当我仰起头看天空的时候，悲剧就已经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