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碎豪门 144|16.11.01

魔力电池可能遗失的原因不过就那么几个——它要不就是被内部偷窃，要不就是被潜入者或者间谍偷窃。

如果是自己人偷窃的，无非就是想要探寻其中的秘密。不过如果是潜入者或者间谍，就可能被使用在与魔法协会的战争之中。

殷怜不觉得是潜入者。魔力电池说到底就是魔力水晶的代替品。魔力水晶这东西说起来很珍贵，但也没有稀有到能让圣城觉得稀罕的地步。

它最稀罕的地方其实在于它的可循坏性，但是这一点应该没有几个人知道，且多数都是先贤之都核心的法师。

……于是，是哪个呢？

不过，这跟她没什么关系。

但是殷怜态度上还是表现得非常恼火，并去找到黑贤者抱怨了这件事。黑贤者知道这件事之后，对于魔力电池遗失这件事表现得颇为重视，直接导致了整个魔法塔数个晚上的动荡不安。

然而对方在窃取魔力电池的时候非常小心，甚至使用魔法扰乱了元素，直接让人无法使用时光回溯魔法进行探测。但是这么做之后，也让黑贤者确认了对方法师的身份。接下来就是一系列复杂的排查。

殷怜就没有继续关注这方面的事情。

不过接下来她加强了相关物件的管理，包括魔力电池和给电池充电的大量手摇发电机等等。随着时间过去，教会与魔法师们的矛盾越来越激化，每天都有死讯传来。

死讯之中，还夹杂着许多无辜者的消息。当法师被杀害时，魔法师们会哀叹，会愤怒，会兔死狐悲，可是当牺牲者之中并没有真正的法师时，他们又会庆幸和嘲笑圣城。

但是殷怜可一点也不觉得好笑。

那可动不动就是几十甚至上百条性命。

事实上，在这个世界里，她已经很清楚一件事，无论法师和圣城其实都不在乎平民的性命。对于贵族和宗教来说，平民甚至连人都算不上，最多只是消耗品罢了。

殷怜并不想要同情或者帮助谁，反正她只要自己不被人认为是消耗品就行了。殷怜很清楚自己的能力有效，如果是为了本人的生命和未来，她很愿意豁出性命去争一争，但是面对不相干的人，她却理性了。

虽然弱者不是弱者的错，但是如果不想被鱼肉，只能靠他们自己站起来，依靠谁都是没有用的。

殷怜对他们怀抱着同情，却又不想趟这趟浑水，然后她想到了一个主意。

她去找了黑贤者，说了自己的主意。

黑贤者顿时愣了一下，然后皱起了眉头，重复了一遍殷怜的提议：“神明正在挑选新的代言人……什么意思？”

殷怜便笑说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她想了想，又跟黑贤者解释了一下：“传达给民众一种信息，就是教会已经失去了神明的眷顾，因为他们倒行逆施，屠戮信徒，借着□□义作恶。所以神明现在正在挑选新的信徒，取代旧有的教会。”

“……把这个消息传出去，肯定能对教会造成很大的影响，毕竟按照他们目前的做法，目前各国对于他们的不满已经很严重了，缺乏的只是一个足够有分量的借口而已。只要有这个借口，自然有很多人会主动推波助澜，估计各国也会推出属于自己的代言人……”

黑贤者也是个一点就透的聪明人，接下来自然不必多说就明白了殷怜的意思，也惊讶于殷怜的胆子之大。

因为这是个信仰意识非常严重的世界，能想出利用神明这种念头，也只有渎神者和教会高层了。

魔法协会因为一直敌对教会，虽然也被称为渎神者，却并不会想出这样的法子。

黑贤者想了想，开口问道：“这种法子……你觉得会有用？会有人相信吗？自古以来神谕都是由圣城传达，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流言，一般人会相信吗？”

殷怜就回答道：“重点不在于消息可不可信，而在于他们想不想相信这些流言。”

由于各种恶行，事实上此时圣城的诚信度已经落到了低谷。这种情况下，很多人会慑于神威而不敢轻易对抗圣城。在这么一个自古就由神权所统治，并且屡屡出现神迹的世界，人们对神的信仰是无神论者无法想象的。

就连叛逆代表的魔法师首领，黑贤者自己也从来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象过，因为没有先例，所以觉得没有可能。

但是殷怜站在自身世界历史的经验上面，却觉得这件事是完全可能的。神权这种东西……是因为有所求，所以才伟大。但是一旦神权给人们带来的只有痛苦而没有快乐，只有压迫而没有期望……那么它必须被推翻。

但是殷怜也不觉得告诉这些人，你们可以凭自己的力量创造幸福的人生会有用。对于已经习惯了把神明作为寄托的人来说，让他们舍弃生命就像让他们从此不穿衣服在路上裸奔一样，光是那种安全感的缺乏就能把人给直接逼疯。

想要他们脱下“信仰”这层衣服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也许被逼到极致，直面死亡的那一瞬间，会有很多人意志动摇。

但是那点动摇距离推翻圣城还太过遥远。要做到这一点，需要很多人在冷静状况下意志坚定的筹谋与坚持。

所以殷怜选择了给黑贤者提出这样一个建议。

私心里讲，殷怜提出这个建议也不是为了魔法公会。这样的做法在短期内也许可以给圣城找不少麻烦，令他们陷入内部斗争，但是长远来说，经过时代浪潮筛选的新教会一定会比旧教会更能体现大众的意志，而且只要他们还坚持着对神力的依赖，就还会是魔法协会的敌人。

……不但如此，还会是一个比旧教会更加强大，充满生命力的敌人。

殷怜提出这个建议，却是出于心头一点不满。她自己想了好几分钟，才意识到自己这么做的原因其实是因为不满这种人命如草芥的社会环境。她不想强行插手一个陌生世界的历史运转，主要是不想付出相应的代价，但是又想至少做点什么，哪怕微不足道。

所以最后她选择的就是在人心之中撒一把种子。

这种子不是什么爱，善良与正义，而是野心。

……你们也可以得到神眷，圣城并非你们必须服从的存在。

殷怜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相信这些说法，会被这样的流言所勾动。但是她可以确定，这把种子撒下去一定多多少少会有些效果。没有人喜欢永远被压迫永远在底层，总有一些人你只要给他一个方向，他就会站出来。

殷怜也不怕黑贤者看出她心里的想法。站在黑贤者这个角度来说，他们习惯了千百年来圣城和魔法协会的强势，是不会意识到普通人的力量的。这不是说黑贤者不够有远见，只是他的时代和世界背景局限了他。

但是普通人绝对是有力量的。因为不管是教会还是魔法师，他们终究都是从普通人而来。教会或者魔法师能够获得的力量，普通人也能获得，只是需要一些契机而已。

殷怜就想在里面撒一把火种。这火种她自己也说不好到底会产生什么的效果，也许会让一切变好，也有可能会让一切变得更糟，但是如果有一点可能性引起改变，她就不介意试试。

……反正只是这种程度的干涉，就算出问题了她也不需要负责任。

黑贤者显然是不知道殷怜的这点险恶用心的。他思考了一下，最后还是判断殷怜的这个主意可行，就去让人传播这样的消息了。

虽然说是魔法世界，但是这个世界的高端技术永远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中，完全不像地球，互联网和移动网猖狂，全民无时无刻都不在八卦。

所以消息虽然被黑贤者传了出去，但是具体效果如何殷怜还很难掌握。

只能等时间将之慢慢发酵了。

殷怜并不着急看到任何结果，她只在乎那些在她庇护之下的信徒。也许他们之中有些并不太虔诚，但是只要他们为她工作，她就会庇护他们。

这是一种等价交换。

所以殷怜给他们安排了工作，就是操作手摇发电机给魔力电池充电。其实他们完全不需要做这些，因为无论水力风力还是太阳能发电方式都比这种做法要有效率得多。

而之所以选择这种方式，不过是殷怜希望他们看上去有些比耕种重要其实却毫无意义的事情做。

……因为这样能让他们活下来。

对于黑贤者来说，这些人的生命也许都是毫无意义，毫无分量，如同消耗品一样的存在。但是殷怜觉得，在消耗品和纯粹的筹码之上，生命还是有其自己的分量的。

她不太希望因为做了什么，而不得不把这些生命的分量从此以后抗在自己身上。

她也不希望黑贤者掌握太大的力量——虽然她本人是跟这位老师一个阵营，但也不会把对方的信念和意志当做自己的信念和意志。

哪怕最后黑贤者可能被激怒，两人最后有可能彼此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