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碎豪门 第501章

但真正的进展其实远没有殷怜想象得这么简单。

她毕竟不是演员, 也不是真正的小孩，所以试图让他们理解角色的方式也很不专业。虽然在夏国的时候，编导和演员讨论角色是基本工作，但是殷怜交流过的对象多半都是成人演员。她其实并没有跟真正的儿童演员做过深入交流的经验。

殷怜试图让孩子们理解角色，但事实上, 小孩子的感情充沛, 表达也比较直接和强烈。一般的导演给孩子讲戏的时候, 多半不会讲得太深入，只会告诉他们如何表达, 而不会告诉他们为什么这样表达。

很多导演对于成人演员也是这个态度, 但这种做法明显不如夏国的高效，因此殷怜也理所当然地认为夏国的引导方式比较好。

但是实际尝试之后，情况却跟预想之中差了许多。

小孩子有小孩子的表演特色, 他们的感情更充沛也更热烈，这会导致很多时候, 他们的表演能放不能收。

新安装的训练系统开启后, 孩子们的悲痛很快就被转移，开始兴奋地尝试新事物。殷怜让殷长生给这个系统仿制的功能不多, 基本上就是夏国比较低级的仿造版，没有什么创新，直接让AI来就可以完成的那种。

硬件也直接用的夏国的硬件, 毕竟虽然功能简陋, 但还是超出了地球水平很多, 现在国内的硬件设施别说不兼容, 性能也赶不上。

按照目前来说，这个系统也只有几个功能，可拆卸式地放映殷怜提供的夏国影片，在用户身上投射指定的人物形象并且进行肌肉群模拟，以及设置场景和路人模型。

殷怜是以VR作为借口的，如果让如今真正的顶尖VR技术人员看到这个设施，多半也会十分惊愕。但是要让他们意识到这个技术差距到底有多大，不把设施拆了研究个一两年是不可能知道的。

而真要拿着成品技术研究一两年，搞清楚了其中的构造和原理，那么距离研发出来也不远了。

一般来说，虽然小说里很多人会说某个黑科技领先时代多少年——但事实上，这是站在未来人的立场上说的话。就好像农耕时代到工业时代，可以是两千年，那是时代漫步的距离，也可以是一百年，那是时代一个跳跃的距离，但也可以是六年，那是初高中六年学完数理化的长度，但甚至可以是一个月，那是一位时代天才读完一个系列的专业教程的耗时。

一个技术与时代的差距，只有能破解，不能破解的区别，花了两千年发展出来的技术，却不代表要花费两千年才能破解。事实上，殷怜甚至怀疑，把跨越两千年的技术和十个路哥一起关在一个房间里，并提供足够的资源，一个月之后她就可以去收获一整套技术资料了。

长生学习光脑技术也就花了小半年，现在他已经能改装和制造一些夏国的仪器和机械了，虽然都还只是比较基础的设备，但是长生本来也不是什么擅长科研的人员。他就是个普通中学生而已。

唔，可能不是那么普通，但总之只是中学生而已。

所以殷怜即使给童星们安装了这么一整套的训练设备也不怕受人怀疑。如果内部使用的话，要让在场的普通人意识到这套仪器的特殊性恐怕要很长时间，而现在这个事件每天都在千变万化，区区VR技术，谁又能保证不是某个高端研究所目前的正常水平呢？

当然，能够自己控制的情况殷怜还是要努力一把的。所以她也尽量加强了保安系统，确保没有人能轻易接触或者窃走训练系统的相关信息。

事实上这一点并不困难。殷长生给系统加了权限系统，如果没有权限根本就无法使用这些设备。殷怜只给孩子们设置了权限，而经过她的交代，这些孩子都明白了这些是保密技术，不能对外泄露。

如果普通孩子也许还要担忧不能保密，不过这群孩子的经历让他们远比普通小孩子更有戒心，也更擅长保存秘密，殷怜在这一点上还是比较相信他们的。

进入训练系统之后，发现逼真的影片世界时，一群孩子都相当兴奋，但是很快，当他们注意到周边的背景时，情绪又低落了下来。

殷怜就让他们尝试着，一一扮演陈童和田果。

结果她很快就发现了问题。

除了罗顾还表演得比较有层次感，其它孩子的表演明显都出了一点问题。他们的情绪有点过于强烈，表演也过于夸张。

……很多时候，殷怜感觉他们的愤怒多于了痛苦和渴望。她觉得这种表演不太对，却又抓不到具体的头绪，最后只好场外求助了聘请来的表演老师。

表演老师到底比殷怜专业，详细跟殷怜了解了一下人设和剧情之后，很快就了解了问题所在，然后指点了起来。

“你这里表现得太过愤怒了，也太过怨恨了。”

“可是真的好让人生气啊！”

“虽然确实让人生气，但是这一点你要站在田果自己的立场上把自己当做她来思考。她在这个时候，应该是害怕多于愤怒。而且对于田果来说，她已经被这样对待很久很久了。举例来说，如果你爸爸打你，你喊痛，他可能就不忍心，停手了。但是如果他是一个你越喊痛，他打得越凶，甚至越高兴的人，你愿意喊痛给他听吗？”

女孩沉默了半晌，问道：“我喊痛的话，也许会有其他人听见呢？”

老师说道：“就是没有其他人能听见，甚至在田果看来，很多人听见了也不会来救她啊。”

孩子们听了，顿时都思考了起来。老师又开始一点一点地引导，让他们去理解和感受人物的处境，他们的感情变化，以及各种行动的原因。通过这样子的引导，孩子们果然慢慢把握住了具体的逻辑，表演也变得内敛和有分寸起来。

殷怜在旁边围观了老师的讲戏方式，却是受益不浅。

一节课结束之后，殷怜对老师说道：“辛苦了。”

老师却说道：“殷小姐，我觉得你要是要拍戏，也不用故意让他们去了解剧本的因果和人物的性格。小孩子演戏是这样的，不需要讲解得太多。他们还不到可以控制自己的感情的年纪，有时候知其然而不知其所由然，反而是最适合他们的表演状态。”

“像你这样估计激起他们的情绪，其实反而不好。举例来说，一般成年人的感情，日常只有三分满，如果情绪最饱满的时候，可能会有个九分。而孩子他们的感情却会一直处于七到十分的位置，如果情绪激动，甚至可能溢出来。他们的感情比成人来得丰富很多，所以很多时候表现力也会更强一些，可同时感情太过激烈的话，那就不是表演，而是歇斯底里了。”

殷怜听了，顿了一下，说道：“但是我觉得你引导得很好啊。”

老师说道：“也费劲儿。像是这样一幕戏，我想要他们表演出导演想要的效果，正常可能只需要十分钟讲戏。但是像这样子一点一点剖开了细讲，先不说真正表演的时候导演有没有这个耐性，就光说效率的问题，我刚才就给他们讲了半个多小时，调整他们的表演又花了一个多小时，你之前给他们讲剧情，应该花的时间也不少……这性价比太低了。”

殷怜说道：“先不说性价比的问题，我只问一句，就长远来说，哪种方法更能提高他们的演技？”

老师沉默了一下，才说道：“以长远来说，教他们学习如何琢磨角色不一定能够演技，但是确实能让他们学会怎么样去琢磨角色，提升演技。但是殷小姐，这样的成本可不低，不止是钱上面的，还有时间成本。”

殷怜说道：“没关系，我有钱，也耗得起。”

然后她对老师说道：“您就按这个方法教导他们吧。我拍这部戏也不是为了赚钱，而是想出一口气。能出这一口气，花多少钱都是值的。”

老师有点不明白殷怜的意思，但是心里却觉得孩子们是撞大运了。他想了想，觉得殷怜这么做也没有坏处。

先前刚受到邀请来教导这群孩子的时候，老师其实是有点觉得殷怜在做无用功的。毕竟事情发展到现在，这群小孩可以说是已经完全失去了商业价值。漂亮孩子哪里没有？但是被贴上了那样的标签，几乎代表着他们要是不改头换面的话，终其一生都会被人戴着有色眼镜看待。

但是实际教导的时候，老师却反而有点改变想法。他儿童片看得不多，不知道这群孩子是原来就这样有天赋，还是受到了刺激才激发了潜能，也变得努力起来。后来他回头去看了彼得潘原来的一些影视剧，发现其中特别有表演才能的也有，比如罗顾，但是除此之外，也有些人演技十分稚嫩，只能说坚持下去的话，慢慢总能磨练出来。

但是他开始教导孩子们的时候，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这群孩子表现出了超出常人的努力和情感共鸣能力。或者是因为经历过这一段极端的遭遇，使他们对于世界的认识都有了相当深刻的转变，而这一切竟然都转变了学习生活中的动力，以及对于表演的深入感悟。那时候老师才真的觉得，殷怜不放弃他们说不定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如果他们能保持现在的进步速度，那么等他们年纪稍长一点，每一个人都绝对能称为出色的演员。

当然，他对于殷怜给孩子们提供的环境也是非常感慨的。殷怜自己表演能力其实很一般，但是她对培养这群孩子却是花了大力气的，简直就不计成本。就这种环境，就算是普通孩子也能被培养出专业的演技，不要说这群本来就多少有些灵性的小演员。

老师本人也不怎么相信世界上有那种真正无私的慈善家的，但是殷怜的所作所为实在像是那种传奇故事里的大富豪，那种拯救主角于危难，甚至给濒临危难的人重新树立人生观和生存信念的人生导师。

因为心里觉得敬佩她，他教学的时候，私底下也多少跟孩子们感叹了几句。孩子们有人应了有人没有开口，但内心其实多多少少有点受到影响，心里满满都是对殷怜的感激。他们以往多半不是生活在单纯的环境里，但是毕竟这个年龄才刚到树立自己的世界观和人生观的时候，人生180度的大反转，但凡这过程之中没有殷怜的出现，甚至殷怜作出的是一个不同的选择，都会让他们的未来走向另一条不可预知的道路。

但是殷怜作出了这样的选择，这让在这里的所有孩子，在这漫长又短暂的时光之中，不论原来是朴素还是势利，是脆弱还是阴暗，是充满不甘还是愤世嫉俗的世界观和人生观，都如同被一阵阵海浪给荡涤过一样，慢慢慢慢地褪去沾染上的各种颜色，变得清白洁净，向往和依赖起人间的善意。

这个过程之中，殷怜整理了整个剧本，让老师给孩子们一个一个讲解，剖析和解读每一个角色，然后又帮每个人建立起这个角色。她并不是让每个孩子选择一个角色，而是让所有人都去尝试扮演每一个角色，去了解他们的内心，去了解角色之间的不同，表演他们，然后从自己和小伙伴的表演方式上发现各自的长处与不足。

她也把剧本给了一份胡思琳和岳安晴。

胡思琳看到剧本之后，第一天就给了殷怜回复，表示已经读过剧本，但是暂时无法给出感想。接下来的一周之内，她读了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始终没有下手写小传。大约一周之后，她才在两人约会时坦诚：“我喜欢里面的每一个角色……但是殷怜，我不觉得我能演好她们。”

殷怜安慰她，让她不要妄自菲薄，然后说了自己的安排。

她本来也有打算，让小演员们亲自去接触一下与故事中的人遭遇相似的人。

胡思琳听了，愣了一会儿，然后郑重地说道：“我要去。虽然我觉得我看了之后大概会难受……但是我想演好故事里的角色。”

相比之下，岳安晴的反应就激烈多了。

她说道：“喜剧片不好吗？为什么你们都喜欢这么沉重的剧情啊？我觉得里面大家戏弄坏人的情节就都很有趣啊，不能改改剧本把那些讨人厌的剧情都删掉吗！？”

殷怜不知道她说的大家都是谁，但是她可不打算惯着岳安晴——她对这姑娘一向是冷酷无情的，所以直接就说道：“爱演演，不想演就算。改剧本是不可能的，你以为你是谁啊？”

岳安晴：“……”她说道，“我要先拿给我妈过个目。最近我要参加的影视剧都要我妈松口了才行。”

殷怜嗤笑：“……活该。”

等到一切准备工作都准备妥当之后，殷怜终于要开始拍摄这部剧。她没有贸然自己执导，导演选择了原本熟识的一位大佬。对方听说这件事，本来很不以为然，也不准备答应，后来被殷怜劝说着勉强看完了剧本，态度顿时就出现了一百八十度的大反转，很快就签下了合同。

做拍摄筹备的时候，多多少少还是漏出去了一点风声，当时网上就炸了。毕竟之前的事件过去还不久，很多人都不觉得这些孩子应该再出来抛头露面。

一时之间，网上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殷怜这么快就拿不住要用受害者赚钱，根本就是打算吃人血馒头。还有人冷嘲热讽，甚至直接攻击和厌恶侮辱受害者，把他们归为出来卖的那一款。

殷怜早就知道渣滓混在人群中便显出猖狂，此时也不意外，一回头就把这群人全举报了，落了个清静。

这时候殷长生的掌机也差不多要发售了。前期放了几波演示效果，公众反应非常大。《魔法新世界》还在制作之中，殷长生只放出了掌机和第一个游戏，也就是《命运使者》的宣传，还专门为它开了个发布会。

在发布会上面，殷长生主要还是给游戏展示了三个功能。一个是驾驶模式，一个是第一人称视角，最后一个是时间管理模式，当时就在发布会上掀起了轩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