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与空 第36章 三同户

白雪吟破涕为笑：“衰妹(1），你可以讲左讲右，承你贵言我以后能过得好些。”

“事情都有两面性，你苦受多了，就会懂得别人。”夏泊舟辩解。

“好好熬吧。以前你的福太满了，你父亲在位时大把人鞍前马后，连你老公也要擦你爸的鞋，何况外人呢。现在也是熬熬苦的时候了，不然很难到老。不痛快时，找人倾诉，千万不要憋着。”夏泊舟补充道。

“你怎么知道那么多事呢。”白雪吟绞着手绢说。

“看小说，还有小时候听大院的老人说的。你不知道，我们大院有见识的老太太，夏天纳凉，冬天晒太阳，讲她们过去受过的苦和感悟。她们有些做妾侍，有的是做童养媳，受过很多很大的苦，到老了能够人心换人心。我感觉她们都成哲学家了。”夏泊舟拉着白雪吟的手说。

“我在家也是最底层，吃力不讨好，不过跟你比起来是小巫见大巫。你一定要好好过，曙光就在前面！”夏泊舟一只手举起说。

何德贵时不时到统计科诙谐几句乡间俚语，逗得几个女人哈哈大笑，夏泊舟怔怔地望着何德贵在那口水喷天，思忖这个大老爷们怎么也会像老娘们一样“八卦”，能私下向自己透露白雪吟那些事呢。

何德贵把秘密掖在心里憋得慌，他要找个安全的人吐出来。

人事科清理档案，何德贵悄悄把夏泊舟叫上帮忙。

夏泊舟想何德贵和猪屎香那么的铁，干嘛不把她也一同邀来呢。

猪屎香十分的聪明能干，八面玲珑，无论如何调换领导，她始终是个“不倒翁”似的红人。

何德贵怕猪屎香那张啥都藏不住“八卦”的嘴巴。

尽管夏泊舟平日有些看不惯何德贵的瞒上欺下，阿谀奉承，但在看档案这件事情上何德贵对夏泊舟的信任，又令得夏泊舟对他有所感动。

办公室的老李看杨临风心神不定，踟躇无措。

他对杨临风说：“小子咧想找对象啦？看你样子没拍过拖吧。“

“是啊，老李我看中了百货公司的夏泊舟。”杨临风不安地说。

“我知道她家的情况，你先帮我沏茶。”老李把杯子举到杨临风面前说。

“好咧，帮你沏私藏的龙井！”杨临风爽快地把茶杯接了过来。

四十出头的老李慢悠悠地：“想要搞定女仔，首先要搞定她的父母，特别是外母乸(2），一般家里都是女人话事。上一代提倡婚姻自主，无父母之命那支歌仔唱，但你们这代人的父母，特别是外母乸都想尝尝‘父母之命’的特权滋味。

老李向杨临风阐述了拜见准岳父母的规矩和技巧：

“准岳父母是你女朋友的‘常任理事’，他们可以一票否决，因此第一次拜见至关重要。如果你是‘高富帅’有幸被女友中的，也未必能过泰山的法眼。不帅不富，即便使尽‘阴谋诡计’、甜言蜜语捕获芳心，丈母娘那儿也不一定好过。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老李慢条斯理道。

“虽然你个子不高 ，但帅也算富。你们本科出来就是七八十文的科级待遇，我们干十几二十年还领四五十文，眼红啊。”老李慢悠悠喝了一口茶。

老李揭开杯盖，用薄薄的嘴唇吹拂热气腾腾的茶杯，继续谆谆教导：“言归正传：初次拜见要懂礼，逢人必叫，面带笑容。切不可得罪三姑六婆，姨妈姑姐，街坊邻里。”

“你去他们家目的不是泡妞，而是‘泡’他们家二老。让二老觉得你好，让他们家族所有人都觉得你最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另外，打死不说女友坏话，即便二老谦虚数落闺女，‘唆狗进簕棚’地聊闺女的不是，你切不可实事求是地说女友的瑕疵，以免上当。要把女友讲得神一样好，仙一样美，二老才有成功感。

老丈人高兴，大手一挥，让你——PASS！”老李吸吮了口热茶。

“其次，礼多人不怪。要识DO，两手空空登门，女方亲戚朋友睥睨你，容易沉砂折戟。”老李瞪大他那老像睡不醒的小眯眼。

“泰山门不是白上的，至于‘今年过年不收礼，收礼只收老百斤呐……’还是‘仁头蚂一开，好事自然来！’，或是‘万宝鹿的世界，系男人的世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和他们家的卧底——你的女友‘暗算’那老同志。糖烟酒茶、笔墨纸砚、鸟笼花卉、象棋鱼竿，相机手机、麻将庖具、衣服首饰、冬虫夏草……喜啥送啥，缺甚送甚。平时小礼，年节大礼。‘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还没到时候。切记，不能送假货。”油嘴滑舌的老李幽默地像说快板一样。

杨临风频频点头。

老李高高的鼻梁耸了一下，接着语重心长：“重要的是豪爽不浮夸。人家嫁女，一定考察你的人品和实力。实事求是，切忌吹牛。无大资本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给人留下虚吹。你要稳重可靠，力所能及来表示你的诚意。那种削尖脑袋、费尽口舌、跪低求人的事不能干，倘若把牛皮吹爆，想收场就没了余地。”

老李踱着方步：“除此之外你要主动发现她家需要壮劳力的时候，打煤饼、搬东西你要一马当先。人家也不是真想要你干，而是看你的诚意。即使你干了，你把别人的闺女娶了过来，以后她所有的日子不都归你和孩子嘛。口甜手勤，绝对有必要提出‘问客杀鸡’式的家务请求。”

老李打着手势：“最后，需要保持距离。前面提过，去她家，千万不能关上门和人家的闺女卿卿我我。绝对不能让二老难堪，逼得人家佯装上街。应当彬彬有礼，举止得体地坐在厅堂。你不宜不请自到，不宜停留过久。把握亲疏有度。”

注：(1）粤语的昵称：傻妹子。(2）岳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