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嫁天下 009：祸害

刚刚还绷着脸，一脸阴冷的柳疏影，听到他们的相亲相爱的对话，又看到他们那纯净无邪的笑脸，脸色一时好看了不少，看到师傅心情变好，落尘终于轻轻地吁了一口气。

落尘泡了壶碧螺春端给师傅，就跑去厨房帮子默弄今晚的晚饭，这顿饭菜得好好弄。

“师祖不是不喜欢你，只是她不喜欢我擅作主张收你为徒，等你们相处一段日子，她就会发现你的好了，不要难过哦。”落尘一边切菜，一边安慰风子默，声音稚嫩清脆，如山间轻轻流淌清泉，让人心旷神怡。

“谁会喜欢他？来历不明的瘦猴。”门外传来北离墨那饱含讥讽的声音，这人的听力越发的好了，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他居然一字不漏听齐了。真是张臭嘴，竟然把风子默叫瘦猴？要不是师傅在，我让你好看！

“你来干什么？”落尘扬起手中的菜刀，手起刀落，砧中的南瓜一开为二，一块掉在地方，不停地打转！落尘扬起双眉，冷冷地看着，他再敢乱说，她就大声叫他胖猪，然后送他菜刀一把，给他好好尝尝。

“就你俩穷鬼，能弄什么好东西给师傅吃？给——”说完北离默扔下了一堆食材，之前他把这些食材藏起来，现在师傅回来，他不得不乖乖拿出来，落尘心里乐得直想笑，但脸上却不动声色，免得他以为自己稀罕他这些破东西。

“还有你这四周是毒，赶紧清理去，要不一会你师傅进屋，你怎么向她解释？”听到北离墨的话，落尘才惊觉她竟然把这活给忘记了，她师傅那么厉害，不用看就鼻子闻闻都知道这屋子放了些什么，好在师傅一直鬼手那屋子，要不惨了。

落尘有些后怕，毕竟师傅临出门之前，千叮万嘱她一定要好好照料北离墨，两人要好好相处，如果知道他们自相残害，那还得了？

“知道了。”落尘本想对他说声谢谢，但那对这个耻高气扬的人，她实在说不出这这个词，更何况他前来也不是为了自己，估计也是掩饰自己的恶行罢了。

北离墨冷哼了一声就转身离开，他带了东西还真不少，子默很多都没见过，不知道究竟应该怎么弄。

“我一边说，你一边做，挑些简单的食材做吧。”落尘一边指导子默，自己一边腾上腾下，将那些自己撒了毒的地方清理干净。等她弄完已经累了一个半死，而子默这顿饭也已经弄得一个差不多。

一个杂菇炒肉，一个五香煎南瓜饼一锅冒着浓香的八宝鸭，还有师傅喜欢的红枣糕也做好了。

落尘试了一下味道，红枣糕，甜而不腻，八宝鸭浓香四溢，杂菇清淡爽口，正端过来的野菜，绿油油，水嫩嫩，看着胃口就大开，我真是收了个很聪慧的徒儿，这是手艺还真巧得很。

“子默，你是这里辈分最低的，一会师祖们说什么，你都不要太介意。”落尘担心地看着子默。这些日子，他不但吃不饱，反倒还要受北离墨的欺凌，如果不是自己医术高明，他身上的疤痕都不知道有多少处。

“师傅，我知道的。”子默说一副云淡风情的样子，落尘发现除了第一次见面，北离墨将剑抵住他咽喉之时，他脸出现过绝望的神情，日后无论是被打，还是被骂，被嫌弃，他都这般淡然。

这顿饭风子默根本没有机会上桌吃，落尘明明摆了五对碗筷，但其中一个不知道被谁撤了，她问还有一对碗筷呢？结果所有人都冷冷淡淡，落尘再想争辩几句，柳疏影脸色又沉了下去，落尘咬了咬嘴唇，还是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不能激怒两位师傅，但自己真的替徒儿难过，师傅们明显就是不承认子默的身份。

“子默辈分低，不应该于长辈同桌。”风子默也不显得难过，他很从容地告退离开，落尘再想说什么，看到子默递来的目光，她又重新闭上了嘴巴，但她心里惭愧。

晚餐的气氛很好，柳疏狂与鬼影谈笑风生，北离墨不时又说几句讨喜的话，让两个大人的心情都十分的舒畅，落尘更觉得北离墨是两面三刀，虚伪到极点的人，以前觉得他笑起来好看，现在都觉得笑得异常奸诈狰狞。

大家胃口很好，但落尘始终心有不甘，子默辛苦了一个下午，却不能上桌吃饭，太不公平了。在吃饭之时，她大着胆子不时就提一句，这是子默煮的，你看把萝卜弄成蝴蝶，这手多巧呀！这野山菇是他亲手采摘的，一经他的手，这菇变得比肉还好吃，还有他除了很能干，他很敬重我的，是一个百年一遇的好徒儿。

落尘见缝插针地赞美她的徒儿，但谁也不搭理她，她心里有点急，却又无计可施，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师傅，我们什么时候回去。”饭后师徒俩回屋子时，落尘问。她太想离开佛手山，她觉得师傅虽然不喜欢子默，但断不会取他性命，另外那一对师徒就很难说了，虽都长得人模人样，但杀人害人的事，一点都没少干。

“你与你的师兄相处得不好？”柳疏影子似乎没有听到落尘的话。听到师傅这样问，落尘日子受的委屈涌上心头，她的鼻子有点酸，有点想哭，但还是强忍着，露出了一个绚烂的笑。

“我们相处得好极了，师兄对我很好，我这一年没有偷懒，专心专研师傅你留给我的医书。”

“落尘，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说谎了？”柳疏影收起了笑容，俏丽的脸庞隐隐有些寒气，落尘觉得师傅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扫到哪里就痛到哪里？

“落尘，有什么委屈告诉师傅，如果你受了欺负，师傅定会为你讨一个公道，这些年师傅对你不好？还对师傅说谎？”柳疏影带着责怪的声音，依然显得温柔。落尘想起她们师傅相处的点点滴滴，想起师傅对自己的体贴入微，她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太坏了，竟然对待自己为亲女儿的师傅说谎。

“师傅，北离墨那毒蛇很不好。”落尘将两人这一年的过节原原本本说了一个遍，句句都是讨伐那个恶魔。柳疏影眉头紧皱，然后长叹一声，默默转身离开，似乎心中有难解的结。落尘愣了好一会，师傅这是替我委屈吗？但感觉怎么不像？

柳疏影回来了已经有好些日子，却从没有提出过离开佛手山，平日继续专研医书和研制药丸，很多时候，师徒俩就静静地看书，要不就一起尝尝采回来的药材，一起分析一下味道，药效。

夜深人静柳疏影也会抚琴，琴音凄楚，如哭如诉，这琴音都听了多少年了？师傅她怎么老弹那么悲伤的曲子？落尘翻了一个身子，又甜甜入睡？不多时一声轻轻的：“娘——娘——你长什么模样的？你在哪呢？”从她嘴里逸出。

那日之后，对于茅屋的另外一个人风子默，柳疏影不再责骂责骂，但也丝毫不亲近，那感觉就是一个主人对一个陌生客人应有的态度，但也没有再提过闯山者死这条山规。

“水滴石穿也不是一日之功，你并不是师祖自己挑的，你们相处日子还短，她们不接受你也很正常，但相信假以时日，师祖会接受你的。”

“只要师傅你认我这个徒弟就好。”子默的话依然是充满着信赖与笑意，每次看到他的笑容，听到他的声音，落尘都感觉像冬日的太阳晒着，暖洋洋的，好舒服。

“恩，我知道师傅日后一定喜欢你的。”落尘一边说一边牵起了子默的手，自从那风雨交加的夜晚，他们的手彼此温暖之后，他们也常常这般牵着手到佛手山看风景。

“落尘，过来。”不想他们牵起的手刚好被采药回来的柳疏影发现，落尘发现她师傅那俏丽的脸冷得像冒着隆冬的寒气。

那天落尘不但被柳疏影数落了一顿，她命落尘闭门思过，将书架上的《女容》、《女戒》等书抄完才准她离开。

落尘抄了十天十夜，柳疏影问她：“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抄这些书吗？”

“因为我与我的徒儿牵手。”柳疏影发现她能指出问题的关键所在，心头的气消了不少，她这个徒弟很聪慧她一直知道的。

“知道错了没？”

“知道了。”落尘低头认错，但柳疏影一眼就看出她这个徒儿根本就没有知错，因为她低头在玩自己的手指，她每次不服气的时候都这样。

“你还是不觉得自己错，继续抄五天。”

“但师傅你不也牵起徒儿的手吗？师祖如果看到，也会让你罚抄书吗？”

“再抄多五天。”柳疏影有些心神恍惚，这般伶牙俐齿，像谁呢？

“师傅——

“男女授授不亲，你没看到吗？”

“师傅，我只把他当做自己的徒儿，就像你待我一样。”看着那清亮单纯的目光，柳疏影觉得自己有点急噪了，她才九岁，哪懂得什么男女之情？但看她跟风子默亲厚的样子，她又不由得担心。

她并不是不喜欢这个小徒孙，但她不想落尘情窦初开的时候，身边有任何年纪相若的男子。那叫风子默的少年，如今看着虽然瘦弱一点，但那眉眼，长大后定是翩翩美男子，还有那从容的气度，日后何人能及？

柳疏影再打量了一眼风子默，更加确定眼前这孩子，长大后定是个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