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乡迷途 第六十四回【回忆】扭曲学校（四）

咱们书接上回。

“咚咚咚！”

耀强敲了敲门。

“爷爷，爷爷！”

耀强喊了好几声，过了大约一分钟，门内才有动静。

“谁――呀――！”

年迈的声音从门的内侧传了过来，开门的是裴宇的爷爷。

“爷爷！”

裴宇走了进去。

“爷爷，您身体可好啊！”

耀强大声说道。

“好！”

裴宇的爷爷也大声说道。

“那，爷爷，我先走了。”

“不进来坐会儿，喝口茶？”

“不了。”

耀强摆了摆手，“阿宇，要听爷爷的话。”

裴宇点了点头。

耀强按住他的肩膀，说道：“阿宇，你是男子汉了，照顾好爷爷。”

“强哥哥，我的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他们啊，等裴宇长大了，他们就回来了看你了。你要乖听话！”

“可是阿宇已经长大了。”

裴宇的眸子开始闪烁起来。

“是不是男子汉？”

耀强刮了刮他的鼻子，说道。

“是！”

“那还哭，男子汉流血不流泪!”

“是！长官！”

裴宇露出阳光般的笑容。

“嗯，这才是好孩子。”

耀强出了门，叹了口气。

三个孩子里面就属裴宇身世悲惨，他们一家都是军人出身，他的爷爷是一名退伍军人，参加过越战。本来说家境还算不错，可是他爷爷却不愿意留在部队大院养老，最终告老还乡。

裴宇的父亲也是当兵，很巧的是，那年也参加了越战，父子二人都不知道彼此之间参加越战的事情。父亲回来了，但，儿子却永远回不来了。

裴宇的母亲听说丈夫死了，就改嫁了。剩下的只有裴宇的爷爷……

听说有位大人物捎信要接老爷子走，可是老爷子不走，他说他要等儿子回来。

想到这儿，耀强的内心就变得沉重许多。一个是为共和国捐躯的子弟兵，一个是为守护共和国一生的老人，最后却落得凄惨的下场。

不过幸好还有裴宇，至少老人不孤独了。

耀强回到了自己的家中。母亲已经做好菜饭，等待他回家。

餐桌旁，耀强拿起了筷子，夹了起来。

“妈，我觉得我还是不太适合当老师。”

听到儿子这么说，耀强的母亲歆阮放下了筷子，说道：“傻儿子，你说什么呢，这么好的工作怎么就不适合你呢？”

“工作单位太黑暗。”

“哟，这话说得，现在哪里工作没有点规矩，照办就是了。”

歆阮说完，盛了一碗汤，放在他的面前。

“不行，他们要五万块钱教育培养费……”

话音未落，歆阮刚盛完的汤打翻在了地上，她嘴角有些抽搐，说道：“儿子，你说什么？妈，耳朵不太好使，你再说一遍。”

“哎呀就说了，不要去了嘛。”

耀强就知道母亲听了会受不了。

“那什么，那也没关系，要钱给就是了，咱们家的房子卖了，还能给你凑五六千，再借点差不多……”

“哎呀，房子卖了你住哪儿？流落街头？我耀强再窝囊也不能这么干！”

“妈住哪儿，不用你管，只要能让你有工作，妈就是死了，也值了。”

“你看你！张口闭口就死不死的。”

耀强生气了，“还没那么糟，那边的副校长说让我找一个孩子入学，就减免我一部分。”

“那就去找啊！”

歆阮说道。

“不行的，那个学校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都是办学，搞教育的，你要知道，搞教育都是有文化，有知识，讲良心的，他们能有什么问题！”

听到母亲这么说，耀强低下了头。是啊，搞教育的都是讲良心的，不知道如果母亲听到校长的对话后，又会作何感想……

“你一定要去，听见了没。”

“知道了。”

耀强放下筷子，没有一点食欲。

转眼间，已经是夜里七点了。耀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意全无，满脑子都是蒲耀莲和浦耀新的嘴脸。

“真是的！”

耀强起身，穿好衣服，向老槐树旁的游戏厅内走去。

游戏厅表面上看上去没有任何灯光，但其实他们还在内院通宵达旦的打牌，打麻将。

“咚咚咚！”

耀强敲了敲门，“吱呀――！”

门打开了，一个小脑袋露出了出来，广夜香说道：“大哥哥，你怎么来了。”

“睡不着，今天想通宵。”

“那你快进来，一会儿护卫队来巡逻看见了就不好了。”

“好。”

耀强走了进去。

通过暗门，耀强来到了游戏厅。后院灯火通明，传来了麻将的碰撞声。

“阿香，你怎么还没睡？”

“爸爸说，让我守夜。”

“守？”

耀强不可思议地打量着这位不满七周岁的小女孩儿。

“你爸爸居然让你守夜疯了？”

“没事的，我都习惯了。”

“……”

耀强也不说什么，从兜里拿出十多块，换成了一百多个板。

“大哥哥，你真的打算通宵么？”

“嗯。睡不着。”

“那，”广夜香看了看后院的情况，然后小声说道：“那我就不收你钱了。”

“那怎么行。”

“大哥哥，等你回来有钱了，再给阿香也不迟。”

“哪能啊，这样你爸爸发现了，会打你的。”

“不行的，我前几天看歆大娘做手工，手破了都不舍得买创可贴。她说，大哥哥以后还要娶妻子，需要省钱，打个金手链……”

耀强的眸子有些红，这个老师还是得当，咬下牙狠狠心，找邻村的孩子，介绍一下，还有机会的。

“咚咚咚――！”

又是一阵敲门声，广夜香走了过去，打开门，一个人影迅速钻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

耀强看着那个人说道。

“嘘――！”

莫瀚海打了一个手势。

“我和我妈吵了一架。”

莫瀚海低下头，捂住手臂。

耀强看着他的手臂说道：“你手臂怎么了？”

“没事就碰了一下。”

“碰了一下？”

看着莫瀚海眸子不停地眨，脸色微红，就知道这孩子在说谎。

“撸开袖子，我看看。”

耀强说道。

“哎呀，真的没事，就是碰了一下。”

莫瀚海把手死死地背在后面。

“……”

耀强摇了摇头，自己的事情都还没有着落呢，有时间管别人家的事情。

“今晚不打算回去了？”

“不了，今晚就在这儿躲躲吧，等我妈气消了，我再回去。”

三个人坐在了两架电视机旁，玩了起来。

一个夜晚过去了，大约六点钟，门口出现了很大的敲门声。

广夜香伸了伸懒腰，走了过去，她将门闩打开的一刹那，一群人冲了进来。

坐在游戏机旁的莫瀚海感到情况不对，连忙打开窗子，跳了下去。

然而窗子外早就站着一群人，他们拿着棍棒，似乎早就等待着他跳窗而出。

戴墨镜的男子拿着铁棍，一棍子将他打倒在地。

“唔啊――――！”

剧烈的疼痛感差点失去了意识，莫瀚海躺在地上双手拖住被敲的腿肚子，哭喊道：“你们凭什么打我！凭什么打我！”

“因为你有游戏瘾该打！”

说完，男子提起他的衣领，抽嘴巴，第一下，口角就已经流出了淤血。这样的力道抽了大约一百下。

“呜呜呜――！”

不远处的莫母躺在蒲耀莲的肩上，放声哭泣。蒲耀莲一边安慰，一边说道：“不要紧，不要紧，放心吧，昂，几个月，还给你一个听话爱学习和别人家孩子一样的孩子。”

“呜呜呜――！”

耀强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切，他赶忙走了出去，对着那些人说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打孩子可是犯法的！”

这一声震喝，所有人都停下了手，很显然，耀强的那句“犯法”起到了震慑效果。

“哟，这老师还没当，就摆起谱了。”

蒲耀莲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张《免责声明书》，“看看这个。”

耀强接过了那张声明书。

“……我们需要采取一些非常的手段，将您的孩子送到防卫学校……当您的孩子受到一些包括手脚，体罚等问题时，所出现的一切后果都与学校无关，由家长自己承担……”

这是一张几乎将所有出现暴力可能性的免责书。相当于将孩子的“生命”交给了学校处置。

“丧尽天良……”

耀强的第一个反应，然而他又能怎么办呢，这是别人家的事情，他没有理由插手的。

“小强，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学校的老师了，走吧，第一节课还要你主持呢。”

蒲耀莲说道。

“我没有钱。”

“我说过了，你只要配合我演一出戏，就免了你的教育抚养费。”

“……”

耀强非常想学电影里面男主角那样的英雄气概，放下豪言壮语，一走了之。可是他不能，他还有母亲，还有病重的父亲，他是独苗，这样一走了之了，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家该怎么办？

命运让他屈服了，这个老师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

“我知道，你心里怪我对不对？”

蒲耀莲说道。

“没有……”

“还没有都写在脸上了，走吧，耀老师，今天，你还要给你的学生们训话呢。”

蒲耀莲伸出纤纤玉手，拉着他的衣领，抛了一个媚眼。

“今晚，我在你的宿舍等你。”

蒲耀莲走后，留下了淡淡的体香。耀强默默地跟了过去，他心里不是滋味，如果说他昨晚劝阻莫瀚海回去的话，兴许，事情也演变不成这样。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