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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玄幻 > 混江湖的谁谈恋爱啊 > 第91章 照无眠,不应有恨(万字!)

已是人间炼狱的偏头关内,目之所及满是火光,尸首,鲜血,刀兵。

戎人仰天长笑,他们这些此等士兵不晓得这打了一甲子都没攻破的偏头关怎滴突然就破了,但他们此刻不想考虑这些,只想杀杀杀,抢抢抢。

攻下偏头关的戎族将领,名为乌尔吉,他满脸大胡子,身形高大,接近两米,乃是当今草原国师乌达木的儿子。

草原国师乌达木,从前朝活到现在的老怪物,活得久,儿子也不少,有二十多个,但出色的,其实也就不足五人,乌尔吉便是其中之一。

当年乌尔吉十四岁时,乌达木便将他一个人扔去草原,让其隐瞒身份,自力更生,转而二十五年过去,他已是数个部落的王,手中统领八万大军。

幼年铁与血的磨砺,自是让他有了远非常人的器量与能力,一身实力更是跻身宗师,不过为将者,自身实力只是一方面,领兵作战的才能才更为重要。

巫明与太子洛述之的合作,自是不可能瞒过国师乌达木,因此让乌尔吉担任将领,也是存了让他拿这份‘先攻’功劳的心思。

乌尔吉坐在马上,走在残破不堪的街道,口中提着一缸抢来的美酒,马后还拖着一位宁死不屈的边军将领。

但那将领此刻浑身是血,早已没了生息,但乌尔吉依旧拖着他不放,不为别的,纯粹就是想出一口被偏头关挡了一甲子的恶气。

巫明背着阔刀,飞身而来,瞥了眼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将领,面色不变,朝乌尔吉微微拱手,口中问道:“国师何在?”

面对巫明这位实质上的最大功臣,乌尔吉也是带上笑意,“阿布尔正在大军后方坐镇,便在距偏头关五十里的苍狼部落内。”

阿布尔,就是戎人对父亲的称呼。

巫明微微颔首,“此刻偏头关已破,但东北是雁门关,正东是玄武关,东南便是太原,此刻我等在中原的细作已经尽数暴露,若再想攻城掠地,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乌尔吉哈哈大笑,又是灌了口酒,“偏头关挡我族五十余年不曾被破,此刻屠城,士气大增,等我等大军从此关入了晋地,至少也可抢去五成土地,此等战事,交予我等即可,大人乃毋庸置疑的功臣,等回了草原,说不得还能被大汗赏个漂亮的别乞,成金刀驸马!”

别乞,草原公主也。

巫明也是一笑,继而道:“屠城虽可鼓舞士气,但切莫沉浸于此,此刻狼烟虽燃,但中原各城的反应定然没那么快,比起享乐,还是当领一队先锋军,直入晋地腹地,杀人掠地,也好让中原那些土鸡瓦狗措手不及,为之后的大军压境创造战机。”

乌尔吉拍了拍巫明的肩膀,大笑道:“本王明白,此刻不过小歇片刻,半时辰后,本王亲自领两千精兵,直入晋地!”

巫明微微一愣,“大王亲自去,怕是不妥?”

“大人尚且与虎谋皮,凶险万分,本王此刻又有何不敢?没了天险与城墙,论骑兵战,中原这些孬种,怎可能是我草原勇士的对手?”

巫明摇了下头,“晋地多山,不适合骑兵冲锋。”

乌尔吉轻轻抬手,“晋地的地形,我已连夜饱读大坤遗留舆图,如今快六十年过去,即便有些地势有了变化,但也不可能变得太多。”

说白了,乌尔吉不仅想要率先攻破偏头关的功劳,还想要直击腹地的功劳……他是想和巫明抢功,才巴不得让巫明别再插手战事。

巫明对此心知肚明,但并未多言,只是点头,“大王当心。”

说着,乌尔吉又是轻蔑一笑,“幼时本王便常听阿布尔道,中原人,最是会内斗,只需稍稍布置,便会自相残杀,我等只需从中获利即可,原先本王还不信,觉得中原能阻挡我等五十余年,定有过人之处,如今想来……”

乌尔吉咂咂嘴,“如今想来,挡住我等的大敌乃是晋王,而非中原朝廷。”

说着,乌尔吉又是轻叹一口气,有了几分英雄相惜的感慨,“晋王堂堂统领二十万大军的人杰,竟被自己人如此背刺,也是可惜。”

巫明摇头失笑,“中原太子洛述之此人心机太重,又太过急于求成,不过是景正皇帝一死,他立马就迫不及待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削藩与楚地水师,我十年前被国师故意设计,暗中投了他,他还真就对我抛心置腹……”

乌尔吉琢磨了下,微微摇头,却是又替太子洛述之说起了话,

“若本王站在他那个位子,也会想尽办法削藩,据本王所知,晋王执掌二十万大军,更有枪魁护佑,而那位公主,背后是十万水师与两位武魁,但那位太子,即便登基,手头上也只有十万中央军与一个武魁可用,

而那十万中央军就是个屁,虽口称精兵强将,但甲子来,少来塞外杀敌,龟缩在中原腹地,估摸肚子都比怀孕的母狼大了,真实战力,定然比不得晋王的二十万精兵。

老皇帝还活着时,看在他的份上,中原还兴不起什么风浪,但老皇帝一死,那太子自然整日担心受怕,唯恐哪天就被人逼宫。”

这是客观事实,太子手下能人很多,但偏偏兵力不如晋王,高端战力又不如洛朝烟,但这两者,才是决定皇权归属最重要的一点……即武力。

太子觉得自己等不了,若真要等登基后再徐徐图之,削去晋王兵权与洛朝烟的十万水师和两位武魁,定变生变。

若先削了晋王军权,那许然与苏总捕会不会唇亡齿寒,强行扶持洛朝烟上位?其他藩王呢?

若先削洛朝烟的十万水师与设计谋害许然与苏总捕,晋王与其他藩王照旧会唇亡齿寒。

若二者只余其一,那太子还不会如此仓促,但偏偏两者同时存在。

太子洛述之生性多疑,绝不会寄希望于二者安分守己,不对他的皇位有所图谋。

先帝之所以靖难,也有当年那位皇帝正大光明削藩,人人自危的道理。

前车之鉴就这此地,同样的错误,洛述之绝不会犯。

率先出手,才是正举,哪怕是放戎人入偏头关烧杀劫掠,他也做的。

巫明眉梢轻佻,面露笑意,“大王与太子惺惺相惜?”

“身居高位者,有些事身不由己罢了。”乌尔吉微微挥手,“本王统领苍狼,天鹰,战狮三大部落,若部落内出了足以威胁到本王地位的人,也会想尽办法削了他,只不过不会如他这般急于求成,这事一个处理不好,便是人心散尽的恶果,自当徐徐图之。”

有人才便打压,难怪这三大部落,目前也只有你一人拿得出手……这话巫明没说,只是扯开话题笑道。

“不过晋王此人,的确是英雄也,手握二十万大军,此刻被自己人逼入绝境,倒是便宜了我等,待我去将国师请来,亲自去太原见他,若他投了我等,心甘情愿交出晋地西凉,那封他一个‘离王’未尝不可,但如果他不愿,那便由国师亲自杀了他!”

话至最后,巫明已是嗓音极冷。

乌尔吉想了想,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明眼人都能看出晋王此刻人心尽散,威望尽失,除了归降戎族,已经没了别路……毕竟此刻他就算是想调兵遣将自立军阀,手下将士至少也有五成不会再听他的了。

而国师亲身入太原,更是无碍……甲子前国师便已经是沟通天地之桥的高手,此去中原,有谁能杀他?萧远暮,洞文大师,剑宗宗主,林公公这几个中原顶尖武魁,不顾前嫌旧怨,一起撸袖子干还差不多,但这想想也知不可能。

就连大离朝廷的三位武魁,此刻也已是分崩离析,恨不得彼此相见就把对方打出屎来。

乌尔吉便微微一笑,拱手道:“本王便不耽搁大人,这便调兵遣将,当作先锋去了!”

巫明拱拱手,却是想起了什么,叫住乌尔吉,“大王,雁门,宁武,太原均去不得,你此次先锋,可是要去南方的河曲?”

乌尔吉勒马回首道:“河曲距离偏头关不到百里,以我等草原的骏马,入夜差不多就能抵达,刚好夜袭!”

“那你可需小心赵无眠此人,他此刻生死不知,下落不明,但估摸就在河曲附近。”

“赵无眠?”乌尔吉眉梢微蹙,“何人?武魁?”

“不是。”

“手握精兵的大将?”

“也不是。”

乌尔吉嗤笑一声,“那就得了,本王是带领两千精兵,而非孤身直入。”

巫明想想也是,赵无眠当初能从大内杀出来,靠的是皇后在身,所有人都心怀忌惮,不敢妄动,唯恐伤了皇后,但此刻他了然一身,真碰见乌尔吉的两千精兵,拿头打啊?

他便微微颔首,“一切小心。”

待乌尔吉远去,巫明波澜不惊的神情才缓缓带上几分嘲弄之意,自语道:

“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入了套还不自知,还以为能抢功?”

巫明摇头失笑,“董文祯会死在董玉楼手中,你自然也不例外。”

乌尔吉定然想不到,同为戎人的巫明居然会背叛草原……他当然想不到,因为真正的巫明早在十年前就死了。

这个巫明,是太子洛述之的死士。

洛述之的目的自然不单单是削藩这么简单,他还想杀了草原国师乌达木。

晋王,楚地水师,都只不过是内忧,而草原国师乌达木,才是大离的心腹大患。

草原大汗不足为虑,不过是国师乌达木的傀儡罢了。

景正帝在位时,多次尝试杀他,甚至于还死了一位忠于皇室的武魁高手都没能得手,如今景正帝驾崩,乌达木仍然逍遥在世,背地里不知图谋什么。

乌达木一日不死,大离便永无安宁之日。

因此洛述之靖难时开始为削藩做准备,自然也不会忘了设计于草原。

目前洛述之对草原的设计暂且不提,而他为削藩做的准备之一,便是董家两兄弟。

董家,在靖难时乃是将门也。

戎人当时眼看靖难之役,大离内讧,自是不甘其后,借机图谋,却被董家死死挡于雁门关外……而后戎族多位高手不知怎滴在层层防卫中,潜入了董家,灭了董家满门,单留了董家两兄弟,而后景正帝麾下那位武魁级别高手恰好赶到,救了兄弟两人,也当着兄弟二人的面,将那晚的戎族高手尽数杀净。

自此以后,兄弟二人便为景正帝马首是瞻,偿还恩情,自景正帝死后,自是听命于太子。

只是这兄弟二人不知,哪有什么戎族高手……那不过是洛述之用完即丢的死士罢了。

而董文祯,目前正在偏头关往东北不足十里的军营之内。

此刻偌大的军营,却是声音寂寂。

营中将士,多去偏头关抵御戎族,慷慨赴死也。

董文祯坐在帅帐之中,面前摆着碗水酒,而在他的面前,还坐着百人,均是身着黑甲,面容刚毅而又沉默不言的将士。

帅帐内坐不下这么多人,不少将士都坐在帐外,面前也都摆着一碗水酒。

这些人,有些是当年董家的亲军,有些是董文祯这些年来,于战场结交的兄弟。

他们谁也不听,只服从于董文祯。

董文祯坐在帅帐内,视线遥遥向外看去,可见偏头关内的火照白雪。

他沉默片刻,而后问身旁副将,面容波澜不惊,保持着自战场厮杀而来的,最基本的冷静。

“还剩多少人?”

副将僵硬着脸,沉默了好半响,才道:“将军麾下,只余不足五百人,其余将士,皆去了偏头关内,为国捐躯了。”

董文祯微微颔首,面上不带什么情绪,只是低声道:“偏头关内共有军士两万余人,如今只剩我等,你们可是觉得自己跟错了人?”

话音落下,无人回答,落针可闻。

片刻之后,董文祯深吸了口气,长身而起,朗声道:“太子之计,兹事体重,我一直瞒着诸位,如今偏头关破,王爷身败名裂,军心散尽,大局已定,太子已经无需再隐瞒身份,我才可将实情向诸位弟兄全盘托出!”

场中依旧无人回答,寂静无声。

董文祯继续大声道:“待此事传遍天下,王爷军心散尽,再无人愿听命于他,但这二十万弟兄,仍是军身,太子还需要晋军稳定天下,驱逐戎族。”

听到‘驱逐戎族’四字,在场将士神色才微微变了几分,偏头看向董文祯。

董文祯再次深深吸了口气,

“接下来,我等将作为卖国求荣的叛徒,被赶来此地的董玉楼将军所杀!你们会死!我也会死!我乃董玉楼将军的胞弟,董家为二的后人,董玉楼将军杀我,实乃大义灭亲!随后,董玉楼将军更会杀了戎族大将乌尔吉!以身作则,驱逐戎人!如此,王爷的二十万大军,至少有六成会自愿跟随董玉楼将军!”

将士们微微一愣,神情略显错愕。

董文祯顿了顿,继而神情微冷,幽幽道:“而戎族国师乌达木,不日便会去太原,董玉楼将军则作为‘清剿晋王’的主力,率大军前去太原,看似诛杀王爷,实则是为围剿乌达木,到时,更会有武魁高手鼎力相助。”

此话一出,在场将士们有些人更是坐不住,当场起身。

有人问:“当真如此?”

董文祯呛得拔出腰间长刀,将自己的左手按在桌上,猛然一砍。

‘噗嗤’一声,骨肉分离,血光四溅。

董文祯高举自己的断手,额上青筋暴起,大喝道:“以此手起誓,定不会欺瞒于诸位弟兄!”

帐中再度沉默。

董文祯喘了几口粗气,眼神通红,“太子即将登基,信不过晋王,信不过楚地水师,决意削了他们的兵权,我理解!但我不愿与之为伍,可太子若是愿杀了戎族国师乌达木……那即便是背负千古骂名,我也做得!”

戎族国师乌达木,刻在所有边关将士心头的名字。

边关将士们无数兄弟因他而死,这份血海深仇,无人会忘。

他们理解了……太子此毒计,不单单是除了晋王这一心腹大患,更是要以偏头关所有将士,百姓,以及偏头关周边的百姓为诱饵,引得戎族国师乌达木来中原,将其诛杀。

何等城府,何等残忍无情……但为帝者,有仁君,暴君,昏君,未尝没有此等歹毒之君?

至少,太子目前所做的一切,不仅巩固了皇权,更是欲要祛除外敌,只是太过剑走偏锋,兵行险招,一着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有此等帝者,要么大离便是落入万劫不复,要么……便是成千古王朝。

董文祯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嗓音嘶哑,“我此举,害的营中两万将士惨死,已是无心再面他们的家人,太子承诺,会将所有阵亡将士的家眷接入京中,好生安置,吃喝不愁,我不乞求他们的原谅,只是唯独对不住在场五百兄弟……”

董文祯微微一顿,“至少,他们是作为英雄为国捐躯,而场中诸位,不仅会死,更是要与我一同被钉在耻辱柱上,承万世骂名,甚至于,你们的家眷在乡里,也会饱受冷眼与欺辱,我什么承诺都做不了,只能乞求太子事后,会暗地里好生安置诸位家眷……”

话音落下,董文祯猛然将手中长刀与断手摔在地上,举起面前水酒,高声道:“我对得起太子!但唯独对不起营中诸位将士!所以哪位兄弟若要离去,我定然不拦!即便事后暴露消息,坏了太子大事,我也认得!”

说着,董文祯扫视面前诸位将士,再度朗声道:“此刻,可还有人要离去!?”

帐中再度沉默。

片刻之后,帐中账外,所有人长身而起,举起手中酒碗,朝董文祯遥遥一敬,旋即将酒水一饮而尽,而后将其猛然摔在地上,大喊道:

“誓死追随董将军!!!”

董文祯沉默片刻,对于他而言,自己全家上下,尽被戎人所杀,只要能杀了乌达木,那就算死再多人,他也无所谓。

乌达木乃戎人国师,活了一百多岁的老妖怪,用这几万人的命换他的命……他认为很值。

于是他将碗中酒一饮而尽,随后将酒碗猛然摔在地上,大喊道:

“大丈夫生居天地之间,死则死矣!我等所行,乃禽兽之举!只望董某与诸位此举,对得起天下苍生!还大离万世太平!!!”

“对得起天下苍生!还大离万世太平!!!”

深山之内,雪幕潇潇。

赵无眠望着自偏头关燃起的狼烟,半响都不说话。

紫衣女子神情略显焦急,推了推赵无眠的肩膀,“偏头关破了!接下来戎族便将长驱直入,此乃军事,非你我所能担也!此地已经不安全,你快与我一同收拾细软,逃出晋地……”

“晋地没那么危险。”赵无眠脸色极冷,却是微微摇头,“太子没那么蠢,偏头关乃是外三关最外,即便偏头关破了,也有宁武关,雁门关,与太原镇守,戎族最多,只能打入偏头关以南,直至吕梁山……这点土地,还不到晋地十分之一。”

紫衣女子微微一愣,神情愕然,“太子?他不是中毒马上就要死了?”

“刚开始我也这么想,直到我去了大内东宫,眼看冬燕之人大多虎踞宫内,又联想到太子中毒,冬燕则谋求真珠舍利宝幢……”赵无眠微微摇头,

“只要假设冬燕首领是太子,那就一切说得通,这并不难猜,而且李正空还帮我查了几个冬燕太监入宫前的经历,结果却是他们的经历尽数被抹去,林公公没必要做此等事,只有太子才需要借此掩饰自己的身份。”

赵无眠冷冷一笑,“想必他们入宫前,都是景正帝亦或是那位‘秦王妃’家族的死士吧。”

景正帝一生严格意义上,只有两位夫人。

一位是洛朝烟的娘亲,本初皇后。

另一位,则是当初被刺杀,导致后续一系列靖难之役的‘秦王妃’。

紫衣女子美目望着赵无眠,半响无言,大抵是没想到自己这位小木匠,居然是个智珠在握,洞察世事的人物……当初听闻他孤身入大内,还以为他是个只会用肌肉思考的武夫罢了。

“这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中?”她不可置信问。

“那倒没有。”赵无眠摇摇头,“我原以为,太子是想先抓了我,问出朝烟的下落,而后再实施计划,这样就能把楚地水师和许然也拉进这漩涡……如今想来,巫明既然没有出现在秦风寨,那就是办这事儿去了。”

“这事儿就是指帮戎族破关?”紫衣女子柳眉紧紧一蹙,“他把人命当什么了!?畜生!”

“的确是畜生,但为帝者,仁也好,暴也好……魄力与器量才是重中之重,太子有赌上大离国运的魄力,只是此举若只是为了削去晋王与许然的军权,那可就不单单是剑走偏锋,而是单纯的蠢了。”赵无眠喃喃自语,略感不解。

他没记忆,不理解大离和戎族国师乌达木到底有着怎么的血海深仇,所以暂时还想不到此处。

“啊?这关晋王和许然什么事?”紫衣女子歪头茫然问。

“你太笨了。”

紫衣女子柳眉一竖,便要发怒,便看赵无眠接着自语道:

“偏头关已破,离不开细作的操作,而董玉楼镇守雁门,如今想必已经拔兵往偏头关的方向赶去,是为杀了那细作,以得军心,以便于尽可能从晋王那儿剥几分血肉出来。”

紫衣女子眨眨眼睛,决定暂时接受赵无眠说她笨,她蹙眉想了想,便问:“那你接下来,是想如何?太子,戎族,晋王三方势力狗咬狗,我等作壁上观,岂不美哉?”

“是挺舒坦,如果不是我,估摸朝烟也得被卷进此次争斗……”赵无眠垂眼望着自己刚刚搭建好的木板,低声道:“太子原先的预想,不可能没有朝烟与楚地水师,如今仓促施行,定然是等不及了,为何等不及?”

琢磨间,赵无眠便露出几分笑意,“希望如我所想。”

紫衣女子此刻也不说赵无眠自恋了,她小手又推了推赵无眠的肩膀,“快别想了,反正目前只是他们狗咬狗不是?我等快收拾细软,远离这是非之地吧!”

话音落下,却看身后劲风猎猎,回首看去,慕璃儿,玄沧师太与柳叶琴也是飞身而来。

慕璃儿语气焦急,顾不得解释,“戎族破关!快带着湘竹离开!她身为燕王长女,决不能死在此处!否则天下便要彻底乱了。”

形势危急,紫衣女子也顾不得慕璃儿此前打她屁股,连忙上前为三人分了颗免疫屋舍周围毒素的丹药,随后招呼着三人,连连说道。

“没错没错,快快收拾细软,一同离去。”

“诶诶,那些蛊虫我来收,你们笨手笨脚的!”

“虎肉!还有虎肉!这是那木匠打的肉,才吃了几顿?带些路上吃吧。”

“衣服……衣服带着贴身肚兜和薄裤就行了,外衣不换,但内里这些贴身衣物得换呀,不然多脏。”

“还,还有这……”紫衣女子手忙脚乱,继而却是望向摆放在屋舍外的躺椅与赵无眠刚刚搭好的秋千,红唇不由抿了下,面露犹豫挣扎之色。

这些东西,她肯定是带不走的……等她们离去后,戎族不可能不扫荡山间,那这些躺椅,秋千,赵无眠刚做出的木桌木椅,碗筷,定然要被戎族抢了去。

念及此处,她便顿感心头一阵积郁。

她默默进屋,从衣柜的角落,却是翻出了那被她掰断的木质小人

她沉默少许,眼神复杂,稍后将其放进自己的怀中,便看向站在秋千前,不知在想着什么的赵无眠,脆声喊道:“呆子!还站在那里做甚?快背着你的苏小姐逃命啦!”

东西可以丢,但这木匠不能死……东西没了,再做便是。

赵无眠没有回话。

他踩着刚刚搭建的秋千,一跃上了此树顶端,朝着偏头关的方向眺望而去。

他那极佳的视力,遥遥可见地平线之外,一抹黑影正以极快的速度朝此地奔行而来。

不过毕竟相距还有段距离,此刻黄昏,那黑影至少要入夜,才会抵达此地。

赵无眠飞身而下,沉默片刻,而后将倒插在雪面上的无恨刀拿起,收刀入鞘。

慕璃儿抱着还在昏迷的苏青绮出了屋子,来至赵无眠面前,递过怀中的苏青绮,也顾不得那羞人的伦理,口中仓促道:“徒儿,快,下山提醒河曲与附近村镇的百姓,让他们尽快逃命。”

话音落下,但赵无眠却是没有伸手去接,让慕璃儿微微一愣。

赵无眠问:“他们逃得掉?”

慕璃儿沉默片刻,低声道:“戎族大军已至,若是他们打算休整一晚,再拔营出兵,那偏头关以南的百姓尚有活路。”

“如果他们已经在往此地而来呢?”赵无眠反问。

慕璃儿抿了抿粉唇,“跑得快的,会轻功的,有钱买得起马的,能跑。”

“不会武功,没钱买马的寻常百姓,便该死?”赵无眠又反问道。

慕璃儿被他问得哑口无言,片刻之后,才道:“人力有时穷,世间本就不公,有人假借落水,害了救她之人却无人惩处,有人以身犯法却不受其罪,你我救不了所有人。”

赵无眠沉默片刻,却是自腰后抽出横刀,横举于慕璃儿身前。

他神色平和,波澜不惊,语气平淡却铿锵有力,道:“师父,你可知,我爹娘当初为何会给我起‘赵无眠’此名?”

慕璃儿微微一愣。

却听赵无眠继续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您如今理应知晓,赵无眠……照无眠,不应有恨。”

呛——

赵无眠弹刀出鞘,淡淡道:“此刀名为无恨刀,此‘恨’与‘不应有恨’同意,即没有遗憾。”

慕璃儿闻听此言,心尖儿猛然一颤,知道了赵无眠想去做什么。

她低声说道:

“你我救不了所有人……而你是我的徒弟,我习武,便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救我身边之人。”

慕璃儿并不怕戎族大军压境,她只怕赵无眠与洛湘竹出了什么意外,便想先将两人送至安全处。

赵无眠微微一笑,“湘竹师姐,也是师父的徒儿。”

向来潇洒快意的江湖侠女,此刻美目却是带上几分泪光,她用着近乎是乞求的语气,小声好似窃窃私语,“可我还什么都没有来得及为你做。”

赵无眠沉默片刻,将无恨刀收刀入鞘,而后朝慕璃儿拜了一拜,郑重行了一礼。

“接下来的布置,我已经尽数在信中交代给了朝烟,她并非看上去那般不谙世事,太子不会是她的对手,而我……”赵无眠微微一顿,而后露出笑容,

“自我苏醒以来,发生了很多事,但令我印象最为深刻的,乃是去河曲为江畔村的村民谋求利益的那次,去之前,我在心底说道‘赵无眠呐赵无眠,你如今既牵扯进此等大事,日后定然会遇见数不清的阴谋诡计,但你可要切记,无论遇见什么事,至少都要做一个人……有良心的人。’”

赵无眠又顿了下,而后笑道:“好在,如今过去一月,我并未改变。”

说罢,赵无眠向后退去,口中道:“师父且去带领偏头关以南诸位百姓逃难去,我去拖延时间,莫要让我争取的时间白费。”

紫衣女子一直在旁听,此刻眼看赵无眠竟是要去拦截戎族士兵,她面色当即一慌,快步向前,口中喊道:

“赵无眠!你还以为这是在皇宫大内!?那时候你是有皇后在侧,禁卫与大内高手不敢动你,你才能逃出来……你此刻连沟通天地之桥都没有,去了不就是送死!?你莫要太狂妄自负,不顾性命!”

赵无眠脚步一顿,回首看向紫衣女子,却是说道:“原来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啊?我还不知你叫什么,是不是有点不公平?”

闻听此言,紫衣女子差点都被赵无眠给气哭了,她跺了跺脚,“我告诉你我叫什么,你别去!我们一起逃命不好吗?管那些百姓做什么!?他们明明一个铜板都没给过你!?”

赵无眠摇摇头,继而想起了什么,朝紫衣女子伸出手,“他们没给我过一个铜板,但你不一样……还有什么压箱底的,范围又大的蛊毒,给我用用。”

“你!你就会欺负我!”紫衣女子是真的哭了,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怎么,她从怀中取出数个毒瓶,用手帕包着,然后用力推到赵无眠手上,“就这些啦!你用了可是要还的!”

赵无眠望着深紫色的手帕,继而默默从怀中取出一颗舍利……这舍利一靠近手帕,便发出极为猛烈的光芒。

紫衣女子擦擦眼角,抽了下小鼻子,“这是什么?还在发光?”

赵无眠沉默片刻,而后将舍利子抛给紫衣女子,笑了下,

“小西天的尼姑送我的宝物,我珍视的紧……姑娘先替我收着。”

是夜,马蹄如若接二连三的奔雷于空谷山间响彻。

乌尔吉身着盔甲,领着身后两千精兵,朝河曲直冲而来。

距离偏头关最近的城镇,就是河曲,此外,便是一些人烟稀少的村子。

乌尔吉与身后一众戎人精兵均是身上带血,腥味不散,显然是将那些村子内的农户村姑,尽数屠杀殆尽。

其中还有不少人带着嗜血笑容,朝乌尔吉喊道:“大王,河曲这镇子,你可是有所了解?今晚能不能破城,再屠个城?”

“就是就是,偏头关的娘们太少,我们人又太多,都不够分的。”

“不得不说,中原的女人是真够味儿啊,皮肤又白又嫩,草原那群跟母狼似的女人完全比不了她们。”

“待会儿入了城,花魁怎么分?”

乌尔吉听到身后话语,微微一笑,自不会败了他们士气,便道:“河曲不过一寻常小镇,守兵顶天也就千人,但并非精锐……精锐都在偏头关内,他们早便被我杀得一干二净!”

“倒也是。”

身后响起此起彼伏的笑声。

自山道一路直行,很快便入了平原,如此便可一望无际。

在夜间,河曲的灯火极为显眼。

瞧见目标,所有戎人都是心头一阵兴奋,恨不得当场冲进城内,杀男人,抢女人。

但随着距离的接近,他们眼中的景象也愈发清晰。

忽然间,乌尔吉猛然一挥马鞭,大喝道:“慢!”

此话一出,两千戎人当即一同停下,他们虽言辞粗鄙散漫,但动作却是井然有序。

乌尔吉眼眸微眯,向前细细打量。

却见距离河曲约莫三里地的位置,遥遥可见一道人影。

此人身着竹纹青衫,腰间挂着一柄横刀,手肘搭着横刀刀鞘,姿势并不严肃,却自有一股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雪幕潇潇,月光挥洒,此人的肩头已经积了少许雪花,明显已经在此地等候了一段时间。

而看面容,俊美出尘,但估摸也就二十岁上下。

乌尔吉眉梢紧蹙,“一个人来此拦截我等?有埋伏?”

乌尔吉并不蠢,眼看这年轻人单刀独马站于城前,明显不对劲。

他的副将也是有些惊疑不定,却是道:“我等自破关后便一路而来,时间仓促,中原若真有精兵埋伏在城内,那只能是巫明那小子是双面细作,坑害了我等。”

这话不假,巫明的确想要他们的命,但他们的命,得由董玉楼杀了,才算是对太子有价值

乌尔吉料想也是,却又听身后有人道:“这人若真想拦截我等,怎么用横刀?大枪长朔,强弓劲弩,才是军中兵刃,瞧这样式,估摸是中原武者,为了什么所谓的天下苍生,心头一热就来拦我们,你看,他居然连匹马都没有。”

“对对对,就像那什么,梅崇什么的家伙,他还以为自己是在为黎明百姓办事,却不知早就落入我们的圈套。”

话音落下,便是响起了起此彼伏的笑声。

他们并未掩盖声音,青衫男子闻听此言,神色并未有半点变化,只是淡淡望着他们,却是在清点人数,低声自语。

“没有上万……一眼看去,应当是一千到三千人之间……”

乌尔吉依旧不解,以他久居上位的阅历来看,实在是想不出会有人因‘保护百姓’这种幼稚到可笑的理由孤身直面千人骑兵。

别说是乌尔吉,就算是太子洛述之也不会想到,世上竟还有此等人。

乌尔吉,洛述之,巫明都想不到,但梅崇阳,苏青绮会想到,甚至于,若是换了梅崇阳与苏青绮,他们两人也会做出和赵无眠一样的选择。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区别。

乌尔吉以防万一,高声喝道,“何方宵小,报上名来!”

赵无眠手肘微微向下,缓缓拔出腰后横刀,刀身在月光下,反射出清丽色泽。

他淡淡道:“赵无眠。”

大部分戎人都没听清,有人笑道:“娘们唧唧,大声说话不会?”

乌尔吉武艺最高,倒是听清了,却也长舒一口气,“不是武魁,不是领兵的大将,是巫明提过的中原武者……那有何惧?”

他冷冷一笑,一挥手中马鞭,也是淡淡道:“杀了他,入河曲。”

“小子!受死!”

戎人当即夹紧马腹,口中大笑,持枪朝赵无眠冲锋。

赵无眠身姿挺拔如松,身后便是万家灯火,冷冷望着朝他冲锋而来的千人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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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后面的字数是修改的,不要点币。

首先感谢能一路看到这里的诸位书友,真的万分感谢,没有你们的支持追读,我肯定写不到这里。

但我这是长篇,剧情有起转承合,剧情也是要一步步展开。

只看了一章就疯狂开骂的书友,希望对作者有些耐心。

我是真的想好好写一个故事,也想好好写几个有血有肉的人物。

而不是单纯地第一章结识起冲突,第二章敌人大肆嘲笑主角引仇恨,第三章主角人前显圣装逼打脸,第四章搜尸得宝物突破,然后循环往复。

诚然,我第一次写武侠,各方面都有所不足,但能花钱追至此处,至少能证明,各位书友是知道我这本的文风的吧?

希望能给作者点耐心,让我好好写完故事与故事中的人物,万分感谢。

此外,就是番外。

观尼姑的票数遥遥领先,怎么说呢,也正常,她是我目前花笔墨最多的女主,其他女主的剧情,都还没怎么展开。

所以也没什么说的,明天我就写篇2000字以上的番外放群里。(不过目前还没有和观尼姑的羞羞剧情,所以番外算是架空)

以上。

再度感谢!感谢诸位肯花钱看到此处的书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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