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已是携手合作言笑晏晏,祈峻这头却差点让槐州郡守把整座城的地皮翻了一遍。t
祈峻深锁着眉头,来回在屋里踱步。两日夜未曾入眠好好休息,连带着伤口处也开始发炎恶化。可祈峻却全然不顾。
澜儿她还有着身孕,身体又一向阴虚怕寒,眼下虽已近夏日,可早晨和夜间的风还是微寒的。不知可曾受寒生病?
澜儿从来就坚强乐观,聪慧机敏。可是自从得知有了身孕后,连自己都能感觉她变得善感依赖了些。在军营的时候,自己有时整晚搂着她睡,都能感觉到她稍微清醒时,双手总会悄悄回抱自己的胳膊,将小腹小心地藏进被褥里,扬起美丽的笑容轻轻嘟囔着“宝宝”“囡囡”的。
每次听到,祈峻就不由暗地里好笑。想必在清澜心里,“宝宝”是男孩儿,“囡囡”是女孩儿吧。不知道肚子里是男孩还是女孩,她才会不分彼此地两个一起喊。
想到这里,心里便一阵柔软温暖。
祈峻不由叹了口气,狠狠捶了一下门框,“砰”地一声惊动了门外几个侍卫。
“王爷?”
祈峻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去。
前方战事不能久离,若是还没有消息,就只能暂时离开将搜寻任务交给冷香了。那些人绑走清澜,到底是何意图?为何到现在都没有和自己联系?若是郧州城里的西秦人下的手,应该早就收到交换条件了。
来战场前,父王就提醒过自己,战场无不用其极,自己还是大意了!
如果郧州城的西秦人提出了条件,自己又该怎么办?死去的数千将士在身后看着自己!
坐下来狠狠扒了扒头发,祈峻掏出胸口的锦囊。这是她一针一线亲手缝制,里面是新婚夜两人的结发。捏在手里紧了紧,神情愈发冷凝。
*****
槐州城郊外,马车缓缓驶出了村庄,在黑夜中往远处驶去。
马车内,清澜无奈地和对面慵懒带笑的男子对视。
一个时辰前,两人刚刚定下合作意向,就有人来报有一队官兵在附近搜索渐往这边而来。
木敖当机立断趁夜色昏暗,收拾了必要行装立即转移。在官兵还未合围之前,便钻出了圈子往西迁去。t/
这倒也罢了。偏偏给自己下了软筋散,又点了哑穴,更让一个女子在自己脸上一阵涂抹。竟是将自己扮成了一个病弱的少年。
听着训练有素的马蹄声已经愈来愈远,而身边人马却是悄无声息,马蹄上显然包了厚布。清澜微微叹了一口气。那些官兵看来是追不上自己了。
既然能出动官兵,那自己失踪的事必然惊动了官府搜查。只是行动如此迅速已然搜到了郊外,冷香他们已经竭尽了全力。不知祈峻知晓了没有?还是他已经……
清澜抿了抿唇。强压下纷乱的心思。眼珠子转了转,示意对面的男子为自己解开哑穴。
“官府行动能这么快,王妃您觉得是否是颖亲王悄悄回城了?”木敖伸出长指,利落地解了穴。此刻他们已然暂时安全了。
清澜没好气道:“我被你关押许久,怎么倒问起我来?”顿了顿,又道。“你我已然结盟,何必避开官兵?反而该早早送我回去,好顺利说服我夫君结盟才是!”
木敖嘴角略一扬起。雪白的牙齿笑露出来,竟是十分畅快:“王妃说得有理,不妨写下一封信让我派人交给颖亲王,岂不是免去王妃奔波劳顿,更为妥当?”托着腮似有所领悟。“我看你有些急切啊?莫非颖亲王已然回城找你了?”
清澜心中一紧,故作惊讶道:“为何还要作此推论?你不是埋着暗线吗?怎么没跟上?”
木敖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冷哼一声:“纵观诸国,颖亲王祈峻算是个相当的对手。我能想到的,他如何想不到?在排兵布阵领军冲锋上,我或许不如他果决英武。可是论起战场之外,却是他不如我!”神情端肃饱含傲意,“制胜之机,远在千里之外。朝堂之间,也能置人生死!一军统帅再能耐也不过是一个人,身后更有扯不清的庞大家族。”一席英雄论,说得豪情万丈!
木敖看了看清澜,继续道:“他本是个纯粹的军人,所谓刚过易折。我若顺利继位,铲除他何须在战场上?不过他刚好娶到了你。据我了解,他并不是一个听不得女人建议的男人。这就有点令人头疼了,不过现在我似乎又看到了他的另一个弱点。”若有意指地再次细细打量清澜,又往她小腹处瞄了几眼。
清澜微恼,却仍淡淡笑了起来:“你说这些做什么?还不快把我身上的软筋散解了?”
心里暗暗惊讶,此人对祈峻的分析极为透彻,想必真是下过功夫做深究。不禁有些悔意,培植这样一个对手,是否值得?
木敖突然低下头致歉:“真是对不住,王妃。在下一说起当世几位战场英雄,便忍不住点评起来。若是让您因此产生了杀机,还真是不值当得很。”说着又朗声笑道,“王爷重情重义,自然为妻儿担心焦虑,却是木某的不是。木敖胆小,还请王妃为在下随身护驾。等到时机恰当的时候,自然会将您平安送回。”
清澜冷哼一声,面色沉凝。此人能屈能伸行事无忌,之前还敢打着师傅的幌子接近她取得她信任。亏得师傅当时没应承下来,否则还不给他利用得干干净净?
以此人心机,不把自己身上价值压榨完,恐怕不会轻易送回自己,还是要想办法逃出去。
“哥,我进来了!”车板上的人按捺不住,掀起帘子坐了进来,打断了他们的对峙。
“你进来做什么?”木敖斥道。
木明瑟缩了一下,抓了抓头发:“大半夜的不睡觉,有些饿了。车厢里不是有吃的吗?”神情可怜地看着自己亲哥哥。
清澜笑了起来:“我适才看到一小包东西塞在箱笼旁的那个梨木盒子里,可能就是吃食。你去找找看?”
木明高兴地应了一声,便去翻东西。
木敖眼中一闪,皱了皱眉,警告地睇了清澜一眼。见木明翻到了吃食,便大吃大嚼起来,塞得急了哽住了喉咙,漂亮的眼里泛起了泪光。更是没好气道:“快喝水!”随手递了水袋过去。
“谢,谢谢,哥。”木明接过水袋咕噜咕噜灌了几口,好容易才把哽住的点心冲下去,对木敖笑了笑。
“吃完了出去吧。”木敖皱眉,声音却是不由和缓了许多。
木明抓起水袋和点心便钻出了车厢,重新坐在外面的车板上。
清澜看着这一幕,脸上泛起了轻浅的笑意。
“我警告你,不要打他的主意!”木敖突然逼近了她,热气呼在耳边。
清澜蹙起眉头,别过了头。
木敖见状拉过了她的身子,握着她下巴转过来,盯着她:“听到没有?”触手意外的柔滑细嫩,空气中隐约流动着一股暗香。木敖不由一怔。
清澜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全吐在他衣服上。
“你这女人!”木敖竟没躲开,一身衣袍被毁了个干净,顿时低吼起来。
清澜被下了药身体无力,软软地倒在了他身上。两人的衣服上沾满了脏物,偏偏木敖的衣角又被她压住了,竟一时动弹不得。
看她已然吐得昏了过去。木敖懊恼地低吼一声,若不是想到她还有用,此刻恨不得直接把她丢到车外去。
“哥,你怎么了?”恰好木明听到动静,关心地探头进来询问。看到两人拥在一起,不由目瞪口呆。
别人不清楚,他可知道大哥一见女子就烦的,尤其是美丽的女人。自然跟他们幼时的经历有关,所以但凡女人,都是自己代替大哥出马搞定的。有说木敖风流倜傥的,其实说的都是木明。
“看什么!还不帮我把她拉开?去!拿件外袍给我!”木敖有些气急败坏。
“嘿嘿!”木明利落地上前帮忙,丢了件衣服给他,笑得贼眉鼠眼,“大哥,你没干什么吧?”
“滚!臭死了!”木敖换上干净的外袍,犹觉得车厢里难闻之极,“找人给她换身干净的。”也不理会木明,便下了马车换马骑。
冷风一吹,这才觉得浑身爽快了许多。这才略略奇怪,刚才居然靠得那女人那么近,都没有不耐。冷哼一声,这么聪敏的女人,不是故意吐在他身上吧?
车厢里,清澜身上的脏衣服已经被婢女换下,车内的呕吐物清理的十分干净,马车外新鲜的空气重新充斥在车厢内。
清澜服下了软筋散的解药,这才渐渐觉得有些力气起来。闭了眼细细感受马车行驶的方向,这么颠簸,应该一直走在小路上,似乎从未变过方向,如此一路往南,只怕很快就会出了北峥国境了。
好不容易借机把木敖赶出了车厢内,不必再与他虚以为蛇。如今车厢内只剩自己一人。眼见无人监视,清澜小心地轻轻摸索身上的首饰。
木敖竟然没派人把她身上的东西都搜走,是过于自信呢,还是根本没防备一个突然被掳走的孕妇?
想来是后者。她可是白老的正牌徒弟呢!自大疏忽将会是一个极大的错误。
清澜摸了摸这张少年的脸,微微颦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