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蓝庭自去办了,阿烟每日依旧去书院,这一天刚回到家中,便见顾清等在自己西厢房门前呢。
这顾清见了阿烟回来,脸红了下,颇为不好意思地上前,低着头,咬着唇低声喊了句:“姐姐。”
阿烟见此,依旧如往常一般笑道:“怎么早早地等着我?”
顾清依旧低着头,也不说话,只是用脚轻轻踢着夹竹桃旁的小石子。
阿烟见了,笑着上前牵起他的手,进了屋里,同时吩咐道:“今早上我命人炖的猪蹄可好了?”
自从重生而来后,她便分外爱吃炖得稀烂的猪蹄子。
顾清听着这话,低头小声地道:“姐姐,我饿了。”
阿烟淡笑着问:“你想吃什么?”
顾清眨了眨眼睛,不好意思地说:“我要和你一起吃炖猪蹄。”
阿烟抬手摸了摸顾清的头发,点头笑了:“好。”
一时之间,饭菜上来了,自然不是只有炖猪蹄的。
顾齐修心疼女儿,怕她去书院里太过用功累坏了,便明人用小灶单独为阿烟做这个时分的晚膳,菜色极为丰富,有蟹黄饺、指天馂馅、脆皮菠萝球、奶油灯香酥、莲子蓉方脯等,外配一盏桂花碧玉牛乳炖燕窝。
当下阿烟拉了顾清一起坐下用膳,姐弟二人一边吃着,一边偶尔说话,不过是阿烟问起顾清学武的事儿来。
顾清乖巧地一一答了,说着间,忽然停顿下来,默了一会儿,闷声闷气地道:“姐姐,我听你的,少和那沈越来往就是。”
阿烟清澈的眸子氤氲出笑意,凝视着这弟弟,淡问道:“怎么忽然说起这个了?”
顾清越发要把脑袋往下埋,不好意思地道:“或许姐姐说得是对的,只是我太过倔强,一时想不通而已。父亲身为左相,我是父亲的儿子,平日里行事应该注意分寸。”
说到这里,他想起那沈越,到底是有些难过,咬唇道:“不管他到底是何居心,可是对我未免太过热情,我确实应该加以提防。”
阿烟轻轻点头,不过却没说什么。
其实顾清能想到这层,是没什么的,她应该欣慰,不过看着一个单纯小孩子的世界里,开始过早地去思考这些,她未免有些心疼。
一时也不想说什么,便只是轻轻地将顾清揽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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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那边李氏忽而来找阿烟,面上讪讪的。
阿烟当时正在窗前读书,见李氏过来,忙起身相迎。
李氏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站在那里,欲言又止,最后终于开口问道:“阿烟,那个清庆的事,莫非是你从中做了什么?”
阿烟将书卷收拾到一旁,淡淡地道:“只是恰好碰到了,便命蓝庭布置了一番。
阿烟听到,也是脸色微变,不过想想之后,也觉得此事在情理之中。
她沉吟片刻后,淡道:“依今日的这话,这婚事是万万不可的,只是总要想一个周全的法子将这门婚事推了。”
可是推拒的方式,既不能伤了皇家颜面,又不能让永和帝觉得顾家精明避嫌。
顾齐修自然是点头同意,只是一时之间,倒也想不到什么好法子。
阿烟拧眉细细思索上辈子的事儿,半响之后,忽而道:“父亲,你在威武大将军府中可有什么人手?”
顾齐修一听这话,顿时深深地看了女儿一眼:“怎么问起这个?”
阿烟笑了下,想着自己果然猜得不假,当下直言道:“父亲,或许威武大将军家的姑娘,更适合为太子妃呢?”
她并没有把话说得太过明白,不过父亲自然能听懂的。
其实上一辈子,自己没有能嫁给太子为妃,一则是永和帝对父亲的忌惮,二则自然是因为那孙雅蔚,如今少不得把上辈子的事情再重走一遍了。
经过这些日子,她也已经想明白了,自己和那孙雅蔚虽为同窗,可是其实两个人的父亲一文一武辅佐永和帝,正是宿世的冤家,天生便是永远无法握手言和的对手。
自己教导了一番顾清的话,其实自己上一世并没有领悟到这一层,最后才会因为此事伤心。
孙雅蔚和太子的事儿,必然是威武大将军心知肚明的吧,如今她倒是要想法设法将这件事帮他们暴露出来,帮这威武大将军一把,让他得偿所愿,成为储君的岳丈。
如此一来,威武大将军的权势将兴旺,父亲再渐渐放权,从此后销声匿迹,这才为保全身家性命之良法。
这顾齐修深思一番后,也想到了这一层,最后不免呵呵笑了起来:“不曾想我和那孙开英斗了几十年,如今竟然要将他亲自捧上至高之位,此事甚妙,甚妙!”
阿烟淡笑:“爬得越高,这摔下来便越惨。”
伴君如伴虎,这话原本不假,更何况如今朝局动荡,接下来大昭国将三易君王,这其中今日东方势旺,明日西风权涨的,多少人在这君王更迭中平白丢了性命。
顾齐修捋着胡子,慢悠悠地道:“一切都是一场空啊!”
阿烟走过去,帮着父亲捶背,一边轻轻捶着,一边道:“母亲留下的那些铺子田地,足以保我们全家衣食无忧。其实人生在世,要什么权势名利,父亲在这大昭国也曾风光一时,如今若是能安然伸腿,在那乡下清闲之地安详天年,能够享受含饴弄孙之乐,那便是莫大的福分了。”
顾齐修闭着眸子享受女儿的服侍,一时叹道:
“纵观史册,那些曾经权臣哪个有什么好下场,如今阿烟倒是说得极是,此时正是我顾齐修抽身之时,万万不可贪恋权位,若是一不小心,弄得个粉身碎骨,我死了也就罢了,倒是把一家老小也连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