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之痕 第七十七章：夜袭

“看来这件事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鸠将零放下，伸手摸了摸被咬得鲜血淋漓的左肩。他目不斜视地经过林秋，看起来并没有拔剑的意图：“既然你们已经做出了相应的觉悟，就把她带走吧。”

“啥？”林秋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本以为一场交手在所难免，他甚至在鸠走过来时已经做好防备，只要鸠稍有异动，他便会拔剑。然而事实证明对方只是很平常地与他们几人擦肩而过，鸠朝手下们招了招手，说道：“我们走吧。”

他的反应自然也迎来手下们反对的声音：

“可是鸠大人，陛下的命令是把零带回去！”

“而且这些人……”

“别管命令了。”鸠扬了扬手，说道：“就算是警察叔叔，也会有下班的时候。那边的小哥，你们可能不知道自己捡了一个怎样的大包袱，现在看来就算我劝你们离开东部你们也不会听了，我只能提醒你，下一次相见的时候，你们的对手就不会只有我一个了。”

鸠的手下们不敢地瞪了林秋瞪人一眼，然后快步跟上了鸠。

直到鸠和手下们离开，安吉尔才低声说道：“我记得这条道路通向钢铁城东门外的树林，我们快带她离开吧。”

而在奥菲莉亚的帮助下，零换好了衣物，她说道：“我要回晨露谷。”

她没有祈求也没有疑问，口气像是在陈述一件既定的事实。鸠的话让她内心充满不安，狱卒很快就会发现她被人救走的事实，正如鸠所说，晨露谷的村民们将成为迪玛王子首要的怀疑对象，而他的方针从来都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不论鸠是否将这件事告知迪玛王子，晨露谷的村民们都势必会遭到灭顶之灾。

所以她刚才才狠狠地啃咬着鸠的肩头，想要将心里的不安通过这种方式抒发出来。

他们不仅要赶回村子，还要在王都的士兵涉足晨露谷之前。可晨露谷的村民都是土生土长的东部人，即便能化解一次危机，这些老弱妇孺们又能逃去哪里？东部外的森林危机四伏，他们很有可能在沿途就遭到魔物的侵袭。

零的内心更加烦躁了。

她并不感激林秋等人，因为在她看来，自己死在钢铁城，才是整件事最好的结局，这是她为自己在帝都的失败付出的代价，而晨露谷的村民们也不至于为了她失败而丢了命。

“没用的。”

奥菲莉亚将她从地上拉起，低声说道：“就算你死了，迪玛王子也不会放过晨露谷的，否则他也不会让那些村民来刺杀我们了。”

迪玛自然不会认为晨露谷的村民真的能对他们造成困扰，这种借刀杀人的伎俩充其量不过是他临时想出来的余兴节目。

零猛然一愣，双眼一时间有些失神：“可是他明明答应过我……”

“别把希望寄托在下令杀你的人身上，自己的村子，就靠自己的双手去保护！”林秋听到两人的对话后说道。而他的话狠狠刺激到了零此刻慌乱的内心，她的态度一变，语气尽显焦躁，她愤怒地指责林秋：“明明都怪你们！如果你们不来救我，村里人就会没事的！你们对这个国家究竟又了解些什么？这里不是帝都，没有人能反抗迪玛王子，就连国王都不行！他的军队一定会踏平晨露谷，一切都完了……这都要怪你们！”

“那你留下吧。”

林秋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明明在几分钟之前，他还差点为了争夺零和鸠动手，没人料到他居然会突然间说出这样的话来。零似乎也没能适应林秋的转变，瞪大了双眼，惊疑不定地注视着他。

“论勇气，你连村长都不如，至少他还敢拿起手里的武器。”

“提尔！”朱迪斯用眼神示意林秋少说几句。

“不想自救的人，无论我们做什么都是徒劳。”林秋直视零，后者反倒躲开了他的视线：“如果你仍然对迪玛心存恐惧，那就回到大牢等待我们把他拽下来的那一天吧。”

……

晨露谷。

由远及近的马蹄声打破了深夜的寂静，士兵手中的火把照亮了小道，一个人连滚带爬地跑回村庄，最终停在了村长面前。村长搬了张椅子，一个人一言不发地坐在村口，平静地注视着由远及近的军队。

毫无疑问，这是迪玛王子的军队，钢铁城的精英部队。

“他……他们派出了三名队长级的人物！他们一定是发现零大人被救走了！”来者汇报到。

队长级的人物在内城仅次于迪玛王子的近卫，除了贴身侍卫外，迪玛并未设立类似统帅的职务，他自己进行统帅的工作，并设立了多名队长，每人长官百人左右的部队。这些队长，都是在无数士兵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不少人都是曾是跟随迪玛王子南征北战的军官。

这意味着，迪玛王子为了剿灭他们，派出了多达三百人的军队。

身为村长的他这辈子都没亲眼见过人数如此众多的军队，但他的神情却舒缓了不少。迪玛王子如此兴师动众，意味着零一定是被林秋等人救走了。

这时，又一人从房中溜了出来，汇报到：“妇女们都藏进了各自的地窖，我们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安排好了弓箭手！”

汇报者表情淡然。

晨露谷的村民加起来一共也不足百人，除去老弱妇孺，剩下能够投入战斗的也就四十多人，而这四十人大多都是农夫，和钢铁城里的精英部队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村长，你也赶快藏进地窖里吧，外面的事就交给我们了！”汇报者说道。

当他们委托林秋等人劫狱时，就抱有了必死的决心。如果当年不是零击退了袭击村子的魔物，晨露谷的村民们恐怕早就化为了魔物的腹中食。他们现在，不过是偿还零曾经对他们的恩情。

这是晨露谷一直以来的传统。

恩情是大家的恩情，所以即便面对人数武力数倍于他们的敌人时，他们也不会逃跑求饶。

“我还能战斗。”村长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马蹄声愈发响亮，士兵们的狂欢与铁器的响动也一并传了过来。

“众军听令。”

队伍最前端的队长高举手中的巨剑，高喝道：“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