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之痕 第七十八章：战起

反抗迪玛王子的人早就被斩尽杀绝，剩下的都是些心无反意，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村民，所以钢铁的骑兵们认为这是一场一面倒的屠杀。而他们渴望这样的屠杀，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是踩着成堆的尸骨才进入了钢铁城，战场上的残肢断臂能够唤醒他们血脉中最原始的饥渴，在他们眼中，无论屠戮对象是拜伦帝国的骑兵还是平民早已不重要了。

所以当他们看见村中陡然亮起的火把与箭雨时，不少人懵了。箭雨对猝不及防的先锋军造成了大量减员，作为先锋指挥官的队长挥舞着巨剑，劈落一个又一个射向他们的箭矢。

“顶盾！”

他啐了一口，怒骂一声。没有人能想到平日饱受欺压的村民居然会反抗，而且竟然在短时间内组织起了像模像样的防御攻势。但是……他们是东部王国最精锐的战士！队长一声令下，先锋军的队形立刻发生了变化，后排的骑兵同时举盾，行径到了队列最前端。

队长与立于村口的村长对视一眼，残忍地笑了起来。他已经能看见屋顶上埋伏的弓箭手了，全员中，没有一个身披盔甲手执利刃。村民毕竟只是村民，他们根本不敢与正规军正面抗衡。

这些箭矢充其量只能干掉几个疏于防范的新兵，不出一分钟，他们的队形便能冲入村内，届时，他们将碾平整个村子。

面对呼啸而来的铁骑，村长毫无惧怕意，屋顶的弓箭停了下来。待先锋军进入丛林间时，村长忽然右手一挥，林间埋伏的村民们相识一眼，他们拉起数条锋利的钢线，挡在大路之间。战马的嘶鸣声不绝于耳，包括队长在内的骑兵们立刻被甩下马来，后续的骑兵来不及停下，一时间不少骑兵都死在了自己人的铁蹄之下。

仓皇爬起来的队长脸色铁青，这一来一往已经造成了不少死伤，他难以将此刻的敌人与平日唯唯诺诺的村民联系在一起。

而村长没有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他沉声喝道：“火攻！”

下一刻，翻滚的木洞从林间滚落而来，漏出的油沾湿了地面，树上的村民将箭矢点燃，燃烧的箭矢化为一道道火舌，落到先锋军周围时立刻升起了冲天的火浪。惨叫声不绝于耳，队长茫然地环顾因身子被点燃而四处乱窜的士兵，他自己的皮肤也被火焰炙烤得生疼。

这些人真的只是晨露谷的村民？

他心中产生了强烈的疑问，他带领的先锋军几近全灭，而他们却连接近村子都没做到……这是只有在战争中才能见到的景象。

不一会儿，林间传出村民们的欢呼声：“村长，提尔大人的计谋果然奏效了！”

村长不言不语，击溃了先锋的攻势并没能让他欣喜若狂，因为，这已经是他们的全部了，而这批先锋军在整支军队中不到十分之一，被火焰包围的士兵们，不过是最急功近利的一批，远处，还有两位队长，与一整只军队！

他和林秋都失算了。

没想到迪玛王子为了清剿他们，派出了人数数倍于他们的部队，这样一来，他们连夜收拾行囊撤离的计划也彻底宣告失败了，他们恐怕，已经撑不过这个漫漫长夜了。

这是他们的极限，但村长心里反倒有些宽慰。

零的恩情，现在总算能还清了。

“看来，这并不是一场临时的预谋。”远处的队长望着在林间蔓延的火势，感叹道。能消灭一个小队的兵力，这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同时，他也不得不钦佩迪玛王子的远见卓识，正因为大人早就料到如此，才会派遣如此众多的兵力吧。

“众军听令，稳步推进。”另一位队长沉声说道：“别小看这些村民，现在开始，把他们当场战场上的敌人！”

士兵们的应答声震彻云霄，骑兵们如黑云压境，四面持盾的骑士构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铜墙铁壁，部队的行径速度慢了下来，在两位队长的带领下，整只部队显得浑然一体，固若金汤。

这才是真正的东部军人，整个东部都是建立在战火上的王国。

“村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林间的村民们撤了回来，要说心里不畏惧军队是不可能的。村长是一切的主心骨，他们由衷希望村长能像方才那样拿出几个妙计来。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村长身上。

“他们的速度慢下来了，带着其他人能逃多远是多远。”村长面无表情地说道。

“啥……？”

“开玩笑的吧？”

“快走！”村长喝住议论纷纷的村民：“只要我还站在这里，他们就不敢贸然攻击！”

“可是村长你……”

“你们哪也去不了。”令人不安的低吼震住了所有人。火焰深处，赫然走出一个扛着巨剑的男人，他胳膊上的皮肤被火焰烤得退了皮，面目也隐隐有些溃烂之势，他每迈出一步，都发出极为沉重的声音：“你们全都会死在这里！”

男人陡然消失，突起的劲风将村长身边的村民们掀退了几步，当他们站定身形时，男人已然站在了村长面前，斩下的巨剑并未瞄准村长的要害，而是他的胳膊。

身为先锋军的队长，他可不能让这个设计全灭他部队的老头死得这么轻巧。

“村长！”

村民们惊惧交加。

下一秒，队长手中的巨剑硬生生停在了村长身前，他的剑刃似乎被某种看不见的东西阻隔开来。不仅如此，他觉得自己四肢变得无比沉重，持剑的手挪动不了分毫，双脚也像是扎根进了突然中。

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行径的军队诡异地停止了，前方的士兵无论怎么鞭打自己的坐骑，战马都像是着了魔般不肯前进一步。

“反叛者，劫狱者，窃国者……”

队长循声望去，发现人群中不知何时走出一位少年来。少年一把揪住他胸前的盔甲，竟将他庞大的身躯轻而易举地拎了起来。

“你们要找的人就在这里，来取我的项上人头吧。”

下一刻，军队脚下的土地倾塌而下，突如其来的深渊瞬间将整只部队卷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