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传奇 第3章 雁子回时

给别人家的孩子取名字，别人用了，是别人对你的认可。

二叔能看出来女人那段时间的开心。

他不想破坏她在村中唯一开心的事情。

所以三爷爷警告的话他并没有告诉我的家人。

实际上二叔也一直不太相信三爷爷的鬼神之说。

不过那个护身符，他还是给我戴上。

在我满月后不久，我爸妈便出门谋生把我放在了家里喂养。

女人很喜欢我，似乎我身上寄托了她对那个卖掉她的爱人全部的期望。

她几乎在不忙的时候都会来带着我玩，而在她选择认命之后，陈赖头除了喝醉酒或者心里不痛快的时候会打她一顿之外，对她的看管也没有那么严格了。

二叔对她心有愧疚，能不见面的时候不见面，见面也只是最简单的招呼客套。

就这样，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

女人并没有所谓的诅咒要被老天爷收。

我也并没有因为秦雁回这个名字招来任何的不祥之说。

相反的，女人带着我会教我识文断字，二叔作为村子里的老师会教我看书，三爷爷也会经常在我耳边念叨一些做人的道理，可能是学习使人明智，幼年的我便展现出了超乎同龄人天赋智商，我和同龄人几乎没有任何的共同语言，而周围邻居对我更多的都是聪明的夸赞。

一直等到我八岁。

那一年我已经读完了三爷爷的藏书，滴天髓，入地眼，三命通会，三元总录，奇门遁甲等等。

读完了二叔的李杜等等大家，读了辛弃疾的鹏翼垂空，笑人间苍然无物。

读了观人经，势胜学，予学，谏学，上学等等。

通不通其意不知道，总之读的太多，终究体会到的也多些。

二叔说他已经在这个阶段没有什么可教我的了。

女人说我跟他很像。

三爷爷说我是文曲星转世。

这一晃八年。

一切依旧没有到来。

八年了，女人没有名字，所有人对她的称呼都是赖头家的。

尽管她跟我很亲近，在我很多次的追问下，她都不愿意对自己的名字透露半个字。

我对她的称呼，也只有简单的阿姨两个字。

也就是我八岁那年。

女人怀孕了。

陈赖头很高兴，第一次给女人买了一身新衣服。

又想请早已经封山了十年的三爷爷出山，想要请三爷爷掐算一下女人肚子里怀的到底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没有人觉得三爷爷会帮陈赖头算。

毕竟封山的十年来不管来的人是达官显贵还是亲戚好友，三爷爷都从未破过例，更别说是他一直都不待见的陈赖头。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陈赖头找三爷爷的那一天。

陈家庄封山十年的抽烟大仙陈福海。

出山了。

开算的那天，陈家庄一个村子的人都聚在院中。

十年来，三爷爷第一次再收二十元的红包。

只是这一次，他不要香烟，香烟大仙不抽烟了。

他点了三支香，插在香炉中。

众人哗然。

陈福海要烟不敬香，这是他一辈子的规矩。

封山十年，这一次似乎不太一样了。

香炉里的香飘着袅袅的烟。

然而香却在烧到一半的时候，灭掉了。

敬神灭香。

这不是好兆头。

众人吓的大气不敢出。

三爷爷似乎并未在意，他划着了火柴，想要把灭掉的香点上。

当火柴燃烧的那一刻，三爷爷一口血喷了出来。

血在三爷爷的衣服上晕染出一朵花。

众人关心的要冲过去，三爷爷却喝止大家接近。

三爷爷惊恐无比的看着家里的门楼上。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根本就看不到任何的东西。

然而在人群中的我，却清楚的看到了门楼上坐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老太太，穿着一身华丽的衣服，有点像是戏台子上唱戏的那种人。

她冷笑的看着三爷爷，又看了看我，身子忽然就那么消失不见了。

我一下子被吓的脸都白了。

她消失之后。

三爷爷叹了口气，他拔掉了香道：“散了吧，这事儿不是我能算的了的。”

众人不解，三爷爷却直接发火把人赶走。

在大家走的时候，三爷爷点名让我留下。

众人走后，三爷爷对我叹了口气道：“雁回，你看到了她？”

“是的，您怎么知道？”我问道。

“因为她看了你一眼，你脸色又煞白，我估摸着就是你看到她了。”三爷爷道。

“她是谁？”我问道。

“我不抽烟，是我之前的靠山不敢探寻关于赖头家的事情，而她就是今天我请的人，我请她来了，她责骂了我，说这件事不让我管。”三爷爷叹气道。

说完，三爷爷招呼我到了他身边，他拉住了我的手道：“她是在寺庙里当差的神仙，她让你看到了她，说明你们俩有缘。”

“仙家？她是神仙？”我问道。

“能住在寺庙里的，都是神仙，你终究还太小，有些事情你不懂。”三爷爷叹气道。

随后，三爷爷嘱托我道：“最近离赖头家的远些，老天爷要收她了，就在最近。她这样命格的女人，三百年出一个，命由天收，怀孕的时候，往往是离死亡最近的时候。”

“您封山十年出山为她算卦，就是因为这个？”我问道。

三爷爷点了点头道：“到底是个可怜的女人，我想知道她到底有没有活着的希望，想给她找一条明路，为此我不惜坏了规矩犯了戒，请了我靠山的上家，就是你看到的那个老太，结果依旧是没有任何办法。”

我跟二叔一样，之前对三爷爷的鬼神一说不太相信。

封山之后的三爷爷也极少提及鬼神之事，我对三爷爷这方面的印象，大多都是道听途说。

直到今日，我才有些动摇。

毕竟我亲眼看到了三爷爷所谓的神仙。

我还与她对视了一眼。

而三爷爷陈福海出山之日口吐鲜血再次封山，这成了众人议论的话题，可是大家走议论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说可能三爷爷不太适合再吃这碗饭了，当然也有人说是因为三爷爷这次没有抽烟导致。

可能只有我知道，不抽烟是因为请的人，早已不是当年的靠山。

日子依旧再过。

直到三个月后。

那是一个暑假。

那一天闷热，没有一丝的风，天气热的几乎可以拧出水来。

我跟二叔一起在村外的河里洗澡避暑。

那条河，叫落崖河。

夏天河里洗澡的时候凉爽，可回到家里就又一身汗。

我在洗澡的时候，忽然感觉胸口很热。

我低头一看，发现了那个挂在我胸前的护身符，燃烧了起来。

那个护身符被二叔用一个塑料的盒子装着，从我满月那天就戴在我的脖子上，我早已把它当成了装饰品。

如今这次，在水里，没有任何的火源，护身符烧着了。

我手忙脚乱的拍打着都没有用，二叔发现之后也是过来帮忙，剧烈的疼痛让我龇牙咧嘴。

拍打浇水没有用，我直接一猛子钻进了水里。

可就算到水里，那火依旧没有灭。

在水里自己胸前的护身符烧出蓝色的火光，这场景几乎把我吓傻。

直到符纸燃尽，我才从水里爬出来，胸前烧出了一片水泡，疼的我双眼含泪。

我跟二叔都想到了这护身符的来历，这诡异的起火让我们二人都心里发毛。

二叔在疑惑不解之下，赶紧带着我去找三爷爷。

到三爷爷家的时候，我们发现三爷爷一个人站在院子的中间，那个带着黑色帘子的神龛又被他搬了出来，三爷爷的嘴巴里叼着香烟，地上散落一地的烟头。

还没等二叔说话。

三爷爷就双眼通红的道：“老天爷要来收人了，就在今天！”

“谁？”二叔问道。

三爷爷死死的盯着二叔道：“赖头家里。”

二叔整个人的脸色瞬间变的极其难看。

二叔道：“三伯，如果是真的，请你救救她。”

三爷爷摇了摇头道：“能救我早就救了，今天，我几乎是用命给她问卦。”

说完，三爷爷便不再说话。

任凭我们问什么。

二叔担心她，我也担心她。

我们俩赶紧离开了三爷爷的家里赶往陈赖头家。

我们谁也不知道老天爷如何收人，能做的也是提醒她小心。

到陈赖头家里的时候，陈赖头和她迎面走来。

陈赖头背着背篓拿着镰刀，是要去割猪草。

二叔就要上前去提醒她。

我一把拉住了二叔。

因为我看到了，在她的背上，趴着一个女人。

一个穿着红色嫁衣的女人。

她趴在她的背上。

女人背着女人。

她毫无察觉。

她的下巴立在她的肩膀上。

她在对我笑。

这一笑，把我笑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阿姨，你背上有个女人！”我大叫道。

尽管害怕，出于对她的担心，我还是叫了出来。

她回头看去，二叔跟陈赖头也看去，三人同时对我露出迷茫的表情。

在他们的眼中，我成了神经病。

我拉开了衣服，露出了胸前被烧出的水泡，我再次大叫：“三爷爷说老天爷要收你！今天是你的死期，我护身符烧着烧伤了我，这就是预警，这个女人你们都看不到，我看到了，说明她不是人！”

陈赖头举着镰刀发火。

他说我再胡说就搂死我。

他骂我是神经病大傻帽。

她摸了摸我的头，说我有些发烧，让二叔带我回去休息。

二叔憋了半天，说出了两个字。

小心。

我们俩看着他们俩走。

那个被她背在背上的女人咧开嘴。

吐出了一条几乎要垂到地上的舌头。

我颤抖的抓住二叔道：“二叔，我说的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