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归情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不能

她趴在那些侍卫的手腕上嚎啕大哭，好像只要哭得足够撕心裂肺就能让太子从宫里走出来，一如往常那样安慰她。可，是她看错了人。她的哭声只引得越来越多的百姓围观，指着她的脊梁骨骂她是个贱人。哪怕她心中有再多委屈也不能说出来，因为如果她不在他们的面前做挡箭牌，那些箭就会直直地戳入他们的心脏上，给他们致命一击。是她因为喜欢而忘了疼。

如潮水般的骂声引得侍卫都听不下去了，连连挥手赶人。

“太子哥哥不是说爱我吗，不是说会娶我吗，为什么如今连见我一面都不肯！我知道你一定在这里看着我，你出来见见我啊！见见我吧。。承业哥哥，雪明再也不胡搅蛮缠了，我不爱了还不行吗？你出来见见我，我想听你说说话，听你问我一声好。”

梁雪明无数次哽咽到失语。卑微地半跪在地上，面前是一堵人墙，任由她哭得再难过也不会心软。杜承业利用了她，别人甩过来扎他的刀子狠狠地刺中她的心脏让她痛得生死不能，但他仍旧熟视无睹。她做了这么多年的遮羞布，从来没因此与他们吵过、闹翻过。她不提，就全都当什么都没发生，未免太过残忍。

杜承业没有出现，就代表着他不在乎她了。属于她梁雪明的最后一点骄傲顷刻间灰飞烟灭，一点儿余地都不给她留。他明知道她几乎什么都不剩了。从一个众星捧月、万丈瞩目的小姐变成了有钱的过街老鼠，这就是那帮大臣想要的。他们终于给田大人、曲大人报仇了。满足了自己心中的正义。那么多大人在朝堂上尔虞我诈之余，还想得出用如此手段欺压一个十几岁的姑娘，从不感觉害臊。是啊，在京城这种地方，哪儿有什么无辜的人，哪儿有什么年龄、性别之分。

“太子殿下，您，真的不去看看她吗？”林瑛听她不停抽噎的声音，心脏一阵阵抽痛。在安宁中忍不住开了口，“您来都来了，去看看吧。算我求您了。”

杜承业倚在内侧城墙，缓缓摇头，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不能去。”

林瑛拳头紧握，不敢骂的狠：“您好狠的心。雪明从小就被灌输着以后要当太子妃的念头，可从头到尾没人真心想把这个位置留给她。这就是皇家吗？最是无情帝王家。呵。不娶她也好，她早该找个普通人嫁了，这样最好。伴君如伴虎，从来没错。”

“别异想天开，身为梁家唯一继承人，她这辈子的命运都没得选择，只靠家主左右。”杜承业嘲讽道。

“雪明是个善良清白的姑娘，不知比我们这些人高尚多少。明明心有城府却从来不算计我们什么，对身边人足够真诚，可惜，在京城这种地方，真诚是会害命的东西。”林瑛再听那哭声已听不见了，知道她是心死了。于是乎苦涩地说着。

杜承业亦害怕又担忧，看向梁雪明的方向只看见一堵冰冷的红墙。“她还小。”

没有杜承业再来关心她，她就像天塌下来一样。整个人萎靡不振，那颗心碎的足够彻底。

“您还喜欢她吗？若是不喜欢了，也别再给她期待，不如放她嫁去普通人家，安安稳稳地过完这一生。”林瑛算是求他，期待地等着他的回答。

“不可能！”杜承业脱口而出，有些恼怒，回头狠狠瞪她，警告说，“下次再胡言乱语仗责五十！”

“您的行为已经放弃她了！”林瑛也倔，撇头不看他，为梁雪明鸣不平。

“一百！”他立即堵住她的嘴。

“您就是口是心非！”林瑛硬扛下了他的压力，继续与他犟。

他已瞪红了眼：“两百！”

林瑛低头知错，闭口不言。

他这才舒心。墙的那头又传来渐大的哭声，他听着实在揪心。眉目间紧锁着忧愁，长长地叹了口气后与她说真心话：“你怎么知道我肯放弃她？五年的陪伴能说放就放吗？这五年，我依着她长，她依着我长，早就把彼此当作亲人，亲人怎么能说放就放？我宁愿她什么都不会，只做个愚笨的人就好。什么都不拥有，这样最好。”

“太子还是念着她的。”林瑛念叨说。

“去劝劝她吧。你们二人自小情谊深厚，你的话她会听的。”杜承业转身准备离开。

林瑛追了上去：“我说不如您亲自去。哪怕是您与曲花水即将成亲，她也不会对您狠下心。您这是在把她推向那位柯公子。明眼人都知道那位对她也不是普通的情谊。”

“无妨。”杜承业已潇洒离开，留她一个人在原地唉声叹气。

从门缝里偷偷看见梁雪明趴在地上嚎啕大哭，倔强地等待杜承业出去扶起她，再转头看看杜承业，他已走出三百米远，不可能回头了。她的深情只会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倒真的不如接受那位柯公子，据说也是位好人，虽清贫了些，但若和他在一起，日子倒能过得安详又自在。这些都是杜承业给不了她的。

“梁小姐真是误会太子了。”皇后急急忙忙从宫内走出来，没看见躲在门后的她。连忙拍手叫梁雪明，“哎呦哎呦！雪明快起来！快起来！”

看了眼旁边冷漠的侍卫，骂道：“有没有一点眼力见了？不知道扶一把？地上那么凉怎么能让她趴在地上哭呢！全都仗责一百！好歹她也是太子曾经喜欢的人，怎么一点礼数都不懂！”

这话说得直直刺中梁雪明的心，她目光呆滞地盯着皇后。

“皇后娘娘~”哽咽道。

“哎呦！本宫的心肝啊，怎么哭成这样了呢？快快快，到本宫宫里坐着。冻着了吧？用过早饭了吗？”皇后拿着手绢擦掉她脸上站着灰的眼泪，一张干净的小脸倒只剩下那双眼睛还清澈着。连连问道。

梁雪明摇头。

“那快跟本宫走，本宫带你用饭。早知道雪明要来，特意让御膳房做了好些吃食。”皇后抚摸她的后脑勺，拍拍她的肩膀笑得如慈母一般。

梁雪明从地上被搀着爬起来，看着她泪流入注，可怜巴巴地问：“承业哥哥呢？他怎么不来找我？”

“现在不能叫承业哥哥了，该叫太子哥哥。承业他啊，要成亲了。想必你也知道，本宫不瞒你。他即将与慕容家义女成亲，你再叫他承业就与理不合了。”皇后拉着她往里走，一群人为她们让路。

梁雪明没有反驳，知道这世态变了。

杜承业躲在拐角处看着她哭成泪人，身边还跟着皇后，更加叹气。皇后能找上她一定不会说些好话，他跟梁雪明之间的关系会越来越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