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归情 第一百二十一章 我就是个懦夫没错

本已经走进了自己的屋子，还是转头去了她房前。轻轻敲门：“雪明，刚才是我说话重了。”

里面依旧安安静静，想起她刚才气冲冲的样子，继续说：“我知道你没睡。”

梁雪明快步走过来开门，不开心地回答：“是！我确实没睡！”

“刚才，”柯雁归支支吾吾地说。

“没事非要气我干什么呢？还不是要自己过来认错吗？”她没好气地哼哼，把他拉进屋，带上门。往凳子上重重一坐，自己给自己倒茶。

柯雁归坐到她对面，自知理亏也没有跟她犟。

“明天你真的不去吗？”

“当然不。”她浅尝一口龙井，满意地点点头。看他一副为难的样子，说出实情：“其实太子也不想让我去。刚才那些话不过是骗骗母亲，怕她担心才那么说的。京城里的事情太复杂，我不想让她知道那么多。既然她选择留在梁家，那就受着梁家庇护，简简单单地活着就好，没必要知道这些令人头痛心烦的事。你好像对我很惊讶的样子？”

她浅笑着，走到柯雁归身后，附在他耳边小声说：“京城里的每一个人都不能小瞧，每个人都会是罪恶的种子，只看个人怎么发展了。有的人选择大富大贵，有的人选择淡泊名利，有的人征战沙场、所向披靡，有的人只靠一双手或是一张嘴就能搅弄风云，而，也有些人，没得选择。就像我们。我努力让自己有选择，让身边人逃离这个怪圈，可还是有些人拼了命也要挤回头。呵呵。”脑海里浮现出曲花水昔日嚣张跋扈的模样，实在想笑。

“雪明想离开是吗？”柯雁归看她的眼神悄然变化。

她坐到他身边，拉着他的手说：“我当然想离开，想带着你们一起走。在这里生活太累了，我做不到欺骗自己，说什么苦中作乐那都是假的。我不想等了。太子虽然默许曲花水把喜帖递给我，但你想想明天是什么日子？”

“考试？”柯雁归顿悟。

她垂眸笑，点头，对他缓缓道来：“对。我成绩差，逢考必不过，所以爷爷总拿些东西要求我一定考及格。考试对我来说很重要。若是与凑他成亲的热闹相比，我自然会选择考试。他早知道我会怎么选，早知道我不会去。况且我真的去了，到时候难受的不一定是谁呢。大家都知道我的脾气，我去了不就是两种结果，要么砸场子要么安安静静地看完。砸场子是我舒服慕容家开心，看完是他们难受我难受，我当然选择不去。全京城百姓都知道我与太子感情深，就算不去也没什么，所以家主也一直没跟我提这事。宁愿我不知道、不去。”

柯雁归听完便笑了，眼神中满是佩服。

“周边这些人论城府都是差不多的，比的就是谁手段高，谁更狠。我宁愿装傻也不愿意壮士断腕。至于慕容家，他们会默许曲花水的这种幼稚行为不过是想顺势逼我走，左右都是他们得意。那敢情好，我就顺势走了算。我不是从前胆小的梁雪明，一直不是。从前愿挨是因为我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我乐意为他付出一切，可现在他不要我了。”她说着说着突然哽住。因为她想起了从前，那些飘渺的幻影。倔强地撇开头，不让他看见眼泪。用袖头蹭掉后骂自己：“我最讨厌哭了，爱哭的人都是懦夫！”

柯雁归的笑声更加大，揉揉她的头算是安慰。觉得这姑娘甚是可爱。

“雪明真的与众不同。十几年大家闺秀的日子竟然把你养得如此聪慧，简直不可思议。”

“切，”梁雪明不屑地哼哼，“雁归哥哥以为的大家闺秀的生活是怎样的？每天都只知道弹琴绣花吗？我小时候可不是这么过来的。”

她突然傲娇，昂起头说，“我自识字以来就被送往卫伯时老先生那了，到今日所知之事全是从他那里学来。那老头可坏，白天天未亮就叫我劈柴挑水，等天微亮就让我读书学习，中午练武，下午绕着半山腰跑十圈，还要我背那么厚、那么厚的书！晚上到山脚下给他买第二天做饭用的菜，顺带探听最近的天下大事。后来将将习惯，我又被送回这里了。走的时候可让我好哭！唔呦，那里虽然日子艰苦，但是那老头做饭是真的好吃！可怜我在那里呆了几年，忙得一点厨艺都没学着，好亏哦！”

柯雁归继续被她逗乐，实在好奇卫伯时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他终于知道梁雪明为什么不是文雅的小姐样，原来是从小埋下的种子。看她现在这副轻松自在的模样，好似完全忘记了杜承业，若是她能一直保持这种样子，倒很让他放心。就怕她明明放不下却装作放下，自己一个人偷偷难过。

“在京城里混，一定要注意一种人，他们看起来人畜无害，但其实跟你说话时，你下一句说什么都能猜出来，更能引着你说出他希望的话。让你不自觉地就成为他的刀。他能把你猜得透彻，在他面前你根本没有一点秘密。我只和这种人学了个皮毛。因为我觉得把人事玩弄于股掌之间倒失去了它本身的乐趣。学到最后，你就算不想了解一个人，最后还是会把他猜个透彻，因为那时候，探测、耍手段就不是一种行为，而是一种习惯。啧，我觉得这很不好。”气氛正严肃，她突然灵机一动，话锋一转，“雁归哥哥等晚上放学的时候陪我去找找祥祥和他弟弟吧？再不找可就没有机会了。”

梁雪明冷笑，对他们势在必行。脑海中已经预见他们日后的惨相。

“好。”柯雁归呆愣答她，“雪明以后会有一天对我耍手段吗？”

她坦然说：“如果雁归哥哥以后变成坏人了，我会回到你身边把你变回好人的。这是责任。”

“雪明对太子还是不够喜欢所以才会把他放走？”柯雁归说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都在胡说八道什么，就比如这句话他说的时候就没过脑子，只是听多了她的话不免好奇起来。

梁雪明突然阴沉，失落地回答：“太子？我能拿他怎么办呢？或许是因为太喜欢了，所以才会任由他做任何伤害我的事。喜欢他到最后，到这种地步了，我也不愿意再去争什么。只要他乐意，做了，我就接受。总不能一直迁就他，顺着大势离开就是。我就是个懦夫没错。”

她的话又打了自己的脸。但姑娘家家的不就是这样吗，她也不例外。

只有面对他的时候才肯退缩，一遇到他就不行，没有一点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