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渡忘川 第17章 姻缘树下

月和仙翁的身影消失在殿前，玉落在树下仔细看了又看，十分不甘心。

“你说这么多红绳，这么多名字，这都在一处，就没有绕在一起的？”

薛十七看着树下咋咋呼呼的玉落，笑着应和：“想来应是有的。”

玉落一屁股坐在树下，左右转了转头。

“这里怎的这般安静，连个人影都没有，不会这儿只有仙翁一个人住吧？”

玉落惊讶地看向薛十七，这三十六天哪有神仙是没有侍从的？

不是都巴不得一屋子的仙侍么！

“玉落，长情殿确实只有仙翁一人。”

“月和仙翁······月和仙翁······”

“这个名字怎么有些熟悉？”

玉落仔细的想着喜鹊爷爷讲的那些故事里，好像有个月什么庙。

薛十七在她身旁坐下，轻轻敲了下她的额头：“傻瓜，就是月老啊！”

“月老！你说仙翁就是月老！”

玉落猛地抬头，望向树上：“那这些······不就是红线？”

不都说月老浑身通红的，很是喜庆么，怎么仙翁看上去一点儿都不像传说中的样子。除了那白色的胡须，还有这红线。

“对了，十七，你怎么认识仙翁的啊？”

“其实只是一个巧合，我那日在练习腾云术，不知不觉就飞了很远，来到了一个石亭，石亭上放着两盏茶。”

“我当时以为有仙人们在此相聚，正想要离去，却在地上拾到一条红色的手绳。想着不知是谁遗落的，便在石亭中等待了片刻，就这样遇到了前来寻物的仙翁。”

玉落从书袋中拿出两个果子，放在薛十七手中一个。

“哦~所以说那条手绳是仙翁的？”

“仙翁当时好似十分焦急，甚至都红了眼眶，见我手中拿着红绳，十分高兴，便许给我一个心愿。”

薛十七摸了摸手中的果子，啃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原来她喜欢这个味道。

“可我也只是碰巧经过拾得，实在是不好意思接受，仙翁执意带我去了长情殿，让我挑选殿内的东西。”

“那时我才发现原来石亭离长情殿很近，原来仙翁就是以前村长同我讲的月老，后来我见推脱不开，想着你肯定会喜欢这个地方，便提了一个要求。”

玉落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是十七懂我，这里真的太好看了，而且莫名的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玉落顺势躺在了树下，姻缘树下种了许多不知晓名字的草，看上去同青宫里的兰花差不多，但是叶子却更细一些，更长一些。

她伸手轻轻摸了摸叶子：“你长在这树下，比我们还舒服许多。”

天上的仙人，各有各的脾气，有只爱花却不喜其他植物的闺臣仙子，有只喜饮茶其他什么都不食的桑榆殿下，还有这只钟意种草满院无花的月和仙翁。

“十七，你喜欢什么？”

“啊？”薛十七刚吃的一口果子哽在了喉中，急忙咽下。

“你可有什么特别爱吃的？特别喜欢喝的？特别喜爱的花草植物？”

玉落接着说道：“就像我喜欢现在的生活，喜欢在青宫掌灯，喜欢在青宫习字，喜欢同玉言她们躲在被子里偷偷聊天。”

所以与青宫有关的事情，她都这般喜欢么？

玉落将头转向自己的身侧：“还有，喜欢和十七一起吃果子，一起聊天，一起修炼术法。”

薛十七脸上红了红，嘴里的果子不知怎的也甜了许多。

“所以，十七呢？十七喜欢什么？”

“我也喜欢同你一起吃果子，在一处聊天。”

薛十七仰起头，头顶是万千交错的姻缘线，但总有一根同另一根是相通着的，总有一个名字的另一端连着另一个名字。

“十七，你就不想看看自己的姻缘线么？”

玉落将一只手垫在头下，另一手指向树冠：“这里头肯定也有你的。”

“不想。”

薛十七的目光逐渐移到玉落的身上，看她认真数着红线的样子，只觉得异常的可爱。

都说姻缘天定，可他并不好奇自己的名字的另一端是谁，对他而言，那个人是不是她都不重要。

因为她已经在自己的身边，也在自己的心里。

玉落放弃了数红线的工作，这好比在夜空中数着星星一般艰难。

她起身，与薛十七并排坐着：“十七，你说这红线有没有分叉的？”

“分叉？”

“对啊，就好像一根树枝上能开出许多叶子，那一根红线上不能连着许多牌子么？”

“哈哈哈，你在想些什么呢？一个人命定的姻缘就只能有一个啊。”

玉落机警地将手掌挡在额头前，顺势抓住了薛十七伸过来敲他额头的手指。

“哈！让我抓到了吧！”

薛十七想将手指撤回，却被她牢牢地抓在掌心之中，慢慢地玉落将他的其余的手指都抓了过去。

一股奇怪的感觉从他的手心蔓延到心中，指间好似触电一般，很想抽离开，却又留恋着女子手掌的温度。

瞬间脸上的红晕蔓延到了耳部。

“十七，你耳朵怎么红了？是我抓的太用力了，抓疼了你么？”

玉落急忙将手松开，对着薛十七的左手，轻轻呼着气。

“可好些了？”

某人的耳朵愈发的红了。

“无——碍，无——碍。”

“没事就好，咱们是不是待得太久了，仙翁应该快回来了吧？”

“仙翁无事的时候，在石亭一坐便是一日。”

“十七，你经常来这儿么？”

“恩，偶尔星君的命簿调动的时候，还需要查看姻缘簿，所以偶尔我也会来这里。再加上自从上次之后······”

薛十七还未说完，只觉得右边的肩膀一沉，回过头去，女子已然睡着了。

他看着天光，还未到时辰，就让她在此处歇息一会儿，届时再唤醒她便是。

均匀的呼吸声从身旁传来，女子的睫毛微微向上翘着，圆圆的脸颊上因为嘴上出现的笑容，欠着一处浅浅的酒窝。

他看着刚刚被玉落握住的左手，看了许久。

他将那只手伸向身旁的玉落，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顶。

很久很久之后，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他仍旧能感受到她靠在自己肩头，那时心中的悸动。就算用一切去换那日片刻的安宁与快乐，他想，他也是愿意的。

可惜，即使时间重回，也无法改变一切。

有的时候，命运看似在自己手中，却由不得你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