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渡忘川 第195章 范无救

“王君可曾问过自己，是否能够真的放下？”

关于玉落的身世，冥界众人皆有自己的猜测，黑白无常常穿梭于冥界及人界，他自是知晓轮转王君，有多么重视那个苏宅里头的女子。

甚至几次三番前往人间，尽管她们二人容貌并无相同，但是身上的气息却出奇地一致。

“王君，若觉着我接近她是为了轮转塔，王君也太过小看于我，我谢必安还不屑行此鬼祟之事！”

白色的影子消失在院落之中，薛十七神情缓和了许多，轮转塔固然重要，但他更在意的是玉落遭受欺骗后的伤心欲绝。

所以，他才会如此抵触谢必安，他并不希望，玉落会因此受到伤害。

菩提树上交错的红绸随着渐暗的夜色，晃动着，他的目光注视在那光影之上。

他又何尝不知，一世轮回，玉落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她了。

但她从未变过，在他心中，她只是忘记了那些过往。

女子抵在门后的手微微颤抖着，单独在冥界的这几十年来，她闲的无趣，也曾在阎王伯伯处习得一窥探的术法。

无人发觉，刚才院内二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被屋内的女子听了去。

泪水悄无声息的滑落而下，玉落并未发觉自己哭了，她摸上自己的面颊，直到触及湿润，才觉察到自己的难过。

“原来，师父心中真的有这样的一个人存在……”

那样的感觉并不是错觉，小白所言，那人应是与自己十分相像，又或者说是自己与那人一般无二。

这，才是师父留下自己的目的吗？

不是的！

另一个坚决的声音否定着自己，从自己开了灵智以来，师父就一直在细心照料着自己。

这样的关爱，怎么会是假的。

她回想起自己化形的第一日，师父、陆川大哥、时雨，他们都唤着同一个名字，他们唤自己玉落。

玉落？会不会那人也叫这个名字？

她的猜想逐渐蔓延开来，躺在榻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两百多年的光景，大家待她如何，她最是清楚不过，哪怕只是因为她像旁人，她所得到的也已经够多了。

实在不该埋怨什么，虽然心中仍旧会有些许难过，但她好似更加在意师父的想法。

没关系，来日方长，不论从前如何，日后她在师父的身边，他们会有更多相伴的时光。

师父说过往事已矣，不必执着。

不知小白与师父之间究竟发生过何事？小白好似对师父的怨憎更多。

玉落合上双眼，沉沉睡去，屋内出现一个黑色的身影。

男子小心地掖好被角，摇头轻笑：“走了许久，这半夜踢被子的习惯，倒是不曾变过。”

玉落一大早便早早起来，在院中练习着口诀身法，连水池边的云螭都受到了惊吓。

一个时辰过去，薛十七走至院中，取出怀中的锦帕，擦着她额间的细汗。

“今日倒是乖巧得很，看来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长大了许多。”

“师父，我一向不都是如此乖巧。”

玉落摇头摆着一脸的笑意，眉眼弯弯的样子落入薛十七的眼中，男子轻轻拍了拍她的额头。

“戒骄戒躁，继续努力。”

“嗯，知道了，师父！”

本以为玉落是一两个时辰的新鲜，却不想大半日下来，习字的时候也不见得半点叫苦，反倒叫他有些不大适应。

“玉落，今日便学到这儿，你且歇息去吧。”

“嗯，好！”

玉落答得很大声，她想着，自己再努力一些，师父的眼中终有一日只会留下自己，而不是别人的影子。

想起昨日的小白，玉落收拾好东西后，便去了冥界与人界的入口，等候着小黑。

师父曾经说过，小黑从前也有个凡间的名字，叫做范无救，他既然总在小白饮下孟婆汤之后悉心看顾。

应是知晓小白的一些事情。

正想着，那叮叮当当的铁链声就从远处出来了。

“小黑，小黑。”

小黑眉头微皱，并未停下脚步，装作听不见的样子，向着第一殿走去。

“小黑，你可有时间，我有些事情想问你？”

“姑娘怕不是认错了人，我是黑无常，不是白无常。”

玉落跟着小黑，一路走了过去，小黑的脚步逐渐快了起来，铁链之下锁着的鬼魂苦不堪言，发出阵阵叫喊声。

“小黑，我真是有要紧的事情找你。”

“姑娘，不妨低下头看看这铁链之下拖着何物，姑娘觉着我有时间听废话吗？”

玉落闭上了嘴，不再开口，只是默默跟着小黑，她一贯知晓小黑不喜言辞，对着自己更是没什么好的脸色。

直到所有的鬼魂皆送至了第一殿，小黑才忍不住开口说道：“姑娘，还要跟到何时？莫不是要跟着我一起去凡间勾魂？”

玉落深吸一口气，按住小黑拉着铁链的手，不让他继续前行：“范无救，我有些事情想问问你，是关于谢必安的事情。”

小黑眸子里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停了下来，二人一同来到了忘川河边。

“你想问什么？”

“我想问你，小白从前与我师父之间可是发生过什么事情？他并不是真的如自己所言，那般崇拜师父，对吗？”

“你倒是没有看上去的那般蠢笨。”

小黑双手背在身后，视线偏向远方，不禁感慨着：“若不是因为我，他也不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更不会留在冥界做了无常。”

“小黑，究竟发生了何事？”

“你既然知晓我与他从前在凡间的名字，便知晓我与他从前只是个普通的凡人。”

“我与他自幼相识，皆是贫苦人家的孩子，能够读书考学已是万幸，谢必安的文才出众，远远在我之上，那年科举我与他一同前去京都考试。”

“他的文章在考后誊抄下来，辗转至各个考生之中，更是流传于大街小巷，每个人都以为他定能高中。他也确实夺得了魁首，只是被人轻易夺走，当朝宰相家的儿子不过只是寥寥数句，就夺走了他的文章，他的榜首，他的官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