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渡忘川 第33章 香消玉殒

“哼，你这女人还是如此惺惺作态。”

一声冷哼。

除了玉落，众人皆惊讶地看向那条银龙，尤其是挡在其身前的天后。

龙尾用力地扫过，天后被重重地打在擎天柱上，陵光神君在旁急忙将其扶起。

“竟是你！”天后的眼神突然狠厉些许，“你这妖物，两百年前便已灰飞烟灭，是我亲自将你元神打散，怎会！”

“怎会还好好地活着是么。”女子嗤笑一声，即使笑他人也是笑自己。

明明已经魂飞魄散，可那人偏偏不愿放走自己，硬是拼尽他全身的法术，只为将自己放入他的身体之中。

于是她在他的龙身之内，可他却不在了。

女子扭动着这副龙身，这明明是他的，每每看到，总觉得他还在自己的身边，就好似二人住在同一副身躯之中。

可这些，不过是自己的臆想。

“天后又如何，还不是这般眼瞎，连自己儿子都不认识。我这妖物换了一层皮，就让你这般舍命相护，我还真是担不起！”

天后正准备一掌打过去，却停住了半分，手中的火焰逐渐变小。

“妖物，你把东隅怎么了？”

“东隅？还有什么东隅！”

整条龙身发了疯似的向天后的方向扑去，却被一道红色的光打落在半途之中，继而伏低喘息着。

天帝收起掌心的神力，从始至终未曾正眼瞧过那女子，淡淡开口：“忘川河畔的彼岸花，也能在天界掀起这么大的风浪，自是留不得你！”

“你们又何曾想要放我一条生路，放我们一条生路！”女子的声音甚是凄厉。

“天后也好，天帝也罢，我们二人从未做过任何伤害他人之事，为何偏偏不能容于这天地之间。他都已经不要那储君的位子，愿带我离开，就此归隐人间。可你，又做了什么！”

银龙的目光落在天后的身上，恨不能将其吞噬。

“是你，是你为人母却装的那般善良和蔼，是你骗了他，骗了我们。是因为你，东隅才会死，若非你，我们早已是凡间的一对普通夫妻。”

天帝顺势看向擎天柱旁的天后，眼神之中那零星的疑惑，逐渐淡开，转而变成不屑。

天后挣开陵光神君的搀扶，指着那原本属于自己儿子的躯体，怒斥着：“若不是你这妖物，东隅怎会如此！他向来都是那般温顺听话，从不与我争执，直到你的出现。我只是为他好，我有什么错！”

“你对他的好，便是要他做那背弃情爱，违背诺言之人！就是要让他亲手了结他自己最爱的人！你们不是最在意这天规，这无用的律法，我偏要毁了它，我要让那些束缚的条条框框永远都不能再出现······。”

“你闭嘴！”

天后手中的火焰还未曾触及那龙身，一掌红光直冲过去，硬是要将那肉身打散开来。天后收回法力，大声制止着。

“天帝，不要！”

那毕竟是她的孩儿，即使那女子在他的身体之中，她也仍旧不愿置其于死地。

可她全然忘了，忘了那个她曾经也唤做“夫君”的人。那个她的孩子唤做“父帝”的人，是多么的绝情。

“不要！”

玉落惊呼着，随即看向天帝身后的桑榆。从始至终，他都不曾开口，哪怕只是佯装，也不曾。

龙身放弃挣扎，女子抬头看向上方。

上方的云彩好似变了颜色，像极了那日她第一次见东隅的时候。

朵朵的白云被染的绯红，她一度以为那也是花儿。

“殿下，这云彩怎的这般好看，我能不能抱回去？”

“好~”

“殿下，我快抱不住了，不如这朵给你？”

“好~”

“殿下，哈哈哈哈。你看你好似那长胡子的老爷爷，你看我将云彩扣在头上，像不像老奶奶。”

“像~”

东隅，过了这么久，总算能来找你了。独自苟活着的日子，真的不算是活着，你再替我乱做决定，我可真的要生气了。

女子闭上双眼，却在下一瞬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众人惊讶地看着那女子，龙身碎裂成无数片，消失之后。女子显现出元神本貌，而随之同样显现出来的，还有那道蓝光。

“那是，那好似是东隅殿下！”

阿篱的话震惊四下，众人纷纷望了过去。

只见那道蓝光已窥不清原貌，但是却隐隐约约的看着其，将女子围了起来。好似，好似二人相拥在了一起。

没有任何言语，两团不同颜色的光亮，融做了一团。继而四散开来，与四周的云彩、尘埃，化作一处。

玉落知晓，这世间再也不会有那女子，也不会有东隅殿下了。或许，不是这世间容不下他们，而是他们厌倦了这世间。

天后软下身段，跪在擎天柱下，泣不成声：“吾儿，你怎么这般傻。她究竟有什么好，能让你与她一同离去······”

桑榆眉间微微蹙起，他只是想将储君之位攥入手中。却从未想过，让自己的兄长落得如此下场。

可如今，结局已是这般，自己也无力回天。

“陵光神君看守不力，自去肃律阁领罚。”天帝抬眼，看向那原本坐立戒钟之处。

轻轻挥了挥手，一座硕大的白玉石碑，耸立起来。石碑上密密麻麻的天条，一一闪烁着金光。

“愚不可及。”

玉落听见那天帝口中的四字，心中不由地悲愤交加。金黄色的衣袖，划过的每一寸，都还残留着二人元神散去的气息。

究竟什么才是重要的！

是天规，还是真情，还是那不容置疑的权利！

若不是被薛十七定了身，她真的很想冲上前去，问一问。

“是你，是你杀了东隅，他是我们的儿子啊！”天后拉住天帝的衣角，哭喊着，“你还是那个我认识的人么？你可曾有过心？”

“天后既然抱恙，便回紫云方宫好好休养。”

天帝抛下一物于陵光神君的怀中，便离去了。

薛十七听得真切，也看的真切。

“陵光，去将此物一同带到肃律阁。”

那物正是玉落的书袋，那其中或许还会有她的贴身之物。

一股寒意油然而生，那被金光包围着的背影离他仅仅只有几步之遥。却能够在举手投足之间，要了他最在乎人的性命，想到这儿愈发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