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南游 第九十五回惊圣梦误上贼船

话说唐释子长老一入水玥国顿感耳目一新，不停地向驿丞发问，彻夜不息。问到关于建设人心之事，驿丞回复道:“以往贫穷之时，大家都能相互关爱。今天虽然堪称盛世，但人心不古，人心冰冷麻木，作奸犯科、见义不为者多如牛毛。其中最重要一点还是没有建设好人心，而只顾着通商富民。我王正是觉察于此，所以决意改变民心。使民心童化，官心民化。

建设人心，首在两点。第一乃偶像之风，国中优伶曲艺大家不少，其追随者比比皆是。若要治本，首在治根。偶像若正，崇拜者亦正。虽有不正者，亦不为已甚。第二必归之于教育，我国中教育阶段分为童学、少学、青学三个阶段。童学三年，学费共计十万……。”

“什么？童学三年就要收十万？”长老惊愕的吐了茶，停了食。

驿丞解释道:“老师父不知，我们施行的是义务转教，童学阶段不在此列。所谓义务转教，即从少学、青学起实行义务教育，共计十年。为何童学阶段不在此列呢？因为人之初性本善，童学阶段人性绽放，非笑即骂，有性情之别，无善恶之说。师长父母多加引导即可，少学、青学乃人性养成、思想造就之重要阶段，所以必须免除学杂费，实行十年义务教育。如此一来呢，既可免除家长及自身压力，又可吸引大众向上之心。运行这种制度没几年，国中童学毕业者少，青学毕业者众。

最后我王在各地建造锦园大厦，内设衙门、国学、运动、武术、舞蹈、兵场、美食、菜市场、休闲所。以景点之形式对外开放而不收门票，不同阶层民众皆可免费入锦园学习游览。少老相交，阶层互化。商能通儒，儒能通商。文能熟武，武能熟文。建设人心之大业，必于此见辉煌。”

五更之后，夜渐发蓝，群星未隐。长老丝毫未有困意，倒是那驿丞侧身斜坐，眼圈黯淡，有些乏了。长老忍着兴奋激动之心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是关于军民关系之事。

驿丞洗了把脸，活动了一下筋骨，看长老精气神十足，也就娓娓道来的说:“我国凡五千万人口，当兵不过十万而已。但是你别小看这十万人数，它最大的爆发力潜藏于百姓当中。这就得说到军民的关系了，我王规定士、农、工、商、卒必须在每年错开抽出三个月时间来到军队互训。所谓互训就是当兵的把他的作战技能传授给百姓，百姓们把各自的生活技能传授给当兵的。每年三个月，十年三十个月。别看我们军队人数少，可老百姓都是无军装之战士。很多突发情况都不需要调动军队，有百姓足矣。

朝廷也不需要给军队补助军粮军费，军队自会自耕自货，减轻朝廷负担。如此军民互训，于国于家于公于私都是一件有利无害之事。说到军民关系更是融洽，平民百姓家婚丧嫁娶或过年过节亦或小儿女满月都要到军队当中举行，或者到烈士园里举行。百姓以军兵为矛，军兵以百姓为盾。国家之重，军民至上。您说他们的关系怎么样呢？”

长老听得心悦诚服，连连赞赏。长老请驿丞睡觉，驿丞不急睡觉，反问一句:“贵国比我国如何？”长老道:“一样，一样！”又忍不住赞赏一番君正臣贤，意犹未尽之间，听得驿丞一声闲话:“也不全是我王之功，也是我神之力。”说完这话，又勾起了长老好奇心，待要再问，驿丞起身休息去了。

长老也伸个懒腰，打打哈欠，推窗看看天色，还有半个时辰天就大亮了，长老也回到房间里和衣迷糊了一会，却在睡梦中梦到一个可怕的噩梦，梦到无数妖魔鬼怪遮天蔽日，围着长老把心给分吃光了，吓得长老满头大汗，一声大叫，吵醒徒弟，都来问安。

看看天光大亮，驿卒摆饭，不过米汤馒头。驿丞熬了夜，还在沉睡之中。长老也不打扰，自己吃了饭，整了整佛门威仪，就要上殿面君倒换关文。空幻看看天气，乃是多云笼晴之状。瞅瞅长老，却是急功近利之心。乃阻拦长老说:“今日犯冲，不宜出行。”长老不听，执意要去。吩咐三个徒弟不许外出惹事，然后在驿卒的带领下去了宫中。

紫宸殿早朝之时，有黄门官上奏有东土武周国高僧觐见，国王宣来，长老上得殿来，见得文武百官黑瘦黑瘦的，虽如此，却是精小短悍，没有了圆头大肚，却与百姓一般无二。抬头见国王，倒也是初到农村来自城里的二小子，善善憨憨的，什么话也说，什么事也问。

长老拜过了国王，那国王好似见了亲戚一般和长老勾肩搭背，同蹲龙座。一连问了几十个问题，无非是些老生常谈的话题。长老一一回复。长老也把肚子里的问题掏出来询问，小国王也是和村里老大娘一样，碎碎念念的都讲了。还坦白道；天下大治，并非一己之力，还凭两个神灵。长老详问其情，国王如此这般一一道来。并为二神灵建造寺庙，名曰双圣庙。

原来双圣庙里供奉的乃是石魔女王义弟千眼狐、地灵獾——他们分别是石魔女王的十五弟与十七弟。当初女王派千眼狐、猪鼻顶、地灵獾、天雕霸驻阵水玥国。千眼狐，地灵獾谨记女王叮嘱，多为水玥国尽心尽力。猪鼻顶在此期间色心大开，爱上别村女子，自去相亲。天雕霸久未食肉，自离女王，没了束缚，面对一国之人起了吞啖之欲。是千眼狐、地灵獾极力阻止，却惹得天雕霸杀心大起，竟不顾结义之情，一口将二妖吞咽。国王为纪念之，造双圣庙祭之。

长老想到双圣庙瞻仰一番，小国王却设宴麟德殿，为长老接风，长老且从之。宴会上，有外官汇报情况，口齿伶俐，能说会道，博众欢心。又有乐女唱歌跳舞助兴，以示待客交好之意。长老心有不悦，忍而不发。

宴会过后，长老执意要去双圣庙参观，小国王脾气好，劝道:“双圣庙在眺海山之巅，路途……。”

“双圣庙在哪？”长老腿夹住小国王脑袋，仰着脖子问个不住嘴。小国王就势亲吻一番道:“在眺海山。”长老越发激动得抱着小国王打滚，直说:“到了！到了！南海到了！”

原来唐释子取经之时恐怕迷路，曾问舍利子南海之标志。舍利子告诉说南海有三座山，乃紫云山、羊角山、眺海山。前两山已过，只剩下眺海山未过，如何不激动。

小国王恐长老疲惫，想明天再去，长老就要今天去。无奈之下，亲自陪同而去。双圣庙建造崖巅之上，下方是茫茫大海。到了双圣庙一仰望神像，却是妖精模样。长老叹道:“妖精修炼千年只为一人身，而人已有人身，却不加珍惜，痛哉！”转出庙外，站在群山之巅。眺望大海，感慨良多。

长老问此海何名？小国王道:“此乃南海分叉左南海。”复问:“离南海普济寺多远？”小国王摇头不知，并请长老回宫休息。长老收回通关文牒，急于征尘。小国王道：“海上多凶险，多待两天我派兵相送。”长老内心沸腾，不能静止，只是要走。小国王留不住他，只道:“东土法师像我慈父一般，一旦远离，何日重逢。请法师赠我临别之语，定终生受用！”长老想了想道:“贵国君正臣贤，国富民强，小康大同，无以复加。但是贫僧还有两点忠告；

第一，地方官员嘴皮太好未必是好事，嘴皮太利则手脚太钝。为民办事在手脚不在口齿，目观朝廷上下，会说话的不会办事，会办事的不会说话。二者不可兼，宁舍口齿不舍手脚。第二，不能使官员欣赏女性歌舞，我知道女人歌舞不犯法，若为百姓歌舞当然可以，独独不能为官员歌舞之。虽女人无罪，难保官员个个纯洁，一旦惹上邪思，祸国殃民不亚于战争，不可不察，不可不慎！”小国王铭记于心，再三挽留，执意要走，无奈从之。

长老行于街上，声音千万种，独一种声音最高，便是那摆摊占卜的算士，高喊道：“知人知鬼，知福知祸。相面解梦，断人因缘。”

三宝脑中想起昨晚之恶梦，于是想让断一下，走到一个年轻算士边，正欲和他搭话，三宝又嫌他太年轻，恐算不好。

看见拐角处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算士，在那闭目养神。三宝过去，盘膝而坐。老算士微睁双目道：“和尚心中有结？”三宝笑问：“易公怎知？”

算士道：“看你徘徊不定，所以知道。”

三宝追问：“那易公可知我有何结？”算士道：“你结在心中，心在梦中。请说来，我与你测个吉凶。”

三宝就把怪物吃心的恶梦说了出去，算士哈哈大笑，连说：“和尚好命啊，不同寻常啊！”长老也满脸笑意道：“易公请讲。”算士道：“怪物吃心，怪字无心乃是圣，和尚啊，你将来要出凡入圣了。”

三宝心里乐开了花，想道：“我唐三宝要取得真经，成就女朝万代之天下了。”算士又问：“和尚是做什么的？成功之日也好让我沾光。”长老含笑道：“不可说，贫僧成功之日必会重赏与你，可现在身无分文……。”

算士道：“无妨，我料你必会大富大贵，些许小意，不计也罢。”说着，三宝满怀得意踏春而去。没走两步，就听有人打鼓喊道：“为行善事，免费摆渡。南海风光，一览无涯。”长老听到“南海”二字，赶忙问道：“南海，南海在哪？”那人是个黄头短汉子，小眼睛，大肚子，两臂肌肉突出。敲着铜锣招人，看见三宝是个个高高少郎好和尚，乃背弓献笑道：“师父高姓，弟子好带去。”

长老因说道：“贫僧法号三宝，乃东土大周人氏。因承帝命前往南海普济寺拜佛取经，此南海可有普济寺？”

那人道：“有有有，过了紫竹林便是。师父一路至此，可有弟子随行？”三宝道：“有三个徒弟，现在四夷馆。”那人突然道：“师父请回吧，弟子不渡你了。”三宝问原因，他说：“我们晚上就要开船，而你徒弟还在馆驿里，分明没有去南海之意。”

三宝急忙道：“船长不用担心，他们各怀神通，自会赶上，船长只把我送过去就行。”

那人高兴的点点头，吩咐随从，要为圣僧摆渡。众人抬一顶轿子，让长老坐上，经过一路颠簸，终于到了海边，码头上锁着许多船只。大海果真一望无际，海风徐来，海浪急拍，当真是舒服极了。等上了船，就看见一群男人乱搞女人，想要下船，却不能够了，船已开到海中央。

紧接着那群男人就让三宝拉网捡鱼，干重活，稍有不从，便是一阵痛打。三宝求道：“大爷饶了贫僧。”

众人又打，道：“你是和尚吗？给老子装，是不是？再说你是和尚，老子扔了你喂鱼。”三宝此时已是鼻青脸肿，头晕脑胀，只得告饶道：“不是和尚，我不是和尚。”众人才不打他，晚间吃饭时，众人皆吃鱼肉，三宝有气无力趴在甲板上，微弱道：“大爷，给个馒头吃。”

众人把他按在木板前，把鱼肉塞进他嘴里，道：“肉都不吃，要吃什么？别惹老子，一会没力气干活，别怪老子手狠。”

三宝满眼泪珠，忍恨吃了，心里痛道：“唐三宝啊唐三宝，你就那么爱追名逐利么？迟两天走就误了你什么了？悔不听国王之言，致有此祸。我吃了鱼肉，破了佛戒，今生无缘面见佛祖了。”又痛哭一番，望着急急海浪，想轻生又不敢往下跳，只得忍辱偷生。

话说七口妖龙屡受石瑛白眼，在石瑛那里始终得不到她的真心。石瑛整天和众妖兄弟在一起，丝毫不把他放在心上。自打鲸水圣、锯树郎死后，石瑛更是拿他出气，动不动就拳打脚踢，怒目相视。

晚间，女王祭拜完亡灵后，回房看《节义传》读至“周主忠妾”之媵婢之言曰：主辱而死，而妾独生，是无礼也；代主之处，是逆礼也。无礼逆礼，有一犹愈，今尽有之，难以生矣。女王读书至此，叹曰：“众人皆言吾愚义，岂不知愚义之人尽在书中。”

女王合书欲睡，瞥见守洞小妖站立不直，弯曲其躬。女王问:“何故如此？”守洞小妖答:“中午吃的少，肚子饿的不行。”女王问:“用饭之时，何不饱餐？”小妖道:“妖多肉少。”

女王唤七口，曰:“汝速往人间买三净肉与小妖烹饪一餐。”七口道:“天晚了，明天再说吧！”女王不允，责令速去。

话说七口奉命去人间买肉做饭，路过青楼。有仙女招摇于市，七口久不行房，心甚痒之。追逐烟花女子，至女楼，匾曰“海花楼”。七口进去，一片欢歌笑语充斥双耳，红男绿女，交杂其中。欢呼放荡，艳音不绝。

老鸨见有人来，问:“大爷，要几价的？”七口道:“有几价的？”老鸨道:“有三价；上价一千五，国色天香，一夜良宵。中价一千，倾国倾城，半夜**。下价五百，秀色可餐，欢快一时。”七口随心道:“要上价的。”

老鸨带七口上楼梯，转朱阁，入红闺。见一女子秀发如丝，红肚兜，粉底裤，手着毛笔书大字，纸上写着:“公子若卉传香手，玉人如蝶舞花容。”七口道:“不着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水秀。”

“读过书么？”

“读过《诗经》，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我喜欢和有文化的女人睡觉。”

“你老婆没文化吗？”

“有，可是她很冷。她从来不谈情说爱，整天就知道兄弟义气。”

七口道:“你不叫水秀，你叫石瑛。你跪在地上求我，就说:‘夫君，瑛子错了。瑛子不该忽视你，不该为了那群下脚货而冷漠了你。瑛子错了，夫君，让瑛子来好好服侍你。’就这么说，学会了吗？”水秀道:“石瑛是你老婆？”七口点头。水秀哈哈道:“想不到堂堂的界主，七口妖龙也会臣服于石魔女王之下？更想不到妖界之主会光临人间青楼，背着石魔女王另寻新欢。”

“你是谁？你一个烟花女子，怎么知道那么多？”

水秀道:“不光我知道，全天下的人谁不知道石魔女王重情重义？”七口按着她的头道:“废话少说，此刻起，你就是我老婆，快给我服软道歉。”水秀道:“不，石魔女王乃清白耿直之人，而我只是一介烟花。我不配学石魔女王，更不能学她向你服软道歉。”

未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