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芳呢喃 第22章 影响

“他就这么走了吗？”

小勾魂看着渐渐隐没身形只留下一双眼睛，又将眼睛化作了星空的江见虚，这位神王似乎已经走远，但星空就是他，只要沈红温露出一丝破绽，就有可能迎来无所不在的致命斩击。

就像割夜刀无法轻易动用一般，江见虚知道沈红温的能力同样有所限制，究竟是谁的底蕴深厚将会决定最终的后果，只是时机未到罢了。

江见虚是不敢赌的，就算将沈红温斩杀又如何，付出濒临死亡的代价来获得所谓的荣誉只会令九珍大神族跌落神坛，没有必杀的把握，他是不会再出手了。

而沈红温若在占得优势后轻易让江见虚离开，就会暴露更多的问题，会让江见虚乃至神族推断出他真正的状态，因此以退为进就是三宝神王祭出的第三件重宝。

从头到尾江见虚表现出来的都是一种无所谓的态度，他没有大凶神王那种想方设法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要致沈红温于死地的杀意，仿佛就是为了切磋而来，但沈红温知道他在撒谎，江见虚的实力与底蕴都要强于桃芳籁，并且更具耐心。

如果说桃芳籁是一条见人就咬的野狗，江见虚就是一只让你知道它在盯着你的毒蝎。

他不会说走就走，而是会以某种掌观山河的神通始终注视着沈红温，慢慢搜集沈红温的情报，寻找他的弱点，等待真正致命的机会。

这就是最难缠的敌人。

但只要他对沈红温怀有恶意，沈红温就会让他知道他只是难缠，而他对于敌人来说则是深深的恐怖。

低头看了手中的红衣女鬼一眼，沈红温突然露出了温和的笑容，他就像江见虚一般温柔抚摸红衣女鬼的黑色长发，又将手探进了长发里，全然不顾黑发之中隐藏着怎样骇人的恐怖，只要你比恐怖本身更加恐怖，恐怖也会感到恐怖。

“莫要害怕，你一直发抖，我都要找不到你的脸了......”

沈红温的手像是探进了深不见底的沼泽，一只只冰冷的手组成了一处恐怖诡异的空间，更有湿滑的长发从沈红温的指缝划过，想方设法地纠缠他的手指，但无一例外都被粗暴地扯断，当沈红温露出冰冷的神情，红衣女鬼的所有反抗都被冻结，让他那只灼热的手贴在了疯狂挣扎的脸上。

沈红温满意地拍了拍红衣女鬼的脸，又将沾满他手掌的温热眼泪全都擦在了她的脸上。

沈红温轻柔抚摸着那张脸，似是想要记住她的样子，至于其中的深意，红衣女鬼不知，就在她魂飞天外意识模糊的时候，沈红温娴熟地撕下了她的脸皮，她甚至都来不及发出痛苦的哀嚎，就被沈红温反手将身躯打入了脸皮里。

看着手中粘连着根根血丝的腐烂脸皮，沈红温叹了口气：“从审美一事上就能看出我人族和神族根深蒂固的矛盾，堂堂神王，身边带着的侍妾竟是这般不堪入目，不过我尊重别人的爱好，更是不愿棒打鸳鸯，也罢，就让我做点力所能及的小事，祝你们此生双宿双栖......”

沈红温冷意森森，没有人能够在挑衅他之后全身而退，哪怕他会付出更大的代价也要从敌人身上咬下一块肉来，让更多的人知道要害怕他，或许别人拿江见虚的一丝大道根本无可奈何，但是红衣女鬼落在了沈红温的手里，无异于授人以柄，他顷刻就将这张面皮炼化成一滴深沉的鲜血，若是仔细看去，就能够看到其中蕴含着无数张哀嚎的鬼脸，时不时会以鬼脸聚拢成红衣女鬼敲打鲜血的壁障，但她无可奈何，这就是沈红温的道法神通。

“去！”

随意将这滴鲜血洒落江见虚隐没的虚空，沈红温伸手捉住大愿老人，裹挟着神国残存的力量向着头顶裂缝撞去，神国的力量飞速燃烧，大愿老人的意志显化变得虚幻无比，仿佛随时都要与神国燃烧的火焰一样冷却。

“神国的力量所剩无多了，等到神国的力量完全消失，我们就会掉落回秩序世界的......”

大愿老人似乎早就停止了挣扎，并且告诉沈红温：“我们现在之所以还能够处于这方特殊的世界，就是因为神国曾经扎根两个世界的壁垒许久，在这里形成了一块空地，如今神国升起，两个世界的力量都想要将空地填平，如果你无法在此之前冲进裂缝，世界坍塌与挤压的力量会让你再度重伤。”

“这就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沈红温看了大愿老人一眼问道：“你只是纯粹的提醒，还是有什么好的建议？”

看着沈红温不露丝毫情感的眼睛，大愿老人苦笑：“我就是提醒你罢了......”

然后便听身后的星空无声震荡，猩红的光彩将整片星空斩得支离破碎，那两只湛蓝色的眼眸隐隐流出四行血泪。

与沈红温一同目睹这一幕的大愿老人怔怔无言，原本有些担心沈红温的他打消了这些念头。

“无妨，我之所以带着你，就是为了在神国的力量消散后再燃烧你，你已经让我失望很多次了，希望这次不要让我失望，我可是将身家性命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听着沈红温平静的叙述，大愿老人先是一愣，随即大怒，可是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如今的他可谓晚节不保，又因为沈红温之前的诡异道法让他挨了江见虚的必杀一刀，幸存的每一个呼吸都是天大的恩赐了，被沈红温当做升空的燃料就算不甘又有什么办法呢？

与裂缝强烈排斥力抵抗的沈红温还有时间伸出手来拍一拍大愿老人的脑袋，这种怪诞的动作让大愿老人感到发自内心的不适，沈红温和小勾魂都咧嘴一笑，小勾魂说道：“大愿老人，你的表现太不堪了，丢了虚涅境的名声，不过我转念一想，你的大道根本崩坏，意志显化的那一点灵性被无尽的时光磨灭，失去了神国中信仰之力的供养，还要被诞生的无尽恶意浸泡，成为现在这个样子也不奇怪，或许还要夸奖你一句能够承受如此漫长的岁月。”

沈红温轻笑一声，又拍了拍大愿老人的肩膀示意他不要紧张：“我觉得如此看待你有失偏颇，我不来推敲你建立望楷秘境的初心，也不因为你对我动了杀心就否定你的所有奉献，不是好人做了一件坏事就彻底成为坏人了，所以我会再给你一个机会，让你不至于无声无息地泯灭，我会还你一道神临术，以此为庇护，让你的灵性得以轮回，大愿老人啊，重新崛起吧，考虑清楚吧，让我看看在新的时代里你能活成什么样，可莫要再让我失望了。”

大愿老人无言，神国的力量彻底消融，当沈红温依旧朝着世界挤压而成的裂缝冲去，大愿老人的身体开始燃烧，双手做出托举状，他喃喃道：“你讲这种话的时候用这么冷酷的表情真的有人会承你的情吗......”

大愿老人停留在原地，只是一瞬，沈红温的身影便远在天边，只听他骂道：“闭嘴吧老东西，难道还要我大张旗鼓为你送行？”

先是露出欣慰又苦涩的笑，手中握着一团璀璨金光的大愿老人回头看了一眼从星空中走来的几道身影，释然笑道：“也罢，既然你小子不愿，那便让我以倾力一击为自己送行！”

强烈的震颤令整个掌界都开始摇晃，仿佛大地即将开裂，有什么东西想要探出脑袋，很快这种从下而上的暴动平息，从上而下的振动仿佛空间凝固，而他们又成了凝固晃动的空间里几颗小小的石子。

姜释我勉强能够站立，只感到一阵气血翻涌，若非已经完成了桎梏一解，或许会像齐太行一样在地上来回滚动。

或许不至于像他这般狼狈，朱树颜和钟笙雾就好好的，他们靠着一块巨石稳固了身形，唯独齐太行遭殃的缘故是他非要蹲在那块石头上指手画脚。

揉着眉心的姜释我还是感到头疼，从那个隧道出来之后他们都有些沉默，他没有问过发生了什么，只要没有受伤便是好事，他们得抓紧时间找到那把剑的位置，郑盗夫曾经给出过方向，但是随着掉落陷阱，他们已经失去了判断。

其实姜释我有着一点模糊的感应，但是他不确定自己感知到的是那把剑还是什么其他的存在，所以他询问其他人是否有特殊的感受，回应他的只有齐太行。

齐太行表示自己受到了强烈的召唤，仿佛有一个小人儿非要往他身上凑但是碍于某种限制她无法离开一个范围，需要他前去英雄救美。

姜释我当然不信齐太行的这番言语，但是齐太行所指的方向与他感知到的方位没有太大的偏差，所以将信将疑的他看了钟笙雾一眼，钟笙雾立即建议不妨去齐太行指出的方向看看，如果朱树颜也有所感知，或者有不同的意见，朱树颜可以提出来。

朱树颜摇摇头，认可了钟笙雾的决定，她不会因为自己对他们有看法就否定他们做出的正确决定。

这就让齐太行开始一路趾高气昂，钟笙雾真的怀疑齐太行的脖子会突然承受不住那颗高高昂起的脑袋而断裂，随着时间慢慢推移，他开始对游移不定的齐太行表示怀疑，然而姜释我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便没有人提出质疑。

或许一句烦闷时的无心言语，落在有些人的心上就会破开好不容易凝聚的勇气。

雄关剑没见到，他们很快就见到了被沈红温丢进掌界的白十铠，他正倒栽葱插在地里，双手艰难撑地想要将自己拔出来，可是沈红温的有意为之，哪能让他那么快自救。

齐太行顿时眼前一亮，口中高喊“什么妖魔鬼怪吃你齐爷爷一脚”，便不管不顾地飞奔上前对着白十铠的屁股就是一脚，虽然他心中没有什么救人的想法，可歪打正着将白十铠从地里拔出，只不过飞踢的力道有些大，让白十铠不断翻滚，脑袋磕碎了两块石头才停下。

虽说之前白十铠的状态并不好，但终究还是当得一个生龙活虎的评价，可是齐太行这一脚踢得人家头破血流奄奄一息的，他就怕这人明明已经一副要死的样子了，还能站起来打他一顿。

他默默收起脚，想要退到诸人身后，可是当他发现不对劲时回过头来，他们三人已经面无表情的快要退到那隧道里了。

愣在原地的齐太行转念一想，立即对着白十铠大喝一声：“你是何人，齐爷爷我救你性命，你怎还不过来谢过？”

白十铠从地上爬起来，揉着自己的屁股默默打量着色厉内荏的齐太行，他知道自己并不受沈红温待见，之所以能够活着只是因为大愿老人更不讨喜，所以在面对这几个显然是被沈红温挑中的孩子时，他觉得自己应该忍辱负重。

被踢一脚摔破点皮算什么事情，成大事者向来能屈能伸，不拘小节，他可算是背负着血海深仇从地狱的尽头爬出来的厉鬼，都懒得擦一擦还在流血的额头就对着齐太行抱拳拜了拜：“这位大爷，是我礼数不周了，还请恕罪，在下在这多谢救命之恩了！”

齐太行歪着脑袋看着不知何时又走到了他身边的姜释我，姜释我深深看了白十铠一眼，对齐太行笑着点头。

齐太行还是很认可姜释我的判断的，姜释我是他指出方向后最坚定的支持者，他早就开始怀疑自己了，但姜释我信他，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对不起这一份信任，而且姜释我的信任值得他去信任他。

姜释我能够隐约看出齐太行的想法，他保持着温和的笑容，决定不让齐太行知道他的坚定是因为他也对那把剑的方位有所感知。

“哈哈哈哈哈！”齐太行双手叉腰仰天长笑，忽然收起笑声对白十铠苛责道：“你这人好没诚意！”

白十铠的眼角跳了跳，他有些分不清齐太行是单纯的混不吝还是想要试探或者考验他，这种粗浅的试探最易破解，无非就是赠与这几位小辈一人一件见面礼罢了，可如今的古夏国君王囊中羞涩，瞥了一眼目光开始不善的齐太行后只能内心叹息。

“多谢齐大爷救命之恩！”

白十铠眨了眨眼睛，有了几分泪眼朦胧之感，情深意切之音让齐太行说不出话来，他觉得自己的脸皮已经够厚了，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同道之人，瞬间就意识到了白十铠的难缠，看来想要从这人手中捞取一点好处是没多大可能了，又想到白十铠很可能会忽然冒出一些诡异的言语将他逼到某种不堪的境地，当即选择先下手为强。

轻轻咳嗽一声酝酿了一番情绪，齐太行走到白十铠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怜悯地看着遍体鳞伤的白十铠：“罢了罢了，你之后便跟着我，做点端茶递水，洗衣做饭的活儿，你不要偷偷看我了，这之前是他们的工作，你是新来的，交给你很合理吧？你总不能让我白白庇护你们吧，你可能还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

白十铠知道自己是被收入了掌界，以他对于沈红温身份的猜测，这种大能的掌界之中必然注入了难以想象的天地灵气，其中生物之强大估计叫人闻所未闻，所以危险是必然的，至于说齐太行能保护他之类的话，不要以为他磕破了脑袋撞到了脑子就真成傻子了。

“莫非那位大人是要我保护这个小子......”

又偷偷瞥了齐太行一眼，白十铠心中苦闷，他开始担忧齐太行自寻死路会不会到时候怪他保护不周，虽未看见，但他的脑海中完全能够勾勒出之前齐太行给他一脚的画面，况且如今的他刚刚打开身体的禁制，没有修行的时间，浴火重生的古夏国君王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每当白十铠觉得前路艰难的时候就会想起沈红温说的那句一人只有一次机会，这句话将会无数次地鞭策他，给他无限的动力和坚定不移的道心。

将白十铠复杂的内心变化看在眼里，姜释我能够确定他至少是没有恶意的，面对齐太行的胡搅蛮缠都能够保持心湖的平静，如果这样的人一直隐藏着杀意，那就活该死于此人之手。

一想到这里，姜释我意识到还没有询问此人姓名：“不知这位朋友如何称呼。”

“我叫白十铠，土生土长的古夏国人！”

白十铠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姜释我收回目光，白十铠没有说谎。

“怎么说？”钟笙雾靠了上来，打量白十铠两眼后就不再看他了，他对于陌生人不会有恶意，更没有多大的善意，只要姜释我他们觉得这个人没有什么问题，那他也没问题。

“应该没有问题，我能够感受到他的境界和我们大致相同，这样的人只可能是那位前辈丢进来的，我信前辈。”

钟笙雾没有想到回答他问题的竟是朱树颜，被朱树颜莫名其妙敌视了很久的钟笙雾甚至要怀疑这会不会是一个阴谋，但是他更愿意相信这是姜释我的魔力，他好像能够让一些莫名其妙脑子和肠子一起打结的人的病情得到康复。

姜释我却会将他们的某些变化归功于掌界的影响。

竖起耳朵听到大家意见的齐太行再度双手叉腰仰天大笑，拍胸脯震天响，差点盖过了他的声音，幸好他口气不小：“小白啊，以后就跟着齐大爷我混吧，记住了，我叫齐太行，以后遇到难事了就报我的名字，我看谁敢不给你面子！”

“好了，我们赶紧出发吧，不要耽误事情了，呵呵。”钟笙雾赶紧催促，生怕齐太行说出更加不要脸的话让白十铠认为他们都是齐太行这种货色。

姜释我则是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彻底确认了白十铠实力强大，齐太行的话根本就不能够影响他，或许白十铠的突兀出现是为了引导他们，于是问了一句：“你有什么特殊的感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