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芳呢喃 第18章 灵兽

战局之外，沈红温环抱双手盯着天空中更加庞大的阴影喃喃低语：“原来是这样吗......”

话音还未落下，阴影便野蛮坠落大地，径直砸进了炎轰的身体里，浓郁的火焰疾速扩散，被狂暴的风裹挟，瞬间就将所有人掀倒，风火中更蕴含着丝丝雷霆，即使只被稍稍触及，就会陷入难以挣脱的麻痹。

愤怒未消，炎轰的低沉咆哮里带着强烈的杀意，只是那一道若有若无的目光让它感受到了无比致命的威胁，似乎只有这样互相牵制才有寻找破绽的机会，一旦妄动，即便是这个姿态都会死。

目光里开始有灵性的光辉凝聚，死死锁定那个在暴风中仍有闲情雅致梳理自己头发缓缓走来的身影，骨子里的从容通过微微勾勒起的嘴角展现，他与炎轰的褐色竖瞳对望，问了一句：“将自己的意识分裂开，就能够不受这个世界的影响了吗？”

炎轰没有回答沈红温的问题，它确实是灵兽，灵兽罕见，因为身负法则碎片，自诞生之时就能够开启智慧，口吐人言不难，但是焦土世界生长的炎轰即便能够理解沈红温的言语，又如何开口与沈红温交流？

当漆黑的意志没入炎轰的身体，它才真正趋于完整，原本两颗硕大的脑袋已经融合成为一颗愈发狰狞的头颅，头顶生着镰刀般的双角，分别代表着火焰与雷霆的力量，褐色的身体趋于岩石一般的灰褐色，鳞片饱满光滑，牢牢镶嵌在一起，想必拥有令人震撼的防御力。

原本只存在装饰作用的前足变大数倍支撑着它的身体，利爪刺入地面，仿佛随时都会发动突进用它寒光闪闪的牙齿撕咬沈红温的躯体，巨大的尾巴不安地晃动着，晃动即是积蓄力量。

这才是灵兽的完整姿态，灵兽的灵性以及天赋远远不及真灵，但是灵兽比妖兽与野兽多了几分天地的馈赠，这就是让沈红温心生觊觎的原因，他以心声对小勾魂说道：“之前竟然没有任何人看出炎轰有古怪，看来是受到了这个世界的影响，而炎轰之所以以之前的形态示人，想必是因为如今的完全姿态同样要受到压制。”

“若是没有你的提醒，我也没有意识到炎轰有问题，你说得没错，灵兽的灵智不比人差，之前的双头炎轰完全遵循本能行事，现在这样子应该会使用某些‘战术’了。”小勾魂啧啧称奇，随即语气凝重：“将一个完整的‘我’分裂成两个‘我’就是炎轰对抗世界压制的方式吗，那么这种力量是作用在智慧层面吗？”

“想来应是如此。”

沈红温淡淡地回应了一句，他以心声沟通小勾魂的行为在炎轰看来便是该死的走神，抓住机会的它当即就喷射了一团火焰，只是这种攻击又如何能够伤及沈红温？

沈红温像是饭后遛弯一般朝着炎轰走去，仿佛在炎轰开口之前就已经看穿了它的攻击，竟是在炎轰的攻击还未到来前就随意走着避开，炎轰眼中闪烁着凝重的光芒，它没有时间去对付那些被他以火雷威势慑服的蝼蚁，它必须要全神贯注对付面前的这个人族。

沈红温在炎轰的火焰中漫步，炎轰喷吐火焰的速度越来越快，然而再快都难以阻拦沈红温的脚步，当沈红温来到炎轰的面前抬起自己的右手，炎轰当即以右爪拍击，它形如小山，若是这一击击中，只要是人族，哪怕是修炼到燃血境巅峰，都会将重伤幸存作为炫耀的资本。

但沈红温没有躲闪，也正是因为看出了沈红温不会躲闪，炎轰的爪子并没有趴下，突兀振翅起飞后退，用来迎接沈红温的，是那些熊熊燃烧未曾熄灭的火焰。

“轰！”

十数团火焰顿时爆裂开来，将沈红温的身影彻底吞噬，仅仅是吞噬尤不罢休，升腾的火焰疯狂旋转，形成了要将沈红温磨灭成灰烬的旋涡。

“你怕了吗......”

即使是承受这样的攻击，沈红温的声音还是能够从火焰漩涡中传来，仿佛在与炎轰凝重的眼瞳对视，沈红温轻笑了一声，环绕周身的死寂力量扩散，轻易就能够令火焰失去生机。

从漫天飘落的灰烬中走出，沈红温理了理头发，他不想弄得满头是灰，所以望向炎轰的目光里有了些许责备：“你可真调皮啊，我还以为你会跟我掰掰手腕呢。”

几滴硕大的汗珠从炎轰的脑门滴落，它的目光愈发凝重，初看这只是一个渺小无比的人族，但是当他认认真真凝神细看，才会发现这个始终带着诡异笑容不知道死字怎么写想和它正面交战的家伙，竟然浑身散发着近乎实质的黑暗！

沈红温循着炎轰的目光看了看自己，恍然大悟道：“我的气血太过旺盛了，所以气血外显很正常吧，至于为什么我的气血是黑色，可能是因为你跑开了，我的心情不太好吧。”

炎轰不再理会沈红温，即便翅膀之前受了些伤，也不影响完全状态的它直接离去。

面对这个神经病实在是太恐怖了！

但是当他生出恐惧之意，就会成为沈红温手中的玩具！

沈红温的笑容愈发诡异了，已经掉头离去的炎轰忽然一滞，在焦土世界生活了不知多久岁月的它早已洞悉了白天与黑夜会如何交替，但在转身飞掠的一瞬间，天似乎变得阴沉了几分，内心有了瞬间的刺痛，等它眨了眨眼，天空已经彻底被绛紫色的阴云所笼罩。

阴云下是身穿黑色长袍，面容苍白死寂，笑容阴森邪恶的沈红温！

炎轰没有任何的表示，对于这种诡异场景在焦土世界可谓见怪不怪，它直接掉头离去，那在无尽遥远处顶天立地的家伙又要怎样奈何它？

但是无论它怎样飞行，直到翅膀上的伤口开始崩裂，它才惊恐地意识到天色之所以越来越暗，是因为那个家伙上下将它笼罩的手掌正在缓缓地十指紧扣！

巨大的恐惧袭来，炎轰只觉心脏再度破碎，随即就是一个踉跄，可是在飞行，又如何踉跄？

仅仅只是踉跄吗，我......不是被那人双手合十碾死了吗......

炎轰只觉前所未有的混乱，面对那个带给它强烈恐惧的人，它选择一巴掌将其拍死，它恢复了灵智，但是以它的智慧完全无法参破对方的手段，这不重要，它的血脉中传承的经验告诉它只要将恐惧的源头毁灭，就不会再有恐惧！

“那么恐惧的源头在我，还是在你的内心......”

沈红温轻声开口，炎轰觉得落在自己耳中的是这样的一句话，所以本就行动无比迟缓的它在自己强烈的从血脉中迸发的经验的躁动下，内心仿佛受到了更为强烈的破碎。

沈红温满意地点点头，面对炎轰探出的巨大手掌，他贴身靠近然后握住了炎轰的爪子，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下，竟是直接将炎轰小山般的身体托起重重砸地，引发的强烈震动以及沙尘的冲击令所有被炎轰控制的人旋转着倒飞出去。

不等自己一屁股砸到在地，藤四象已经在大声呼喊了，沈红温皱了皱眉，低喝了一声：“你没吃饭吗，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君上神威盖世，力拔山河......”

“行了行了，闭嘴吧。”

沈红温一脚踩在炎轰的脑袋上，炎轰的舌头挂在牙齿上，想要喷吐火焰烧死这个在它心中又将恐惧翻倍的家伙，它的凶性允许它恐惧，但是不允许它向恐惧屈服，只是好疼，被沈红温以“碎骨术”抱摔，它的半具骨架都已经裂开，此刻还能够仇视沈红温而不是流着眼泪痛哭，让沈红温不得不赞叹祖灵赤吾的血脉着实强横。

让一只燃血境的后裔都有着令人叹为观止的骨气。

碎骨术是沈红温研究出来的小把戏，以他对于根骨一道的研究，只需要触摸到炎轰的爪子就能够将它的骨架摸得清清楚楚，对它的骨骼用力，让它骨骼强硬处向薄弱处施压，令它崩解轻而易举。

这让沈红温想到了麒麟真人的霸道体，若是麒麟真人承受了沈红温的碎骨术，肌肉一定会瞬间包裹住断裂的骨骼，保证自己不丧失战力，炎轰做不到这一点，甚至连沈红温都做不到这一点，他摇摇头，将手按在了炎轰的脑门。

感受到沈红温那只冰凉的手的用意，炎轰血脉里流淌的所有骄傲瞬间褪去，恐惧不再如潮水一般缓缓上涨，而是意志瞬间决堤，恐惧疯狂席卷，当沈红温的手刺入它的脑袋，当沈红温注入的以及它从内心爆发的恐惧被彻底引燃，靠上来的众人只看到炎轰的后腿抽搐了一下，继而如同小山一般燃烧的篝火瞬间熄灭，生机竟是在这么一瞬间就被沈红温彻底抹去。

灰头土脸的众人不敢靠近，理一理乱发后显得脸色愈发苍白的孔对月来到了沈红温的身边，看着沈红温的手探进炎轰的脑袋里挑挑拣拣，以心声问道：“你是以恐惧的力量将它杀死的吗？”

“对啊，让我有一种用虚涅境的力量欺负燃血境小朋友的感觉。”沈红温摇摇头：“只要它的心中被我种入了一点恐惧，我就能以恐惧王座的力量将它燃烧，看似很强，但是只能说依靠的天时地利，若非在焦土世界，我办不到这一点，更因为我身上还有着刚刚突破后所携带的焦土世界的‘意志’，之前看了这家伙一眼，我身上携带的这股意志已经消耗得七七八八了，而且我体内的恐惧力量会同时跟着燃烧......”

“你不要看我的作战如此潇洒，我现在的负担其实很大。”

沈红温叹了口气，一边忙着手上的工作一边抱怨：“我现在的桎梏四解绝对是前所未有的强大，但是当我的血肉筋骨打磨到极限，我刚才只是施展了一次碎骨术，我觉得碎的不止是炎轰的骨，我的身体也到了破碎的边缘......你可以理解我的根骨能够支撑起我的血肉，但是其中缺少了缓冲......皮肉与骨骼会随着我力量的迸发而分离。”

孔对月咬着手指思索沈红温的困境，见沈红温没有继续说，她大致明白了沈红温的意思：“你接下来要突破的血脉枷锁应该是左膝的游山关吧，据说破开游山关后因为筋对身体起到完美的串联，可以让人拥有难以想象的韧性，这应该是解决之法，你肯定想到了，会感到为难是因为以你现在的情况，想要突破会非常非常难是吗？”

“岂止是非常非常难，好姐姐，你还是低估了其中的困难所在了，更何况......”沈红温苦笑一声：“更何况之后还有燧皇关和恕心关，底子打得越离谱，想要在其上建立能够符合底子那般气派的建筑，越高，所要付出的代价就越大，而且还不止是代价，更需要寻求方法，如果有着真灵宗的资源支撑确实不难，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我要支撑起这一大家子可真不容易啊，还好，找到了！”

几乎将半个身子探进炎轰脑袋的沈红温转过身来对众人露出开心的笑容，使劲招手让他们赶紧过来。

众人知道沈红温没有恶意，但是想到自己竟然回忆不起沈红温究竟是如何将这炎轰弄死的，靠近把炎轰脑子都掏烂了还浑然不知更能保持澄澈笑容的掌魂君，怎么都会让人头皮发麻吧。

孔对月抱住沈红温的腰将他使劲往外扯了扯，他像是被牢牢吸在了炎轰的脑袋里，好不容易才将沈红温拔出来，孔对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沈红温则是踉跄着后退好多步，多亏了赵玄尘始终眼观六路，还有一直蓄势待发的张炼星在旁策应，这才将沈红温接住，

沈红温随意将手中的两团东西塞到了张炼星手中，跑回孔对月身边想要看一看她摔得严不严重，甚至还想要善意地替她掸一掸屁股上的灰尘，只不过迎上了孔对月似笑非笑的眼神，他才悻悻然地缩回手。

孔对月目光又变，还冷笑了一声，略带嘲讽，沈红温以冷哼回应，但是不觉得解气，在众人围上来之后又狠狠踢了炎轰的脑袋一脚，将那颗硕大的脑袋踢得高高抬起。

若不是孔对月戳了戳他的腰，只怕是要将整只炎轰踢飞才肯罢休。

于是靠近过来的几人又默默站定保持了距离。

“小张，你怎么愣住了？”

并没有被沈红温的举动吓到的赵玄尘有些关心身边呆呆看着怀中珠子的张炼星，他推了推张炼星，没有推动，仔细一看张炼星手中的东西，他同样愣住，惊疑道：“这，这是！”

“嗨，别大惊小怪了，法则碎片而已。”沈红温推开阻拦在面前的众人，从张炼星手中拿回了雷之法则碎片，将火之法则碎片留在他的手中，随意说了一句：“这个就送你了。”

将众人莫名其妙的神色收入眼底，贺蓝恨深深看了沈红温一眼，他意识到了这些家伙的大惊小怪，善意解释道：“灵兽的体内往往拥有它所掌握的法则碎片，灵兽珍惜，不是占山为王，就是被各种大能收服成为坐骑，或是成为宗门供奉，燃血境的灵兽极其罕见，更为常见的是妖兽，将妖兽击杀，能够获取蕴含妖兽精华的妖丹，妖丹可入药，可炼化，法则碎片与妖丹作用相同。”

沈红温赞许地点点头，对张炼星说道：“焦土乐园中暂时无法修炼灵气，但是炎轰生长在焦土世界，所以它所拥有的火之法则碎片，是焦土世界的火之法则，只要你将其炼化，就能够掌握火焰的力量，虽然依旧无法调动灵气，但是你能够将血脉精华转化为火，你懂我意思了吗？”

紧紧攥住手中火球的张炼星点头如捣蒜，沈红温微微颔首，对众人说道：“我已经找到了如何在黑夜中行走的秘密，我会传授张炼星几张丹方，按照我的方法炼制丹药，就能够让你们在夜间行走，夜间热血兽的战力大减，灵兽亦然，所以接下来的重任就是彻底清空雷木丘，将雷木丘的秘密挖掘干净！”

原本掌魂君就是一言九鼎的，在他又一次展露了恐怖的实力后就愈发如此了，对于所谓的丹药，他们还是很期待的，但那种期待在他们想办法将炎轰拖回去的时候被如何利用炎轰的躯体所取代。

掌魂君向来都不吝啬。

“看来大家都很高兴，不愧是君上......”

跟着沈红温屁股后的张炼星对于火之法则碎片爱不释手，马屁都敷衍了不少，不像是堂堂天火仙君，没有身居高位的老辣，难道那种力量将张炼星的心性都打磨了一番吗？

没有理会张炼星，沈红温的右手始终在回味探索炎轰脑袋的感觉，他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去切身感受焦土世界压制炎轰智慧的力量，毕竟炎轰的完全形态会受到压制，沈红温确实也感受到了那种力量。

但那种力量似乎真的就是为了磨灭智慧而存在，沈红温觉得自己之前那么久的挑挑拣拣是有所发现的，可它就是那么的光滑，摸得着，抓不到，放开之后更是记不住。

沈红温有些苦恼，这种力量仿佛深渊，越是知晓它的存在，就越想要一窥全貌，但是努力去看了，看到的所有景象都会被彻底磨灭，成为真实存在的强烈空虚，越是空虚，越期待被填满，就会对于力量的追寻上瘾。

这也是磨灭智慧的一种过程。

沈红温深吸口气打断了自己越来越危险的想法，呼唤了张炼星一声，对他说道：“接下来我要突破第五道血脉枷锁，所以我需要大量的资源支撑，所以你的炼丹非常重要，要让大家都能够在夜间行走，为我收集更多的资源！”

“什......什么......第五......”张炼星没有觉得用大量资源供养如此强大的沈红温有什么问题，只是听闻之前还是桎梏二解的沈红温已经要着手冲击第五道血脉枷锁了，这怎能让人不感到震惊？

但是表现得太过震惊，可能会被掌魂君将手探进脑袋里清空杂念吧？

张炼星赶紧赌咒发誓，拍胸脯震天响，说炼丹之事只管包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