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芳呢喃 第25章 须低调行事

春深城身穿月白劲装，外披黑色半身轻铠，肩铠是一只漆黑的凤凰，凤尾缠绕着她的左臂，不止为柔美的她平添几分力量的美感，更令她能够紧握左手的古朴大剑。

她读不懂沈红温的莫名眼神，虽为剑侍，她们四人的身份实际上是合欢宗附属宗门的嫡系传人，当少主成为合欢宗的主人，她们的地位就会水涨船高，回归宗门之后将拥有足够的话语权，这是在向上宗示好，也是为了巩固少主的权力，她们的存在或许还带着各自宗门的诉求，可是在成为剑侍之后，她还没有成功与那位沉默寡言的少主说上话。

以至于站在她身边身穿紫色劲装，披着漆黑斗篷，梳着双马尾的少女使劲地看了她几眼，悄声问道：“原来春天姐姐认识少主吗？”

春深城将左手中的古朴大剑抱在怀中摊摊手，迎着对方充满怀疑的打量目光叹息道：“可能少主只是礼貌地打招呼而已，我不认为少主知道我的名字。”

双马尾少女一脸狐疑，显然是不相信春深城的解释，她觉得还有一种可能：“也许是在我来到合欢宗之前你就已经认识少主了，好啊春天姐姐，隐藏得这么深吗！”

春深城默默闭上了嘴，她和少女很熟，正是因为太过熟悉，才会知道当她认定了某件事情之后就没有必要再解释，说再多的话只会越描越黑，为她离谱的想象增添意想不到的素材。

又深深地看了春深城两眼，发现她没有了狡辩的意图，双马尾少女追向沈红温，摇晃着手高喊：“少主！我叫年秋裳，很高兴认识你！”

沈红温微微一愣，转过头来发现呼唤他的是之前春深城身边的少女，听这名字估计是四大剑侍之一，想必与徐尽欢并不认识，沈红温不能以自己的应对之策对抗对方的突然袭击，他需要思考徐尽欢会怎么做。

进入深层世界是为了替几位复生者以及孔对月补全神魂和根骨，他不想与无关之人有太多交集，也不想要太过闪耀导致掩盖他们的光芒为自己的寻人提升难度。

沉吟少许，沈红温看了一眼天色后对年秋裳点点头笑问道：“你吃饭了吗？”

年秋裳面色一变，她无法回应沈红温的问题，这显然不是简单的寒暄，而是少主对于剑侍初见时的大道称量。

沈红温眼神澄澈，笑容和煦，挽着他手的孔对月歪着脑袋神游天外，不知道又有什么奇思妙想，他们并不着急出发，这反而让年秋裳的额头微微见汗，偷看一眼沈红温，她无法理解眼前这位少年为何能够给她如此沉重的威慑以至于颤抖的嘴唇都已发白。

怜悯地看了年秋裳以及靠近的春深城一眼，沈红温暗道合欢宗家大业大何苦为难两位剑侍，伸手拍了拍年秋裳的肩膀柔声道：“你都饿得冒冷汗了，先找点东西垫一垫，我们快些出发，听闻百花城有一位强者要破开掌我境瓶颈迈入春烟境，我们正好能一边品尝百花城美食，一边欣赏那位强者的‘天雷劫’。”

“我听说百花城中有一块什么花园，在那儿破境渡劫，将会经受额外的洗礼，让境界更加凝实，所以百花城经常会邀请即将破境的强者前往，更会为那位强者造势，让闲来无事的人跑到百花城围观渡劫。”孔对月两眼放光，对百花城的经营手段赞不绝口：“据说百花城还有来自天南地北的美食，真能赚钱啊！”

“小欢！”孔对月摇晃着沈红温的胳膊，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你什么时候也能赚那么多钱啊，你的修行是指望不上了，我绞尽脑汁才帮你想了这么一条出路，等你赚了大钱，我就能把你搬出来吹嘘了！”

春深城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年秋裳试探着问道：“大小姐，您不知道百花城其实是我们合欢宗的产业吗？”

见孔对月小脸一红，春深城补充道：“百花城中有着合欢宗的分宗，分宗与下宗不同，分宗的财政很大一部分是要供奉上宗的，分宗宗主的位置像是凡间的官位，铁打的官位流水的官员，获得的是俸禄，赚取的是宗门功勋，实际上您一句话，可以让百花城的花一夜凋谢。”

孔对月脸上的疑惑之色更深了，沈红温稍作思考就明白了孔对月的情况属于对自己身份所蕴含的分量一无所知，沈红温想要为她稍作科普，孔对月已经面无表情地将沈红温拉到了角落小声密谋。

“原来我们家这么有钱吗？”孔对月的脸上没有骤富的喜悦，反而有着惶恐，她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怎么办啊怎么办啊，我听说有好多坏人专门盯着有钱人家的小孩子，出门不会被人绑票吧，要么算了吧，不要替大姐姐送信了，就说我肚子疼！”

孔对月眼睛一亮，右手一敲左手掌心，雀跃道：“对，就说我肚子疼！”

沈红温算是见识到了孔对月的窝里横，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脸的傲然：“无妨，有我在。”

孔对月将信将疑地看着一直被她欺负的徐尽欢，被她觉得软弱的家伙竟然能够说出如此具有男子气概的言语让她刮目相看，但也仅此而已，没有足够的实力支撑，她好意心领了，却不会当真。

又听沈红温说道：“我会把你卖贵一点，然后让姐姐们把你找回来，钱五五分账，但是我凭本事加的价都归我。”

“徐尽欢。”孔对月的拳头硬了，她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的拳头和嘴角变得柔软，皮笑肉不笑地拍着沈红温的肩膀，阴阳怪气道：“我就说你是经商的天才吧，怪不得姐姐们从来不催你修行，你迟早会成为商道的大道之主。”

看着孔对月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从温热变成灼热，沈红温将阴阳怪气当做诚挚的夸奖，一脸人畜无害的灿烂笑容：“过奖过奖，但是承你吉言。”

捏了捏自己的右拳，孔对月好不容易才克制心中的怒意没有一拳打烂这张笑脸，但是经过沈红温的一阵胡言乱语，她倒是没有那么害怕合欢宗外面的世界了。

“哎，我知道，我们迟早是要去接触外面的世界的，姐姐们年纪大了，三个老姑娘成天在家里大眼瞪小眼的，只有大姐姐有意中人，我是真的愁啊。”

孔对月眼眸暗淡，身上萦绕淡淡的寂寥，仿佛为姐姐们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若是我们能够承担起宗门的重任，姐姐们也不用那么忙碌了，她们也有时间去游山玩水了，终归是能够遇到意中人的。”

像是想到了几位姐姐的难缠程度，孔对月叹了口气：“实在不行，只要我比姐姐们厉害了，就给她们找最英俊潇洒的年轻小生，要是是个坏人，我就揍扁他们，姐姐们什么时候不喜欢了，我就帮她们换一个！”

讲述自己梦想的时候，孔对月眼眸明亮，仿佛是这个梦想支撑着她克服对危险的恐惧，要用勇敢的冒险来磨炼自己的境界。

沈红温无言以对，拍了拍孔对月的肩膀夸奖道：“有你是姐姐们的福气。”

“哼，徐尽欢，你也老大不小了，别光顾着自己发呆，多为姐姐们着想，多为本大小姐着想，也多为你自己想想，总是那么混吃等死也不是个事，你可别对我动什么歪心思，这次出门，你可要保护好我！”

双手叉腰的孔对月轻哼一声，但是看着沈红温这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又叹了口气：“算了，遇到危险我会保护你的，你可不要成为我的累赘啊！”

对于孔对月莫名生出的勇气沈红温并不对此报以信任，他悄悄用手指指了指两位剑侍以及周围的一大群护卫，想必暗中还有长老与三位姐姐们的关注，又有合欢宗之威名，只要他们不主动去冒险，应该就不会有危险。

沈红温已经将孔对月的存在以及“劫数”考虑在内了，劫数不可估量，但孔对月其实是能够三言两语就忽悠在原地打转的，他知道孔对月将会引发某些劫数，他要将这些劫数掌握在手心。

“小欢，出门的时候，我们能够信任的只有彼此，这是姐姐们教我的，你要记住哦！”见到沈红温终于意识到有剑侍和护卫的存在，孔对月附耳说道：“每一次出门，剑侍都会两两一组，既是守望，也是牵制，你想想，就连你都想着把我卖掉，我们又要如何信任别人？”

沈红温点点头，觉得孔对月言之有理，见到沈红温露出了被她说服的神情，孔对月对两位剑侍说道：“我们此次出行只是为了游山玩水，没有必要大张旗鼓，就让其他人都撤了吧，只要你们保护我们就行。”

春深城微微皱眉，大小姐的命令不可违逆，但作为守护两位小主人的剑侍知晓合欢宗外的世界是何等的险恶，仅仅有两位剑侍守护是不够的，护卫要起到的安保工作可太多了。

见春深城有话要说，孔对月摆了摆手：“我们此行须低调行事，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知道我们的身份呢？反倒是乘坐我们的车辇，又有成千上万的护卫，实在是太招摇了。”

孔对月摇摇头，眼里明明是无奈，嘴里却说：“我要是在路上见到这种队伍，会忍不住掀开人家的帘子看看车里坐的是何方神圣，想必别人应该都是我这种想法吧。”

春深城与年秋裳忍不住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但是不得不承认听孔对月这么一说，确实有一种路上看到奢华车队就要掀开人家帘子看看车上坐着何人的冲动。

当然她们得承认最后四人同行是因为这是大小姐的意思，她们是遵守，并没有被说动。

沈红温没想到讲了一堆废话之后孔对月虽然放弃了抛下剑侍与护卫二人浪迹江湖却还是没苦硬吃，他不知道坐在他合欢宗少主的豪华车辇上有什么不好，可能徒步走过漫长的路程就是劫数之一吧。

然后孔对月就带着沈红温和两位剑侍踏上了前往百花城的传送阵。

也许只有孔对月不知道她与沈红温的窃窃私语就算三位姐姐不想听也能够清楚地收入耳中。

二姐姐躺在轻纱罗帐里晃动着手中的酒杯，笑意吟吟地看着大姐姐，三姐姐则将压力给到了二姐姐：“二姐，既然月儿都这么说了，你何时找一位心上人呢。”

“二姐此生将所有的爱都给了小欢和月儿了，只能指望你和大姐了。”二姐姐幽幽一叹，饮尽杯中酒，从罗帐中站起走到三姐姐的身边想要抚摸三姐姐的脸颊说一些调笑的话语，忽然面色一变：“沸墟又有异动了吗......”

三姐姐眼眸微眯，似能穿越诸天万界看见浓厚的阴云中隐藏的道道封印，左手掐一道玄奥的印诀，右手于身前虚无抚摸，像是在解读某种加密的文字，良久她才面色阴沉地睁开眼睛沉声道：“环环相扣的算计，若是我们全力镇压沸墟，小欢和月儿那边就会出现变故，若是分出心神守护小欢和月儿，我们所镇守的沸墟将会成为它们的主攻之处......”

“小欢和月儿的远行是必然，即便是在宗门里都躲不开注定之劫。”

看着面前几盒胭脂陷入沉思的大姐姐忽然开口。

“哼，我可不在乎什么沸墟破封，只要我还活着，就没有人能够伤到小欢和月儿。”二姐姐冷笑，捏碎了手中珍贵的酒杯，眼中杀意蒸腾，看了一眼大姐姐的背影又望向面容冷峻的三姐姐，嘴角勾勒出一抹讥讽的笑：“我不像你对男人立下傻傻的誓言，我也不需要遵循燧皇的旨意，这就是我的意思，我直接与你们言明，你们随意。”

三姐姐不语，这世间除了徐尽欢与孔对月的撒娇，没人能够左右她这位姐姐的决定。

大姐姐幽幽一叹：“妹妹，你不要那么任性了，难道我们守住合欢宗的基业不是为了小欢吗？既然我让他们去真灵宗，真灵宗自然有人会出手护持。”

“大姐。”二姐姐很认真地对大姐姐说道：“不是你有多喜欢别人，别人就一定要回应你的喜欢的，李恕先生只会比我们更难抽身吧。”

已经挑好胭脂的大姐姐刚刚浮现的一抹喜色顿时变得僵硬无比，握着胭脂盒的手微微一颤，没好气道：“李恕先生当然没有时间，所以我拜托了赵斩大人。”

“赵斩大人吗......”

二姐姐默念着这个名字，一脸的若有所思。

沈红温不觉得孔对月前往真灵宗只是为了送信，她一定还有着别的目的，就是她所说的那个“玩”。

当传送阵的光芒淡去，已经彻底离开了合欢宗的山门，虽然是有着诸多下宗与分宗的横空大教，但下宗与分宗相对自由，与上宗之间的空隙还会留给一些小势力生存。

“这里是一处中转站，我们再坐两个传送阵就能够前往百花城了！”

孔对月有些兴奋，排队途中早就将一把压穗钱握在了手里，见不食人间烟火的沈红温有一种将排队认为是浪费生命的念头，她小声说出了她的秘密：“我告诉你哦，之前真灵宗的赵斩大人告诉我，真灵宗马上要诞生一批新生真灵啦，他说要是有缘的话，可以送我一只哦，但是需要我自己前往真灵宗，就像那些去寻求神临术的人一样，自己上门才显得心诚！”

“赵斩吗......”

沈红温的眼角跳了跳，想到他那位师叔的为人，所谓的心诚肯定是假的，他应该只是自己懒得出门。

“要叫赵斩大人！”孔对月严肃地纠正道：“对李恕先生要敬，对赵斩大人要畏，不可失了礼数！要是赵斩大人生气不送我真灵......”

孔对月光是想想就觉得好委屈，扁了扁嘴看着一脸痴呆的沈红温无奈地叹了口气，双手合十向前方拜了拜，默默念叨着：“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赵斩大人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免得沈红温再次冒犯到赵斩，孔对月不再提及，而是露出了坏笑，撞了撞沈红温，小声说道：“不要在李恕先生面前丢人哦，我一出马，他或许就成为我们的大姐夫了！”

听闻此言，沈红温眼中闪过一抹电光，瞬间露出虔诚之色，同样双手合十开始参拜。

心中疯狂默念：“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师娘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孔对月露出欣慰之色，看来沈红温还是听劝的，她想伸手拍拍沈红温的脑袋，身后却传来了叫骂：“那两个小鬼，究竟进不进传送阵啊，不进就给老子滚开！”

“就是，不进就滚开，别耽误大爷我的时间！”

春深城与年秋裳的剑已经快要出鞘了，孔对月颤了颤，有些害怕地看了沈红温一眼，沈红温对两位剑侍摇摇头，以心声对她们说了一句令人很难不面色古怪的话，牵着孔对月的手朝着传送阵走去。

当然传送的钱还是需要孔对月来支付。

见沈红温几人终于走了，被耽误的几人骂骂咧咧，表示算他们运气好，今天有急事，不然不进传送阵都要好好教训他们一番。

周围有不少人附和，也有人悄悄退走，走到阴暗的墙角单膝跪地低下头对一位身穿暗红色斗篷之人说道：“使者，确定了，之前那两个小鬼就是合欢宗的金童玉女，身后那两个娘们儿是他们的护卫！”

使者兜帽阴影下伸处细长的舌头舔了舔锋利的牙齿，他将手放在信徒的脑袋上用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打，嘴角忽然咧到夸张的程度，神经质地笑道：“真是没有礼貌啊，难道你不知道我们小邪天的信徒应该要文质彬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