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芳呢喃 第49章 部分真相

远处的战斗暂时还没有平息的迹象，沈红温已经分不清他们是他带入深层世界的复生者，还是塑白或是燧皇制作的替身。

燧皇微微一笑：“存在的形态并没有那么重要，因何而存在，存在的意义，才是存在的根本。”

沈红温顿觉头大，叹了口气：“既然要好好谈谈，就这么站在荒野里，是不是不符合你的身份？”

“身份吗？”燧皇自嘲一笑，带着沈红温漫无目的地走着，他幽幽叹息：“我已经亲手埋葬了你们所说的太古时代，已是孤家寡人的我，还有什么身份可言？”

沈红温陷入了沉思，面对这种状态的燧皇，他其实有两个问题：“你现在是怎样的状态，你又在何方？”

“看来不告诉你这个答案你不会罢休。”燧皇早有所料般笑了笑：“你现在所见的我，依旧不是真我，你见到的是薪火，你没有猜错，就是祭火台上的那一团信仰之火，而我跟李恕与赵斩一同，在世界之上。”

关于薪火的解答与他所想的一样，至于世界之上究竟为何，沈红温有着模糊的概念与猜想，至于世界之上的真相不是现在的他所能触碰的，燧皇应该不愿意说，这涉及到比天还大的因果，就算他说了，沈红温也无法承受。

眼中闪过一丝阴霾，沈红温借着薪火之事问眼下之局：“所以你的意志能够告诉我焦土的真相吗？”

担心遭到燧皇的搪塞，沈红温用充满智慧的眼神注视着燧皇并且一脸的早已看穿：“我已经有了大致的轮廓，还需要一点点的细节补充，你应该不会吝啬吧？”

燧皇露出看穿沈红温拙劣把戏的笑容，沈红温在燧皇的注视下面不改色，燧皇只好收敛起笑容，对沈红温认真说道：“你还是不要瞎猜了，既然已经布了这么久的局，我还是一五一十的将真相全都告诉你吧，免得你思维发散，把自己带到坑里。”

沈红温拱了拱手，露出真诚的神色：“理当如此。”

“说实话我不喜欢你这种没有礼貌，整天嬉皮笑脸的晚辈。”燧皇一脸严肃，沈红温对此不以为然，他就像是吞下了自作自受的苦果，无奈道：“曾经的我也是你这副模样，此刻我眼中的你，就是当初别人眼中的我，唉......”

沈红温难得没有露出不耐，毕竟他是燧皇的意志不知多少岁月的孤寂后遇到的第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他感叹完便告诉了沈红温他一直在追寻的答案：“焦土世界，就是一场场薪火之战！”

沈红温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燧皇见沈红温没有丝毫惊讶，扯了扯嘴角后继续说道：“古往今来，漫长的生命是生灵永恒的追求，永生是虚涅境之上的专属，是幸运，也是不幸，当时代破灭，居于时代之上的最强者无论付出怎样的努力都是徒劳，以我的力量，都无法赐予我的亲人、朋友长生，更何况我的臣民。”

燧皇轻叹一声，沈红温缓缓吐出燧皇的做法：“无法赐予长生，你便选择让他们复生。”

燧皇微微颔首，话已至此，沈红温能够想到全局不难。

“当然以我一人之力无法让他们在漫长的岁月后复生。”燧皇露出缅怀之色，太古时代的一幕幕在他沧桑的眼眸中快速闪过，转身望向隋嘉妤与孔对月和敌人交锋的战场，他露出温柔之色：“这是我们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所以你能够在焦土世界看到不同时代的复生者，你不用询问我付出了怎样的代价，那是一位位长辈的赐予，是我这位父亲的小小私心。”

“可以理解。”

沈红温附和一句，他当然没有探寻方法的想法，即使有，只怕再难创造一个焦土世界，还未成就虚涅境，甚至连再创望楷秘境都办不到。

燧皇收回目光，对沈红温说道：“复生之事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焦土世界扎根于混沌世界，寄托于恐惧王座之上，并不是任何人都能够成为恐惧王座的主人，即便有心培养，四古时代也只诞生了你这样一位两境大尊，更何况还要以琉璃境巅峰向死而生，才能够承载恐惧......”

听闻此言，沈红温目光一闪，细细斟酌，将他察觉的诡异道来：“是世界意志的限制，导致我无法迈入虚涅境，所以这是你们的计算，还是世界意志的一场阴谋？”

燧皇皱眉，他是意志，并非本尊，只能够解答他已知的答案，对于沈红温这种来自未来的提问，他不知。

“恐惧王座可是混沌女皇亲手所赠？”

沈红温点头。

燧皇随即眉头舒展，拍了拍沈红温的肩膀笑道：“混沌女皇可以绝对信任，她是最后的遗留，你要记住，你所面对的敌人会是女皇之外的一切。”

“哪怕是世界意志？”

沈红温挑了挑眉，想到了一种有趣的可能。

燧皇却凝重点头：“包括世界意志。我们真正的敌人是大恐怖，不可说，所以混沌之中最强的王座是恐惧，你知道缘由吗，你知道恐惧的力量来自何方吗？”

沈红温思考过这个问题，那种限制世界意志的力量，污染望楷秘境的力量，以及那让人无时无刻不感到窒息的浑浊，那种挥之不去的阴影，也许只有沉浸其中，夺其本源，才能与之抗衡。

“因为要战胜恐惧，所以先面对恐惧，然后成为恐惧。”

燧皇满意地点点头，又听沈红温解释他所理解的恐惧力量：“我认为恐惧的力量来自心中，想要使用力量，要先了解力量，绝对不能沉迷于力量，因为失去勇气，所以才会恐惧，只要我永不畏惧，我就能够从世间吸收无尽的恐惧，让恐惧为我所用。”

深深地看了燧皇一眼，沈红温想起了塑白的话，他笑了笑：“只要我永远不对自己失望，我的心就能时刻充满勇气。”

燧皇拍了拍沈红温的肩膀露出无奈的笑容：“你把话都说了，会让我很尴尬，你看待力量的眼光远超琉璃境，果然如你所说，是时代限制了你，若是在我的时代，你或许已经触摸到我之冠冕，有你相助，我当初不至于束手无策。”

对于燧皇的褒奖，沈红温淡然应对：“若是在你的时代，没有四古时代的沉淀，我就算能够达到虚涅境的巅峰，也只是你那个时代的巅峰，远远不如现在厚重，而且就算我出生在你的时代，替你挡下一次劫难，如今的劫难又该由谁来应？”

沈红温并不应劫难加于他身而充满愤恨，这只能够成为他的动力，他想要拍一拍燧皇的肩膀，但是觉得有所冒犯，也许这家伙会对他拍他女儿肩膀的事怀恨在心，绝对不能够唤醒他的记忆，所以沈红温缩回了手，将一脸无辜的大炽明逮到怀里，露出充满强者自信的笑容。

“就让站在四古时代一位位巨人肩膀上的我，来替你们终结这一切吧。”

“你现在就有这样的想法是好事，不瞒你说，这就是你的命运，早点知晓，有更多的时间做心理准备，呵呵。”

“应该是你孤独太久了，或许是因为你身为帝王的原因，你实在是不怎么会安慰人。”

沈红温翻了翻白眼，燧皇笑着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佯怒道：“本皇从来都不需要安慰人，小子你听好了，不要得意忘形，你现在还没有迈出我们计划中的第一步，你应该也有过这样的想法吧，就是以焦土世界作为你的神国，以此迈入虚涅境，成就前无古人的大道之主，以一个完整的世界作为根基，你必须记住，除了焦土世界中复生之人，能够帮你的人太少太少......”

沈红温的瞳孔微微一缩，没想到他疯狂的设想竟然是燧皇计划中的一环，只是他最后的这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焦土世界外的人无法帮他，是因为实力潜力还是忠诚？

“你真正的敌人不可说，不可记录，你千万小心！”再度看穿沈红温想法的燧皇郑重提醒：“埋葬在焦土世界中的人，继承了我们的意志，有着我们的祝福，经历了我们的考验，是真正能够帮助到你的人，你想要补全他们神魂和根骨的想法很好，但是很难，藤四象与春深城看似觉醒，实则还需磨炼，其他人看似失败，但是失去曾经的大道，在全新的时代走一条全新的路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沈红温若有所思，燧皇平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消化。

沈红温考虑的不是他们应该走怎样的道，而是经历了不知多久的埋葬，还要面对将来岁月的打磨，谁又能保证所有人都能够坚定信仰？

更何况沈红温从来都不会对别人报以绝对的信任，这世间真正能够无条件相信的只有自己的意志。

即便恐惧王座再造身躯，他的意志都从未改变。

看着沈红温露出莫名的坚定，燧皇一滞，才意识到沈红温所想非他所想，他不会去动摇沈红温的意志，反而为他这种可以直观感受的坚定感到心安。

“大致要和你说的就是这几件事，你已经掌握了恐惧王座的三种本源力量，第四种力量你找到了吗？”

“我曾经感受到过那种力量，但是我不确定，是否与劫有关？”

沈红温心中暗道这才应该是最重要的事情吧，燧皇竟然对此一副毫不关心的样子！

燧皇露出小小的惊疑，仔仔细细打量沈红温一番，想要露出满意的笑容，但是担心沈红温骄傲，于是咳嗽一声，故作高深道：“我以为掌握三种力量已经是你的极限了，而且想要掌握烬光力量几乎不可能，唯一的办法就是我牺牲白描世界的器灵点拨你，让你利用‘唯一性’承载烬光力量，第四种力量名为‘劫灭’，确实与劫有关，我想混沌女皇已经告诉你了吧。”

沈红温恍然大悟，记起了混沌女皇的要求，试探着问道：“成就大尊之上？”

燧皇点了点头，随即对沈红温露出安慰的笑容，看得沈红温毛骨悚然，他一巴掌拍开碍事的大炽明，拍了拍沈红温的肩膀，满眼鼓励：“这无疑是一条艰难的道路，你必须与世界意志抗争，我曾经见过那几位至强者，无论是周清涟也好，李拂瑶也罢，就算是苏看山都必须顺应规则，可你不同，你可以视我们为兑子，为的是让四古时代按照最好最稳定的方向发展，这就为你争取到了求变的空间，所以你能够去试着成为禁忌。”

“怎么光听你说就让我觉得这件事很危险？”

沈红温一脸狐疑，总觉得四古时代的四位至强者并不是不能做，而是其中风险巨大，大到以他们的能力都觉得应该求稳。

“小伙子，时代变了啊。”燧皇一边感叹一边转过身去不与沈红温对视，他的胸中仿佛有着将天烧红的意气，只可惜时不我待：“去吧，以成就大尊之上为起点，以焦土世界作为神国，成就最强的大道之主，然后告诉我，何为大尊之上。”

沈红温脸上的狐疑已经变成了确信，燧皇绝对为他准备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大坑。

不再谈及此事，燧皇直接一拳打碎了深层世界，将沈红温驱逐回焦土世界，沈红温暗骂：“不讲武德是吧？”

燧皇笑而不语，一把抓起大炽明丢到沈红温怀里，他与李恕都能做到让大炽明彻底在焦土世界具现，看着沈红温在那儿骂骂咧咧，燧皇露出得意之色，朝他挥挥手，转身再望隋嘉妤，喃喃自语：“点燃薪火，本火永恒，放弃薪火，焦土重生，既然你做此选，他们就交给你了......”

沈红温听不到燧皇的言语，被强烈吸扯的他只能够看到燧皇寂寞的背影，他能够想象到以燧皇的性格绝对会将他重重砸落在地，所以他一个压身后撑，随手将大炽明放在地上，一个蹦跳起身，发现春深城与季归真正在看着他，他负手而立，露出高手寂寞的神情。

春深城与季归真没想到会是掌魂君率先苏醒，已经补全部分神魂的他们已经做不到进入深层世界前的恭敬，然而经历了深层世界，再见到沈红温那双漆黑的眼眸，仿佛能够更深层次的了解何为恐惧。

脊背发寒的感觉让他们再度躬身行礼，沈红温平淡地扫了他们一眼，又望向依旧沉眠的几人，倒是他们之前收集的残骨已经消失不见，他的嘴角微微扯起欣慰的笑容。

大炽明一个蹦跳来到沈红温的头顶，咳嗽一声，傲然道：“两位爱卿......”

还未说完，便遭逢小勾魂的偷袭，被飞身的白狐一脚从沈红温的头顶踢落，看清了小勾魂的大炽明张牙舞爪，露出毫无威慑力的尖牙，然后二者就扭打在了一起，仿佛是多年未见，一见面必分生死的仇敌。

沈红温轻轻咳嗽一声对二人解释道：“它们是相亲相爱的家人，这是他们表达爱意的方式。”

春深城与季归真对视一眼，似乎掌魂君经历了深层世界后有所改变，至少变得幽默了。

没有理会他们的想法，沈红温深吸口气，燧皇关应声破碎，寂无之风席卷，瞬间充斥整座凄凉古殿，随着沈红温轻喝一声，束缚着复生者的烬光力量尽数收拢，凝聚于沈红温的眉心，破开恕心关后以智慧创造白描世界，以白描世界承载烬光力量。

简单消化深层世界所得，沈红温叮嘱道：“好了，我马上就要让我的焦土世界重生了，你们不要太惊讶，找个安全的位置看好吧。”

春深城默默走向凄凉古殿的石柱，季归真一愣，不由问道：“徐先生，焦土乐园怎么又成了焦土世界？”

沈红温巧妙地掩饰口误后的尴尬，同时没有一丝一毫的脸色变化，他神情漠然，将解释作为对季归真的莫大恩赐：“因为我已经将焦土乐园与深层世界融为一体了，所以称它为焦土世界应该合情合理吧。”

季归真笑着拱手，心中开始研究为何只是简单的解释却让他汗流浃背。

学着春深城跑到石柱旁，寻找那一点可怜的安全感。

沈红温深吸口气，看着依旧在深层世界中挣扎的众人，他们是否苏醒与之后的环节无关，有两位观众已经足够，他要以薪火中所蕴含的力量以及信仰，赐予焦土世界新生。

“这不止是四古时代所累积的世界碎片，更是我心境的焦土。”

缓缓飘浮的沈红温招引着祭火台上的薪火，破碎龟裂的不止是这个世界，更是因为他不愿意承认的失望，从此之后，他将不再对自己失望，承载了太多人的希望啊，他有了不能对自己失望的理由。

薪火浮现在他面前，微弱无比，却明亮澄澈，能够倒映沈红温坚定的面容，更能映照那焦土世界之外沉睡于王座之上的身影，他缓缓睁开了暗淡的眼睛。

焦土世界中的身躯攥紧了面前的薪火。

王座之上的沈红温抬起僵硬的手，紧握焦土世界。

“我要以焦土世界作为我的神国......”

薪火于沈红温的手心绽放琉璃般的璀璨光芒，温润柔和，仿佛释放了一道道铺满焦土世界的彩虹，这是人族无数年来对于燧皇的信仰，他以薪火的方式馈赠，为的就是此时此刻。

“为了让焦土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