螭者说 第21章 武儒传承

“怎会是他，怎会是他？！”王刺史一边惊恐地念叨着，一边慌忙向楼下跑去，却看见楼阶下一个站着的活人都没有，满满躺着的都是自己带来的州府护卫和府衙随从，刚踏上楼梯的脚步又缩了回来。

“好久不见，王大人别来无恙啊！”身后传来个熟悉的暗哑声音。王刺史停下脚步，平复心情，颤抖着强作镇静地悠悠然转身。就在刚才他凭栏远望之处，含含糊糊可见一团灰影，灰影似一团迷雾般缓缓飘动，给人一种睡眼朦胧的迷离之感。说话间灰影之中显现出一张人脸，那张面孔布满皱纹无比苍老，难见一丝血色，宛如死尸一般。

这张诡异的面容在王刺史眼中却再熟悉不过了，不是“笑阎王”一案的首位死者陶员外，又是哪个？！王刺史还是个穷书生时就与陶员外相识。那时陶员外做得是内府的买卖，整个皇室的用度都是他予以供应，在神都说不上声名显赫，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富豪。再后来王刺史考取了功名，受到了二皇子一派的赏识，成了前途无量的皇子党，自然没少和在二皇子庇护下做皇室生意的陶员外接触。二人虽未有什么深交，但也确是老相识了。

“你！你！你！”王刺史一时惊得张大了嘴巴，指着重重迷影中的陶员外再吐不出别的字眼。

“王大人您看得不错，正是老夫！”陶员外微微一笑，声音嘶哑地回应道。话音刚落他身边的迷雾也渐渐散去，露出了清晰的身形。只见他披头散发，身材枯槁，披着一件银灰色的长袍，衣衫褴褛犹如乞儿一般，哪有半点纵横商场的豪富风范。

王刺史毕竟官场中摸爬滚打十几年，慌乱中深吸一口气，勉力镇定下来，一指阁内躺倒的众人，佯怒道：“陶兄何苦伤害无辜！老弟若有什么怠慢之处，以我俩多年的交情，老哥你尽可明说！”

陶员外摇摇头，说道：“他们不过是被蛊毒迷晕了，我还需要他们醒来讲一出寒门刺史王多维酒后坠楼的奇闻呢！哪里舍得取他们的性命！”

“你！”王刺史怒指陶员外，愤恨地说道：“那‘笑阎王’便是你喽！你害了诸多人命，到底是为了什么？二皇子一向待你不薄啊！”

陶员外不置可否，只是收敛了表情，一步步向王刺史逼近。王刺史吓得连连后退，最后倚在了墙上避无可避。

“纳命来！”陶员外一声尖啸，伸出干瘦如竹竿一般的手臂，右掌作鹰爪，抓向王刺史。可就在鹰爪接触王刺史的瞬间，王刺史脸上的惊恐骤然消失，剑眉一挑，身形一矮，闪电般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银光乍现化成一道银弧削向陶员外伸出的掌爪。

王刺史本以为这突袭的一招能直接将敌人的右手整个削掉，哪知宝剑削中陶员外的手腕却如砍在兵刃、坚石上一般，划出一片火花。陶员外眼中异色一闪，手腕一翻，想要抓住攻来的软剑。哪知王刺史身法极是灵活，眼见一击不中，瞬时侧身跃开，手腕一抖，剑式一变，一柄软剑瞬间化为数十条银蛇，刺向陶员外身周各个大穴！

陶员外不闪不避，硬生生接下王刺史的剑招，那原本削铁如泥的宝剑却未能伤他分毫，就连他一身破破烂烂的衣物也没割碎一点。王刺史深知二人功力之间的差距，但生死关头，也只能一搏了！只见他后跃一步，俯身弓步，全身劲气汇聚在宝剑之上，银色的软剑兀地闪出一丝七彩斑斓的霞光，接着这道霞光就如贯虹般直冲向陶员外。

“气贯长虹！”陶员外一声惊呼，后退一步，双手一挥将王刺史惊艳绝俗的全力一击死死握在双手之中，接着双掌一扯，王刺史的软剑便如纸糊的一般被撕成数段，扔在了地上。

王刺史这一击耗费了所有精力，眼见一击无用，心中更是气馁，一口气提不上来，便摔倒在地，萎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没想到堂堂白玉京刺史，竟是武儒传人！这倒是出乎老夫的意料了！”陶员外望着王刺史，冷笑一声说道。

诸夏儒宗已有千余年的历史，创立初时便分为文武两脉，文宗以仁爱教导世人知礼明事，武宗则用剑术守护正道匡扶正义，武宗一脉一直隐于幕后，保护文宗大儒周游各国讲学、开馆授徒。但武宗却禁止弟子入仕，更不可开馆讲学，因此也使得武宗一脉日渐凋零，后来等儒宗受到各国君王推崇奉为国学后，就连文宗弟子也鲜有人知晓暗中有一帮人无怨无悔地守护着自己。

但即便如此，武宗一脉仍传承数百年，其中不时英雄辈出，以彰显武宗之名。可前朝初期，武宗却不知为何卷入了王室争储夺嫡之战，站队失败后，被彻底剿灭诛杀，武宗之名这才正式退出了历史舞台。如今的儒教典籍中已将有关武宗的文字尽数删除，世人再不知世间曾有一群如此克己隐忍的英雄！不过也曾传言通天阁的创始人尹羽便是武宗的正统嫡系，只是就连儒门之人也不愿提及武宗之事，这传言也自然不了了之…

王刺史祖上乃是武宗的一脉偏支，从小习武时便被告知此招乃武儒绝学，不到万不得已、性命攸关之际万万不可示人。他数十年来从未用过，就连通天阁也不知他身负武儒传承，此际被陶员外一语道破名堂，自也是万分惊讶。

“刺史大人无须惊讶！”陶员外一脸孺慕之情，向着明月抬首一拜，得意地说道：“教主他洞彻古今，世间一切都逃不过他的法眼，你这区区武儒秘辛又怎能瞒得过他！”陶员外说着，脸色一变又恢复了毫无表情的死人面庞，冷笑一声续道：“只是可惜了你的武儒血脉，奉教御密旨王大人你今夜是非死不可了！”